塞润妮缇已经在猎人协会的帮助下,正式进入医学院学习了。看着她每天抱着厚厚的医学典籍早出晚归,偶尔在视频通话里兴奋地分享课堂见闻,你由衷地为她高兴。但对比之下,反而显得你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协会内部最近因为选举新会长的事情,各种势力明争暗斗,扰得人心惶惶,连空气里都飘散着紧绷的气息。你觉得烦躁,便自己找了间僻静的房子搬了出去,暂时一个人住。
前些天在街角偶然遇到了酷拉皮卡。他看起来比在友客鑫时更加疲惫,眼底的执念却丝毫未减。简单寒暄后,他从口袋里取出那管针剂,递还到你面前。
“当时,我确实抓住了库洛洛。”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但我没有用这个。”
你挑了挑眉,接过那冰凉的玻璃管,里面的幽蓝液体依旧。
“比起直接杀死他,”酷拉皮卡的目光越过你的肩膀,看向远处熙攘的人群,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我更想让他们……让蜘蛛们,亲口承认他们的罪,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忏悔。
你沉默了片刻,将针剂收好:“是吗。”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惋惜的笑,“有点遗憾,我离开友客鑫太早了。”
若是你在场,结局或许会不同。
他看向你,摇了摇头:“我们选择的路,终究不一样。”
你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有着各自无法动摇的坚持。看着酷拉皮卡转身离开,那挺直却孤寂的背影逐渐融入人流,你心底某个念头越发清晰、坚定起来。
空荡的房子,酒精,窗外的洇开的霓虹灯。
天旋地转。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荒诞的念头,你几乎要为自己鼓掌,为这即将完成的“壮举”。
太好了,太好了。
这世界运行的规则如此有趣,不是吗?
没关系。你仰头饮尽杯中残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我早已身陷阿鼻地狱,不在乎再多添几笔业火。
走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传说,也翻过几本被奉为圭臬的经典。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意思是世间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如梦境,如幻术,如水中的气泡,如镜中的影子,如清晨的露水,太阳一出就会消散;如同闪电,一闪即逝,刹那生灭。告诫人们不要执着。
道理听起来无比通透,超然物外。
可痛苦是真的。
记忆里燃烧的宅院是真的。
亲人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的触感是真的。
妮翁失去能力后那双空洞迷茫的眼睛是真的。
这些,难道一句“如梦幻泡影”就能轻轻揭过吗?
你看着新闻里那些被粉饰的太平,听着人们对某些“改过自新”的恶徒偶尔流露出的“善举”大加颂扬,仿佛他们过去沾满鲜血的双手可以因此被洗净。
而像你,像酷拉皮卡这样,因为至亲至爱被残忍夺走,不得不拿起武器向仇人复仇的人,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危险的、不可理喻的罪犯,需要被警惕,被约束。
倘若日行一杀的恶人,某天心血来潮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善事,世人便仿佛发现了宝藏,争相颂扬他的“善”,期待他的“回头是岸”。
而一个普通的、曾经遵纪守法的人,一旦因为血海深仇拿起屠刀向仇人复仇,便立刻成为了世人畏惧、排斥、指责的“罪犯”,他过往所承受的一切痛苦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那正义是什么?
公道是什么?
善,又是什么?
是胜利者的勋章,还是软弱者的自我安慰?
你没有答案,也不再去寻求答案。你只知道,有些路,必须有人去走。有些血债,必须用血来偿。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是永世不得超生,你也绝不会回头。
他寻求忏悔与公理。
而你,只相信最直接的因果。
天不杀你,我杀。
抬眼,远处甲板上和女士谈笑的清秀人影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