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萨斯历 996年春
铁刺山脉的掘沃堡附近山脚下,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口子,光芒扭曲,形成一道普通人类看不见的传送门。两个身影一先一后,有些踉跄地踏入了物质领域的土地。
克烈骑在他的龙蜴斯嘎尔背上,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嶙峋的山石,仿佛每块石头后面都藏着想暗算他的杂碎。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骑着一只幼年龙蜥“喳喳”的爱丽斯。她的银发在物质领域正常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脸上却带着一种与周围险峻环境格格不入的茫然。
“妈的,总算是回来了!”克烈啐了一口,拍了拍斯嘎尔布满坚硬鳞片的脖子,“这鬼传送门晃得老子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喂,晕地丫头,你的老家到底在哪儿?给个准信儿!”
爱丽斯努力地回想,眉头微微蹙起:“我……我不记得在哪了。只记得……有海,有很大的船,还有沙滩……”
“海?!沙滩?!”克烈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独眼瞪得像铜铃,“瓦洛兰大陆他妈的海岸线能从嚎哭深渊绕大陆一周再到巨神峰!难道老子要陪你把每一寸沙子都踩一遍吗?!你当老子是给你拉车的驮兽啊?!”
爱丽斯被他的大嗓门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补充道:“还……还有牛!有很多很多的田!”
“田?!哪个乡下地方没田?!”克烈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掏枪,“地方不记得,那把你养大的人呢?名字总他妈记得吧?别告诉老子你连这个都忘了!”
提到这个,爱丽斯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记得!有小德!还有大德!奎姐!还有温妮阿姨和劳瑞姐姐!”
“小德大德奎姐温妮劳瑞??这他妈都是些什么鬼名字!”克烈暴躁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算了算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先回不朽堡垒复命!你,跟紧点!丢了老子可没空找你!”
他决定不再跟这个脑子好像缺根弦的丫头片子计较,一拉缰绳,斯嘎尔不情愿地哼唧一声,朝着东南方向迈开步子。克烈打算先把这个麻烦精带回诺克萨斯都城,随便找个地方一塞,再发个悬赏令,让那帮闲得蛋疼的家伙去头疼找人。
从掘沃堡到不朽堡垒,沿着一条横贯达尔莫平原的大河走是最省事的路线。旅途起初还算平静,除了克烈时不时对斯嘎尔的速度、方向、甚至放屁声表示不满,以及爱丽斯偶尔指着路边的野花或小动物发出惊叹之外,没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俩人沿着河走,远远地的就看到了德鲁涅城的诺克斯托拉。
诺克斯托拉——语意为通往诺克萨斯的大门。无论一座城市是被诺克萨斯暴力夺取,还是自愿宣誓效忠诺克萨斯,它的战争石匠们都会立刻为新近收服的领土打上帝国的标签。每条通往城市的道路上都会立起从首都周围山上挖出的黑石所铸成的大门。
随着诺克斯托拉遍布瓦洛兰,这些高耸的建筑让旅行者们一目了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就在他们刚穿过诺克斯托拉,抵达德鲁涅的城门时,守城的卫兵拦住了他们。
“站住!”一个卫兵的目光地落在爱丽斯骑着的幼年龙蜥“喳喳”身上。“这只龙蜥,怎么回事?”
爱丽斯抱住了喳喳的脖子:“它叫喳喳!是我的朋友!”
克烈的火气“噌”就上来了,他骑着斯嘎尔上前一步,骑枪几乎要指到那卫兵的脸上:“怎么回事?老子养的!怎么?德鲁涅现在进城要交宠物税了?还是你他妈瞎了狗眼,想抢老子的东西?!”
那卫兵后退半步,招呼同伴围了上来:“不是税的问题!你们俩,现在都走不了了!老实交代,剩下的龙蜥幼崽在哪里?!”
“放你娘的狗臭屁!”克烈彻底怒了,独眼瞬间布满血丝,“抢东西抢到克烈大爷头上来了?!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斯嘎尔背上一跃而下,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直接冲向了离他最近的卫兵。
拳头、靴子、甚至脑袋都成了他的武器!三下五除二,几个卫兵就被他放倒在地,呻吟不止。克烈还不解气,一把薅住一个试图爬起来的卫兵衣领,掏出他那把□□,粗暴地塞进了对方因恐惧而大张的嘴里,唾沫星子混着脏话喷了对方一脸:“小杂种!敢摸老子的虎须!信不信老子把你脑浆子轰出来当烟花放?!你妈没教过你什么人不能惹吗?!”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德鲁涅的勤务官闻讯急赶来。他是个见过些世面的老油条,一眼就认出了克烈那匹独一无二的龙蜴坐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赶紧挤出一脸笑容,上前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大人,请息怒!给下官一个面子,先把家伙收起来,有话好说!”
“面子?!”克烈扭过头,枪口还戳在卫兵嘴里,咆哮道,“老子还是第二军团先遣炮队骑兵支援部少校上将克烈爵士呢!你他妈跟我谈面子?!敢动老子的龙蜥,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城门楼子轰成渣?!”
勤务官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不敢表露,只能连连摆手:“冤枉啊,克烈大人!我们不是要抢您的龙蜥!您看看,仔细看看这只幼崽的角上!”
克烈顺着勤务官指的方向,眯起独眼仔细一瞧,在喳喳的犄角根部看到一个模糊的、带有数字的烙印。
“看到没?编号371!”勤务官解释道,“这‘3’代表的是龙蜥骑兵团第三团!去年,三团整个团的幼年龙蜥储备,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王八蛋一锅端了!差点导致三团建制都维持不下去!好不容易才追回来几只!现在全国上下都发了严令,发现不明来源的龙蜥幼崽,一律扣留审查!现在各个城门都还贴着那个盗窃犯的悬赏通缉呢!”
克烈:“……”
克烈瞬间想起了提莫那小子贼兮兮的样子,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
他妈的!提莫你这个坑爹货!明知道老子要回诺克萨斯,专挑诺克萨斯军团的军备下手?!这是要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啊!
一股被坑了的怒火直冲脑门,但眼下显然不是找提莫算账的时候。克烈强压火气,梗着脖子吼道:“那……那老子出钱!买下行了吧?!多少钱?!开个价!”
勤务官一脸为难:“爵士大人,这不是钱的问题。龙蜥是帝国的宝贵财产,有严格规章的,每一只都登记在册。就算我这边睁只眼闭只眼放您过去,下一个哨卡,下下个城镇,只要还在诺克萨斯境内,您带着它肯定会被拦下来。去年那事闹得太大,上头震怒,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啊!”
克烈气得原地跳脚,把毕生所学的脏话全都倾泻出来,骂得唾沫横飞,内容之丰富足以让最下流的诺克萨斯水手都脸红。
最终,在勤务官“秉公执法”的坚持和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兵注视下,克烈只能咬牙切齿地妥协了。喳喳被卫兵牵走时,爱丽斯趴在龙蜥背上死活不肯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嘴里不停地喊着“喳喳”。
“哭哭哭!就知道哭!”克烈心烦意乱地大骂,但看着爱丽斯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妈的!晦气!”他最终恶狠狠地对着勤务官的方向又骂了一句,然后极其不情愿地,朝着哭成泪人的爱丽斯伸出了手,“上来!老子让你骑斯嘎尔!再哭就把你丢在这儿喂狼!”
不让骑不行了,这小娘们的眼泪攻势,简直比诺克萨斯的攻城锤还他妈的有杀伤力。克烈一边听着坐在他身后的爱丽斯抽抽嗒嗒地哭,一边在心里把提莫的祖宗十八代再次问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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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萨斯历 996年夏末
克烈骂骂咧咧地拽着斯嘎尔的缰绳,这头龙蜴在拥挤的人流中同样显得不耐烦,喷着鼻息,用尾巴扫开靠得太近的路人。与比尔吉沃特的咸腥混乱、破败压抑不同,诺克萨斯的主城充斥着一种野心勃勃的喧嚣。高耸的黑石建筑如同巨人的壁垒,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街道宽阔,车马辚辚,士兵的铠甲碰撞声、商贩的叫卖声、工匠铺里的敲打声……所有声音混合成一股强大而有序的洪流,彰显着帝国钢铁般的脉搏。
爱丽斯坐在克烈身前,一双红色的眼眸睁得溜圆,几乎不够用了。她指着路边一个正在表演喷火的杂耍艺人,又拉拽克烈的破外套,让他看旁边摊位上悬挂的、色彩鲜艳得不像话的辛多雷织毯。
“克烈!看!那个会喷火!”
“克烈!那个毯子好漂亮!”
“克烈!那是什么味道?好香!”
克烈被她吵得脑仁疼,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闭嘴!小丫头片子!再吵就把你扔去喂斯嘎尔!妈的,老子真是倒了血霉……”
然而,当爱丽斯兴奋地向前指着什么,她那发育过分良好的胸脯无意间挤压到克烈的秃头顶时,这个暴躁的约德尔人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滞,骂声也诡异地低了下去,只剩下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最终认命般地由着斯嘎尔被爱丽斯扯着走向她指的方向,在半个主城里漫无目的地瞎逛。
当他们靠近中心广场时,一股不同于集市的热浪扑面而来。那不是商业的热闹,而是一种…混合着狂热、兴奋与血腥期待的躁动。人声如同被压抑的雷鸣,从一座巨大的、堡垒般的圆形建筑里传出,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沸腾。
“克烈!那里!那里好多人!是在表演吗?我要去看!”爱丽斯指着那座戒备森严、入口处排着长龙的建筑喊道。
“妈的!麻烦的女人!”克烈嘴上骂着,驱使着斯嘎尔朝入口处挤去,“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踩死不管!”
好不容易挤到挂着“售票处”牌子的窗口前,克烈粗声粗气地吼道:“喂!两张票!要能看到脑浆子乱飞的位置!”
售票员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没了!今天所有场次的票都卖完了!”
“什么?!”克烈的独眼瞪得像要喷火,“你他妈再说一遍?!”
“今天有‘清算人’的压轴表演!票早抢光了!”售票员不耐烦地挥手,“明天请早!”
克烈回头,看着爱丽斯那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和开始泛红的眼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在他准备哄爱丽斯买明天的票时,售票员抬头注意到了爱丽斯那头罕见的银发,他愣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
“……这位银发的小姐是您的……?”
“关你屁事!”克烈正处于气头上。
售票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按规定,银发血统的女士可以携带坐骑和宠物,免费进入专属观台。”
“宠物?!”克烈瞬间爆炸,从斯嘎尔背上一跃而起,□□几乎戳到售票员鼻子上,“你他妈说谁是宠物?你再说一遍试试?!”
斯嘎尔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露出满口利齿。
售票员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息怒!是小的口误!口误!是尊贵的客人!尊贵的客人!客人和您的坐骑,还有这位银发小姐,都可以从那边贵宾通道直接进去!”他几乎是哭着指向旁边一条有卫兵把守、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通道。
“哼!这还差不多!”克烈怒气稍息,重重哼了一声,收回□□。能免费进去,还不用排队,这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大手一挥,“走了斯嘎尔!!”
他们被一名穿着得体的迎宾引到了一个位置极佳的看台。这里离中央的行刑台最近,视野绝佳,铺着厚厚的地毯,座位是全包覆的软皮沙发,与这边普通看台粗糙的木凳形成天壤之别。专属看台上约有十个座位,只零星坐着两个人——一位头发同样银白的老妪,她的银发并非年老的自然苍白,而是与爱丽斯同源的天生银白;另一位则是个穿着朴素的平民中年女子,也有一头显眼的银发。
克烈才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抓起桌上免费提供的烤肉就塞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斯嘎尔也得到了一盆鲜肉,趴在围栏旁大快朵颐。
爱丽斯站在斯嘎尔的背上,让自己更高些,然后趴在雕花的石质围栏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好奇地望向场中央。
行刑场中央,一个身材精悍、穿着无比华丽夸张服饰的男人,正进行着他的“表演”。他眼神锐利而充满戏谑,裸露在毛皮皮甲之外的地方展示着结实的肌肉和诸多伤疤。他手中玩转着两把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旋转飞斧,斧柄尾部带着华丽的配重。
他便是“荣耀行刑官”——德莱文。
如今三十二岁的他,早已褪去了贝西利科贫民窟的青涩与狼狈,在斯维因麾下的新秩序中,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他将死亡变成了一场喧闹的、充满个人风格的表演,用精准而花哨的飞斧技艺处决犯人,每一次命中都能引爆全场狂热的欢呼。
“德莱文!德莱文!德莱文!”观众席上响起有节奏的呼喊。
德莱文享受着这一切,他迈着浮夸的舞步,对着四周看台飞吻,斧头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然后呼啸着飞向目标。
爱丽斯趴在围栏上,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那个最闪亮、最引人注目的人。喧闹的人声,飞旋的斧影,那张狂的笑容……
她歪着头,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辨认一个模糊的倒影。
那个名字从她唇间飘出来,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小……德……?”
时间线已抵达至破败事件之后。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德莱文会加入破败军团。
在写了这个故事之后,我发现这不是很符合他的人设吗??看看佛耶戈的台词?!德子很难不认同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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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免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