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本打算在阿曼达把自己彻底弄成泥猴前带她回家,不料双胞胎兄弟见“老婆”要跟“泰山”跑,立刻休战,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那个半大的哥哥总算还剩点手足情谊,回到岸边抓起衣服,抱起最小的妹妹也尾随而至。
最终烬不得不把锅里的饭分给这群不请自来的小客人——得亏阿曼达吃得多,他煮了整整一大锅饭。他想测试阿曼达吃多少才会压制做“吃人”的**来着。
当他把炖得烂熟的鸡腿夹进阿曼达碗里时,小家伙立刻伸手抓起,胡乱吹了两下便塞进嘴里,小嘴瞬间变得油光锃亮。烬看得眉头紧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双胞胎中的弟弟身上。从先前的争吵可知,阿曼达亲过这孩子。也不知道他被“吃”掉了哪段记忆?
烬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许久,却没能从男孩的言行中找出任何明显的缺失或异常。
饭后,年长的孩子领着弟妹们道谢告辞。双胞胎哥哥临出门前,突然跑回来在阿曼达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阿曼达咯咯笑着,毫不含糊地在他嘴上回亲了一下。弟弟一看就急了,使劲拉扯哥哥:“阿曼达是我的!!”
哥哥得意地扬起下巴:“你的什么?”
眼看战火再起,大哥眼疾手快地一手一个将他们分开,强行拽着往外走。得逞的哥哥像只斗胜的小公鸡,牵着妹妹的手,还不忘扭头挑衅:“她亲的是我又不是你!她喜欢的是我!”
弟弟急得跳脚:“怎么没亲!她先亲的我!”
哥哥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亲过你??”
弟弟举起拳头就要去锤哥哥,被老大给揪住了:“在小溪边!就是她先亲的我!”
哥哥不屑地撇撇嘴:“呵,撒谎精。”
烬:“……”
得,哥哥这是被吃掉了溪流边的记忆。
送走小客人,烬先用湿帕子仔细给阿曼达擦净油汪汪的小脸和双手。看着那张恢复白净的可爱脸蛋,他实在难以理解那小子是怎么下得去嘴的。难道这就是所谓颜值的魅力?
他一边擦拭,一边不忘纠正她的习惯:“以后吃鸡腿,不许再用手抓,明白吗?”
阿曼达仰起头:“为什么?”
“一位淑女,用手抓东西很不优雅。而且你看,弄得脸上、身上都是,这很不体面。”他尽量用她可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出乎意料的是,阿曼达竟垂下小脑袋,破天荒地反思起来:“是这样吗?我给烬丢脸了吗?”话音未落,大颗的泪珠就从她金色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烬拿着帕子的手一顿——这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
“……以后注意就好。”他语气放缓了些。
替她收拾干净后,烬一边清洗碗筷,思绪却已飘远。他反复回想着弟弟的话,试图拼凑出阿曼达可能从那个吻中汲取的“养分”——她究竟,吞吃了怎样的记忆?
------------
为防止阿曼达继续逮着波雅一家“祸害”,烬第二天没再把她送去,而是带到了自己教学的学堂。
不知是否因为昨天接连“品尝”了两个“人”的缘故,阿曼达今天显得格外反常。她进食很少,吃相也一反常态地优雅,捧着面饼乖乖坐在椅子上小口咀嚼,安安静静地看着烬讲授基础算数。
“那么,大家来计算一下这几道题,五分钟后我来公布答案。”烬说着,在用黑漆刷过的林板上写下几道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十七,八,十三。”
就在他落下最后一个数字的笔划时,阿曼达清脆的声音几乎同步响起,报出了全部答案。
底下的学员们顿时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这么快?!”
“真的假的?”
“答案能照抄吗?”
坐在阿曼达旁边的一位十四五岁姑娘惊讶地捏了捏她的小脸:“阿曼达怎么这么聪明呀?平时都是跟爸爸学的吗?”
阿曼达抬起头,语气天真却掷地有声:“阿曼达没有爸爸。”
那姑娘顿时语塞,尴尬地瞥了烬一眼:“呃……”
烬心中同样掠过一丝惊诧,但面上不显。他维持着课堂秩序,对阿曼达说:“阿曼达,这是留给哥哥姐姐们的练习,你不能直接说出答案,明白吗?”
说完,他擦去题目中的几个数字,重新写上新的,然后转身对学生们说:“我改动了几处,你们重新计算吧。”
然而他一回头,却看见阿曼达已经泪眼汪汪。她小声啜泣着,肩膀微微发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旁边的姑娘见状,心疼地连忙哄她:“哎呀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啊。”她将阿曼达搂进怀里,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还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拍她的后背,“不哭了嗷,阿曼达最乖了。”
阿曼达被这样安抚,伸出小手就想去搂姑娘的脖子,似乎想要回亲一下。恰巧那姑娘这时抬起头,阿曼达只亲到了她的下巴。
烬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无法分辨这孩子突如其来的敏感和眼泪究竟是真实情感,还是另一种更狡猾的伪装。
来不及细想,他快步走上前,在事态进一步失控——尤其是在阿曼达可能再次“进食”之前——一把将她从姑娘怀里抱了起来,径直走出课堂。
走到课堂外,阿曼达的哭声明显大了些,不再压抑。她抽噎着保证:“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呜呜呜……”
“嗯,很好。”烬敷衍地应着,空着的那只手精准地格开她又一次凑过来的小嘴,“如果你没有试图继续乱亲的话,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家伙就是在装可怜,终极目标还是为了“进食”。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亲烬?”阿曼达金豆子掉得更凶,委屈得不行,“别人都可以亲亲,为什么就你不可以?”
“因为我的名声已经快被你毁完了。”烬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在村子里被人撞见他和阿曼达亲昵——哪怕是被迫的,哪怕是被偷袭的——关于他炼铜的谣言恐怕半天之内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到那时,他要么得顶着全村人异样的目光艰难生活,直至忍无可忍想办法“处理”掉所有知情者;要么,就只能选择更直接的方式,提前让所有人闭嘴。
正在他思绪翻涌之际,转角处传来了哭闹和责骂声。只见波雅左手拉着双胞胎中的哥哥——那孩子的左臂用绷带吊在胸前,右手则揪着弟弟的耳朵,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小路尽头。
波雅骂骂咧咧的话语在看见抱着阿曼达的烬时戛然而止:“阿曼达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
阿曼达小嘴一张,就要告状:“烬不让我呜!!呜呜!!”
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强行中断了她的施法前摇:“她在课堂上捣乱,我说了她两句。”他迅速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哥哥吊着的胳膊上,“你家两位公子这是……?”
波雅一听,火气又上来了,右手用力扭了扭弟弟的耳朵:“还不是这混账小子!把他哥从树上推下来了!胳膊都摔脱臼了!”
弟弟梗着脖子,毫无悔意:“那咋了!他活该!”
波雅气得松开耳朵,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亲哥!不是你仇人!你难道就一点不愧疚吗?!”
弟弟嗤之以鼻,语气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我愧疚个屁我愧疚!亲哥咋啦?!”
波雅被他这态度气得够呛,再次揪住他耳朵拽着往前走:“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
待那吵闹的一家子走远,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阿曼达,缓缓开口:
“你……吃了他的‘内疚’?”
接下来的时间,烬的教学生涯变得格外艰难。他不得不单手抱着阿曼达授课,另一只手勉强在林板上书写。
他不敢放她下地,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可怕的画面:万一这小怪物趁他转身,逮着哪个学员亲上一口,把人家的羞耻心给吞了,当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比如那位正值怀春年纪的姑娘,若突然褪去衣衫,或是那个总爱吹嘘自己勇武的少年,若当众匍匐在地学狗叫……
一上午下来,环抱阿曼达的左臂从酸痛转为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沉得像灌了铅。他强撑着维持面上作为师者的平静,后背的衣衫却已被冷汗浸湿数次。
布置完数学作业,将炭笔轻轻放在林板下的凹槽里。他活动了一下一直抱着阿曼达、已经有些酸麻的左臂,对学员们说:“今天就到这儿,下课。”
忍了一上午实在有些内急,他不得不赶紧离开。他抱着阿曼达走到茅厕外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将她放下,蹲下身,目光与她金色的眼睛平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阿曼达,站在这里,不许动。”
他指了指她脚下那块微微下陷的泥地:“更、不、准、亲、任、何、人。明白吗?”
阿曼达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点头。
烬深吸一口气,抱着一丝侥幸,迅速转身闪进了茅厕,力求速战速决。
然而,就在他系好腰带,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心猛地一沉——
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曼达正踮着脚尖,小手扒拉着路过此地的朱诺的膝盖,“啵”地一声,结结实实地亲在了这位蟒猴族汉子的嘴上。
烬系腰带的手指顿住:“……”
随即面不改色地走过去,一把将还在咂嘴回味的小家伙捞进怀里。
“阿曼达,回去了。”
朱诺原本是蹲在地上逗她,手里还拎着个刚打满的酱油瓶。此刻他站起身,脸上憨厚的笑容还没褪去,眼神却已变得茫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酱油瓶,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这……这是你的?”
他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烬,语气充满了困惑。
“……不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谁的?”朱诺更糊涂了,他把酱油瓶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瓶身上找出答案,“谁塞我手里的??我拿这玩意儿干嘛?”
烬抱着开始打哈欠的阿曼达,果断转身,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带回去问问你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