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萨斯历 994年夏。
距离阿卡多踏入纳沃利兄弟会那个充满戾气的山林据点,已近两年。
这两年,足以让一个名字在兄弟会内部,从充满敌意的“诺克萨斯杂种”,变成一个令人畏惧、鄙夷、却又不得不依赖的代号——“血魔女”。
这个代号源于她第一次为兄弟会执行的任务。那个盘踞在前哨站的诺克萨斯百夫长马尔库斯,连同他手下的三十名士兵,在一个暴雨之夜被尽数屠戮。现场没有激烈的对抗痕迹,更像是单方面的猎杀。哨塔上的哨兵被割喉,营房里的士兵在睡梦中被利刃贯穿心脏,而百夫长马尔库斯,则被自己的佩剑钉在了指挥所的墙壁上,头颅不翼而飞。
当巴隆和他那几个心惊胆战的队员,跟着浑身湿透、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阿卡多返回据点,并将那颗用布包裹、仍在滴血的头颅扔在硕库面前时,长屋内的所有质疑声都戛然而止。
那不是战斗,是屠宰。阿卡多用最诺克萨斯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确立了自己在兄弟会中的生存方式——一把纯粹的、锋利的、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刀。
硕库大王履行了他的承诺。阿卡多获得了留在兄弟会的资格,但也仅此而已。她没有被安排去训练新兵,也没有被赋予指挥权,更无人与她结交。兄弟们看她的眼神,依旧是混杂着厌恶与恐惧,只是多了几分对“有用工具”的认可。
阿卡多不在乎。
她很快发现,硕库大王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更需要一个能处理那些兄弟会不便直接出手的“脏活”的人。一些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一些与兄弟会理念不合、却又有些势力的地方头人,一些需要灭口以确保行动隐秘性的目标……这些任务,渐渐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从不问目标是谁,为何该死。她只问时间、地点,以及报酬。
“血魔女”的名声,在阴影中悄然传开。她任务完成率高,而且……认钱。兄弟会支付给她的,不仅仅是食物和简陋的栖身之所,还有从诺克萨斯人那里缴获的、或是从“目标”身上搜刮来的金银。
这似乎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硕库大王得到了一把能清除障碍的快刀,而阿卡多,则获得了复仇所需的资源和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她成了兄弟会内部一个奇特的存在:一个拥有诺克萨斯身份的“自己人”,一个拿着兄弟会报酬的“雇佣兵”,一个被首领暗中使用的“清道夫”。
此刻,她正站在硕库大王那间愈发简朴的长屋中。两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硕库脸上留下更多痕迹,只是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愈发显得难以捉摸。
“喀舒利兵工厂南边,有一个叫‘黑木’的村庄。”硕库没有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村里的长老会私下里和诺克萨斯的残存商人做交易,用粮食和药材换取他们的保护,还试图阻挠兄弟会的征粮。”
他抬起眼皮,看向阿卡多:“你去一趟。让交易停止,让长老会明白谁才是纳沃利现在的主人。手段……你自己把握。”
阿卡多点了点头:“报酬。”
“村子里搜到的一切,归你。”硕库道,“另外,兵工厂会为你修缮武器。”
“知道了。”阿卡多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硕库身旁一位亲信忍不住低声道:“大王,‘血魔女’她……终究是个诺克萨斯人。如此倚重她处理内部事务,是否……”
硕库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正因为她是诺克萨斯人,无根无萍,在兄弟会内毫无根基,所以她只能依靠我赋予的任务生存。她的贪婪和仇恨,就是最好的枷锁。一把好刀,何必在意它曾经的铸匠是谁?只要刀刃始终对外,或者……指向我们需要的方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而且,有些血,由她来沾再合适不过。兄弟会的‘纯洁’,需要有人来守护。”
亲信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而阿卡多,已经回到了自己那个位于据点边缘的小木屋。她擦拭着那把跟随她许久、饮血无数的玄色重剑。
两年的时间,她成了兄弟会阴影中的“血魔女”,成了硕库大王手中一把拿钱办事的利刃。她离扳倒诺克萨斯似乎还很遥远,但至少,她在这片仇恨的土地上扎下了一根毒刺,不断地用诺克萨斯人的血,以及艾欧尼亚“叛徒”的血,滋养着它,等待着某一天,能将其狠狠刺入不朽堡垒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的定位,也清楚硕库的利用。但这无关紧要。
只要能复仇,她不在乎被谁握在手中,也不在乎沾染的是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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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萨斯历 994年夏,芝云省,喀舒利,纳沃利兄弟会总部。
曾经弥漫着抗争怒火的长屋,如今萦绕着一种更为深沉、更为隐秘的氛围。硕库大王依旧坐在主位,但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望向地图上诺克萨斯占领区的位置,更多时候,他会凝视着描绘整个芝云省,乃至粗略勾勒艾欧尼亚全境的地图。
他手指划过那些尚未被兄弟会势力完全控制的区域,眼神中闪烁的不再是单纯的守护,而是一种日益炽热的、名为“统一”的**。
阿卡多,或者说“血魔女”,站在他面前。两年的时光让她更加精悍,眼神也愈发沉寂,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她刚刚从一次“清扫”任务中返回,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尘土味。
“你做得很好,阿卡多。”硕库大王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赞许,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些阻碍我们团结的杂音,必须被清除。只有统一的声音,统一的意志,才能带领艾欧尼亚走向强盛,才能向诺克萨斯讨回血债。”
阿卡多沉默着。她越来越频繁地从硕库大王口中听到“统一”、“意志”、“强盛”这些词,它们取代了最初的“守护”与“自由”。
她也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硕库大王让她去处理的“目标”,不再仅仅是通敌者或诺克萨斯走狗,越来越多的是那些在兄弟会内部,或在艾欧尼亚各地,反对硕库大王激进路线、反对他将整个芝云省乃至艾欧尼亚拖入无休止复仇战争的人。
他们被称为“保守派”,或者更直接点——“绊脚石”。
硕库大王从桌案上推过来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位于芝云省南部的地点。
“北栌长老。”硕库大王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哈萨津的议政长老之一。他公开反对兄弟会的征粮令,反对我们整合芝云省资源的计划,妄图维持那些可笑的地方自治,阻碍艾欧尼亚的真正统一。他在当地有些声望,公开处理会比较……麻烦。”
他抬起眼,看向阿卡多,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请求或命令,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交付。
“让他安静下来。像以前一样,干净利落。影流的人最近任务繁重,这种小事,还是交给你我更放心。”
阿卡多的目光在纸条上停留了一瞬。北栌长老。她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以智慧和公正著称的老人,据说在哈萨津很受爱戴。他不是诺克萨斯人,甚至是反对诺克萨斯的。但现在,他成了硕库大王“统一”路上的障碍,成了需要被“安静”的目标。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证据。问这些毫无意义。在硕库大王这里,需要,就是最大的理由。
“报酬。”她抬起眼,声音和硕库大王一样平稳。
“老规矩。他名下的一切,能找到的都归你。另外,这次任务后,你可以去兵工厂的库房,挑一件合用的附魔武器。”硕库大王道。报酬越来越丰厚,对应着的,是任务目标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阿卡多收起纸条,转身离开。长屋的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内外。
走在据点里,她能感受到一些兄弟会成员投来的目光。有些是依旧不变的厌恶,有些是深深的畏惧,而最近,似乎还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尤其是在她执行完针对“自己人”的任务之后。他们不敢说什么,但眼神里的东西,阿卡多读得懂。
她不在乎。硕库大王需要一把刀,她需要复仇的资源和路径。这是一场交易。至于这把刀砍向的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的“自己人”,对她而言,区别不大。她的心,早在知道阿什利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跟着死去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只被复仇的火焰炙烤着,麻木地执行着能让她更接近目标的每一个指令。
回到她那间孤零零的小木屋,阿卡多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匕首,飞刀,以及一些简单的伪装工具。
【姐姐,】脑海里,阿什利的声音响起,【这个长老……他好像是个好人。】
阿卡多擦拭匕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好人与坏人,重要吗?”她在心里冷漠地回应,“硕库大王认为他该死,这就够了。”
【可是……】
“没有可是。”阿卡多打断了他,将匕首插入靴筒,“我们只需要记住,硕库大王能给我们提供向斯维因复仇的机会。这就够了。”
她背起重剑,推开木门,再次融入外面的黑暗中。
哈萨津的北栌长老,将成为“血魔女”名单上的又一个名字。
而阿卡多,则在硕库大王日益膨胀的权欲和残酷的清洗中,越陷越深,一步步成为这场以“统一”和“复仇”为名的风暴中,最为晦暗和锋利的那片刀刃。
她不知道这条路最终通向何方,但只要前方还有一丝向诺克萨斯复仇的希望,她就会一直走下去,无论脚下踩着的是谁的尸骨。
苦说大师是前均衡教派的暮光之眼,很出名,所以应该不会用本名,漫画里也没说他用的假名是什么,我就编了个“硕库”
另外,大王这个称呼也是漫画里有的哟。
此时的苦说大师已经被“影之泪”给侵蚀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一代宗师。
他被权势迷了眼,想要一统整个艾欧尼亚,当大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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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血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