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鸟坠入深渊之空 第15章 第十四章

“而且，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还从多贺那儿打听出宝石会在家里放多久，对吧？这你又怎么解释？”

“那只是因为你正好去厕所了而已吧。再说了，顺着话题聊下去有这种结果也不奇怪啊。”

“哼嗯……那反过来，黑羽你也单独待过一会儿吧？还记得大概多久吗？”

“那也是我去厕所了好吧！厕所比较远，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喂！话说这是什么羞耻PLAY啊！”

黑羽的喊叫让众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仁和对此露出不满的表情，为了重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夸张地环视四周。

“大家都听到了吧？也就是说，他有整整十五分钟的不在场证明空白期。那么，要趁机摸清多贺家的安保情况也是轻而易举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意思就是，你事先确认了多贺家的安保系统，然后在之后潜入，用赝品调包了真宝石！”

众人意识到谈话正逐渐逼近核心内容，整个空间再次陷入沉默。

但黑羽却一脸“哈？”的表情，瞪着仁和。

“什么玩意儿。我就去过那么一次，之后再没去过他家。”

“没错。但如果是基德的话，要潜入可是轻而易举的。”

“那是基德！我可做不到。”

“但是，你应该已经掌握制作赝品的技术了吧？”

黑羽疑惑地看着仁和，仁和则得意地笑了。

“我听说了。工学部教授提到，你曾向他请教过关于单晶结构的事。”

单晶主要用于电子元件的某些部分。像LED、指示灯、光通信设备等机械零件中都广泛使用。以黑羽的所在学科来看，研究其晶体结构也毫不奇怪。

单晶用途广泛，有时也会人工制造。但单晶并非仅指人造物，钻石、蓝宝石、红宝石等绝大多数宝石也属于单晶。

换句话说——

“你已经在多贺家亲眼见过真正的『深渊之空』。而且你也有关于单晶结构的知识。以你的头脑，制作一个赝品也不是不可能吧？”

周围一片哗然。这个可能性让大家兴奋得难以自持。

“怎么可能。我之所以问教授是因为想制作一个机械装置。而且基德发出预告函是为了盗窃，何必特意换成赝品呢？”

黑羽反驳道，仁和却像是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再次把预告函复印件亮在他眼前。

“提示就在这封预告函的后半部分。这里写着『当诸位凝视深渊之时，想必我也正从深渊中凝视着那美丽的蓝色吧』。这里的‘深渊’不用说，指的就是宝石。而‘从深渊中凝视蓝色’则意味着是从内部观察。也就是说，基德设计了一个从宝石内部窥视的机关——换言之，这颗宝石本身就是一个内置摄像头的赝品！”

新一听得目瞪口呆。

但仁和毫不在意，继续他的推理。

“大概是为了欣赏警方手忙脚乱的样子吧。接下来的『请当心别化作怪物』，引用了尼采的话，意思是‘注意别在过程中变成怪物’。比如追捕罪犯的警察，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成了罪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解读，那就意味着警方其实已经犯下了罪行——他们甚至可能连真假都没分清，就直接接受了赝品。”

周围响起一片佩服的声音，但新一却几乎要忍不住出声了。

不，等等，不对！预告函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嗯。那后面的『我是翱翔于天空之人。若想擒获我，请先学会飞翔再来』又是什么意思？”

黑羽虽然还保持着认真的表情，但新一总觉得他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不，肯定是这样。他的声音都透着一丝轻快。住手，你别也觉得好笑啊。

“那是在提示大家回想他至今为止的盗窃方式。基德过去也有过用赝品调包再行窃的案例。这次也是同类手法吧。事先在预告函里写清楚，就不算说谎了。”

难道没人发现他刚才这番话的漏洞吗？

然而，仁和却一脸自信满满地回视黑羽。

“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提前知道展览开幕日的事实、预告函的内容、你拜访过多贺家的事实，再加上你研究内容的关联性——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就是怪盗基德！”

仁和仿佛要一锤定音般，指向黑羽。

黑羽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低下头去。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会被解读为无力反驳、默认的姿态。但是——

“……噗哈哈哈！”

黑羽像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接着，他仿佛笑得喘不过气似的，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你笑什么啊？”

面对突然大笑的黑羽，仁和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黑羽边喘气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笑意。

“没什么啦，只是，听完你整个推理，才发现你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啊。”

“打从一开始？”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提前知道展览开幕日和具体展示方式的，可不止我们几个哦？格罗斯克洛伊茨先生早就在德国的信息杂志上，把『深渊之空』在日本何时展出、采用何种展示方式，全都说出来了啊。”

“德、德国的？但一般人不会去看海外信息吧？而且还是德语的，能知道这些，果然说明你就是基德——”

“不对哦！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黑羽说着，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操作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怼到仁和面前。

“喏，这是基德粉丝的网站。有好心人把德语内容翻译好贴上来了。只要是核心的基德粉丝，应该都知道吧？”

“……诶？”

“虽然我看不懂德语，但这段内容网上早就传开了，我记得四月份就已经有人讨论过了。”

◇

（喂，你小子明明就能看懂，而且也会说德语吧）

新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个变装高手还装什么装。

而且他总觉得，那个翻译并发布文章的人就是黑羽本人。基德对自己相关的挑战极其敏感，关于宝石的信息他肯定比谁都早知道。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他肯定做了这种程度的准备，而且也能轻易想象到他乐在其中、兴致勃勃去做的样子。

更何况，黑羽还公开宣称自己是基德粉丝。说他是从粉丝网站得知的，也完全不奇怪。

新一也确实读过那篇文章的原文。

格罗斯克洛伊茨先生不愧是基德的粉丝，似乎大张旗鼓地宣传，就是为了吸引基德前来。

而且，或许源于对宝石的热爱，他对展览方式有着非常强烈的执着。

宝石展览的期望日期是夏至日，这是他从亡父那里继承下来的传统。他还强烈要求宝石的装饰要原样展出，多贺先生为此一直在努力谈判寻找能满足这一要求的展览场地。这也是为什么日本方面正式公布的时间较晚的原因。

听到黑羽的话，周围的学生们也纷纷开始搜索。接着，四处传来讨论声。

“是真的诶……”

“四月初就刊登出来了。”

黑羽见状继续说道：

“再说了，宝石赝品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好的。我确实比大家早一步看到了『深渊之空』，但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复制的颜色啊！意思是说，我在几十分钟内记住了形状和颜色，然后在短短几天内就做出了完美的赝品？这根本不可能嘛！”

（不，你小子明明就做得到）

新一再次在心里吐槽。

根据以往的作案来看，这家伙做赝品简直是家常便饭。警视厅搜查二课的人不止一次感叹那些假货的逼真程度。只不过这次他没做而已。

听完黑羽的话，观众中也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认同。

但仁和仍紧绷着脸，不肯罢休：

“如果是怪盗基德的话，伪造宝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你才会借着这个机会接近多贺吧！”

他依旧坚持认定黑羽就是基德，并且用赝品调包了宝石。

对此，黑羽听得一脸厌烦：

“喂喂……你还要怀疑到什么地步啊？再说了，当初先搭话的可是多贺哦。对吧？”

后半句是冲着多贺说的，但多贺却歪了歪头：

“是吗？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面对这个回答，黑羽定定地看着他。而多贺只是苦笑。

看到这里，新一立刻明白了。

（……他所说的“帮忙”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能帮你”的含义，就是提供对黑羽有利的证言，证明他不是基德。

以黑羽的性格，就算他在多贺家做了什么手脚，肯定也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如果有多贺的证言，这一连串的事情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但多贺显然打算在黑羽没有开口求助之前，一直装糊涂。

这种卑劣的做法让新一怒火中烧。

黑羽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转向仁和说：

“而且，那次去多贺家玩，也是我邀请的你吧？如果我是基德，一个人行动更方便，干嘛要特意邀请你？”

“那也是你的陷阱。大胆无畏的基德，做这种事也不奇怪吧。”

“……简直没法沟通。归根结底，你还是拿不出任何能证明我是基德的证据吧？”

确实如此。

无论仁和如何高声叫嚷黑羽就是基德，恐怕也没有比刚才更有力的证据了。而且黑羽本人也绝不会留下证据。

周围的人群露出失望的表情，因为无法证明黑羽是基德。有些人甚至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看到这情景，仁和焦急地提高了声音：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基德的各项特征都如此惊人地相似啊！”

现场再次弥漫起紧张的气氛。

确认大家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身上后，仁和掰着手指数起来：

“身高、体型、运动能力。头脑也一样，都说你是天才吧？最重要的是，魔术水平也不相上下！这点你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该推理这个的又不是我，是你吧？别把责任推给我。”

“你这是在逃避！说到底你就是无法反驳吧！”

局势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气氛也随之变化。

明明应该由仁和拿出证据，但他却巧妙地将矛头指向黑羽，仿佛错的是无法反驳的黑羽。

围观群众也逐渐被这种氛围感染，开始低声议论，好奇心驱使下各种猜测不断浮现。

（这根本——不是推理！）

对仁和来说，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他要做的只是在众人面前提出黑羽可能是怪盗基德的可能性，引发共鸣，赢得多数人的支持。

这就是一场为舆论而设的舞台。

而站在一旁微笑的多贺，恐怕也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

只要能抓住黑羽的把柄就够了。他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利用了这场混乱。

新一内心翻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感到窒息，强烈地想要爆发出来。

这种虚张声势的舞台，真的合理吗？

黑羽似乎也被仁和的纠缠不休弄烦了，用不耐烦的语气反驳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当基德了？开什么玩笑！”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

仁和咧嘴一笑。

新一心里“啊”了一声。

糟了，不行，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关于这点，有件奇怪的事。十年前我们才九岁。那你当然不可能当基德。但是你的父亲——黑羽盗一呢？”

不能再说下去了。别说！

“十年前，基德曾一度销声匿迹。而就在同一时期，你的父亲黑羽盗一因事故去世。这两个时间点的巧合，你又怎么解释？答案很简单——十年前的基德是你父亲，他死后，你继承了他的身份！”

黑羽的表情异常平静。

然而，新一没有看漏。

在仁和说出黑羽盗一名字的瞬间——黑羽的瞳孔，瞬间蒙上了一层阴翳。

啊，不行。

这实在忍不了了。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新一向堵在门口的学生说道。

或许是因为关键时刻被打断，一个学生不耐烦地转过头。但在看清对方是谁的瞬间，他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工——工藤新一！”

这声叫喊如同信号，周围的学生们纷纷回头，惊讶声此起彼伏，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了一条路。

原来如此，这种时候还挺方便的。

新一昂首阔步地穿过人群。骚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当他踏入食堂时，瞬间全场寂静。

皮鞋咔哒作响，新一向前走去。

径直走向舞台的中心。

“……哟。聊得挺热闹啊？抱歉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不过，请容我插一脚。”

仁和目瞪口呆地张着嘴。

对面的黑羽也睁大了眼睛，认出了来人。

新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抱歉了，基德。

这或许是你的战斗。

但是，这个自称侦探的家伙，在我眼前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既然有人犯了这条“罪行”。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我的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