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一柄软剑,翩翩公子,万千风情。一场公开授秘诀如群魔乱舞,有的笨拙阻滞不知所谓,有的虎虎生风,有的威势十足,有的身姿优雅,可不论如何敏慧的人,学得再像,也不及花无缺的风姿绰约,优雅自如。
众人天赋有所不同,招式演练出来的效果也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恐怕是众人脸上掩盖不住的欢喜和兴奋,比得了蜜糖的孩子还满足。
若不是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断,这场公开授武怕是要持续到小鱼儿治愈出关。
有两个戴纱罩斗笠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众宾客身后,一人身姿娇俏,一人体型稍显壮硕。花无缺当先注意到他们,尚未有所行动,便听身形高壮的那人朗声喝道:“花公子不愧是江小鱼的兄弟,使得好手段,群豪这么随着你舞下去,怕是要口吐鲜血,自绝经脉!”
身形很熟悉,这阴鸷深沉的嗓音就更熟悉了,花无缺面色一变,停止授武,冷冷望着来人,就差把名字叫出口了。
江别鹤,一个姗姗来迟的幕后黑手。
活秘籍不说也不武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就这么错过了,众人均不满地瞪着发话那人,恨不得用眼刀把他刺死。唯独袁江见了此人,又是喜形于色又是惊疑不定,脸色颇为复杂。
按说江别鹤曾是名噪一时的仁义大侠,也曾在江湖抛头露面,认识他的人不少,可现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花无缺和武功秘籍身上,再加上江别鹤在江湖中隐匿已久,因此没人注意。
“各位武林同道如此看着我,固然是感念错失学武良机,可诸位想过没有,移花宫的秘诀如此珍贵,花无缺往日是杀了他都不肯透露半个字的,如今为了阻止你们破那石门,竟如此大方,诸位不觉得可疑吗?只因他要维护那恶人谷的江小鱼。恶人谷的十大恶人多是吃人肉、嗜杀或是不难不女的凶煞之徒,江小鱼自小受其影响,青出于蓝胜于蓝,很难说他躲在石屋久久不出,就没有掳了慕容家的小公子在练邪功的可能么?花无缺不惜以武功秘诀相诱阻止诸位,更是可疑。你们都别忘了,花无缺是移花宫邀月怜星那两个心性极端的女魔头养出来的,移花宫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看众人慢慢从学武的兴奋中冷静下来,脸上渐有疑虑,江别鹤自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哗啦抖开,高高举着示于众人前,在惊叹声中朗声道:“想必诸位都识得画中人吧,正是那江小鱼和花无缺,一对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若不是为练邪功,怎敢行此悖逆人伦的荒唐丑事?在下亲眼所见,真真切切,尤其画中人身上的疤痕胎记,若非二人真的chì身礻果 亻本,老夫纵使想破脑袋也编造不出其中的细节。短短三月不到,花无缺从武功尽废到有今日的骇人修为,其中缘由耐人寻味啊,他肯大方将所谓的秘诀公诸于众,说不定是什么害人的邪妄功法!”
众人闻言细观这画,不约而同地用古怪的眼神望向那白衣胜雪风姿绰约的正主,只见那无缺公子像是被揭短似的面色惨变,倒跌两步后撞在石门边上,一只手捂在小腹处,表情痛苦,冷汗涔涔而下。
青木娄女支馆流传的春gong图,本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可奇在画中主角是两个大男人,还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绝代双骄,这事就耐人寻味了。这画也算lòu骨写实之极,两人肌tǐ相亲,手足jīao缠,那江小鱼神威奋起,如狼似虎,月夸间擎天柱直扌岛那无缺公子月殳间秘穴。那花无缺墨发披散,身姿颀长矫健,肤白如玉,塌腰耸臀更增忄青事旖旎,端的是人间奇景,世所罕见,纵是男女风月事,也不及此等yín靡。时常把床第浑话挂嘴边的粗豪汉子,见此图也少不得要面红耳赤。
见众人反应强烈,此图效果显著,江别鹤再添一把火,“这孪生兄弟行悖逆人伦之举也就罢了,他们拉了一可怜女子在侧,众位看看她是谁!”
纱罩斗笠揭下,女人露出真容,只见她面上带一条细而长的疤,似是被利刃所划,即使如此,也不妨碍她的明艳动人,尤其那一双妙目,更增妩媚。这便是江湖盛传的令双骄颠倒沉沦之人,狂狮铁战之女,铁心兰。
“世上女子,有谁不惜颜如命,若非大受刺激伤心至极,又何至于自毁容颜,铁心兰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江别鹤话音未落,铁心兰早已泪落如雨,颤巍巍似风中孤草,随时会软倒在地。
她一个字也没回应,只是嘤嘤啜泣,但女人的沉默和眼泪,往往更具说服力,比滔滔不绝千余字还来得实在。
江湖皆传言,铁心兰一心系于双骄兄弟身上,为阻止二人相残可谓是不遗余力,既爱得如此之深,现在乍见花无缺却痛哭不止,大概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和委屈。
众人再望向花无缺时,已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就差把不堪入目的话骂出口了。
经此一役,众宾客均觉得方才跟了花无缺习武简直是疯了,甚至有内息紊乱要行岔气的错觉,还在怀疑所练的会不会是邪功,然而还未等众宾客群起而攻之,就见花无缺身形剧震,捂着胸口便呛出一大口鲜血来,白衣上溅了点点红色。
这招可谓是又准又狠,比世上所有的武功都高明得多,不要说花无缺已是强弩之末苦苦撑持,就算功力未损,有众多绝技傍身,也要被激得走火入魔,吐血三升。
江别鹤固然是武功尽废,可那阴损狠厉却是不减反增,凭三寸不烂之舌,便把花无缺的坚守尽数打破。
与小鱼儿行那事虽是图活命的无奈之举,可到底是见不得光的隐情,花无缺本就恪守礼数惯了,并非豪放之人,只在最亲近的小鱼儿面前能放开一些,现在被人画影图形公之于众,再有铁心兰这个半生都解不开的心结作证,他更是羞愤不堪,忧思过度,终于支持不住了。
近三月来提升修为可谓是劳心劳力,这三日为化解小鱼儿体内的明玉功已然是损耗甚巨,能到石室外周旋这么久全凭一股狠劲儿撑持着,江别鹤一出现,最后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积攒多日的疲累,催功散带来的副作用,内力耗尽引得丹田剧痛难忍,被刺激后的气血郁结,一股脑全涌上来,他只觉眼前金星乱冒,黑雾弥漫,双脚像踩在棉花上,背靠石墙都止不住身子下滑的趋势。
“现在还不能倒下……不能……”花无缺以剑拄地试图支撑身体站起,如今最担心的不是自身名节有损,而是石室内全力救人的苏樱,她一心系于小鱼儿身上,若被那春gong图影响,她不知事情缘由,难保不会心碎神伤。由此,他越发担心处在最后关头的小鱼儿。
事到如今,人运气运皆已用尽,还未站起身便感觉恶风不善,下意识要挥剑去挡,背后大椎穴突感麻痛,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也消散无影,佩剑落在地上,脉门要穴被制住,完完全全落入他人掌控中。
“我拿住花无缺了,你们快快破门找人,搭救小公子,把藏在里面的江小鱼揪出来!”
拿住自己的和发号施令的乃同一人,正是袁江。
花无缺笑得苦涩而无力,这个时候,仍不忘分散对方注意力:“原本我一时想不出……你是谁……江别鹤一现身,我想起了……你是江玉郎……你没死……你们父子,才会对我们如此恨之入骨……袁江,袁即怨……”
“如果是江小鱼,老早就看出来了,比起他,你还是太蠢!”化名为袁江的江玉郎在花无缺耳边低骂一句,手上加力,捏得对方的腕骨喀喀作响,在花无缺隐忍的痛呼声中低语道:“邀月时隔一年突然要找你们报仇,铁心兰遭劫,司空尽拦路,邀月找燕南天决斗,这些都是我们做的。只是,没想到那疯婆子固执己见不听劝,不彻底杀死你们,也不偷袭燕南天,更可气那傻鱼还有武功傍身,司空尽更是脓包一个!”
花无缺心下愤恨,勉强睁开眼,“原来,是你们怂恿大姑姑……”
江玉郎冷笑:“谈何怂恿?邀月那魔头在复仇失败后早就神智错乱了,我们看她一身神功无用武之地,这才帮她一把。”见花无缺张口要说话,江玉郎手掌一翻,快速将一根玄丝套上他的颈部,使其深陷进咽喉,恶狠狠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么?因为你们兄弟二人今天必须死!要死得透透的,永无翻身之地!”
江玉郎话音未落,忽听石门吱吱响了几声后,咣当当震几震,竟大大敞开了。
四处寻找破门机关的众人大惊而退,江玉郎更是反应神速,捞起花无缺远离众人,跃到石壁边背靠了墙,一手钳住人质的腰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一手控制好玄丝锁住人质的脖子,警惕地盯着门口,还不忘以言语相激。
“江小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最好快快出来,敢慢一步,你的好兄弟怕是要流血三升了,为了你,他可是舍了一身修为,才会如此轻易地落入我手中,你就忍心放任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