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四伏春 第114章 偏心谁

不喜欢吃辣菜和甜食？

王九登时就想说四仔哄鬼，咏春妹好养活得很，哪来这么多忌口？可面对大只佬正气凛然的审判目光，他不禁垮了肩膀，气焰削弱几分。

真的不喜欢？王九只知道莫妮卡和他一样喜欢海鲜肉类，但要具体到什么口味……莫妮卡没说，他也从未留心。

不对，她为什么不说？！要是她说了，自己难道还会不记得？王九一股脑地将失误推到莫妮卡头上，都怪她不老实，才害得自己现在被这个浑身死肌肉的心机boy压了一头。

可王九却又不住地开始回想，回想之前和莫妮卡一起吃过的每一餐饭，他们都吃了些什么？当中又有多少是她不喜欢的口味？

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如果说记忆是一个个抽屉，那王九总是懒得关门。他会本能地将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屉格大喇喇敞开，任由风吹，凭它消散，等到再来看时，里面空空如也，连半点碎片都不会剩下。

他以前从不在意那些被他遗忘的。记不得的，就是不值得被记住的；空了，便又能装新的了。

那个来自灵魂深处声音也在劝他：“不记得也没关系啦，那女人规矩一套一套的，你头挨过打，怎么可能条条都记那么清楚？你只要记得，她现在喜欢你怎么做就够啦。”

如果没有四仔，王九扭头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偏偏有了鲜明对比，仿佛是四仔偷偷藏起了什么，具体是什么不重要，分量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妮卡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小偷！这个四仔就是个小偷，偷偷了解莫妮卡的口味，还敢拿出来炫耀！莫妮卡更是可恶花心女，竟然给对方机会。

难道他们在城寨住在一起？天天一起吃饭，互相夹菜，你一口，我一口……

“？”

四仔见王九表情不断变换，却始终一动不动，干脆自己取了把长柄勺，低头挑起调料汁里的剁辣椒。

尽管现在王九很想一碗扣到四仔头上，但他也清楚，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抢莫妮卡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必须要攻心。

“我还以为，找上门的会是蓝信一、梁俊义。再不然，前几天那个人傻钱多的二世祖也好，没想到会是你。”有人帮工，王九乐得自在，反正莫妮卡还没回来，不如先践踏情敌：

“啧啧啧，你也是挺努力的，没才、没貌、又没钱，凭什么觉得她会钟意你？”

四仔翻勺，零碎的鲜红和辣椒籽被倒进台盆，“我也不知道她钟意我什么。”莫妮卡说，是在看到他收衣服时动的心，可四仔还是不解，那有什么好看的。

“咔”地一声，王九手中的锅铲折成了两段：“你在得意些什么啊？她钟意你？她亲口跟你说的？”

钟意。他要费尽心机，才能在莫妮卡意识朦胧时偶尔听到一两个音节的词，就这样毫不吝惜的给了别人？甚至还不是所谓的“正宫”蓝信一！

不可能，这绝不不可能。一定是这个大只佬添油加醋，假传圣旨！

“最多呀……”青筋同笑容齐齐爬上王九面容，青白的眼仁交错着扫视，恨不得将四仔扒皮剔骨：“是了，她也就觉得这身肉长得还算过得去。”

“你也这么觉得？”四仔圆睁的瞳孔，又迅速被失落抚平：“看来她没骗我。”

王九忽然释怀地笑了：“……你真是，人才。”城寨里都是怎样的神人？可以做到，一个个都能令他生气。

“你这个闷骚男小三，我真受不了了！”王九一把揪起四仔衣领，提拳便打：“我叼你……”

入户门向内开启，将莫妮卡下班归来的窈窕身姿，框成一幅明丽的剪影。

等看清料理台后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莫妮卡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林医生？”她揉揉因看了一整天文件而酸胀的眼睛，大脑一度过载：“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男人动作同时按了暂停，但看一眼就知道，是王九先动的手。毕竟四仔的手里端着碗，一点酱汁还溅到了他身上。可王九却先发制人，冲了过去：“我还要问你呢，野男人都打上门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他牵起胸前花里胡哨的围裙：“亏我还想做饭给你吃！”

“好了好了，委屈你啦九哥。”莫妮卡勾着王九后脖，安抚般地捏了两下，接着手掌又滑向臂膀，扶着他躬身换鞋。

王九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得意地眯起眼，向四仔亮出一个标志性的犬科动物笑。

四仔站在厨台后，一动不动。如此明显的恶人先告状，莫妮卡却摒弃公正，有了立场。四仔心内酸苦，这一次，她不再会站在自己这边。

换好鞋走进屋，莫妮卡走向四仔，却终究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她脸上带妆，干练又精致，眼中却透出几分惫色：“林医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直白的发问，更是在撇清关系：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哪里。王九的下巴扬得更高了。

四仔放下酱汁碗：“是娟姐告诉我的。”

“还挺会找帮手的。”王九嘴上酸刻，心中狂骂四仔狡猾，竟然去偷偷讨好索娟。索娟是什么人？几乎等于丈母娘了。且索娟一直都很讨厌王九，每次见他都没好脸色。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王九立刻想到讨好索娟的妙计：不如给她送一张午夜王朝的会员卡。而“机智”的王九之后又遭到了索娟如何的对待，也都是后话了。

这边，莫妮卡的温声问话也没有停止：“这样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四仔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瞥向王九，厚唇一抿再抿，没有开口。

“喂，你什么意思？”王九当然看出四仔意图，立刻催促：“有事就快说，说完快点走！玲玲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他又牵了牵莫妮卡：“是不是？”

一冷一热两道目光汇聚于莫妮卡之身。她先是看向离她更近的王九，别看狗摆出一副“你要为我做主”的模样，实际眸中怒焰狂烧，占有欲和威慑烟熏火燎的，呼之欲出。再看四仔，就这么直矗矗、眼巴巴地站在那里，胸口上还沾着王九打翻的酱汁，也是我见犹怜。

嗯，两个都很好，都很有精神。可忙了一天的莫妮卡却感到水深火热，应付不暇。

“九哥，给我半个钟头咯，”莫妮卡眨眨眼，试图和王九讲道理：“我和林医生说完事就回来，就在楼下。”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莫妮卡说完上半句的时候，王九就已迫近，脸也垮了下来，偏他总爱扯着嘴角笑，看上去既性感，又瘆人：“玲玲，你是不是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莫妮卡当然记得，答应和他在一起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且期间不能和其他男人见面、联系。

“看在你这段时间都算守承诺，现在让他见到你的面，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王九将犬齿凑得更近，鼻尖几乎与莫妮卡相抵：“现在，你还要我准你和他单独待半个钟头？万一他不要脸，发姣勾引你怎么办？”

莫妮卡捧着王九下巴，将人推远些：“发神经啊，都说了只是说几句话。”更何况，半个小时能做什么？

“那就让我听。”王九享受着与莫妮卡的推拉。那紧贴在他胡须与腮边的指腹，带着油墨的香气，也带着莫妮卡本身的味道。他不由地探出猩红的舌尖：

“我也很想知道，除了偷吃，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我的，究竟是你的风流韵事，还是……城寨机密？”

“我也是拿你没办法。”在王九的舌尖品尝到她前，莫妮卡已收了手，转向了四仔：“林医生，不然，你今天先回去？”

输了。虽然不知道输了些什么。四仔落寞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前是信一、十二少，只是现在换成了王九而已。尽管早有准备，但当四仔亲眼目睹莫妮卡对王九的所有纵容偏袒，他还是感到呼吸阻滞。

不该这样的。是他亲手推开了她，她也如他所愿，潇洒放手。

“林医生？”听，莫妮卡又催促了一次。

四仔本该识趣地离开，但他终究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还不能走，没帮莫妮卡看清那件事之前，他还不能走。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王九的脸色阴郁到渗出寒气，莫妮卡却只觉得奇怪。

以她对四仔的了解，在明确收到逐客令之后，他根本不会这样，除非是有很紧急的事。可如果是真的出了急事，他更不可能是现在这个不温不火的样子，早就拉着她离开，和王九卯上了。

莫妮卡不禁蹙眉：四仔到底想干什么？

当莫妮卡盯着四仔琢磨时，王九也在盯着她。

今天放四仔进来，是王九的一步试探，他就是想看看，在这段时间的培养感情后，莫妮卡对他究竟有多少在意，这个诡计多端的大只佬又能否与自己比肩。到目前为止，莫妮卡的反应都让他感到满意，可尽管如此，王九依旧不满足。

她正在盯着其他男人看，现在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没准下一秒，她就改变主意了。

在既得美好和潜在危机共同作用下，王九发出了刺耳的驱逐：“她叫你滚啊，你听不到？”

这声直白的话语一出，四仔健硕的身形陡然一震，他握紧双拳，最终却无力地松开，连声音都泄了力：“我……我没地方去了。”

他掀起眼皮，眼尾却反倒低低垂下，无言却在耳：这样，你还会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