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解释‘她’都能答上来?”
“问题难道不是让谁来……”
“那不重要。”
“可是……”
几乎在你清醒的瞬间,旁边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你被左右一边两个的巨大人影吓得差点晕回去,一只手从左边伸过来,摸摸你的额头,又掰着你的脸看了看,你才发现这是之前的红头发医生。
……不对。
你一扭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个红头发医生在右边站着,却有点心虚地避开了你与他对视的目光;他向奈雅芬威点点头,抿着嘴退开了。
你精神了,也凉透了。
——前两天来的八成是两个人,而你最多觉得有点违和,根本没认出来。
苍天啊……前辈耀武扬威、砍亲戚右手、让对手怀孕的时候就不能给自己(准确来说是给你)留点退路吗……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恢复不了就算了,留的记忆也是乱七八糟驴头不对马嘴前后都不像同一个人,现在倒好,露大馅了,人家能不趁你病要你命啊?
命苦得你都麻了。你把眼睛一闭,假装自己已经安详地驾崩了。
奈雅芬威轻轻笑了一声。
他心情似乎很好,语气温和地说:“好好休息吧。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震惊地睁开了眼。
奈雅芬威像领导看望住院员工般亲切地又慰问了几句,才带着那对双胞胎离开了;卡纳芬威却仍然站在床边,皱着眉头盯着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你是失忆了,但保留了一些……本能。”他说,“所以才会这么奇怪。”
……你睡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给你确诊失忆了?那俩医生发量都挺多的果然不靠谱……
卡纳芬威对着迷茫的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是有什么事想告诉你,但最终也没有说。
……
你仍然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试探性地提出去看看狼妈妈也并没有得到允许;但转天自称泰路芬威的红发医生之一就把狼妈妈给你带了过来……好吧,是装在笼子里抬了过来,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玩意儿运这么高的。
重逢的场面实在感人,你和狼妈妈相拥抱头痛哭嚎叫,在沼泽喝西北风的时候都没这么绝望。
泰路芬威无语地抹了把脸:“打牌吗?”
你:“……?”
事情像被AI舔过似的出现了诡异的进展:一位先王兼阶下囚兼病人,两位精灵王子兼看守兼医生,被一头狼陪同着,在魔幻中世纪风格的城堡里把床当桌子斗地主……斗魔王,王子们甚至会哼斗地主进行曲自行配乐,并字正腔圆地说“炸!”……
虽然你恍惚觉得自己像嗑了毒蘑菇,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打了一天牌;第二天,你打算从两个牌友入手旁敲侧击一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又被糊弄着打了一天牌。
你不能再打牌了。
另一个红发医生皮提雅芬威一边熟练地帮你换药,一边说:“确实不能这么下去了。”
泰路芬威一边熟练地用大腿夹着狼妈妈的脖子给它喂药,一边说:“那明天掼蛋吧,我把泰尔佩叫下来。你都回来了,他还天天在塔顶盯着主晶石和‘水钟’,应该也挺无聊——正好他还挺担心你的。”
……泰尔佩又是谁啊?主晶石、水钟又是什么……不对,你不能再打牌了……
你又打了一天牌。
新牌友泰尔佩坚持自称凯勒布林博,你俩一个照面,双双震惊——你不知道他在震惊啥,但你在震惊他的眉眼实在是跟你梦到过的“费雅纳罗”太像了。
听到你的询问,双胞胎表情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那是我祖父。”凯勒布林博得到了皮提雅芬威对你的病情介绍,看起来又纠结又松了口气,总不停打量你,“难怪不回来……不过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你一直都这个样子,回来就好。”
他简直是你在这里见到的面相最坦然友好的人。但双胞胎又对视了一眼。
你还没琢磨出来凯勒布林博是什么意思以及那俩有什么鬼主意,就又被打牌冲昏了头脑;等你回过神来,一天又过去了。
……且奈雅芬威和卡纳芬威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像两座雕塑似的盯着你们。
你下意识地一下掀起被子,把牌堆盖住了。
手里的牌也被你拍掉了的泰路芬威正要发难,扭头看见那两位就熄火了;他又露出了那种古怪的表情,镜像似的和双胞胎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
皮提雅芬威看向走过来的奈雅芬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是想和他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飞快地看了你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必紧张,”奈雅芬威微笑着俯视你,“养病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
仅有的靠山狼妈妈被泰路芬威哄着去外面吃大餐了,毫无母爱地抛弃了你;皮提雅芬威犹豫着放下一瓶药水,也跟着离开;门一关,你的汗毛又炸了。
奈雅芬威把被子给你盖了回去,没事人一样坐下来收拢纸牌;卡纳芬威抱臂站着,离得远远的,仿佛你得了烈性传染病。
据说有些养殖场为了改善肉质,会在屠宰之前放音乐让牲畜保持愉快,现在……“音乐”放完了?
沉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奈雅芬威耐心地一只手把纸牌收整齐,递给你:“他们又输什么给你了?”
你颤颤巍巍地接过:“我们什么都没赌。”只记了欢乐豆。
“看来,‘本能’也没有留存得特别完整。”奈雅芬威话里带笑。
啥“本能”啊?原身也是赌狗吗?
你实在没招了,只好鼓起勇气问他:“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奈雅芬威摇摇头,诚恳又怜悯地说:“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安心休息吧,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会替你安排好的。”
这跟“没事,不是大病,想吃啥就吃点啥吧”的医嘱有什么区别啊!
你的怕死本能迅速占据了上风,热泪盈眶地哆嗦着问:“……我非死不可吗?”
奈雅芬威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卡纳芬威的笑点却比他高,仍然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你被笑得差点就跪地求饶了,奈雅芬威才停下来,几乎称得上温柔地告诉你:“我的承诺是作数的,你与家族成员有同等的地位与礼遇;所以不必多想,好好养病吧。”
……
你开始觉得那种香喷喷的鼻涕虫药水不是好东西了……明显不对劲的人软硬兼施给你喝的东西它能对劲吗?
更何况,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意识到这种号称能“止疼安神”的药物大概率有让你做没头没尾怪梦的副作用,毕竟你这次从黑镜似的地板上看到“你”的长相了。
乖乖,这长得,嘿……
“你”贴在走廊墙边,保持着90°鞠躬的姿势,一边和自己对视,一边用余光观察前方的情况;以陌生的语言高谈阔论的声音接近时,“你”忍不住抬了一点目光,看向地板倒映的两个大人物的影子。
……然后被晃了眼。
一位巨大的、璀璨的珠宝架子正在和他的金发一起散发着耀眼光芒,另一位巨大的、璀璨的珠宝架子也在和他的金发一起散发着耀眼光芒,一眼看过去,两位竟然只有打底衣物一黑一白的区别。
他们仿佛看不见墙边这溜人,谈笑着经过了走廊,身后缀着香风和一列侍从,向远处去了;一位侍从带着他的侍从自队伍里走出来,拍了下“你”的肩膀,“你”才直起身来,看向面前这位相对而言比较小型的珠宝架子:“英格威大人。”
嚯,这么高的视野……等下,英格威之前不是“陛下”吗?怎么降级了?
“陛下夸奖了你的歌喉,芬达拉托。”英格威和颜悦色地说,“尤为赞赏颂歌中的智慧。祂认为,这是梵雅与诺多的结合为大乐章添加的华彩,伊露维塔儿女的高贵因此得到体现,值得祂慷慨以待。”
“你”很熟悉这套流程,优雅谦卑地向珠宝架子们离开的方向行了个礼,再次谢过即将发放的“年礼”,又和英格威客套起了“多亏您的努力才有这样的机会”云云,最后还从他的侍从那儿领取了一盒子五光十色的宝石首饰。
告别时,英格威说:“阿玛瑞伊很记挂你,下山之前去看看她吧。”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说实话,“你”和阿玛瑞伊才更像你刻板印象里的精灵贵族情侣——金光闪闪、举止优雅、吟诗作对、温馨浪漫,说话都像沈眉庄,旁边还有侍者侍女奏乐唱歌,你完全想象不出来这对一起瘫在床上玩娃的场面。
结束了愉快的约会,“你”又回到了那座壮观的雪白王宫;英格威的侍从把“你”带到了一处观景台,那里有一些比“你”还高些的人正在聊天,侍从们当先对他们直角折腰,不过“你”只折了45°左右。
那群金灿灿的俊男美女停了话头,打量了“你”一番,有几个人和善地点点头,便继续聊天了,只有一个被“你”称为“欧洛林大人”的男人走过来说了几句闲话,又笑着问:“费雅纳罗还在因为封圣的事生气吗?”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声铃响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众人重新说笑起来,走进观景台旁边的屋子,“你”与英格威的侍从道别,也跟进去;你则震惊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封闭立方体,更震惊于随着铃声再次响起,“房门”滑动关闭,而身体传来了失重感。
直到从那约能容下五六十人的“电梯”里出来,进入一条长长的隧道,你才回过神来;欧洛林似乎特意落在了后面,等众人都离得远了一些,他才对“你”说:“费雅纳罗或许已经遗忘了幼时的友人,不过我还是想托你向他转达一句话——‘倔强和坚持经常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导向危险’。”
(心态崩了,为了写出鬼气森森的氛围去刷恐怖片拉片,结果刷着刷着去看惊声尖笑了,最后写出了这么集玩意儿……)(闭目)
(仍然一堆私设,塔尼魁提尔的宫廷礼节参考了18世纪带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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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临终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