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松/松降】黑春 第7章 第 7 章

降谷零在自己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诸伏景光，他高大的身形很勉强地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用他的警服盖住头，一动不动。

“景！”

降谷零焦急地蹲下身，抱住诸伏景光：“我回来了。景，你怎么样？”

诸伏景光僵硬的身体动了动，降谷零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小动物，一边轻轻抚摸他，一边柔声道：“到我的床上去吧，景抱着我好不好？”

半晌过后，诸伏景光低低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来：“是零吗？”

降谷零抱着他，感觉鼻尖一酸，差点要落下泪来。奇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他在为了景光而担忧不已，牵肠挂肚。

“是我，我是零……景，景你看看我。”

诸伏景光从衣服底下探出头看着降谷零。他的眼神让降谷零回想起了当初和景光初遇的时候，沉默，封闭，紧张。

降谷零感到深深的后悔，他这段时期太忽略景光的感受了。如果他没有因为松田而背叛和景光的感情，或许景光的易感期不会来得那么快。是他让景光不安难过，留景光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抱歉，景……都是我的错。”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对面躺在床上，额头相贴，气息交融，属于Omega的信息素在封闭的被子内升高，给予易感期的alpha筑巢般的安心感。

诸伏景光轻轻道：“松田其实和以前的零很像呢。”任性，叛逆，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去坚定地追逐，像自由的一道风。

互相分化成AO后的那一年的情人节，零第一次给他送了巧克力。

“我的家政课成绩没有你好，做出来的也不知道景你会不会喜欢……”和他同居的时候，零很少下厨，这或许也是他此刻对自己的手作巧克力没有那么自信的原因。

诸伏景光将一颗心形的巧克力放入口中，浓郁的可可风味渐渐在口中化开，面对降谷零有些忐忑的样子，诸伏景光故意皱起眉。

降谷零有些急：“难吃就不要吃了！”

诸伏景光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终于露出一点恶作剧成功的笑容：“骗你的——很好吃！”

这是零的心的味道，他怎么可能会觉得难吃。

降谷零很少被诸伏景光捉弄，因为景光平日里不像是会恶作剧的人，偶尔来这么一下，降谷零每每都会被完全骗到。

降谷零气恼地拿起被拆开了包装的手作巧克力，气呼呼地就站起身往前走，诸伏景光跟在他身后，连声说着抱歉：“不是说好要给我的巧克力吗？别拿走啊。”

降谷零愤愤大喊：“不给了！”

今日一同入场的还有很多情侣。

“别生气了，零。”诸伏景光站在降谷零身后，小声道，“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

降谷零注意到他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害羞起来，也压低了声音，埋怨道：“都怪你！”

诸伏景光只能继续道歉：“对不起，让我再吃一口吧，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降谷零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把巧克力还给了他。

等到水上公园的海豚表演开始时，降谷零已经完全忘记了入场时的那点不愉快，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水上炫目的打光。

“明年的情人节，一起去迪士尼吧。”

“好啊。”

“每年约会都要去第一个地方，东京早晚会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去关西，去北海道，去四国，”诸伏景光心想，他们一起在东京长大，也从来没觉得东京无聊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是啊，只要和景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降谷零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爱着你时，会让你感觉到他毫无保留的热烈爱意。当他不再爱你时，在责任心的驱使下，他也不会轻易地放弃这段感情。

他该知道的，恋人间最难说的就是“永远”了，零早晚有一天会离他而去。是他恬不知耻地一直在用幼驯染的关系捆绑他。

“我已经成了零的负担。”

再漫长的旅途，也有分轨的时刻。

“别这样说，景。”仿佛是预感到了对方要说什么，降谷零睁大眼睛，祈求道，“别说，景，别说——”

“我们分手吧，零。”

*

临时标记的作用是有限的，随着成年后，Omega的情潮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再也无法被临时标记所满足。此刻的松田阵平正处于这样的状态里，或许是太突然，松田阵平整个人对此的反应都是懵的。而萩原研二已经迅速通知了保健室的医师拉响了信息素警报系统的讯号。警校内部Omega稀少，但按照法规，保健室恰好是以Omega发情期隔离系统的标准建设的。

隔着一道门，萩原研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对松田阵平道：“听好了小阵平，我也没有想到你正式的发情期会来得那么快，一般情况下Omega发情只能找一个alpha永久标记，而抑制剂是违禁品且非常伤害身体。我当然更希望你愿意选择前者。”

抑制剂受到严格的管制，Omega想要申请抑制剂需要大量合理或不合理的程序审批，这导致抑制剂成为仅次于成瘾性药品的热门地下流通货物。

“萩……”

“但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隔着一道门，彼此背对着背，萩原继续冷静道：“我很早以前就通过一些渠道拿到了抑制剂，如果你现在需要的话，我立刻赶回去拿。”

松田阵平听了他的话语之后，久久没有回答。

萩原研二有些着急：“小阵平，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降谷零也是Omega，他如果来到这里，只会被你的信息素影响导致一起发情，然后你们两个都会因为得不到标记而一起因为发情热而死掉。”

萩原研二祈求道："小阵平，你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你不是还想着成为警察打警视总监一拳吗？"

良久之后，松田阵平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Omega和Omega是无法在一起的吗？萩。”

萩原研二听着松田阵平问着这个熟悉的问题，这种时候他反而没法做到狠心回答了，他只是说：“如果你们都被永久标记，把发情期控制在很低的频率，靠着抑制剂，你们也可以像正常的情侣一样生活。”

爱上一个人绝对不是单纯的只需要享受快乐的事情，如果让萩原研二来选择，他宁愿松田阵平这辈子都没有开窍，不要爱上任何人。爱是求而不得的痛苦，爱是污浊的嫉妒，爱是一个人的自我感动和折磨，是长久不间断的叩问，是冰天雪地里，旅人靠着燃烧自我而产生的火焰。

火焰早晚会熄灭，可是人就是这样一种没有光热就活不下去的生物。

“萩，我想打个电话给降谷。”

“嗯。”

安静的卧室内，手机铃声响起，却没有人去接，诸伏景光侧头，问降谷零：“不接吗？是松田的电话。”

降谷零面对诸伏景光的问题，沉默着，铃声一下一下，像心脏的颤动。

诸伏景光说：“我们已经不是情侣，只是接松田一个电话，零，你没必要那么紧张。”

降谷零艰难道：“……我还没有答应分手的事情。”

诸伏景光将头贴在降谷零的胸前，恋人的心跳清晰响在耳侧，他说：“零，不要犹豫。这样犹豫不决的零，不是我认识的你。”

*

松田拨了两次，一直都是无人接听，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和降谷零之间要怎么走下去？这之前他从没仔细思考过他们两人的未来。他是个只会踩油门的人，从来没有过畏惧抑或是犹豫的心情。喜欢降谷零也是这样，哪怕对方和他性别同为Omega，也仍然是大胆表白了。

但是此刻，只会踩油门的他居然犹豫了。松田阵平不知道该不该和降谷零说他发情期到了的事情。诸伏现在在易感期，如果他告诉了降谷零，降谷零岂不是很为难，难道要他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赶来自己这边吗？即使降谷零愿意赶过来，也仍然是无济于事。他们都是Omega，降谷零无法解决他发情期的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

就在松田阵平想着没人接或许也是好事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对面是熟悉的声音：

“阵平，出什么事了吗？”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瞬，反问道：“诸伏怎么样？”

“景他……”降谷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能勉强答道，“还好。”

松田阵平：“是吗……”

两人一时之间又沉默下来。松田阵平此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很不对劲了，呼吸在加快，身体非常热，高浓度的信息素充斥着屋内，他可能会很快昏迷失去意识。

松田阵平最后只是说：“我喜欢你，零。”

降谷零虽然不知道松田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不过他本能地回答：“我也是。”

松田阵平想着只有这一刻，只要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就行，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上天来决定吧。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松：“瞒着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之后别生气啊。”

“喂喂，别乱来……”

“我知道，”松田阵平坐在地上，头向后仰靠在门板上，“别瞎操心了。之后见。”

“我才没有瞎操心，是你总是在做危险的事情……之后见，我会好好当面问你的。”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挂掉电话，对一直在等待的萩原研二道：“谢谢，萩。”

萩原研二要疯了：“你倒是说啊你要抑制剂还是要我！”

“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为我准备抑制剂的呢？”

萩原研二都想给他跪下了：“你是变成我了吗小阵平！这种时候还问我这种问题，我……我只是想着，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想要我永久标记你，更不可能接受其他的alpha，才准备了抑制剂。”

“所以我才说谢谢，萩。即使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也愿意永久标记我。还为我准备了这么多。”

“你在说什么，我们一直都是彼此最重要的幼驯染，不是吗？”

“嗯。所以，标记我吧，萩，”松田阵平道，“在我的身上永远留下属于你的痕迹。”

松田阵平想，如果他和萩终有一天会分开，不再彼此陪伴。那么AO信息素的标记机制，其实不是诅咒，而是上天侥幸的赐予。

分化的第五年，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性别。

听到这个回答的萩原研二整个人都是懵的，以他对小阵平的了解，他以为小阵平今晚一定会选择抑制剂，但是他可能也没有那么了解小阵平，即使他们是相伴多年的幼驯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萩原研二喃喃，“永久标记是没有回头路的。”萩原研二其实是有些退缩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对松田阵平告白的原因，他在害怕，害怕所有对未来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不可逆转的瞬间。

门被由内而外地打开，强烈的信息素一瞬间冲击着萩原研二的所有感官。自从ABO分化出现以来，AO相互吸引是无法违背的生理本能。是像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不能被人力抗衡的自然规律。

松田阵平满脸通红，手虚扶着门框，眼睛因为发热而蒙上了一层水汽，他看着萩原研二，喘着气道：“萩，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是，我是不会后悔的。”

他好像遇到了一个不论剪哪条线都会爆炸的炸弹。

那就让它爆炸吧。松田阵平想，这种时候，不能把剪线的决定交给萩，萩其实一直都是个胆小鬼。但凡知道前路走向的是毁灭，萩是一定会踩刹车的。

萩原研二骂着“小阵平你可真是个混蛋”，吻上松田阵平的唇。

真正永久标记那一刻，在极致的痛苦和欢愉中，松田阵平的脑内涌入了很多不属于他的情绪和思想，恐惧，高兴，难过……逃掉生理课的松田阵平不知道这是AO标记时特有的共感。萩原研二远超于他数倍的感情涌入他的身体，让他真正意识到萩原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人是由回忆组成的，他和萩原一起度过了太长的时光。

回过神来时，他的身上早就已经都是萩原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