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吉他的声音是柔和舒缓的,弹奏起老歌来又带着一种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沧桑,如同每一个音符都在漫长的时光里泛黄,还蒙上了一层带光晕的柔焦。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听见这仿佛来自遥远从前的旋律,任你被生活磋磨捶打得怎样面目全非,也能在歌声中暂且照见最初那个纤尘不染的自己。
正像《甄嬛传》里安陵容那句家喻户晓的台词所说的那样,回到了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主唱的声音也带着些沙哑,又不像唱摇滚的那般嘶哑得仿佛吞了一大把烧红的刀片。这沙哑是恰到好处的,它让人想起孩提时床边念着故事书的父亲,或是祖父和外公,那才应当是童年里念着小猫小狗小兔子,或是王子与公主的声音,而不是AI合成的、毫无生气的男声女声。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记/是深藏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那歌声仿佛来自时光长河的另一头,它唱着罗大佑笔下如同红棘花般在撒哈拉大漠中绽放的三毛,和她与荷西写进了沙海和浪涛的永远,也唱着老电视剧里胡斐悬而未决的一刀、还有苗若兰雪峰之下无尽的等待。歌里永远有无悔不死的青春,有永不磨灭的挚爱——纵是千万年的时光也只能让它凝成琥珀,高山会变成深谷,大海也会变成平原,而琥珀中封存的却依旧栩栩如生。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河堤广场上响起了无数个声音,那些像他们一样在舞台边驻足的人们与台上的主唱一齐唱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追梦人》,那些声音最终汇成了一片温柔的和声,与旋律一起融化在明亮璀璨的灯火里,也随着吹过的江风蒲公英般飘散。燕长离与容珊的声音也在其中,就像天市垣外那个新月如钩的夜晚。
那时在花海中相依着唱起这首歌的是游戏里的苍云青年和五毒女子,而现在,现实里的他们在灯火辉煌的新年集市上,牵着手站在人群中,与舞台上的乐队和身边驻足的人们一起,唱着这首属于他们的歌。
他们的声音也染上了柔和的暖色,融入江水般流淌的和声里。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里两个人的体温交融着,就像他们的呼吸一样不分彼此。
如果可以,他燕长离倒真情愿这满眼的灯火在这一刻融化成流淌的松脂,把他们像远古时的花草或昆虫一样,包裹成晶莹的琥珀。
“我发消息跟方瑾说了,今天晚上可能要十二点之后回去,她说没问题,实在太晚的话我回家就好,到家之后给她发个消息就行。”两个人在一处长凳上坐下时,容珊这样对燕长离说,“我问她要不要出来玩,她说她也约了朋友,这会正和朋友吃饭唱歌呢。”
“都说你们女生宿舍里矛盾多得像头发,哪怕只有两个人也一样,但我看你和方瑾还真不是这么回事。”燕长离有些感慨,“之前你说你们出来住也有两年多了,倒是比不少一块住了四年的都融洽。”
“你说的那是我之前的寝室,不然我也不会搬出来。”容珊边说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桂花乌龙茶,“包括方瑾出来和我一块租房子住之前,她那个寝室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看起来和气得很,实际上背地里的小动作比《大决战》那部电影里的校长微操还多。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我记得大一的时候她就跟我讲过,她们寝室里有个女生谈恋爱找了个混混,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那男的说女朋友劈腿,大半夜带着刀冲到寝室来……这可就是要出人命的问题了。”
“那确实得早点搬出来,不然……说得严重点儿,指不定哪天就又成了一个江歌。”燕长离喝着自己手里的话梅可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也难怪你们要搬出来租房子住,这里边的门道还真不是谁都应付得来。”
他侧过头看着容珊,她坐在长凳上晃着腿,手腕上除了那串紫色琉璃珠的手串,还多了白色的、发着光的雪球,用同色的橡皮筋穿着,底下有个小小的开关,按一下便能亮起和熄灭。那是不久之前他们在投壶游戏的摊子上赢来的奖品,本来是扎头发用的,她不愿摘了头上的簪子,就当成手串一样戴在了手腕上。雪球亮着柔和的白光,在她匀称的手腕上煞是可爱。
坐着也是坐着,燕长离见容珊这会正专心地喝着手里那杯桂花乌龙茶,便拿出手机划动屏幕解了锁,帮会群立刻带着99 的红点几乎蹦到了消息列表最上边。点开来看时除了攻防就是复制的骚话,要么就是机器人播报的沙盘、日常和物价。他在相册里找到了那张他们在摩天轮上拍的合影,然后发了上去。
这下可是让群里更加热火朝天了——两百多人的群里连攻防胜负的讨论都暂且停了下来,除了整齐划一的“你不许玩剑网三”的表情包,便又是一轮99 的消息,当然,这次可全是冲着他这张照片来的了。
酒酿咕圆子:你们一个苍云一个奶毒,不打攻防原来在奔现?
小饼烹饪机:所以只有我们还在攻防坐牢?这合理吗?
AAA圣墓山猫砂批发: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打游戏啊?!
大理男模:帮主你看看这两个人,还有王法吗!
灯与肉夹馍:就不能认真打游戏吗?就不能认真打游戏吗?就不能认真打游戏吗?
小花硬糖:能直接快进到喝喜酒吗?我要坐花萝那桌。
就在这时,燕长离忽然看到容珊的头像也蹦了出来,她发的是两个人凑在一起的饮料杯子,和恰好拍到的、手腕上的手串。
孔雀比我会奶毒:谢邀,我们在新年集市等跨年呢。
这下群里刷起屏来愈发热烈了,没情缘的更是哀嚎一片。一连串的表情包和“你们就不能认真打游戏吗”、“谁把我情缘谈走了”之后,连平时除了发攻防和集体活动通知之外几乎不怎么吭声的帮主皇帝叔也被这番动静炸了出来。
KFC山居皇帝:行了,奔现就好好约会去,到时候喜酒记得给帮里留一桌。
两个人放下手机望着彼此,忽然一齐笑出了声。他们身边依旧是将城市的夜晚照得恍如白昼的灯火,广场与江面上是式样各异的花灯,城市也亮着比平日更加耀眼的霓虹。放眼望去,仿佛连这一刻都成了裹着糖衣的梦。
然后容珊感到燕长离的手扳住了自己的肩膀,就像洛道绝谷山坡上他们一起等着攻防开场时那样。他的手扳住了她的肩,可他的脸却涨得比他那天更红了。
“阿拉斯加,你……”
容珊在燕长离眼里看到了不知所措和迟疑,但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揽住他的脖子凑了过去,轻柔的亲吻落在青年的唇角,仿佛一只蝴蝶无声停息又振翅飞离。
“算啦,这次我来吧。”
她揽着他的脖子与他对望,糖浆般的灯火与霓虹和着笑意一起融化在了眼底。
校长微操的梗出自电影《大决战》,鳖问,问就是优势在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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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未见笼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