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197章 第 197 章

在万花谷的西南面，挨着绝情谷的入口，有一带较为低矮的山峰，这些山连绵不断，向外凹成半环，而嵌在这环带中央的深渊便是揽星潭。

“竟然如此深……”

“据说此处到水面就有近百丈，至于水面之下有多深，大概没几个人知道。”

这是他们搜寻万花的第二日，查完了晴昼海，萧扶忧与何星跟着苏凤棠来到了揽星潭。深渊边一座半边悬空的玲珑楼阁名曰千机阁，看起来极是惊险也极是精巧，三人此刻正是站在千机阁的栏杆边俯瞰。

深渊之下，轻纱似的雾气吞吐着苍翠灌木，一眼望不见潭水。抬起头，眼前一座吊桥连接着千机阁与耸立在揽星潭中央的石针，石针上安放着一座十分宏伟的青铜星象仪。

“如此巨大的星象仪可不多见，”萧扶忧很感兴趣，“是何人所置？”

苏凤棠颇为感慨地道：“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所置。”

何星：“司徒一一？”

萧扶忧：“道长所说的是何人？”

“是原本谷中的一位客卿。”苏凤棠答道。

看着千机阁上随处可见的机关，萧扶忧若有所思。

“这位司徒先生所擅长的，莫非也是机关之术？”

“正是。司徒家代代以机关术著称，司徒一一本人更是号称‘天工妙手’，谷中现存的这些机关还有一小部分是出自他之手。”

“那他现在何处？”

“已经离开万花。”

“为何？”

“因为……嫉恨。”

从苏凤棠脸色的微妙改变中，萧扶忧看出了原因。

“一行大师？”

“嗯，司徒一一不服气一行大师，他屡屡与一行大师比试，屡屡受挫，连带着觉得谷中其他人都针对他，最后铸下大错，自知不妙便逃走了。”

平心而论，司徒一一在机关术上的造诣是非常高的，僧一行曾坦诚地说过，他二人各有长短，实在不必争什么高下。然而司徒一一心性偏狭执拗，即便是东方宇轩从中调解也不能改变他的态度，而他越是急躁，就越是输给僧一行。后来，司徒一一为了报复差点毁了整个水月宫，许多弟子因此受伤，甚至身亡。他就算不逃走，东方宇轩也不可能再容他的。

“司徒一一带着他的徒弟走了之后，千机阁这边便空了下来，只有清扫灰尘的弟子会定期来此。”

执念太深终成魔，苏凤棠觉得，这或许就是对司徒一一最好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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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弟子分头在千机阁附近搜寻，而苏凤棠打算下去看看。

“有通路？”

“有，只是不太好走，到这边来。”

那条早年凿出来的通往渊底的路紧贴着陡峭的山壁，勉强可供单人通行，旁边没有栏杆，还不时有枝条从山壁间斜出，十分危险。

苏凤棠领头，萧扶忧让何星走在他的前面，三人凭借轻功身法一路有惊无险地往下。当他们走到一半时，周遭光线已经明显变暗，雾气聚集，而当他们真正到达崖底，湿润的水雾笼罩四周，喜阴的灌木在潭边肆意生长，脚下和山壁湿滑的岩石间遍布青苔。

“原来这崖下比崖口要大些。”

萧扶忧发觉这深渊就像是一个开口很大的圆肚瓶，他们现在就在瓶底。

落下的阳光受到山岩和雾气的双重阻挡，潭边幽寂而阴冷，仰视水潭中央那座高耸的石针，让人顿感压抑。

“这石针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萧扶忧本来以为这下面一半是水，一半是陆地，石针位于陆地的那一侧，然而到了下面才知道，潭面很是宽阔，几乎覆盖了整个崖底，而那座石针就孤立地插入潭中，像是从天而降的锥子。

苏凤棠道：“这座石针并非天然而成。”

“什么？”

“这是司徒一一当年仿着三星望月的石针，人工构筑的。”

萧扶忧与何星都极是惊讶，假山不罕见，但要在深渊之下的水潭中央筑起一座这么高的石针简直是不能想象的艰难，司徒一一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的。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水潭边缘仔细搜寻，这里的灌木藏不住什么人，他们主要是找有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萧扶忧一边找，一边留心着身边山壁，当他走到最南端时，他看见山壁上有一个洞口，明显的斧凿痕迹，但是有年头了。

萧扶忧转头：“凤棠……”

“道长！扶忧！你们来看！”

萧扶忧先咽下了自己的疑惑，与何星同时赶到了苏凤棠身边，他一眼就看到了让苏凤棠大叫的根源。

野果。

一枚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野果，而在离它不远的地方，青苔上还留着重物的压痕。

“像是寻仙径那边的果子。”苏凤棠捡起那野果细看后说道，“应该摘下来没几天，还是新鲜的。”

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那些凶手留下的。

“可是……”何星仰头看向上方，“这里还有别的通路？”

这么深的地方，轻功再好也不能直接跳下来，他们走的那条路上没有发现什么痕迹，难道那些人是靠着绳索坠下来的吗？那他们借助的绳索又在哪里呢？

萧扶忧：“我方才在那边看到一个洞口……”

“天工坊！”

何星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司徒一一曾在这附近建过一个秘密的机关作坊叫天工坊，那洞口正是通往天工坊的入口！”

三人心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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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走过山洞内一段崎岖黑暗的小路，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是穿山而过，而山的这一边，群峰之间有一块开阔平地。

黛瓦灰墙，这天工坊占地不小，然而墙上剥落的痕迹与地上碎裂的瓦片无不说明此处已经被遗弃多年了。

“刚开始，司徒一一在此处研究一些会主动攻击人的危险机甲，他又用这种方法暗中改造了水月宫里的机甲，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在第一次逃走的数年之后，司徒一一居然又勾结天一教的那些歹人回到这里，弄得这里毒气弥漫，弟子们将歹人清剿后，司徒一一再次逃走，这里也彻底废弃了。”

萧扶忧脚步一顿：“他逃走后还特意回来过？”

“正是，他与万花反目成仇，一直想报复。”

杂草蔓生，三人踩着草丛间几乎看不出来原样的路往天工坊的正门走。那斑驳的大门微微启开，门环兽首上的锈迹被带出一道擦痕。

“看来是找对了。”

苏凤棠用力将门推开，门轴转动的声音滞涩无比，门后蛛网遍布，围墙半塌，各种古怪的机关零件散落在庭中，青砖间还残留着不明的深色旧痕。

那失踪的凶手是仍在这里，还是已经离开了？

正当苏凤棠想着要不要先回去通知其他弟子的时候，萧扶忧突然感觉到了来自右边的注视。

那是一双探出墙头的眼，在萧扶忧偏头的瞬间，它缩了回去。

“站住！”

苏凤棠立刻飞身去追，萧扶忧转头快速对何星道：“道长你守住门外，我去帮凤棠！”

二人分头行动，萧扶忧很快与苏凤棠并行，那窥探之人的轻功着实是高，他在荒废的庭院间灵活闪转，萧扶忧与苏凤棠绕过一个回廊转角，追过两进庭院都没能把他抓住。

“这是条死路！我们左右包抄！”

“好！”

二人一左一后将那人逼进了最后一进院子，院子的北面后门紧闭，墙外便是山。

“休走！”

苏凤棠与那人距离不过三尺，他伸手去抓，那蒙面人猛然从袖中抽出利刃，苏凤棠扭身闪过，而就趁这个间隙，那人一下跳起，像只猿猴一般，在空中用双手攀住墙头，一荡便瞬间越过了高墙。

苏凤棠有短暂的愕然，不过很快他与萧扶忧就追出了墙外。他们沿着墙边追踪，转过两个墙角时，与守在大门外的何星迎面相遇。

“道长？！”

“你们……”

萧扶忧赶紧道：“道长你看到人了吗？”

何星惊疑不定地摇头。

“一个人都没有出来，两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苏凤棠失声道，“这中间没有别的地方能给他藏身！”

萧扶忧提醒他道：“会不会是他又翻墙进了院内？”

苏凤棠恍然大悟。

“那我现在去叫其他弟子一起来搜！”

“好，我和道长就在这里守着！”

苏凤棠疾步返回山洞，萧扶忧何星则盯着天工坊周围，半分不敢分神。一刻钟后，苏凤棠带着七八个万花弟子赶来，简单确定好众人负责的区域后，搜寻开始。

可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他们一无所获。

“各处都找遍了……的确是有人来过，但没抓到人……”

萧扶忧三人都不能相信弟子们回报的结果。

“除了那个山洞，这片地方还有其他出口？”

“没有！”

“可我和道长在这一刻钟里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

怎么回事？那人还能凭空失踪吗？

何星心念一动：“天工坊中可有密室暗道？”

“没有，”苏凤棠的语气骤然变得不那么确定：“应该是没有……”

“我看还是照着这个目标再搜一遍吧。”

苏凤棠颔首。

“好……就依道长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