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193章 第 193 章

萧扶忧何星与徐郁一道从宋听枫处离开，边走边讨论，不觉已到了山门前。

“你们要去落星湖？”

二人一顿，回过神来萧扶忧道：“再送郎君一程。”

徐郁浅浅一笑，刻意将脚步放缓。当萧扶忧提起昨夜同何星所说的针对宋听枫的可能时，徐郁不禁露出了奇异的目光。

“郎君有何见解？”

徐郁心下叹息。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短短一段路很快就走完了，他们在石桥边止步，此刻的晴昼海里只能看到少数几个人在帐篷外，不知是不是受心境影响，何星总觉得气氛又紧张了许多。谷之岚手中拿着纸笔在落星湖的两头来来回回，何星不禁发问：“谷姑娘那是在做什么？”

“在清点药草。”徐郁语气一沉。

何星二人对视，萧扶忧道：“说起来，逍遥林里的那些药田，裴先生似乎只是让人把它们围了起来，没有进一步处置。”

徐郁缓缓摇头：“没有时间，也没有什么处置的必要……”

那些药田和田中药草已是完全被毁了。

“晴昼海中如今用药可受到了影响？”

“暂时还没有，不过……”

万花谷的药田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是晴昼海，二就是逍遥林。因为开谷，晴昼海里的药田几乎被夷平了一半，而如今逍遥林里的药田也不能再用，整个万花的用药就全靠晴昼海中剩下的那一半药田支撑。

“虽然常用的药材开谷前谷师姐他们也准备了不少，但用到现在，恐怕也所剩不多。”

病人众多，药材的消耗也十分惊人，对于一些耐得存储的干制药材，万花谷里多年积累下来，一时还能供给，但另外一些药就比较麻烦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两种，就是苍灵草和酬心草。

苍灵草是依靠草籽播种的，它生长得很快，在万花谷中可以做到两月一收获，但与此相对应的是，苍灵草被割下后最多只能保存十日，之后便会迅速**。至于酬心草，数量本就稀少，以往都是取其果实入药，孙思邈这回用的却是它的根。刚出土的根鲜切后立刻在火上炙烤，虽然可以储存，但药性会随着时间消退，再加之开谷前众人都没想到酬心草的根能派上用场，因此现在他们手上有的，只有前段日子孙思邈为试药让裴元炮制的一批。

徐郁心里隐隐担忧，他们所用的各种药材中哪怕有任何一种见底，万花要怎么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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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昼海中还有病人等着他去照顾，徐郁与何星萧扶忧告辞。目送徐郁转身离开，何星他们也打算回三星望月，可就在这时，晴昼海的方向吵闹了起来。

何星抬头看去，似乎是一群人在水边拉扯，其中既有百姓也有万花弟子。才走出不多远的徐郁此时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非又是有病人去世，家人迁怒到了万花弟子身上？

徐郁拔腿向骚乱处奔去，何星二人也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你先冷静一下！先让婆婆回去！”

“我不管！谁爱留在这谁留！反正我跟我老娘今天一定要走！”

还没到近前，何星他们就听到了人群中这两句高声的叫喊，显然事情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不少人都从帐篷里走出来围观，萧扶忧一眼望过去，注意到了那个长歌弟子程轻弦，还有赵小壶的母亲赵娘子。

何星随手抓了旁边的一个男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男子的眼睛还舍不得挪开，只是敷衍着回答：“哦……就是那几个人要走啊，都说前天夜里死了好多人，可吓人了！凶手还躲了起来抓不到，谁不担心啊！”

二人瞬间了然。

“近前看看。”

拨开人群，何星与萧扶忧终于看到了这场纷争的中心，那是五六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有老有少，还有一个抱着孩童的妇人，为首的健壮男子搀着一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妇，看那妇人的模样，应当是染了瘟疫的病患。

两个年纪不大的万花弟子站在这群人面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一遍遍劝说为首的汉子回去，急得出了满头的汗。

徐郁出现在何星他们的对面，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这些是什么人？”

“小梁沟村民。”

凭借着对那个抱着孩子的少妇的印象，徐郁一下就认出了这群人。他记得那男子原本就是个刺儿头，那老妇人来时好像病得也很重，现在能被搀着行走，看来是好多了。

但即便如此，今日也不能让他们离开万花，这可不光是为了他们。

徐郁挺身上前。

“以文，让开。”

那说得口干舌燥的万花弟子闻言回头看到徐郁的脸色，退至一边。

“你们想走？”徐郁负手冷静地问。

那壮汉蔑了徐郁一眼：“怎么，我们不治了！不治了还不准走了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觉得你的老娘，她走得了吗？”

“用不着你管！”

“你觉得她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敢说这种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她不继续接受医治，三天之内她会恶化得比以前更糟！”

那汉子登时恼怒。

“你敢咒我老娘！”

他松了手就要扑上来和徐郁扭打，那老妇人独自一人站不稳，幸好以文搭了把手。徐郁明知跟这种人讲道理讲不通，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不会服软，却又顾虑到这男子只是个普通人，于是没有动腰间的判官笔，只是抬臂格挡。

那壮汉素来觉得自己力气大，无所不能，最是瞧不起徐郁这样看起来柔弱的“小白脸”，他想着自己一拳揍过去把徐郁揍趴下，却没想到拳头被架在了半空中。

徐郁冷冷瞥了他一眼。

“何必糟践自己又祸害别人？”

那汉子一惊，徐郁借力反推，他一下连退几步摔坐在地，然而他仍是不服，更添了几分恼恨，大吼着又冲了上来。

“啊——”

徐郁微微蹙眉，迎着那壮汉腹间，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直接让他仰倒在地。

“还打吗！”徐郁冷声喝道。

“不打了……不打了！”

围观者皆震惊，徐郁哼了一声，转头要走，然而在他的背后，那壮汉再度爬起，恨恨地捏紧了拳。

何星见状也不禁摇头。

在那壮汉提拳偷袭的瞬间，徐郁一个偏头避过，他旋身后退，那壮汉收不住势，直直向前方冲去。

人群一阵惊呼，萧扶忧何星护着旁边的几个人避开，剩下的人也赶紧溜到一边，以免被误伤。

耳边风声响过，何星突然微微睁大了眼，抬头四顾。

“道长，怎么了？”

何星满眼警惕，保持着沉默。

那一厢，壮汉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徐郁走上前，照着他的后心一把将他拎起，扔到了那老妇人面前。

“怎么样，服了吗？”

那壮汉面如土色，看徐郁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那老妇人儿啊儿啊地唤着，心疼得不得了。

“你若还需要再想想，可以回到帐篷里慢慢想，毕竟你母亲的身体重要。至于前夜的事……”

“前夜的事，万花一定会追查到底，给诸位一个交待。”

背后的声音接上了徐郁未说完的话，裴元与阿麻吕姗姗来迟。

“师伯。”

徐郁拱手，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裴元，裴元环视众人，继续道：“诸位，前夜万花谷中确实发生了凶案，凶手暂时逃窜，但对于凶手的去向，我们已有线索。胆敢在这谷中作恶，于情于理万花皆不能容忍，当然，万花在追查凶手的同时，也会派出更多的弟子保证晴昼海的安全。诸位来万花皆已有一段时日，应当也对万花有所了解，还请诸位相信，无论是瘟疫，还是这凶案，万花皆会妥善处置，请所有人见证。”

裴元话毕，围观的人都不做声，他们暗暗交流着眼色，场面倒是冷静下来。阿麻吕看向那几个小梁沟村民，立刻有人心虚地侧过脸，倒像是在躲避。

萧扶忧交给了裴元一个纸卷，这是他刚刚在那个大汉摔倒的地方捡到的。

裴元打开纸卷看了两眼，又平静地将那张纸折起。

“如果有人对自己所用的药方不放心，可以来问裴某，裴某定会详细解释。万花不会在这种地方藏私，救疫药方皆是对外公开的，所以也请诸位明白，不必将这药方当成发财的门路。”

他虽一字未提人名，但听了这话，众人哪还能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阿麻吕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那大汉此刻倒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以文，送老人家回去。”

“弟子遵命。”

骚乱平息，旁观的人自然散去，裴元与阿麻吕也相继离开，唯有何星还站在远处，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围观者的背影。

“道长，你在看谁？”

“我也不知……”

“方才你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那个大汉冲过来时，我听到了一阵风声……”

“风声？”

何星微微颔首。

“和寻常风声不一样……”

那是身法高超的人动用轻功闪避时衣角带出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