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194章 第 194 章

纯阳轻功举世无双，何星更是谨慎之人，所以即使抛开感情不谈，萧扶忧也完全相信他的这个判断。

“道长你的意思是，方才我们附近的那些人里有人会轻功？”

“应该是……”

他听得很清楚，说明那人离他很近，可那风声不过是一瞬，何星立即抬头，也没看到究竟是哪个人。

“看来还真有大鱼仍潜伏在水下啊……”

“现在该如何？我们是自己找还是……”

萧扶忧想了想。

“我们回去找宋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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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闻这个消息，宋听枫将手中的粥碗都扔到了一边。在确认何星还对方才见过的人残有印象后，宋听枫立即借安抚的名义带着他和萧扶忧将晴昼海走了一遍。

他们很快就确定了几个当时在附近的人的身份，这些人都算是可疑人选。

“或许还有疏漏，但我实在想不起更多……”

“无妨。”

宋听枫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他看着那几个被圈出来的人名，表情似笑非笑。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而他，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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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窗下花草结露，窗内依然亮着灯。

裴元独自坐在案前，左手边是谷之岚送来的药草清点记录，右手边则是一本记载着所有病人病情的册子，它本来只有半寸厚，现在却已经翻了一倍了。

裴元皱眉执笔，飞快地写着什么，写到一半时忽然顿住。

笔画的末尾洇成了墨团，竹管笔被重重搁下，几滴墨汁溅出，那张纸被揉作一团，扔了出去。

手肘撑着桌案，裴元扶住额头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眸中千万种浓烈情绪。

安静的室内只听得到他一人的呼吸，时急时缓。这样的裴元，大概并没有几个人见过。

沉默蔓延，半晌后，裴元终于重新将眼睁开，他在指缝间看到一只飞蛾，绕着案上书灯盘桓，在撞破了半边翅膀后它栖在了灯罩上。

裴元静静地盯着那只飞蛾出神，灯中的素烛已快燃尽，那只飞蛾在短暂的停憩后再度张开翅膀。

“呼——”

裴元取下灯罩，吹熄了烛火，眼前顿时变得昏暗，屋中只剩下角落里的一盏油灯，而那只飞蛾也终于离去了。

同样的昏暗，同样有人夤夜无眠。

在中途前来查看的安芸芸离开后，程轻弦又睁开了眼。那眼神清明，分明没有半分睡意，他在枕上侧过头，帘幕阻挡了他的视线，但隐约可闻的平缓呼吸说明，另一边的赵小壶应该已经睡着了。

程轻弦从枕下取出了宋听枫还给他的那块玉坠，皱着眉慢慢摩挲。

心中种种念头闪过，程轻弦坐起了身，他无声地下榻穿好外衣，一步步向帘幕外走去。

脚下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成奇怪诡异的模样，那影子在某一处停了许久，直到榻上的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影子才突然抖了抖，和灯光一起蓦然消失了。

夜还很长。

落星湖的石桥边，有人在黑暗中经过，不闻一丝声响。

脚下的路他很熟悉，不，应该说这山谷中的每一寸他都很熟悉，所以即使没有灯，他也可以精准地避开路上的每一处坑洼，识别路上的每一个转角。

他很快就到了云景台下，凌云梯停在半空中，启动的机关被上了锁。

如何解开这机关的锁，他再清楚不过，当然，他并不需要。

轻点地面，足尖发力，借着旁边高大的石像，他轻松落到了半空中的凌云梯上。以此为起点，再次使出轻功，虽然中途再没有地方能供他借力，但他还是成功攀上了云景台的悬崖。

几粒碎石从崖边坠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高大的石门紧闭，拒绝着谷外的访客，但进出万花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他转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他离开时，崖边的足迹已消失不见，花草依旧轻轻摇晃，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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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发生的事随黎明来临而消逝，第二日又是一个响晴天。

“裴先生只召了你一个，我们冒然跟来是不是不妥？”

“这有什么？你们又不是外人，万花的事你们都清楚，有什么不妥？”

苏凤棠拍了拍何星的肩，让他安心。

“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裴师叔还找了不少人去，估计是要拿什么主意，你们也去给点建议好了。”

裴元主持的议事大多和医术相关，他们能给什么建议？何星无奈一笑。

聚集的地方还是在僧一行的住处，何星他们到时，发现琴棋画工花五圣皆在，此外还有谷之岚、阿麻吕、徐竹等人，而裴元见何星与萧扶忧来，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三人最后落座，等他们坐定，裴元立刻开始进入正题。

他要讲的，就是药草的事。

“诸位皆知，前两日逍遥林药田被毁，药材悉数损失，虽然如今晴昼海里剩下的药田还能用，之前备下的药材也还有余量，但若瘟疫持续下去，万花的药材供给必定会出问题，诸位对此可有主意？”

堂中一寂，随后，苏雨鸾代替众人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以万花如今的情况，药材还能撑多久？”

“很难说，多则一月，少则一旬。”

“什么？！”

说大惊失色也不为过，尤其是之前不怎么了解情况的王积薪宇晴等人，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王积薪赶紧追问：“阿元，为何这多少之间差距如此之大？”

裴元抿了下唇。

“因为苍灵草。”

本来，晴昼海和逍遥林中的苍灵草是岔开时间播种的，目的就是防止哪一边没能按时收割造成短缺。不过，这种持续维系是建立在用量不十分巨大的基础上的，但万花自开谷以来，每日消耗的苍灵草汁液几乎都要以缸来计量。

“目前剩下的苍灵草和研好的汁液只够维持一旬，之后能不能接上要看天。”

天气晴好，则苍灵草生长得快，反之则生长得慢。晴昼海中现在的那一批本来是预定半月后收割，但如果天气一直晴下去，那他们可以提前数日。虽然这样会导致研磨时更费工夫，可只要能保证苍灵草供给不断，这都不算什么。相反，如果天公不作美，之后连下数天雨，那苍灵草的收割日期反而要延后，他们就会陷入绝境。

苍灵草若没了，首先遭殃的必定是万花弟子。

何星道：“裴先生，长安附近除了万花谷外可还有其他地方能寻到苍灵草？”

裴元缓缓摇头。

宇晴道：“苍灵草……我记得原本出自川蜀，当年我们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其成功移植到谷中，所以长安附近是没有的……”

唐家堡倒是可能有，但远水解不了近火。

“如今，只能期盼一直天晴。”

窗外白云悠悠，忽然地起了一阵风，明明轻缓和煦，却让屋中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了不平静的起伏。

僧一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林白轩开口道：“除了苍灵草，是不是还有其他药材也可能短缺？”

裴元颔首：“比如酬心草、管莲等等。”

“这些在长安附近可能寻到？”

“管莲比较常见，酬心草虽少见，但应该也有。”

“那么，现在就应该考虑从谷外收购了吧？”

“正是。”

“你可想好让谁去了？”

裴元默然。其实他和孙思邈沟通过，想请纯阳帮忙，然而收购药材这种事水还颇深，纯阳大概也不了解。

“不如此事交给我吧。”

乍听林白轩此言，裴元等人皆十分意外，甚至连苏雨鸾都吃惊了一下。

“夫君，你……”

“我认识两个朋友，他们在长安做生意，认识些贩卖药材的，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帮上忙。”

裴元：“如此当然是好……”

“另外，我刚回谷不久，外面的有些事你们恐怕还不知晓。”

苏雨鸾：“何事？”

“乾元重宝之事。”

阿麻吕脸色一变：“这件事我听那些病人提过！”

七月份的时候，朝廷颁布了命令，开始新铸一种铜钱币，名曰乾元重宝。所谓重宝，意思是质量重，开元通宝千枚重六斤四两，而乾元重宝千枚重十斤，但是朝廷又规定一枚乾元重宝等于十枚开元通宝，显然，这是不公平的。

“听说就因为这件事，百姓都藏着以前的钱不舍得用。”

“正是。而且现在市面上的东西，早已不是以前的价格。”

谁都不愿吃亏，虽然盗铸是死罪，但混乱的两种钱并行的局面势必会导致物价飞涨，盗铸横行。

谁能得利呢？

只有一方。

王积薪：“看样子，朝廷是决意出兵了……”

林白轩颔首：“就在朝廷颁布新钱的第二日，天子下旨命宁国公主和亲回纥，如今回纥已经派了三千骑兵前来，据说朝廷也已经准备下令给各路节度使调动兵马了。”

何星不禁皱眉，他在谷中这些日子，竟不知谷外又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等朝廷真正下令，那也就意味着与叛军正式开战了。

乌云正悄然降临，只是迫在眼睫的还是解决药材的问题。

僧一行道：“谷中的铜钱都还是旧钱……”

林白轩：“不错，所以才需要找靠得住的人收购，不然定会大大吃亏。”

万花虽然不短钱财，但也不是巨富，药材更是需要品质过关才能给病人使用。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依白轩所说？”

僧一行望向众人，裴元等人都附和点头。林白轩保证道：“我马上就去联系那两个朋友，五天之内，必有答复。”

林白轩说得如此肯定，众人也拭目以待，大概只有一个人例外。

说完了药材之事，裴元等人又对几个遇害者的后事和谷中守卫弟子的安排进行了商讨。在议事结束后，何星二人回到屋中，萧扶忧关上门问何星道：“道长，我听闻画圣醉心书画，不问世事，和琴圣是神仙眷侣？”

“正是。”

“可我怎么觉得，他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