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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剑三]如果把全门派扔进浪客行大逃杀会发 > 第33章 第五天·华清宫(三十三)

“集中注意,别走神。”

乐师台上,大部分琴师的目光都被另一边乱成一团、进进出出的宫人们吸引过去了,见状,新来的协律郎轻轻敲了敲琴台,出声提醒。

其实,不用特别注意,也能听见那些宫人七嘴八舌谈论的声音,说是王教习下山之前锁了个舞伎在阁楼里,已经快一旬了,人差点饿死。

闻言,师襄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手下差点弹错了一个音。

这一瞬间的不和谐也被协律郎捕捉到了,他顿了顿,倒是没有指出来,只是神色如常地继续听了下去。

付井仪……他好像确实懂一些音律的样子,虽然远远算不上精通,但是协律郎这个职位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演奏,糊弄一下这些无官无职的琴师们,倒是够了。

师襄刚要继续抚琴,余光就看到那边又来了一队金吾卫并几个医博士,一群人围住一个身形很是高挑的舞伎往外走。那舞伎显然就是被关了十多天的那个倒霉人,听说是身形体量不符合原来那教习的眼光,故意磋磨她一下的,现在看来倒也没错,这样的体型,确实和大多数身形纤细柔美的舞伎不太相符。

与师襄不同,付井仪坐在主位,能清楚地看到另一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能发现,那格外高挑的舞伎,似乎更像男性玩家一些。

最开始,他看到的倒不是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舞伎,而是自己家那憋笑憋得在人设崩塌的危险边缘反复横跳的熊孩子,曲小蕨混在一群人中,脸都快扭曲了,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关切地奔走。

除了她之外,名字很不好记的那队的亓秀秀也在其中,她是比曲小蕨稳重一点的,但也是一脸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

付井仪心里有数,她们既然是这个反应,那么被救出来的人大概率就是相熟的玩家了。他端起手边的茶杯送到嘴边作掩饰,朝那舞伎投去一瞥。

意料之中,那穿着一袭水粉色长裙的玩家确实是个男性,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竟然是有些陌生的一张脸。

——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陌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熟。

付井仪皱了皱眉,待人群走近一些再看,握着茶杯的手便是微微一抖,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难怪曲小蕨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不过他终究是性格冷静,在最初震惊过后,心情很快便平复下来,开始思索。

这么说来,只有那叫祝灵正的衍天宗和谢不若还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了。谢不若大约是在内廷较高的一个位置上,平素可能是不方便露面,但祝灵正却是丝毫不见消息。

听陆厌说,祝灵正此人,大概是有轻微的沟通障碍,非常不善言辞,与人交流时常常词不达意,放他一个人在华清宫中实在是非常危险。

但他们后来又找了几遍,车队中的的确确没有祝灵正的身影,利用海雕传信的小纸条上,也没见有后宫的玩家看到过祝灵正。

他到底在哪里呢?

不过,既然规则特地提到了如果没有在剧情结束之前找到鬼、就要重新分配身份再走一遍剧情,这就说明,第五天很有可能是长时间的持久战,倒也不需要太过着急。

毕竟,第一遍剧情没找到鬼并不会直接被视为任务失败、直接抹杀掉玩家,也就是说,即使从游戏制定规则的角度来看,它都不认为玩家们能够在第一次剧情中就找到“鬼”,即使这第五天,是规模惊人的四队共战。

付井仪沉思着,又默默地朝尹有攸那个方向投去视线。

好怪,再看一眼。

华清宫虽然只是帝王行宫,但随唐玄宗冬季游幸的时间逐年延长,几乎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政治中心,不仅前朝各级机构森然有序,内廷也是如此,在应对突发事件上很是熟练。

很快,六尚局的女官得到消息,迅速赶赴梨园接手此案,该抚慰的抚慰、该领罚的领罚,而包括曲小蕨与亓秀秀在内的“闲杂人等”,也都被赶回各自的位置去了,不出一个时辰,“被锁舞伎”的风波,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当然,所谓的消失只是对于NPC来说的,在消息流通不畅的玩家群体内部,这件事情才刚刚传开,各队人究竟是如何反应暂且不表,但大家心里都产生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游戏给玩家造成的各类伤害应该再补充一条:社会性死亡。

至于社会性死亡的玩家本人,在经过太医署的诊治后,得到了一个“并无大碍”的结论。实际上,以尹有攸的身体素质,只是吃了顿饱饭体力就在渐渐地恢复了,一时间整个太医署啧啧称奇,只觉得难怪这位舞伎会因为身板体格而被原来那教习苛待的,确实是有点道理。

不过,既然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他便被遣送回梨园了。现任代教习英怀珠亲自去接的人,并且对这位舞伎的身体素质大加赞扬,说是以“她”的体格,一定能完成很多体能一般的舞伎所做不到的动作,前教习真是愚钝不堪。

旁观的亓秀秀心说,原来规则上所说的NPC眼瞎,是瞎在这里了……

这会儿工夫,付井仪和师襄那边的排演差不多也结束了,乐师们收拾器具让出位置,英怀珠走上乐师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去。

这位公孙二娘的弟子朗声道:“方才,六尚局的女官来过一趟,说是梨园宴就定在后日傍晚,朝臣边将、百官嫔妃皆当列席,诸位可都要仔细起来,打起精神,莫在天家面前失了梨园的名头!”

在场的也有不少玩家了,听见英怀珠这么说,心里纷纷都是一凛。

目前看来,这所谓的梨园宴,就是第五天规则里提到的“剧情”了,如果大家猜测不错的话,这剧情,会和90年代的大战副本华清宫回//忆//录极为相似。

简单来说,那个大战副本的剧情就是唐玄宗召安禄山快马入宫,以测试其是否有反叛之心,而安禄山不仅应召前来,还带来了范阳、平卢、河东三地特产上贡,令玄宗与贵妃倍感欢悦,设宴华清。与此同时,察觉安禄山确有叛变之举的颜真卿与唐老太太也在暗中号召天下有志报国之士,暗探华清宫,准备于梨园宴后刺杀安禄山,并为此赋名“刺虎”行动。

——当然,在副本剧情中,这次刺杀并未成功,而安禄山后来也果然起兵反唐,随后便有了漫长的安史之乱。

从玩家们进图到现在,除了亓秀秀暗探梨园被宫人撞见之外,还真没遇到什么能够媲美前四天的危险,她也在取信于NPC后再度安全,这充其量只能算一点小风波。至于尹有攸,也不过是倒霉了一些,吃顿饱饭就能恢复,和前四天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危机。

越是风平浪静,便越可能暗含风暴,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看来那所谓的难度,差不多就要在这场梨园宴上出现了。

“有一个问题……”

讲武殿中的一间偏房中,仇非、柳七刀、裴洛川、唐逐星和殷炽五人正在坐在一起。

今日殷炽被换到中区内城城门,当值时可以回到讲武殿,住在这里的几人好不容易有了共同空闲,当即设法避开了NPC,凑到了一块。

裴洛川是文臣,住在弘文馆,这次是来统计清点名单的,而仇非是边将,不可与朝臣过多接触,这两个人都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裴洛川开门见山,低声开口道:

“我们有些人的职业,似乎是不能出现在梨园宴上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在桌面上,众人一看,那竟然是张手绘的简易华清宫地图,其中有不少建筑旁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缭墙内东区)梨园:师襄,亓秀秀,尹有攸。

(缭墙内中区)六尚局:龙葵,祁云纵,曲小蕨,卫山河。

(缭墙内西区)功德院:行守。

(缭墙外、宫城内)弘文馆:李千驰,裴洛川,方叱羽,付井仪,陆厌。

(宫城外)讲武殿:仇非,柳七刀,唐逐星,殷炽。

(宫城外)永宁公主庄:叶九溪。

尚无情报:谢不若,祝灵正。

“厉害啊!”柳七刀感慨道,“你这直接是把大家住在哪儿都记清楚了。”

“快记,看完我会把这张纸烧掉。”裴洛川道,“写得太详细,万一被别人看去就糟了。”

等众人都传阅完一遍后,裴洛川才继续说下去:“虽然梨园宴名义上是文武百官都会出席,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随便谁都能进,而且这场宴会的主角还是安禄山,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场帝王家宴。比如说,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场宴会上不会有仇非。”

“猜到了。”仇非冷冷道,“游戏剧情里安禄山勾结奚人移祸苍云,其中深仇大恨朝廷一直视而不见,为防止矛盾激化,苍云边将必不可能出现在梨园宴上。”

“我也不在。”殷炽道,“那时候,我应该在中区内城城门值守。”

“就是这样。”裴洛川点点头道,“我最近忙的就是这件事,确定哪些外朝官员会赴宴,而哪些不会。”

“那我……半在半不在?”柳七刀挠挠头,“我是那种负责迂回式巡逻的。”

唐逐星则说:“千牛卫御前护驾,我倒是一定会出现在梨园宴上。”

“其他人倒也有迹可循。”仇非略一思索,便道,“我们队的龙葵和祁云纵负责的是内侍幕后工作,不能赴宴;谢不若既然号称自己是大官,那出现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是这样。”裴洛川也道,“翰林学士李千驰和起居郎方叱羽,必然是会赴宴的,亓秀秀是七秀弟子,自不用说。叶九溪的话,就看他和永宁公主关系如何了,如果公主信任他,那带他赴宴,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们队的付井仪和尹有攸也一定会在,至于行守,还真说不准。曲小蕨那个小宫女嘛……”唐逐星笑了笑,“这身份,想要找机会进去,倒也不算太难。”

殷炽言简意赅:“卫山河和我不在,师襄和陆厌一定会在。”

唐逐星问:“你们队的祝灵正还是联系不上么?”

殷炽摇了摇头。

“奇怪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裴洛川皱起眉头,又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还有一个很诡异的情况……”

“我们目前,似乎还没遇到过任何一个人机玩家。”

人机玩家……究竟在哪里呢?

虽然华清宫依温泉而建,内里四季如春、桃花盛开,但出了宫墙,大半骊山依旧被笼罩在料峭的冬日之下,山风萧瑟,日光清冷。

一只黑鹰平举双翼划过天际,盘旋了几圈,向西绣岭落了下来。

西绣岭山巅之上有座道观,原来叫朝元阁,大约四五年前改建更名为降圣观,规模极其宏大,台殿肃然,形制精美,有大大小小十多间殿堂厢房,每年冬季玄宗游幸期间,都会携百官来此朝拜。

如今,骊山上下正全力筹备梨园宴以待安禄山前来,降圣观留人不多,仅在道观大门处有几个守卫看管,自然也没人发现,某间偏僻小院中悄无声息地多了几个人。

黑鹰径直朝那小院飞了过去,离得近了,才能看到,那只黑鹰竟然是一只精巧机关做成的机械鸟。一个唐门弟子打扮的年轻人伸出手臂,让那只黑鹰落了下来,随即从它的腿上取下一张小小的纸条。

随着他的动作,又有几个穿着不同门派校服的年轻人推开小门,从院里出来,围到那唐门弟子身边。

唐门扫了一眼纸条,便道:“时间定下来了,梨园宴就安排在后日傍晚,安禄山也会在那时候入宫。”

有个丐帮问:“那我们的内应怎么说?”

“已经和老太太安排的人联系上了。”那唐门道,将机械鸟从手臂上取下来,也不知道他按动了什么机关,转眼之间,那只鸟就变成了一堆零散木块和齿轮,被收进了腰间的一只百宝囊中,“说是到时候要我们去找一个叫做‘王三金’的人,变装成舞伎混进华清宫中。”

“好!”那丐帮立即道,“安禄山狼子野心,危覆社稷,人人得而诛之,我们的刺虎行动,定要为大唐除去这一祸患!纵有去无回,亦无怨无悔!”

话音落地,周围人群情激扬,纷纷符合,丐帮扫视一圈,目光捕捉到独自站在一旁的同伴,叹了口气,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丈夫在世,能够以身许国,肝脑涂地,应当死而无憾,你也别太紧张。”

“好……”

被数双眼睛盯着,祝灵正头皮发麻,胡乱答应了一声。

他被分配到的角色,竟然是负责前来刺杀安禄山的“有志之士”!

这里算上他在内,一共有五个人,恰好符合一个大战副本小队的人数,除此之外,在这降圣观中还有一位内城太监,也就是万花书圣颜真卿和唐门唐老太太安排的接头人,负责为他们放哨和引路。

一院六人,愣是没有一个眼熟的,堪称社恐地狱。

不过,祝灵正一进图,就听到那收发机械鸟的唐门弟子在介绍刺虎行动,而这个唐门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试探玩家的举动,一心一意都在刺杀安禄山上,应当是个NPC了。

至于其他人……

内城太监声音尖细、面白无须,且上了年纪,显然是个真太监,肯定是NPC。

另外三个参与刺虎行动的侠士,除了那个热血丐帮,还有两个姑娘,分别来自五毒与霸刀,看起来都挺好相处的样子,却不怎么说话,但行动倒是十分积极。

虽然他们此时聚在一起,但许是任务特殊,众人彼此都还未互通过姓名,而这些人似乎也是临时应颜真卿和唐老太太之召才奔赴骊山的,彼此之间显然都不太熟悉,祝灵正的生疏在其中并不突兀,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现在正讲话的丐帮年纪看着不算很大,气势却非常豪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得此机会共议大计,诛杀恶贼,也算是平生之幸了!”

“的确。”唐门也道,“但诸位谨记,诛贼机会难得,这次我们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众人纷纷答应,但祝灵正心里知道,这次刺虎行动,在原剧情里,的确是以失败告终的。

那个副本叫做“华清宫回忆录”,是回忆中的故事,玩家们参与的,是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的刺杀。

刚被传送进第五天的地图时,他感觉自己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赶紧将它收进了袖子里,后来找了个机会寻无人处展开一看,竟然是第五天的规则。那规则在祝灵正看完之后便自己焚烧了起来,消失殆尽,但他对其中的一条印象格外深刻。

“玩家因剧情需要而死,或被NPC杀死,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被重新分配身份,再度回归游戏。”

在大战副本中,来刺杀安禄山的玩家虽然失败,但也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了,可他们此时所在的第五天终究不是完全按照副本剧情照搬过来的,这次行动,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导致参与的侠士们全部丧命,目前来说,还都说不定;但即使刺杀成功,等华清宫的各护卫兵士赶来,侠士们也是无法抽身离去的。

可以说,敢来参加刺虎行动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所谓的“剧情需要”和“被NPC杀死”,大概就应验在这里了。

祝灵正自认为是一个感情起伏很小的人,饶是如此,一想到此去实为赴死,也忍不住感觉到心跳微微加快。尽管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奇怪,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他是玩家,还有再次回到游戏的机会。但这段剧情对于NPC们来说,却是真真正正的历史。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将年轻的生命寄托在手中的武器之上,即使以逆贼之名消失在深宫之中,也不曾后悔。

那个唐门也走到他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山下俯瞰一眼。

脚下是奢靡华丽的宫城,远方是在云雾中隐约可见的巍峨长安,更远处,则是连绵河山,是千万人生活着的平凡人间。

当是时,天宝盛景犹在,大唐尚无狼烟。

降圣观的看守,早就被内城太监打点过,换了一批惯会偷奸耍滑的人来,这些人性子懒散怠惰,夜里巡守的时候也只是在各个小院的门口转上两圈,祝灵正他们便可以在较为偏僻的院落中休息。

夜色一深,宫城灯光就格外地明显起来,从窗外望出去,骊山脚下华灯连绵璀璨,如银河倒流、星子坠地,盛大辉煌更胜白日,直令明月失色。

祝灵正慢慢地从榻上坐起来,将半开的窗合拢了些。

他本来是快要睡着了的,但隐约听见有个放轻了的脚步声从院内一直往门口靠近,当即睁开眼睛。

那道脚步声来自临时同伴所居住的其他屋子,而且目标极为明确,就是直直地朝他这间房的门口走来,即使是在冬日山间寂静的夜中也显得极轻,显然来人并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

很快,借着月光,祝灵正便看见有道长长的黑影投在了门上。来人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叩门,在门前站了片刻后选择放弃,又慢慢地离开了,好像是想从屋后绕到窗户这边来。

这个人翻过小院的矮墙,走到后窗户下,一抬头,便看见祝灵正坐在窗边,吓得往后一跳,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是怕叫出声来。

月光清晰地照出了他的面容——这竟然是白天那个话很多很能说的丐帮。

“嘘!”

那丐帮被祝灵正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单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别让其他人听见。”

祝灵正沉默,心说差点叫出声来的明明是你。

没想到,这丐帮的下一句话,却宛如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是玩家。”

如果不是祝灵正平常表情就不算多,乍一听到这句话,大概的确会变了脸色。即便如此,他也被惊了一下,感觉朦胧残留的睡意全都烟消云散,迅速控制住自己的惊讶,面上略带疑惑道:“玩家是什么意思?”

“……你别吓唬我啊。”那丐帮脸一垮,“我可在有间客栈见过你,你和你们队的凌雪。”

“你在说什么?”祝灵正决定装傻到底。

也许他真的和这个丐帮在客栈见过,但他本身就不习惯和别人对视,某种意义上算是半个脸盲,就算见过面也认不出来。

何况,他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丐帮是玩家还是人机。

想到这里,祝灵正避开丐帮的视线,抬头看了看月色,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事实上,他只是借这个动作,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夜深风寒,道观静寂,起码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是没有其他人的,应该没有在NPC面前崩坏人设的风险。

“如果我是人机,我现在直接就动手打你了。”那丐帮说话倒也挺直白,干脆趴在窗框上歪着头和祝灵正聊起来,“我是近战,这个距离上是有优势的。”

祝灵正想,以前陆厌和师襄总说他不会说话,真应该让他们来会一会这个丐帮。

那丐帮看他沉默不语,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想在剧情开始之前联络一下咱们这边的玩家。这里的其他人我都没见过,也就在客栈走廊里见过你一面,这不就赶紧来了么。”

他皱起眉,似乎在苦恼如何取信于祝灵正,想了半天,最后道:“我还有队友,都在华清宫里,他们——”

“别说了。”祝灵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无奈出声打断,“小心隔墙有耳。”

这句话,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玩家的身份。

“好嘞哥。”丐帮一乐,立刻道,“来之前我看过了,这周围没别的人了,那几个看门的NPC睡得都可死了,至于咱们那些同伴,也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不过我看过了,他们住得都挺远的,就算现在还没睡,也听不清咱俩小声说话……”

这人好像是个话痨,说起来没完,祝灵正听得头皮发麻,心里倒也能确定,这丐帮大概确实是个玩家了。

他在第四天里见过人机——就是那个叫唐催寒的田螺老玩家的“队友”们。那些人机表现得十分诡异,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彼此之间的对话也不算流畅,跟他们一比,这丐帮显然是个活生生的真人。

他只是走了这一小会儿神,那边丐帮都已经自我介绍完了:“我叫纪湘君,怎么称呼你?”

“祝灵正。”

“你这名字还挺有衍天的感觉的。”纪湘君一笑,“其实,我就算没在客栈里见过你,也知道你是玩家了。”

“嗯。”祝灵正微微点头。

他这个动作却让纪湘君有点沮丧:“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啊?”

“我又不傻。”祝灵正说。他再度抬眼看了看头顶一弯明月,这次倒不是为了借机观察周围,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这场对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纪湘君的意思他也明白,衍天属于出场比较晚的门派,设定上又是隐世宗门,按理说,这种刺杀安禄山的行动,不太可能有衍天宗的弟子参与进来。角色分配是完全随机的,像这样不合逻辑的地方,NPC会无视,但玩家却能很轻易地分辨出来。

也许,这也是浪客行为他们安排的确认同伴的一种方法。

“哎。”纪湘君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顺着祝灵正的动作,也回头望了望天。冬夜的月光明晃晃的,一周薄而亮的光圈环抱着月亮,散发着银白的光芒。

“月晕啊。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明天要刮大风了。”他说,“怎么样,我这丐帮是不是很有文化?”

“是。”祝灵正道。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白天的时候纪湘君发表了那么多慷慨激昂的讲话,听起来很有大唐原住民丐帮侠义当先的味道,他还真没发现这人是个玩家。

“我姐教我的,亲姐。”纪湘君得意一笑,“她和我一个队,现在人就在山底下的瓜果园里当差呢。等咱们去走剧情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从她那儿薅上三瓜俩枣的,尝尝古代的帝王吃的瓜是什么味道的。不过,我寻思,这种反季节种植也就跟蔬菜大棚差不多,应该没有咱们现代吃得好吧。要我说,穿过来最受不了的就是上厕所没有卫生纸,我真是用够了那种草纸……”

纪湘君说起来没个完,好在也没有强求唯一的听众与他互动,简直像对着月亮在发表演讲,祝灵正丝毫不怀疑,这个人能讲一晚上不停下。

趁纪湘君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祝灵正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丐帮。

他的确很年轻,身上有股蓬勃的朝气,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细微的紧张。

这种紧张,祝灵正也能体会到。

这就好比蹦极,你知道会有一条绳子连接着你,但真正站到蹦极台边缘看着脚下渺小的世界,总有一瞬间,恐惧会盖过激动与兴奋。

即使知道剧情杀并不是真正的死去,但像他们这样的玩家,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第五天,忽然就要直面死亡了,说不紧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在害怕么?”想到这里,祝灵正便问道。

还在滔滔不绝的纪湘君突然一噎,回头看他:“……你这人……好不会说话啊。”

祝灵正别开视线,无视了这句话。

他不说话,纪湘君又憋不住,吭哧了半天,最终还是老实承认:“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很害怕啊,死是一回事,疼又是一回事。你打过大战没?那安禄山的技能拍我一下,我不得全身粉碎性骨折嘛。这搁谁能不怕啊,你不怕吗?”

祝灵正不说话,纪湘君这会儿也不急着往下说了,就趴在窗框上,等他的答案。

“怕的。”

祝灵正低声道。

死亡与疼痛,其实对于他来说,都是次要的,他更怕的是死亡带来的后果。人世间、身后事,他还有队友,还有属于自己的现实,人有了牵挂,必然就会害怕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不知为何,这么大方承认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很轻松,从白天起就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感觉,似乎散去了一些。

“我有一个好办法。”纪湘君眼睛亮亮的,跟他说,“我们还是想办法把安禄山鲨了吧!大战里打不过是剧情杀,我就不信,现在我们这么强壮,还干不过他!”

——可是,就算安禄山倒了,他们作为“刺客”,估计也没法从华清宫里全身而退。纪湘君看着挺聪明的,未必就没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一脸期待地这么说了出来。

祝灵正难得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啊。”

明月西沉,纪湘君如同来时一般,蹑手蹑脚溜回他住的那间厢房去了。和他道别后,祝灵正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也许是放下了些心事,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深沉,甚至大概是因为熬了夜的原因,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那个唐门敲门的声音才将他惊醒。

“醒了么?”

大概率是NPC的唐门看到他开门,道:“来讨论一下计划吧。”

祝灵正跟在他身后,穿过两道门,到了正院之中。

今日如纪湘君所说,果然是大风天气,院中一棵柏树被吹得左摇右晃,树下有张石桌,已经坐了两个人,正是那来自五毒和霸刀的两个姑娘。

“坐吧。”唐门对祝灵正道,看那架势,人还没到齐,他就要开始布置了,祝灵正扫视一圈,并没有看见纪湘君,心里就是突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人都到齐了,你在找谁呢?”那五毒姑娘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祝灵正,意味深长道,“是不是纪……”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那个衍天宗转过头,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垂着眼,反问道:“纪什么?”

“记错啦。”那五毒捧着脸,笑吟吟道,“唐门小哥,咱们的第五个同伴什么时候来呀?”

“按老太太传书,第五人应该是个丐帮,不知为何迟迟未见……也许是来骊山的路上耽搁了,或干脆临阵脱逃。”唐门眉头紧皱,“算了,兹事体大,应当还有其他义士在附近,我令机关鸟传信,再重新邀人吧。”

咔的一声,一截枯枝被凛冽山风吹折,掉在了石桌上,五毒随手将它掸走,纤纤五指上的蔻丹红得刺眼,一只小蜘蛛趁机从她的袖口冒了出来,窸窸窣窣爬到了桌上。

“你的蜘蛛跑出来了。”那霸刀姑娘看到了,轻声道,“收好它,阿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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