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根本就没有住店吗?”
“是的,那位小姐说有人帮她订了酒店,借用一下洗手间似乎就离开了。”
“这、这样啊……谢谢你,打扰了。”
火野映司有些低落地转身,又被一种微妙的不甘与悔恨绊住离开的脚步。
“那个……我也突然有点……请问这里洗手间怎么走呢?”
“……沿着走廊走就能看到了。”
“谢谢!”
这间旅店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不到二十个房间,布局和装修当然也比不上一些高档民宿,但是简洁干净,给人感觉比较舒适。
渡边深海为什么没有在这里住下呢?她对自己说的话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吗?
……如她所说,她真的是有组织有预谋地进行行动,暴露出来只是降落点不巧碰上噬欲怪才被发现的吗?
走廊的左手边有悬挂洗手间的标识,火野映司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尽头的小窗。
走近窗边,透过支起的窗户看向外面,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已经和她的队伍汇合了吗?这种隐蔽的队伍在有成员暴露的当下估计会面临很大的压力,令人担忧。
他与渡边深海,应当不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吧……?
能见面就好了。
……话虽如此,就算见了面,大概也会被她用无关紧要的事搪塞过去吧?
要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
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了,他还有噬欲怪的事要处理。
虽然安库没有直接承认,但是河滨塔楼里大概率还有一个孵化中的噬欲怪,那里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群密集区。
如果能在噬欲怪孵化出来之前找到并破坏当然是最好的,但那可是有三十多层、高度超过100米的塔楼,以每层10户来计算,那都是300户以上的住户。何况这里还是高级公寓,安保比较严格——以火野映司的机智混进去倒是不难,但绝无可能挨户排查。
他能做的也就是近日多守在那附近,希望噬欲怪出现时自己能够及时赶到而已。
离开旅店后,火野映司在街边找到罐头机械贩卖机,投入一枚细胞硬币将贩卖机变形成驾驭贩卖号摩托车,骑着摩托赶去了河滨塔楼。
守在塔楼门口太过可疑,火野映司来到大楼对面的一处休闲步道,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他仰起头假装发呆的样子,实则视线完全没有离开大楼——安库每次都能感受到噬欲怪的出现,甚至在噬欲怪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到底是如何感知到的呢?
要是他也能感知到,很多事情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要知道,安库想解决噬欲怪,可不是为了什么和平什么人命,只是为了细胞硬币罢了。虽然他们现在需要联手战斗,但说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不知何时就会一拍两散的关系。
安库现在肯定是故意躲起来,悠闲等待噬欲怪的成熟吧。
火野映司摸了摸口袋,手中鹰虎蝗三枚核心硬币多少还是给了他一些安心感。
……诶,那边的人是?
“后藤桑!”火野映司迎面跑过去,脸上笑容毫无阴霾,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后藤慎太郎应付不来这种阳光大狗,不如说还有点嫌弃,看在鸿上会长的份上他不想把这种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但心思单纯的他又没法完美掩饰。
于是僵硬、冷漠又夹枪带棒地说:“很明显,我以为你知道自己是会长的重点关注对象。”
火野映司尴尬笑笑,心里一口气散掉一半,无奈喃喃:“……所以只是来监视我而已啊。”
并不是与他抱有相同目的,正在监视蹲守即将孵化的噬欲怪。
并不是与他站在一边的战友。
虽然对这种事早有预料,但他还是陡然有种微妙的、熟悉的孤独感。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后藤慎太郎没有听清,皱眉问:“你刚说什么?”
火野映司摇了摇头,只说:“你能够联系到鸿上会长吧?希望你能帮我转告他,请不要一直监视我了——我仔细想了想,这样好像确实很不方便。”
“不是你觉得不方便,而是有别人觉得不方便吧。”鸿上光生给渡边深海打视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所以他还算了解情况。后藤慎太郎无声地冷笑,打心里觉得假面骑士OOO就应当配合鸿上基金会的监视,奉上战斗数据以便新科技研发投入再战斗,“算了,我会帮你转告鸿上会长。”
“啊……谢谢。”
总之,结果算是好的吧……
天色渐晚。
火野映司显然不能彻夜蹲守在塔楼对面,要是噬欲怪需要个十天半个月孵化出来,他总不能在长椅上睡个十天半个月吧,哪怕是假面骑士也需要养精蓄锐,才能面对强敌!
收拾收拾回去休息,躺在窄小得几乎不能翻身的简易床上,火野映司问安库:
“噬欲怪的孵化一般要多长时间?”
安库玩儿着手机,敷衍道:“谁知道呢?几天都有可能,不过用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强大——当然,细胞硬币也会更多。”
一说到细胞硬币眼睛都亮起来了,这脑子里全是硬币的贪欲者。
不过看他那副悠闲的样子,估计这会儿肯定还不会孵化出来吧。
火野映司死鱼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阖上眼皮强迫自己睡觉。
次日一早,他在料理店请个假去塔楼对面继续蹲守,顺便在周边找个穿玩偶服发传单的兼职,赚回明天的短裤还有安库的冰棒。
就这样一天过去,两天过去……
终于,在安库行踪依旧成谜的某一天,这个水栖系的增殖噬欲怪被孵化出来了。
·
武道馆上班一个星期,渡边深海已打出赫赫威名。
不少人扼腕于她没有提前两个月来,这样就可以代表他们武道馆甚至代表日本参与名古屋那边进行的亚洲级柔道比赛。
渡边深海不确定自己如果提前两个月来,是会被卡住户籍问题,还是能够趁机解决这个问题;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原来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底,接近深秋时候了。
街上的连香树已经变为鲜艳的黄色,夹在众多常青树之中,默默昭证秋季的到来。
路边关东煮的老板已经戴上棉帽,躲在热气腾腾的煮锅后面缩着脖子翻看杂志,打发清闲的时间,不过渡边深海完全没觉得冷,对她来说,不穿短袖就是对这个天气最大的尊重了。
“哟,深海小姐,今天也来了啊。”
“嗯,还是老几样。”
“好嘞。”
萝卜、鸡肉丸、牛腩、鱼竹轮放进碗里,再浇上满满一勺滚烫的汤汁,鲜香浓郁的气味让渡边深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今天又降温咯,还要坐在外面吃吗?”
渡边深海笑了一下,说:“里面太香了,会忍不住多吃,外面就刚刚好。”
“好吧,”老板把碗放在外侧台面上,然后又坐回座位拿起杂志,一边用杂志挡住半边脸,一边偷偷看她,喃喃自语,“哎,偶尔也想和美少女多聊聊天啊……好吧,不是偶尔。”
渡边深海假装没听见,端着碗去外面桌上吃。
凉风吹来,爽!
热腾腾的关东煮,爽!
一个人安静吃饭,爽!
指针刚刚转到下午四点钟,渡边深海每次都是踩着开始营业的时间吃关东煮,不为别的,就为人少,方便她低调地来,低调地走。
虽然说她固定来了几天之后,这里的人也变多了一些,但是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在自己座位吃饭,不要凑到她眼前,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由于男生在女生面前吹牛开屏的本能,她还可以顺便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比如什么什么股票看跌了,什么什么公司裁员了,朋友踏入什么骗局找他借了多少多少钱了,篮球社团被某某同学趁他不在的时候一个单挑一群了……
以及——
“听说了吗?河滨塔楼!”
“什么什么,那边怎么了?”
“啊,我知道,是那个吧!”
“——绝对是怪物吧!”
“当时我有个朋友在现场,据说是28层的窗户突然碎掉了,然后爬出来好多像鱼又像虾的不明生物,密密麻麻地顺着墙壁爬下来……”
“我怎么听说是从5层掉下来的?”
“是这个吧,网上好像还有人拍了视频……”
“噫……汗毛都竖起来了。”
……
又出现怪物了吗?
不过事态貌似已经被控制住了,虽然现场太过危险没有市民冒险驻留,但是貌似河对面有人封好门窗录了视频,只是受限于手机像素,只能隐约看到是一大群绿色的什么东西和掉落的红白虫子的巨大聚集体对冲,最后似乎都消失了。
渡边深海:“……”
什么红白绿的,这是噬欲怪的生态链吗?话说这种诞生于人的**的怪物,也会互相吞噬吗?
她对这个世界的怪物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过就这个问题而言,就算去问火野映司他大概也说不出更多的情报,感觉他完全就是任劳任怨的工具人。
渡边深海在心里叹气,刚想掏出手机搜一下新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剑道服、背着剑袋的女生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这附近的剑道馆只有玄龙武道馆一家,她是哪里的学生显而易见。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桥本老师的学生,下个月将要作为候选成员参加剑道联赛的白鸟希,渡边深海与她打过一轮指导赛。
她有些内向,但十分刻苦,剑技熟练,可惜实战上并不算灵活,战术风格有些莽撞,意外地是笨拙又沉不住气的人。
坦白说这种粗糙直接的风格更适合在体格上占据优势的选手,她身材比较娇小,赛场上和对手硬刚是很吃亏的。
“那个……深海姐,”白鸟希攥着胸前剑袋的背带,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守,左右张望,十分犹疑,“有点事情……”
会有什么事情呢?她是剑道班的学员,如果是剑术问题,应当要找桥本老师,而不是自己这个宣传口的行政人员。
难道是班上有什么霸凌问题?不会吧,她也才上班几天,已经这么得学生信任,有问题不找自己的老师,找到她头上了?
渡边深海觉得有些蹊跷,面上仍是关怀沉静的微笑,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其实,我是想说……你能不能也参加这次的剑道联赛呢?如果是深海姐的话,这次联赛一定能够取得名次的。”
“诶?”渡边深海用短促的语气词表达了惊讶,她心里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参加这种大型比赛,这个决定不会被轻易动摇,“为什么会希望我去参加呢?”
“因为,因为你参加的话一定有很好的成绩……”
这并非是真正的原因,她们二人都知道,可是当渡边深海用探询的目光看向自己时,白鸟希感到手足无措,怎么也无法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
“不、没什么……请忘了这些话吧,对不起!”
白鸟希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开了,只留渡边深海坐在原处,没搞明白状况。
理论上,渡边深海不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挖别人秘密的人,但如今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谨慎地隐藏自己、观察形势,对于一些掌控之外的情况就不由得有些敏感,容易多思多想。
白鸟希中学在读,家境优渥,祖上似乎有些军政背景,但是详细的内容武道馆也不会特地收集,所以渡边深海也不清楚。
她为什么会突然请自己参加剑道联赛呢?一副心虚的样子也很可疑,但是可疑得太过明显,又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了。
总之还是确认一下吧。
渡边深海索性连河滨塔楼的噬欲怪事件也没管——反正看样子已经解决了——回到玄龙武道馆,和前台的田中老师随意聊聊八卦,说笑中顺便注意着门口情况,准备偶遇一下剑道的桥本老师。
“……你不知道吧,柔道的山本和吉村……”
“啊,还有那种事……”
“对啊对啊,那时侯……”
桥本老师的课安排在17点半到19点,不过,当指针走到17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走进了武道馆的大门。
“啊,深海桑还没下班吗,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种时候要说自己在聊同事八卦就情商有点低了,毕竟这也不算她提的话头,渡边深海看了一眼前台老师,笑着遮掩了一句:“聊工作呢,我刚来,还有好多不懂的。田中桑,刚刚谢谢你,你先忙。”
前台松了口气:“啊好的。”
渡边深海与桥本武并肩走到了办公室,随意攀谈两句后,渡边深海开始抛出话头。
“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武道馆,然后在里面教学员。”
“诶?是吗?很少见有女生抱有这种想法。”
“觉得我异想天开?”渡边深海似是洒脱地笑笑,“不过看到桥本老师上课的样子,我发现自己过去想的确实简单了一些。”
“啊、哪里……”
桥本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出色的异性夸赞带来的虚荣感使他心跳微微加速:“我只是把自己会的尽可能教给学生而已,这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作为老师,除了教授剑技,与学生的相处之类的也很重要吧。”渡边深海偏着脑袋作思考状,“而且武道馆也会对学生的成绩有要求吧?就像这次马上要举行的剑道联赛,桥本老师的压力也很大吧?”
“还好还好,剑道的大家思绪都挺简单的,有什么事也会直说,师生交际上倒是不存在太大问题。至于联赛成绩……哈哈哈只能说平时已经做好了,只看最后结果,我觉得按照大家平时的刻苦程度,怎么也不会太差的。”
“不愧是桥本老师,这就是把功夫下在日常而非考前吧!不过赛前突击训练应该也很重要吧,桥本老师是如何激励学员的呢?”
“如果不保持紧张的状态随随便便上了赛场,就绝对无法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对于顶尖的学员要适当给与一些紧张感,争取发挥出十二分的水平;心态差一点的赛场新手和候补的话只要照着平时的节奏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可以了。”
桥本武哈哈笑了两声,热情分享自己的经验:“不过也谈不上什么激励措施,是学员自己有求胜之心,在此基础上作为老师的督促才是有效的。为了不把氛围弄得太过紧张压抑,也可以适当地开开玩笑,比如我之前还说如果联赛成绩卓越晾下婚礼也必须要给大家庆祝,哈哈哈哈哈……”
“真亏你拿自己的婚礼开玩笑,也是豁出去了。如果成绩很好,难道真的准备搁置婚礼吗?”
“哈哈哈怎么会,我的婚礼是定在了联赛前,其实联赛成绩并不会影响到啦。”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桥本老师又在骗小朋友了。”
“不是骗,只是玩笑嘛,谁会当真啊。”
“说的也是呢。”
就这样,话题转向了桥本武的结婚对象与婚礼安排。
不过他们的闲聊时间不多,很快第一个学生也到了训练场地,桥本老师去更衣室换了剑道服,过去和早来的学生一起简单热身,办公室就这样安静下来。
没有激励措施,只是开玩笑似的说过,联赛成绩好的话婚礼搁置也无所谓啊……
白鸟希不仅执着于自己的成绩,甚至希望她能来拉高整体的成绩,哪怕她本人只是一个可能根本上不了赛场的候补选手。
原因难道是她不希望桥本武的婚礼如期举行吗?
嗯……他们有仇?
渡边深海感到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