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波维诺传奇才不会轻易破防 第10章 第0.99颗蓝莓

意大利，波维诺家族宅邸。

多年过去，曾经属于布鲁贝莉父母的卧室，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们的房间里，多出了一台巨大的传真机。

阳光投入室内，墙上的钟表，时针堪堪经过数字六。在这间空无一人的卧室里，被设置成自动接收模式的传真机，兀自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提示音，接着，开始高频速地运转起来。

“是莉莉吗？这么快就发了好消息来！”

正百无聊赖的尼克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阵声响，从空中飘来。

伴随着文字的增加，纸张一点点从机器中探了出来。尼克洛把眼睛凑过去，透过放置在机器前的巨大透镜，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填满视野的，却是一段愤怒的控诉：

『致远在意大利的爸爸：

早上不好！

人我已经见过了。很遗憾，对方连时雨苍燕流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只是个爱打棒球的普通人！他背在肩上的包里装的也不是刀剑，而是一根金属制的棒球球棒！

什么“有所突破”、什么“自创了招式”？有哪个流派的剑招会采用挥球棒的姿势？那动作不陌生才怪呢。［倒竖大拇指］［倒竖大拇指］［倒竖大拇指］

爸爸明明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还一直摆着副言之凿凿了如指掌的模样，贝莉大人完全被你给骗了。［微笑］［鼓掌］［鼓掌］多亏此事，本传奇的伟大新章刚一开篇，就丢了一个大脸！

从今以后，物色小弟什么的，还是靠我自己吧！［发怒］［发怒］［发怒］』

“呃，莉、莉莉……怎么会，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尼克洛看傻了眼，弱弱地从传真机前飘离，迷茫着，转而又震怒起来，“为什么？刚！我家莉莉没有继承我的那柄剑也就算了，你家儿子怎么连流派都没继承、还好像一无所知的啊？难道也跟着我一起瞑目了吗，我们舞刀弄剑的青春？！”

鬼魂痛心疾首地质问着空气，而在传真的另一边，先前对着键盘一通狠敲的布鲁贝莉，已经完成了郁闷情绪的转移。她把扫描过的纸张送进碎纸机，走出了街头的打印店。

浏览过手中的地图，她决定去商店街的比萨店，吃自己迟到的午餐。然而，在到达那里后，她发现比萨店的玻璃窗上贴着张巨大的特惠宣传图：卷边酥脆的比萨上铺满了金灿灿的芝士和——同样金灿灿的某种热带水果切片。

她的表情立刻阴沉得像是踩中了地雷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快餐店。

取得餐盘入座后，布鲁贝莉把地图在桌上摊开，一边咬着汉堡，一边计划起自己接下来的去处，用笔圈画着一个又一个地点。

传奇可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挫折就止步不前。

她收服小弟的目标没有动摇。且又增加了一个，要再一次赢过那个棒球小子的新目标。

对于后者，要如何做，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方向。相比之下，前者却还需要她更多的努力。

因此，在余下的时间里，她准备好好地在并盛町逛一逛，了解一下这个虽然看起来普通，却吸引了年轻时的爸爸度过很长一段时日的地方。

她要去看看本地同行的情况、武道馆的水平，等太阳落山后，还想去墓园和民间怪谈地（如果找得到的话）逛逛。这些是她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发掘到小弟候选的地点了。至于这位未来的小弟是人还是鬼魂，她倒是都不介意。

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如果最终，她没有发现值得驻足的人或事物，在拜访过山本家后，她就会离开这里。

挑选和收服小弟是一项长期性的伟大事业。

布鲁贝莉并不急于一时一地，更没有留在这里度假的心思——她四岁的弟弟还在家中，等待着和她一起庆祝几天后的生日呢。

......

脚踏租借的单车，骑行在路上，两侧是能一眼望到屋顶的楼房，枝繁叶茂的绿化树。夏日的热风迎面吹来，庸常而安定的景象缓慢流动，让吃过午饭不久的布鲁贝莉几乎要打起哈欠来。

就如同这座城镇给人的印象一样，并盛町同行的水准也令她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过于平静的生活使然，还是在他们之上，压制着更强的管辖力量。那些人素质堪忧，武装配备也不甚齐全。

抱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印象，布鲁贝莉本以为她能接触到『气派的日式宅院内，身着西装的成员排成左右两列，坐在上首的头目穿着一身宽松的和服，问询着什么、或是命令某个叛徒切腹自尽』之类的场景。

然而实际上，她的同行聚集在局促的商业办公楼里，楼外大喇喇地挂着写有帮派名称的牌匾，俗气得和一些小公司没什么两样。

站在其中一栋办公楼的楼下，布鲁贝莉兴致缺缺地望着头顶有些褪了色的牌匾，思考着要不要直接离开。她对于上楼“你五分、你十分”地清点低分喽啰的工作，提不起任何的干劲儿来。

正在这时，却有两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从楼口走出，凑到了她身边来。他们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就要把无礼的爪子搭到她的肩膀上。

这种无礼，最少要记一百分。

布鲁贝莉什么都没说，抬手送了他们一场浑身麻痹的酣眠。

这样至少也算没有白跑一趟。在二人先后倒地的扑通声中，她感到了些许安慰。

之后，她前往了并盛町的柔道馆和空手道馆。里面的人似乎把她当成了对武道感兴趣的外国游客，热情地提供了观摩和试听的机会。

布鲁贝莉注意到，馆内确实存在着一些评分能够达到七八十分的武者。可惜那几位都上了岁数，她并不想要一位和她叔叔一般年纪的人来做她的小弟。不过旁观对练，聆听各领域专攻者的讲解，也让她有所收获。

沿着一条僻静的道路骑行时，她还发现了一座空置的剑道场。建筑整体看起来有种昭和年代的气息，门檐正中，高悬着一只圆形的灯笼，古朴的表面上写有“朝利”的字样。只不过因为没有人在，她略微欣赏了一下便离开了。

不知不觉间，下午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太阳依旧炽热，却在向西方偏斜了。

布鲁贝莉将车停在路边，正查阅着下一个目的地，却突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触感清晰，不痛，但是凉凉的，很有点分量。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便连续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展开的地图上、周边的地面上，发出小小的鼓点一般细碎的声响。

布鲁贝莉抬头望向天空。天空竟奇异地阴沉了下来，正像被撕破的糖果袋一样，一股脑地向地面倾洒着透明的颗粒。

是……冰雹？

在她还在发愣时，大脑已经本能地加载出了这样的信息。

冰雹的定义布鲁贝莉一直都知道。

但生活在意大利显著的地中海气候下，她对于夏天的印象是暴晒、酷热、干燥的空气和照彻大地无穷无尽的阳光。在盛夏的晴天会下雨，本就是极为少见的，更不用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不过没时间让她发愣了，那些小冰粒已经团结成了铺天盖地的势头，对着她敲敲打打，又纷纷融化成水珠，沾湿了她的全身。

布鲁贝莉胡乱地将地图遮在自己的脑袋上，踹开单车的车闸，在冰雹雨的阻碍下四处张望。抢在自己变得更狼狈之前，她一手按着脑袋上的地图，一手推着单车，冲进了远处的公交车候车亭。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的衣服和头发就都变得湿趴趴的。再看那张地图，上面的笔迹也已经被洇染模糊的差不多了。

“哈——”布鲁贝莉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今天的运气好像出奇的差。

这时，她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刹车声，紧接着是几声脚步。有人钻进了候车亭的另一边，站定后，同样长出了一口气。

布鲁贝莉瞥了旁边一眼。那人比她高半个脑袋，皮肤是日晒形成的小麦色。他摘下棒球帽，甩掉上面的小冰晶和水珠，显露出一头干爽的黑色短发。

感受到视线，那人扭过脸，同样向她看来。熟悉的棕色眼睛，上挑的长眉，在阴雨重重的世界，眉宇间的神色却仍旧如晴日般明朗。

“山本武！”布鲁贝莉将那人的名字脱口而出。

“啊......布鲁，贝莉。”那双棕色的眼睛也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然后山本武向她走近，笑了起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布鲁贝莉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用眼睛瞪着他：“什么『啊』，什么『好巧』，你这家伙，刚刚是一瞬间忘记了贝莉大人叫什么吧！？”

“哈哈，抱歉啦。——兴许是第一次听的时候，被名字前面的那些内容，干扰了记忆。”

“哈啊？你对贝莉大人的伟大头衔有什么意见吗？”

“你的眼睛，变成深绿色了呢。”山本武说的话在布鲁贝莉看来更像是岔开话题，不过这也提醒了她。她又故技重施地伸出手指，放出了一束招摇的电火花：“答错了，这只是深色的美瞳而已。贝莉大人体内的电量还多的很——足够用来把不敬的家伙电倒！”

山本武却丝毫没被威胁到：“好啦好啦，消消气，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名字，不会再忘记了。”

“哼，你最好是。贝莉大人也懒得和非传奇的家伙计较。”

两个人一时无话。

冰雹雨的势头还在扩大。山本武望着逐渐聚集起水洼的道路。

这条街道的位置本身比较偏僻，又年头久远，有些地方已经不太平整了。道路前方，更远处是水产批发市场和港口，另一边则有几家老旧的武道馆，有的孩子倒是会专门会坐公交车来这边培养兴趣。布鲁贝莉怎么会绕到——想起她嚷着“决斗”的模样，山本武突然明白过来，转过头问她：“决斗的进展还顺利吗？”

少女锐利的目光立马追了过来：“与你无关吧！”

“我也有朋友在道馆呆过哦，需要推荐吗？”

“不需要。我这边有更客观可靠的帮手。”布鲁贝莉抖了抖那张半湿的地图，反问他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渡边大伯钓起了一条大到破纪录的金枪鱼，老爸招呼我去水产市场看看，最好能够带回店里——”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用来招待我们明天的客人。不过，没想到水产市场那边正一团混乱。”

“一团混乱？”

“是啊。”山本武脸上的笑意变淡，表情古怪了起来：“渡边大叔打开他巨大的冷冻箱后，发现那条金枪鱼竟然不见了！他大吃一惊，把箱子里面翻了又翻，‘哗啦啦’地颠过来倒过去，最后在箱子底部，看到了一个足以让金枪鱼通过的大洞！”

布鲁贝莉不知不觉被他富有感染力的转述吸引了：“所以呢？冷冻箱的箱底破了个洞、金枪鱼从破洞中滑出来，掉到了渔船上？又或者是，被丢在了半路？”

“渡边大叔和旁边的工人都说他们把金枪鱼抬进来的时候，箱子还是完好无损的。更何况，那可是塞满了冰块、外壳又是金属材质的结实箱子，怎么会轻易破掉？而且，和金枪鱼一起放在箱子里面的冰块也并没有明显的变少。”

山本武比划着描述当时奇怪的情况，布鲁贝莉却只是淡然一笑，“呵，依贝莉大人看，一定是有人捣鬼，把东西调换后偷走了，还做出箱子破损的样子来掩盖罪行。要不然，就凭一条半死不活的冷冻金枪鱼，它是能自己冲破箱子，还是能长腿在陆地上跑掉？”她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关心，正想要把山本武比划的胳膊往边上推推，余光却捕捉到马路上，有一团巨大的阴影窜过。

她定睛一看。

一条长长的、流线型的东西，正顶着冰幕拔足狂奔，一路在积水洼中溅起无数水花、惊起圈圈波纹。

那东西比她展开的两臂还长，而它的外形，简直像，像一条，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像一条金枪鱼。而且在鱼肚子底下，还有一双下肢，在卖力地交替，让这条巨大的金枪鱼能够向前跑动。

确认了那件事的瞬间，她原本想要推开山本武的动作，变为猛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喂，你看那边！”她抓着他的胳膊指过去，自己都觉得荒谬，“真的有一条长腿的金枪鱼在跑？！”

“......而且是一条，相当大的蓝鳍金枪鱼。在本地市场都难得一见的程度。”寿司店家的儿子显然比她更懂行，追随着大金枪鱼的眼神也就更加恍惚，金枪鱼他见得多，长腿的却是第一次，“很难不让人想到渡边大伯——”

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两人惊诧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丢失的那条！”

少女在并盛川边挥舞球棒，于是并盛町的傍晚就下起了冰雹，我愿称之为蓝莓效应（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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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0.99颗蓝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