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吉良吉影,33岁。住在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一带,未婚。
尽管我总声称自己「未婚」,但人们往往把未婚等同于单身。用他们的话说,我是个“黄金单身汉”。
这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如果宣告自己处于恋爱状态,也许就不会被公司的诸位女性骚扰——但她们又会对素未蒙面的女友产生浓烈兴趣。这样一来,麻烦更大。
我绝对不羞于让女友露面,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了。
只是庸俗的人们无法理解我炽烈的爱,他们视此为洪水猛兽。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只好把女友放在衣服口袋里偷偷带去公司。女友爱吃醋,像个小女人一样娇羞可爱,但到了面临麻烦的时候,她也能体谅我的辛苦。
当然,那些不懂顾全大局的,都已经成为我的前女友了。
*
我在龟友连锁店服务,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8点才能回家。
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
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我享受现在平静愉悦的生活,并以此为人生目标。
——这个目标最终在三十三岁这年破灭。
那本该是寻常的一夜,我衡量着指甲长度,决定对新看上的靓丽佳人发起攻势。
我把女友收入囊中,没能想到的是,暗处敌人亦铺开捕猎之网。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看上去有些中性的少女。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阴影里,如果此时是在人群里,这家伙普通到我不会多看一眼,就算遇见也不会留下任何印象的程度——杜王町方寸之地,我们真曾在哪里见过也不一定。
但这是阴森空荡的小巷,这个不知死活的学生目睹了我的杀人现场。
不能留活口。像解决那三个不知死活的一家人一样,轻松地解决她吧。
很快我就知道不知死活的到底是谁了。
*
我是一直希望保持内心平静生活的人,不执著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让我夜不能寐的敌人,这就是我对社会的态度,也知道这是我的幸福。
但真正对决起来,我吉良吉影不会输给任何人。
强者才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很幸运的是,我就是强者。
这一切要归功于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伙伴,他陪伴着我度过今后的无数时光。
Killer Queen,这是我为他起的名字。
尽管不知道他是哪一种生物,冥冥中却有种感觉,我们似乎是一体的。我就是杀手皇后;杀手皇后是另一个我。
我被命运选中,将获得至高幸福。
——在遇见那位少女之前,我一直这样认为。
少女盯着杀手皇后,露出古怪的笑容:“你的替身真好看。”
原来杀手皇后这样的生物叫做「替身」——
等等。
她知道这是替身,所以,她也拥有这样的生物吗?!
我察觉到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体内有什么东西迅速流失,就像是,明明是我的东西,却被人夺走一般!
“但现在,他是我的了!”
我彻底失去了对杀手皇后的控制。
失去控制的感觉很不妙,大脑像是缺了一片,我伸手想拉他回来,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却无比冰冷。
——这场战斗是我,吉良吉影的败北。
*
出乎意料的是,少女没有杀死我。她提出了简单的交易:我将杀手皇后交给她,她留下我这条命。
直白到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不想活了。
我与宁死不屈几个字从来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就要死要活,尤其在他们乐意配合、我又无力反抗的情况下——之所以说是「他们」,是因为少女同样拥有一位幽灵模样的同伴。
少女的名字叫白石千景,她称呼幽灵先生为‘DIO’。
我起初以为DIO是Killer Queen那样的存在,他们都像幽灵,名字都是英文(虽然这点没有说服力),但听白石与他交流,他们更像是同伴,而非一体的关系。
我礼貌地咨询了这个疑惑,得到白石千景的恼火:“替身是使者精神的反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的精神是个男人?!”
她的替身如果是男性也不怎么奇怪。
观察到白石的脸色,我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大多数时候白石千景都沉默寡言,她喜欢坐在角落,一个劲盯着杀手皇后。
她的眼神太诡异了,与我见过所有那个年龄的小孩都不同……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倒是很像……
我欣赏美人的眼神。
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我欣赏美人,就会挑个时间炸掉她们。白石千景欣赏杀手皇后,她该不会……把我也给炸掉吧?
我辗转难眠,第二天挂着熊猫眼上班,就连上司也放我早点回去,让我补个好觉。
想当初,我吉良吉影的时间管理是多么健康规律,到今天却不得不屈居人下,不得安眠!
我从不树立使我夜不能寐的敌人,又怎么能想到敌人会自己找上门来呢!
*
白石千景是个寡言的人,DIO却正好相反。
我理解不了瞧上去霸气高傲的大男人是怎么比父亲还啰嗦的,白石解释:“DIO被埋在海里一百年,上岸后又被杀了,才会被我的替身吸收。从前我看不到他,他十多年没人可以说话。”
我了然:原来这家伙被逼疯了。也是个可怜人。
DIO在漫无止境的闲聊中告诉我,白石千景从小被家庭孤立,又穷又缺爱,估计是把杀手皇后当做橱窗里好看的洋娃娃,爱惜打扮还来不及,应当是不会动手的。
如果“不会动手”这个结论前面没有“应当”这个词就完美了。
DIO聊到白石千景的家人,他陪伴白石十年,人际冷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白石千景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和我没一点关系……但每天听着DIO的洗脑,我慢慢开始感同身受。
就连父亲都长吁短叹,暗示他有多么称职。
于是他成功吸引了DIO的火力,为我争取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这一点他做的太称职了。
*
DIO介绍了许多有关替身的知识。
杀手皇后果然是我的精神化身,虽然此时被白石控制着,他的所见,所感,亦等同于我的所见所感。
怪不得杀手皇后被白石盯着的时候,我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好几次想委婉提醒她,但看见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不知怎的,总是想起DIO怒骂白石家人的话来。
……其实我是知道的。
白石千景早已说过,遇见白石之前,因为撞破我的求偶场面被杀手皇后处理掉的那家人,就是她的父母与弟弟。
我杀了她的至亲,说起来她该杀回来报仇,但她神色始终淡淡的,就像死去的只是阿猫阿狗。
我却会偶尔想起来,那个漆黑的夜里朝我跪地求饶的一家人。他们涕泗横流,说抚养儿子长大不容易,他们绝不会告发我……又说,家里有个姿色不错的女儿,如果我不痛快,想把女儿献上来换儿子一命。
我不屑听蝼蚁狂吠,叫杀手皇后动手。父亲模样的人这才说,他逃跑时给女儿拨了电话,叫她去警署报了警。
我已没耐心听下去,抬手了结三人性命。
这些无能的家伙逃跑的时候我不紧不慢在后面追着,自然清楚:他打了电话,却因体力不支,一个字都没蹦出口。
至于电话那头的活口,既然一无所知,也没必要再生事端。调查过去,难免露出马脚。
家人如此愚蠢,剩下的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罢。
风水轮流转,本来以为好不到哪里去的孩子正握着我的生死命脉。
我看着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想到同事女儿哭着求他买公仔的场景,大概也是相似的。
我从不是擅长共情的人,此时却觉得,白石千景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想来和DIO一样,已经算不上个正常人。
既是发了疯的可怜人,她喜欢橱窗里的洋娃娃,就让她安安心心地抱着怀里那一个,短暂地梦一场罢。
*
打定主意不强调替身与主人共感这件事之后,白石往我这儿走的频繁。DIO过来唠嗑的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看杀手皇后。
我一向没有交心的友人,突然之间被人一直盯着,老是心里发慌。有一日突然醒悟过来,何必发神经同情心泛滥,她倒是自在了,苦的可是我自己——我可没那么乐于助人!
前脚迈出去找她摊牌,又转念一想,人家都盯了几个月才开口说不妥,似乎就显得更不妥……
绝对会被当做变态吧!!
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的,我怎么也不好开口了。
被看来看去,我反而习惯被精神凝视,每日恢复安眠——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直到白石千景伸出了罪恶之手。
我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女孩子喜欢洋娃娃,不只是喜欢摆在家里做装饰品,她们也会对娃娃捏来捏去!
如果知道白石她会去捏杀手皇后的耳朵,我说什么也不会隐瞒到现在啊!
果然!一时的怜悯只会带来无尽灾难!若是像DIO一样冷酷无情,我吉良吉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捂着额头边并不存在的虚拟耳朵,在DIO洞悉一切的“WRYYYYY”声中愤然——
躲进地下室。
三十三岁的成功人士竟然被一个小女孩捏住耳朵玩,简直是人生耻辱!
我、绝对、要死守住秘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泄露,就算我死了,也得带进坟墓里去!
绝对!
我本来以为吉吉视角可以3000字写完。结果写着写着就写多了(可能是爱得深沉8),现在估计要写一万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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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的名字是吉良吉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