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时候,对于日向家的雏田来说,最可怕的噩梦就是看着宇智波的眼睛,等余光洒在眼睛上时,太多的无奈伴随着忍者的本性转化成恐惧,月光旋转,幻影从到东到西,浪人的影子也从角落与武士刀融为一体。
“两位是从哪里进入秘境的?”穿着深灰色和服的男子,胸前垂挂着一串由动物牙齿构成的项链,褐色的中长发被扎成了一个丸子,就像一个浪人武士。
“嗷呜——”
日向一族的血脉流淌着最平稳的心跳和最和平的理念,可是忍者不是,在这个残酷敌对的世界,所有忍者的必修课就是除了自己的队友其他人都必须戒备。
所以杀意不可停止。
“嗷嗷——”
只要……
等月色照在湖中少女的面容上,那些分不清是泪还是恐惧的痕迹,慢慢变成其他,**和杀意如同永无止境的战火,等破碎的心不再说话,噩梦再度出现,所有的眼睛又变成了古怪的红色。
是血。
“我们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你好,”毛骨悚然的男声,混杂着狼的哀嚎继续反复,“拥有血继限界的忍者大人。”
忍者又是忍者。
“忍者到底是什么?”
“要吃苹果吗?”小小的孩子胡闹的喊叫,而作为父亲的浪人先生像动物提起幼崽一样,拽起女儿的后领,“苹果,苹果!”
崇尚和平的日向一族世世代代用咒印和血脉压抑所有继承者的恐惧,害怕被世界抛弃,恐惧被同类视作怪物,甚至不断怀疑……
会是敌人吗?
“忍者都是怪物。”
因为只有怪物的眼睛会说话。
关于忍者的历史从千百年异变的皇权中衍生,天皇、将军、大名、武士……他人的视角中,呼吸声随着踢踏的脚步逐渐清晰,影树之间,刚才消失不见的影子再次出现。
“嗷呜——”
流水潺潺,月光因迷雾而显得朦胧,一切扭曲随着血色逐渐成型。
“叮铃当啷——”
圆满月色中间是一艘小船缓缓驶来,船上的影子摇晃着桅杆上的铃铛,等黑点慢慢变大,船的数量也逐渐变多。
一艘……
两艘……
三艘……
“所有谎言必将回归真实,如行恶事必受神之惩戒。”
直到月亮被浓雾遮掩,彻底消失于人间,从船上下来的影子罗列成两行,黑衣与白袍,勾玉连环将阴阳之术包裹其中,等所有人走上河岸,又全部抬起左手。
“起誓!”
刀剑划过掌心,血色随之落下,那些模糊不清的誓言穿越密林,又很快消散在迷雾中。
“吾等授身于神树,将百倍馈偿卯之女神。”
“叮铃当啷——”
“吾等献身于深渊,必情缘决断六道先祖。”
“叮铃当啷——”
“亡者先行。”
四名穿着白袍的信徒从船上抬着一座装满鲜花的木箱,或许该说是棺材,半身进入湖泊之中,朝着驳岸越来越近。
有人说圆月代表圆满,想念的人如果在这一天死去……
“叮铃当啷——”
活着的人或许就再也无法接受圆月。
“父亲大人,那就是仪式吗?”特别小小声的疑问藏于树后。
那些附着于棺材之上的花名为阿芙蓉,盛产于神树附近的某处禁区,色美艳丽,常用于病患者离别之时镇痛解压之用,而对于那位栖身于棺材的死者而言,那些花更是具有无法取代的意义。
对于存活在奈落的所有遗民而言,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的分离,是在异次空间的不同转化,仪式开始,从送葬者抬着亡者与花的棺材进入船舶,渡过湖泊,带到秘境之中常年不见天日的彼岸,踏入彼岸之时,往生之界便无法保障送葬人的安全。
“是,”而回答早在这对父女临行前就已被告知,被称为父亲的影子用手捂住了女儿的声音,“我们现在必须保持安静,平稳呼吸。”
“叮铃当啷——”
“你也是。”
种种铃声如幻似影不断振荡大脑残存的理性,藏在密林后的影子恍惚存在,等船上的各位开始喘息,呼吸平稳了又开始压抑。
“有人……”
恐惧消失又出现。
“有人……”
“嗷呜!”是悠长又旷阔的狼啸之声。
“是狼……”
“是狼……”
“幸好只是狼。”
狼……
孤狼奔月而来,说着幸好的信徒和武士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有锤子、有锯子、有经幡、有法杖、有火把,迷雾之间树荫犹如人群走动,等哨声响起,铃铛暂停,郁色之中有兽飞翔。
“嗷呜!”群狼环啸之声越来越近,从东到西,细碎的脚步声不断与树叶的磨擦声反复重叠,“哼哼。”
“【结界术】”
仪式继续展开,送葬人需要经过第一道试炼就是诡谲的狼群,狼首领会在月色消失之时袭击,层层黑影在火把与湖泊的反光下变幻莫测,从狼的喘息到狼的尖牙利爪,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重,等迷雾稍稍散去,棺材周围只剩伤痕累累的送葬者,和狼留下的血爪印。
“各位,不要忘了换上衣袍,前进。”
密林之中常年遍布可怖的迷雾,如果不按照狼的指引,迷失者很快会被整个秘境吞噬,运气好的只是遇到一般的毒蛇猛兽,泥潭恶沼;运气不好,被那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盯上,恐怕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秘境的遗民而言,狼从来不是袭击者。
“嗷呜……”
比人善良,比伙伴忠诚,秘境之中只有狼能找到最正确的道路,所以那些张牙舞爪的野兽理所当然地成为守护所有遗民前进,指引前方的引路者。
“父亲,他们要送虎志爷爷去哪里?”
“去天葬台。”
萧索的山壁上,存在着一座东西朝向的长方形石板,古老的传说中天葬之所由一块块厚实的长条形方正花岗石毛坯垒成,西侧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石柱上系着一条粗麻绳,东侧并列着两块高出天葬台基座约50厘米的大石头,其中一块石头上还置有一把斧子,西侧山坡上散放着尖刀、利刃之类的工具。
“父亲,那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虎志爷爷了。”
到了天葬台,见送葬者首先用随身携带的牛粪生火,火燃着后敷上糌粑,青烟袅袅,直上云天。
“傻孩子,你要记得,人死之后,灵魂离开肉/体进入新的轮回,尸体就成了无用的皮囊,虎志爷爷在生前和你说过很多遍舍身饲虎的故事,就是在和所有人转递信仰。”
之后,送葬者盘腿而坐,诵念超度经文,手摇卜朗鼓,吹起人骨做的号子,伏于周围群山之中的兽得到鼓号声,便纷纷腾空,盘旋于天葬台的上空,陆续降落在送葬者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送葬者的一举一动。
“信仰是什么?”
“布施与人,内化于己,跨越百年也是善行。”
“那虎志爷爷的身体……”
天葬开始后,送葬者打开裹尸包,将尸体脸朝下置于天葬台上,头部用哈达固定在石柱上,第一刀落在背上,先竖三刀,后横三刀,意思是:“安息吧”,接着肢解四肢,割成小块,取出内脏,待这些处理停当,送葬者就向周围的兽示意。
得到送葬者的招呼,兽纷纷上前,不多时,所有的肌肉和内脏都被吃得干干净净。送葬者再把余下的骨头砸碎后,拌以糌粑,捍成团团,再把地上的血水粘干,然后扔给兽,直到没有一点遗漏。
做完这一切,送葬者就会继续攀登崖壁,摘取矿石。
“会回归母亲的怀抱。”
大概是因为孩子太小,浓雾中,代表父亲的影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想出来一个最温柔的答案。
等迷雾消失,人影穿梭树林走到月下,秘境之外穿着勾玉白袍的信徒朝着山外之山而去,浓雾之中,脚步渐渐覆盖呼吸,寒气从水中凝结冰霜,从入侵者的衣角到她的长发,明月与她单薄的身影形成对角,而影子面前的人。
“是和月亮一样的眼睛吗?”
“是比月亮还要美丽的眼睛,父亲大人。”
“哗啦哗啦——”
“姐姐的眼睛是妈妈一直找的那个吗?”
“是。”
“那我可以把……带回家吗?”
……
她一定杀过人,甚至多到不可思议。
很多……
很多……
很多……
……
“白眼。”
刀剑在月色的反光下越来越清晰,除此之外还有狼的脚步。
“眼睛。”
所有血继限界的拥有者都无法避免被掠夺的命运,从宇智波一族到日向一族,异品注定走向灭亡,圆月之下,烛火渐渐黯淡,扶木倾倒,一切隐藏的生机如漫长的百年即将故去,有怪踏水而行,穿着珍贵的皮囊消失在浓雾中。
直到有残缺的武士将手中最锋利的武器掷入流水中,“需要,救助吗?”
“嗷呜——”
狼的声音将这两位异乡人包围。
“请……”沙哑的、带着无数恳求的声线,仿佛有无数把刀子抵着喉咙。
到底是救还是杀?
“我……”
欲念混淆在流水中,澎湃高涨的心跳如火山爆发又掩入深渊。
“嘀嗒——嘀嗒——”
“……我们。”
所有的星光璀璨到不可思议,漫长的冬季终于等来了绝望的终结,直到今天关于“忍”的意志继续传承。
“感谢神的到来。”
虔诚的信徒在此刻向最崇高的信仰奉献忠诚。
“白眼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