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大街熙熙攘攘,时常有行为不太正常的怪人出没,村民们也是见怪不怪。所以在巡警带走那两个举止怪异、精神失常的街头恶霸后,木叶居民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宁静生活。
与街头的祥和氛围不同,位于木叶中央的火影楼一向是个氛围严肃、神圣不可侵犯,且严禁插科打诨的地方。就比如现在——
鸣人被小樱用神圣的拳头死死拴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卡卡西和幸村则立在房间中央,主动低下头诚心忏悔。
办公桌后的判官纲手缓缓抬起眼,冷冽的目光扫过两人,手上的圆珠笔重重戳了戳警局回执,砸得纸面唰唰作响。
她的语气寒冷似上古冰窟里挖出来的千年老冰。
“所以,你们两个迟到这么久……就是去街上寻衅滋事了?”
卡卡西不禁将头垂得更低。
“……对于这件事,我很惭愧。”
“你很惭愧?”纲手冷哼一声,“那另一个呢?”
“我也惭愧。”
“你也惭愧?”
“不,不只是惭愧,我可真该死!”
幸村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自然是朝着没肿起来的那半张脸。他希望以此决绝的态度,彰显自己嫉恶如仇的正义感,好表明他与这种当街斗殴、败坏木叶风气的恶劣行为势不两立!
但纲手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只见纲手冷笑一声,随即一道黑影闪过,伴随着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空气的爆鸣。下一瞬,一个圆珠笔狠狠击中幸村的头。
“哎呦!”
“别贫嘴了!”
纲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
卡卡西哆嗦了一下,又耷拉下脑袋,率先进行自我批评,希望一个良好的开端能顺利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批斗大会。
幸村也积极跟上。他本来想将此事继续栽赃给卡卡西,但他开口还不到半分钟,他和卡卡西头上就依次爆发出两声咚响,紧接着他们眼前又闪过数万颗发着金光的星星——即便在大白天也耀眼无比。
卡卡西眼前发晕,幸村揉了揉脑袋。
直到金光褪去,他们才看见纲手正捏着冒烟的拳头,狞笑了一声。
“这个月绩效考核——你们俩都记零分!”
“……零分!今年的奖金没希望了……”卡卡西被抽干灵魂般低下了头。
但幸村的灵魂始终高昂,所以他开始嚎——
“哎呦大妈你不要总是拿这个威胁我——我明明已经在忏悔了——我现在就去写检讨——不——您要是还不满意的话——干脆我直接去切腹——唔——”
卡卡西一把捂住幸村的嘴,并向他投来“求求你个活爹快闭嘴吧!”的恐怖眼神。幸村便识趣地咽下了后半句话——也没必要次次都惹纲手大妈生气。
纲手白了他一眼:“没空听你俩说相声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风之国传来消息,晓的人出现了,还掳走了风影……这件事危急万分。砂隐向木叶正式发出求救。身为同盟,木叶自然也要立即回应!”
显然,在卡卡西和幸村接受警官的批评教育时,鸣人和小樱已经先一步得知了这个消息。鸣人上前一步——
“意思是我爱罗被抓走了——我们要去救——嗷——小樱你干嘛——”
“鸣人,别插话!”
纲手点点头,不知是在赞同鸣人的话,还是在赞许小樱的管教。
她的下颌抵住交叉的双手:“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卡卡西班的任务有所调整。已经没功夫护送小姑娘出嫁了……你们立刻前往风之国支援砂隐!”
“支援砂隐?意思是不用去护送了——”幸村推开卡卡西的手,两眼放光,“我终于——”
“但你等等,幸村。”纲手瞥了他一眼,“我还没允许你加入这个队伍。”
“啊?”
“你继续去护送任务。”
“啊?!”幸村神色一僵,眼中光芒扑灭,甚至隐隐泛出死意,“……为什么啊……”
“还有脸问为什么……”纲手顿了顿,“木叶任务管理规章制度第六条第十四款你还记得么?”
“……”幸村当然不记得。
“是情侣不能出同一个任务……”卡卡西说,“但我们——”
“没错!”纲手猛地一拍桌子,“是这一条。而且我上任后还专门做出了补充——异性情侣禁止,同性情侣也禁止!——人兽人外恋物癖那些乱七八糟的更是全都禁止!”
“呃……”卡卡西努力忽略纲手后半句略显超前的话,“但我们不是——”
“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还有脸申请在一个队伍里的?”纲手继续喋喋不休,“过去两年我故意把你们始终派到不同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结果这次你们一个队伍成员表交上来,堂而皇之地把名字列在一起——这是视木叶的规章制度如何物!”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你们两个带头违反规定的时候,都不考虑鸣人和小樱作为队员的感受吗!”
“啊?”
只见鸣人和小樱缩在角落瞪大了眼,眼中闪着好奇的光,看起来作为队员的感受相当良好。他们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小心翼翼地降低存在感——毕竟谁不喜欢一线吃瓜呢?
“可我们真的不是——”连幸村也开始手足无措地解释,“没有那回事——真的没有——纲手大妈,是红豆——红豆在造谣——她一向满嘴跑火车——事情不是传的那个样子——”
“别胡扯了,小子,”纲手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幸村的脑袋,“你们都把头发染成情侣发色了……”
“哈?这又是什么离谱的结论——”
“什么——情侣发色!”卡卡西却突然倒吸一口气,他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幸村的眼神交织着难以置信与尴尬不安。
他好像莫名忘记了他们正身处火影楼,明明是在为本次队伍的人员构成进行辩论。此时,他的关注点竟然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居然是这样么?幸村,你染头发居然是这个意思么……”卡卡西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浮在云层,“我就说你那个藏木于林的借口像是随口编的……”
“诶?”
幸村歪过脑袋,盯着卡卡西看了两秒。
卡卡西却莫名拧过了头,主动避开他的视线,只留下半个后脑勺。但幸村还是在卡卡西那灰白的鬓角边隐隐看到了一抹淡红——
淡红!
卡卡西害羞了……
幸村惊呆了。
卡卡西当真了!
幸村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纲手大妈那两句明显是在胡扯的话——卡卡西竟然会当真?而他那个藏木于林的理由分明如此完美——卡卡西怎么能一点不信?
幸村的大脑一片空白。
真是见鬼了——卡卡西的脑回路怎么是这样的——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开始琢磨这件事——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不管不顾地要撕开这个盒子——
纲手大妈可就在现场——鸣人和小樱也就在旁观——
更别提,他们还要出任务呢!
至少先演一演吧——
用一场戏剧将疑虑化解——用一副假象将情感过渡——再用虚伪的理智将心意隐藏——
用谎言?不,用盒子。
而不是现在就不管不顾地撕开这层盒子——撕开这层伪装——
不能撕开——
至少不能现在撕开——
绝对不能!
幸村强迫自己移开了眼。
不能就此前功尽弃——
不能让一切都毁于一旦——
不能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份稳定——
不能任由这珍贵感情中难得的安然又滑入名为爱的深渊——
绝对不能!
“藏木于林不是借口!”他急得跺脚,“那就是我的本意!卡卡西,你不要瞎联想——我没有——我不是——该死——我就是为了在任务里藏一下!”
“还藏什么藏?”纲手冷笑一声,“你那点小心思已经完全藏不住了!”
“什么小心思藏不住?不是这个藏!”幸村抱住脑袋,差点尖叫,“我没想藏——不是——我又不需要藏——我能藏什么?”
“藏你们俩那点暧昧的事!”纲手瞪着他俩,“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一起出任务——你们是青春期欲求不满的小孩吗?”
“可我们真的没有违反规定!”幸村绞尽脑汁地争辩,“规定是情侣不能同时出一个任务——可我们哪里是情侣了!
“情侣的定义是什么?拉过手?接过吻?还是上过床?这些我们通通没有过!那为什么要怀疑我们是情侣?
“如果仅凭两句风言风语就能断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我也出去造谣好了!就说——纲手大妈其实早就和自来也大人——”
啪——
纲手倏地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准确无疑地击中幸村没肿起来的那半张脸。
幸村愣住了。
他说错话了……
只见纲手眼中的寒意和杀气涌起,像深海中翻腾的漩涡,又像铜鼎中沸腾的油。这份暴怒很快熄灭了幸村心中焦躁的火。他就此平静下来。
他只得诚恳地低下头。
“……对不起,纲手大人,我一时嘴快了,对不起……”
纲手没有回答。屋内一片肃静。
霎那间,只余窗外微风刮过树叶激起的幽幽婆娑声,缓缓溶解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阳光如果有重量,恐怕此时落在地上便会激起千重响。
角落里,鸣人和小樱大气都不敢出,似乎是在后悔他们为什么要为了吃瓜而留下。卡卡西则缓缓歪过了头,若有所思般抬起眼,目光落在窗外缓缓飞回巢边的两只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