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
浓雾深深笼罩着波之国。
血气在蔓延,查克拉不断碰撞,远处似乎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你有兄弟姐妹吗?”
小潮问道。
她坐在溪水中间的石头上,远远看着大桥一阵接一阵的水浪翻涌。她的气息和双腿一起浸没在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有吧。”矶抚含糊道。
“那天你要我去见的男孩,是你的兄弟?”她又追问。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她还未能从男孩老师的忍术中恢复。
她的肌肉和内脏被雷电破坏得不轻,即便以尾兽的再生能力,要想完全恢复也很困难。如果矶抚没有及时生成鳞片防御,她肯定会当场死亡。幸好那个男人没有再次下手。
忍者果然是残忍的生物。
他们一点也不介意残杀老幼妇孺。
“潮。”
矶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在短暂静默后说,“对不起。”
“为什么?”她停止摆动双腿。
“是我让你去找九喇嘛的。”
矶抚又一次沉默,“我不该这样,它在木叶的控制之下,会让你陷入危险。”
那位“兄长大人”叫九喇嘛。
‘好奇怪的名字。’她想。
“你只是想跟亲人见面而已,这没什么。”她理解地说道。
“不。不是亲人。”矶抚缓缓地说,语气里透出怀念,“我们很久以前认识。因为它更强大,所以称其为‘兄长’。”
“想见见以前认识的人,也没什么错。”
“你受伤了。”
“我没死。你的恢复能力很强。”
“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矶抚。”她认真地说,“你救了我很多次,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矶抚没有发出任何感激。
它轻轻“嗯”了一声。
“三尾人柱力是什么意思?”她又问。
矶抚安静下去。
她的目光从远处的战斗中移开,沉入自己的内心世界。
金色沙滩涂上了落日的余晖。
她看不见乌龟的身影,不过它肯定在某处沙砾之下躲藏着。
每当矶抚不想回答她,就会这样做。
她的同伴固然强大,但远非能言善语。它逃避问题,有时甚至会突然从对话中消失,缩进自己的壳里。
她翻遍整个沙滩,最后踩到龟壳上的尖刺,一边捂着疼痛的脚底,一边盘膝坐了下来。
“别这样,矶抚。”
“嗯。”它淡淡地回答,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我听那些忍者谈起过三尾人柱力。”她举起刺人的龟壳,试图找到它的红眼睛,“然后前几天,你让我对那个银发忍者说三尾人柱力的事情,他放过了我……这件事很重要吧?请你告诉我。”
矶抚沉默。
“我就是他们说的三尾。你就是我的人柱力。”似乎考虑了很久,它终于说道,“人柱力是我的宿主,我的囚笼。前几天你遇见的金发男孩,是九喇嘛大人的人柱力。”
她听到这儿,抱起乌龟,观察它缩进壳里的尾巴。
一,二,三。
三条尾巴。
三尾有三条尾巴,九尾有九条尾巴。
还真是简单粗暴、不带感情的取名方式,
她皱眉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的同类吗?”
“嗯。”
矶抚的语气沉沉的,“不过所有尾兽都在人柱力控制之下。”
它说“尾兽”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尖锐。这是人类创造的词汇,它们都是有灵魂的生物。应该有名字。不应该只用尾巴数量作为代称。
“为什么你独自生活在湖里?”她觉得奇怪。
“因为囚禁我的人死了。”
这个回答让她莫名脊背生寒。
“一旦尾兽脱离人柱力,人柱力就会死亡。”矶抚平淡道,“我挣脱了束缚。所以他死了。”
“哦。”她忍不住问,“挣脱束缚很常见吗?”
“……不。”矶抚回答。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也许矶抚随时可以摆脱她,毕竟封印术是它自愿完成的。为了救她,它才主动进入囚笼。她当然希望矶抚自由。但是如果要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她还会让它恢复自由吗?还是想自私地把它囚禁在体内?
她把小乌龟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抚摸它的壳,手指尖的颤抖暴露了一些不安。
矶抚住在她的内心深处,自然理解她的情绪。它叹息道:“我们不必前往海边。”
“……可是我想水葬。”
她看着无边无际的汪洋被落日染红。
矶抚没有说话。
它的头从壳里伸了出来,红宝石似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看。尾巴逐渐舒展,轻轻扫过她伤痕累累的膝盖,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但还是会带来刺痛。
“潮,我们不必前往海边。”
它复述道。
“你会自由的。”她低头摸了摸它,眼神非常柔和,“我们要去大海深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谁也伤害不了你的地方。”
矶抚的红眼睛暗了下来。
她知道它不想继续这场对话,连忙从内心深处抽回意识,望向远处雾中的大桥。
那里正爆发一场激烈的战斗。
双方她都见过。
一边是带着大刀的杀手忍者,另一边是保护建桥者的白发忍者。她觉得白发的队伍更强一点,因为他那边人数更多。不过从远处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哪边会赢?”她问。
“你看得见吗?你的感知能力很好。”矶抚的声音又响起来。
她把赤脚踩进水里。
溪流与战斗的水域相连,大雾与大雾相连,彼此碰撞的力量就像血液流淌于她体内那般清晰。她感觉到了一种和矶抚相似的,古老又邪恶的力量。应该就是九尾人柱力。
她在几个月前还没有这种感知能力。
随着越来越频繁地接触水,不停地潜水、游泳,天赋才开始显露出来。这跟矶抚提供的大量查克拉也有关系。如果没有查克拉,她的感知覆盖不了那么大的范围。
“矶抚。”她内心疑惑,“为什么忍者要互相争斗?”
“人类都会互相争斗。”
“可是……”
她没说出口,但是心里总觉得矶抚对“人”的理解太粗浅了。
它是个极其强大的生物,它观察人类的方式就跟人类观察蚂蚁一样。它看得见蚂蚁在搬运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知道它们彼此的关系,更不理解它们活着的目的。
“争斗是有原因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
忍者很强。
如果彼此不打架,应该很少有能杀死他们的东西。他们会过得比平民更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平均寿命低于 30 岁的物种?到底为什么要争斗不休呢?
她真的很好奇。
过了很久,矶抚才慢慢说。
“因为桥吧。”
“桥?”她仔细思考,“哦!”
根据船员的说法,建桥者要在波之国修建一座新桥。那个带大刀的忍者是被雇来暗杀建桥者的。如果白发忍者跟他打起来,那么……
“另一方是来保护建桥者的!”她骄傲地说。
这个推理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并不容易。
“没错。”矶抚说。
他似乎是第一次考虑这种问题,不比她想得快。
“我还是不懂。”她问,“为什么不能修一座新桥?为什么要杀掉建桥者?”
“潮。”矶抚平静道,“人类的争斗是永恒不休的。如果尝试思考每一次争斗的意义,你的生命将会痛苦不堪。”
“我可以去问他们吗?”
“别去。”
矶抚深沉地叹气,把自己埋入意识深处的沙子里。常年封闭的监禁生活让它难以组织过长的语言,可即便它如此努力地尝试说服宿主,也是徒劳。于是它索性不再说话。
她眺望远方。
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让自己的感知力像手脚一般往外伸,越来越远。就像以前从灶台偷吃东西一样,小心翼翼,竭尽全力。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看见”过远处发生的事情。
“啊!”她发出惊呼,“他们能在水上行走。”
不仅仅是行走,还能战斗。
忍者真了不起。
“你也能。”矶抚说。
“我?”
“你有查克拉。”
她尝试了几次,根本不行。
究其原因还是她抵挡不了水的诱惑。比起站在水面上,将身体留在空中,她更喜欢被水完全浸透的感觉。站在水上让她有点不舒服。
“我不会。”
她更沮丧了。
矶抚宽慰道:“忍者需要专门的训练。”
她突然想到什么。
“在我之前,矶抚也有过别的宿主吧。他们……是忍者吗?”
“嗯。”
矶抚的语气像湖水般平静,深不见底。
“他们怎么训练?”她问。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她明显非常困惑。
矶抚思考了很久才解释:“我跟前几任人柱力的关系……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们关系不好吗?”
“我不跟人柱力交流。”
她震惊地意识到:矶抚以前与人柱力共存,就只是单纯把自己缩进壳里,埋入沙子,不看,也不想。它对人柱力的生活不感兴趣。对笼子外面或者里面,都不报任何期待。它对整个人类群体,也只有“总是在争斗不休”这样粗略的看法。
矶抚天生就不擅长与人类共处。
它太大了,人很小。它太强了,会轻易给人造成伤害。它不理解人,人也不理解它。它在人群之中实在过于孤独。
忽然之间,她更渴盼那片自由的海。
在内心世界,矶抚永远企望着那片虚幻的大海。它向往着那个更广阔、更静谧的无人世界。
“战斗结束了。”矶抚忽然道。
她平复心情,重新看向大桥。
雾散了。
阳光洒下来,照耀着水面,波光粼粼。忍者们两败俱伤。他们的血洒得到处都是,没有人能站着。有孩子死去。有孩子受伤。
“谁赢了?”她又回到先前的问题。
“没有人赢。”矶抚淡淡道,“总是这样……彼此伤害,争斗不休。”
她听不出矶抚语气里暗藏的意思。
但她能感觉到那股沉重、悲哀,又难以挣脱的复杂情绪。
她跃入水中,朝着波之国边界线游去。
矶抚发出轻微疑惑的声音。
“我要去看看。”她说。
“别去。”
“人们争斗总是有理由的,矶抚。”
“这是天性……就像月亮的升落,不可阻挡。”
“我才不相信。”
她花了一些时间跟矶抚争吵,然后才抵达战斗的地方。
周围的地形环境都被破坏了,烟、火、冰、水,到处都是忍术痕迹,看起来十分惨烈。带着大刀的忍者和他的漂亮随从倒在一起,没有了生命气息。
另一边的白发忍者也奄奄一息。
三个学生都围着他身边,尝试将他唤醒。
当她靠近时,黑发男孩猛地回过头。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里面有黑色勾玉。
“是你。”他语气很冷,目光从头到脚扫了她一遍,“长尾巴那个。”
“写轮眼……是宇智波啊。”
矶抚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冷。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它像这样说话。
它不喜欢人类,但并不“仇视”任何物种。此刻它的语气无疑是带着恨意的。
她打算待会儿追问“宇智波”的事情。
“你不会是想趁机报仇吧?”
九尾人柱力站了起来,挡在所有人面前。他满身血,衣服破烂不堪,步子也摇摇晃晃,那双蓝眼睛像飓风般注视着她。
她盯着他看。
矶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怎么了?”她指着地上的白发忍者问,“死了吗?”
“查克拉枯竭。”粉发女孩说。
“闭嘴,你这家伙!卡卡西老师才不会死呢!!”九尾人柱力怒目圆睁,“他为了保护我们受了很重的伤!”
黑发的宇智波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们。
“笨蛋……为什么要告诉敌人这些?”
她慢慢靠近了。
三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孩子立即摆出战斗架势,他们似乎接受过专业的忍者培训,动作很娴熟。
“他等会儿就会死掉。”
她有点恶毒地说道,还是忘不了被雷电贯穿的痛苦。
九尾人柱力似乎想冲上来揍她。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试着帮他。”
她停住步子。
“什么问题?”女孩马上道。
“别理她!”宇智波非常不耐烦,“这孩子不可信,她有尾巴!”
“她没有。你看错了,佐助君。”
“他没看错,小樱,我之前也看见她长了尾巴。”
“你们为什么而争斗?”
她说出自己的问题。
“为、为了任务。”女孩犹豫道。
“不要再跟她说话了!”宇智波朝她怒吼。
“潮……”
矶抚深沉的声音穿插其中,透着淡淡的不赞同。
它相信,争斗是人类的天性,没有理由。
但她不相信这一点。
“矶抚,我想知道。”
她看向了唯一没有回答的人,九尾人柱力,“忍者为何而争斗?”
男孩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地上两具敌人的尸体。
——冰冷僵硬,眼睛睁着。
年长的看着年轻的,以依依不舍的姿态彼此靠拢。失去了生机,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温度。已经死亡的眼球上泛着温暖的雾气,空洞又美丽。
男孩什么都没说,慢慢地,无力地在尸体旁边跪倒,手指深深挖进黑色泥土里。
那双蓝眼睛为敌人而悲伤。
为什么?
为争斗而悲伤吗?
为胜利而悲伤吗?
为敌人的死亡而悲伤吗?
为自身的天性而悲伤吗?
她陷入困惑,又忽然听见柔软的抽泣声。
粉头发的女孩哭了。
宇智波的眼睛也恢复了黑色,有些空洞地盯着尸体中间的某一处。
既然如此悲伤,
又为何选择死斗不休?
忍者真是太难懂了。
她在心里不解地摇头,悄无声息地靠近白发忍者,蹲在他旁边。在所有人来得及阻止之前,用手碰了他的前胸。
“矶抚……”
“嗯。”巨兽毫无波澜地回应。
“查克拉。”她低声请求。
巨兽长长地叹气。
紧接着,从她手心流出了尾兽无与伦比的力量,快速注入伤者衰竭的脉络之内。被白发遮盖的脸上泛起红润的血气,异色双眼也睁开了。学生们都发出尖叫:“卡卡西老师终于醒了!”
在写轮眼看清之前,
救助者已经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卡卡西微微张口,转眼又被扑上来的学生们抱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精神。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
“再不斩的刀呢?”
刚才还摆在尸体不远处的忍刀凭空消失了。
/
一个月后。
茶之国,无名渔村。
“潮?”
矶抚的声音让她回神来,视线从遥远海平面上收回。她抖落沙子,起身走在落日下,观察停靠在码头上的渔船。
眼前净是些破帆船,连一艘蒸汽动力船都没有。最远只能到离海十五公里的地方,根本达不到她的预期。
“这些船都好小啊。”她自言自语,“难道像卡多公司那种船,其实是很罕见的东西?”
“你是说一个月前垮台的卡多公司吗?”
一个年轻渔夫从船上跳下来,“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航运公司!我们村这些只是渔船而已!”
她连忙躲开渔夫不满的视线。
一个月前,基于两伙忍者之间斗争的结果,卡多公司垮台,波之国的新大桥建了起来。“偷偷躲在远洋捕捞船上,把矶抚送去深海”的计划泡汤了。因为卡多公司不复存在,船只都被波之国封存。
更糟糕的是,波之国开始出现大量忍者。
他们戴着再不斩那种波浪护额,被称作“雾忍”。雾忍是雾隐村的忍者。雾隐村的意思是“隐藏在迷雾中的村落”——她通过村民了解到了这些基本常识。
为了躲避忍者,她不得不选择另一个路线,陆路。从波之国进入火之国,然后从火之国的港口启航。
问题在于她分不清国界线。
上周,她跟着一队行商往南走,不知不觉跨过火之国边境,进入了旁边的茶之国。这是个半岛国家,海岸线绵延,远不如火之国富庶,尤其是边远渔村,更是穷得没有一艘好船。
“这里没有忍者。”她只能安慰自己,“适合养伤。”
她被雷电击穿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时不时就会咳嗽,早上醒来喉咙里总有股铁锈味。
矶抚说要多休息,不能完全依靠它的治愈力。但她整整一个月都在奔波,直到最近才在渔村驻足。矶抚似乎也担心她落下病根。
幸好茶之国境内没有隐村,只有一些过路的忍者。而她目前落脚的渔村,连过路忍者都没有。全村仅有二十多户人,都依靠捕鱼维生。
她借住在渔民家里。
对方没有收钱,只是要求她帮忙干活。她从小生活独立,会捡柴,会烧火,会做饭。最近又学会了捉鱼。
“把桶填满就回去吧。”
她踏入水中,敏捷地抓住了一条灰色的大鱼。她的水中感知力越来越好了,别说一条游动的鱼,就连一粒沙掉进水里,都清楚在哪儿。
很快她就完成任务,把鱼桶带回住处。
借住的人家做了梅子泡饭跟她分享,听见她时不时咳嗽,关切地提出:“你都咳嗽这么久了,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医生?”
“嗯……最近的医院在领主城。不过隔壁村有一位退休医生开了诊所,去找他吧。过几天就有船经过我们村,你可以顺便搭上。”
茶之国地形狭长多山,走水路比陆路方便。加上最近的季节性洋流是自北往南流动,坐船去隔壁村只要半天不到。回来走陆路,也只要一天多。
她乘上了下一班船,去见隔壁村的医生。
这位医生的诊断方法很特殊,没有用任何仪器,连体温计都没有。
他把手放在她的胸前,掌心冒出光,嗡嗡响了一阵之后,很快得出结论:“这是忍术造成的伤害吧。因为外部查克拉残留在体内,所以无法自愈。你被打伤多久了?”
“一个月。”她回答,然后在心里惊叹道,“矶抚,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他是骗子吗?还是忍者?”
矶抚默不作声。
“一个月!?”医生怀疑她的时间观念。什么忍术痕迹能残留一个多月?什么人能忍受外部查克拉的伤害一个多月,还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
她点点头。
“很严重吗?要怎么治?对了,医生,为什么你用手摸一下就知道病因?”
“我是用查克拉诊断的哦。”医生举起泛光的手,温和地笑了笑,“这种技巧需要很强的查克拉控制力才行,一般的忍者都办不到。至于治疗方案……”
她崇拜地打断道:“教教我,我想学。”
“嗯……先观察住院几天。如果表现好,我就考虑教你,怎么样?”医生循循善诱,还拍了拍她的头,“我会用查克拉一点点清理你体内残存的查克拉,这个过程非常漫长。一定要有耐心。”
他是合格的医生,查克拉控制力不错,能明显感觉到患者体内残留着极为狂暴的雷电查克拉,这种程度的内伤可以轻易杀死一名上忍。
但是病患小女孩看起来很完好,连皮肤都没有雷电灼伤的焦痕。
“一定要教我。”她坚持道。
医生无奈地安排她住院。
说是“住院”,其实就是借住在他家里。
他办的小诊所和他的住处相连,为附近村庄的村民提供医疗。
茶之国是火之国的邻国,而火之国的医疗条件冠绝五大国。从初代目火影开始,就奠定了整个现代医疗体系的基石,近代更是有纲手姬这样掌握了强大医术的忍者。
茶之国因此受益,不少火之国退休的医生会来这里定居。这里没有忍村,没有忍战,海滨气候宜人又美丽和平,是很受欢迎的养老隐居地。
她在住院几天后就清楚了这些。
因为医生是个健谈的好人。
“医生真的能治好我吗?”她悄悄问矶抚。
“你会自然恢复的。”矶抚对医疗的认知也相当原始,“只要多休息。”
“但是有医生会快一些。”
医生每天用查克拉为她清理体内残余的忍术痕迹。这个过程漫长又不适。矶抚很不喜欢有人在她的脉络中刺探,它必须忍住反击的本能。
“这至少是 A 级……甚至是 S 级忍术吧。”医生怜悯地看着她,“太可恶了,居然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做这种事!”
“肯定是因为她干了坏事。”隔壁病床的年轻男人说,“喂,小屁孩,你从忍者手里偷东西吗?”
他的床头挂着名字牌“伊达”。
据说某个帮派的成员,近日受了重伤,被送来疗养。
“我才没有。”她不满地说。
“伊达,不要从受害者身上找问题。”
医生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就算这孩子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对她用这样致命的忍术。她能活下来真是太侥幸了。雷电擦过左右心室的要害,击中的是肺部,但凡偏一点点,就会当场死亡。”
“他打偏了吗?”她在心里问矶抚。
“偏了。但他瞄准的是心脏。”矶抚说,“因为行进速度极快,如果不使用写轮眼这样的技术,很容易偏离目标。”
“我好后悔救他。”
她有些生气,又突然想到“写轮眼”,“上次忘记问你了……写轮眼和宇智波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以为矶抚不了解人类的忍术。
但它似乎很了解写轮眼。它能认出“宇智波”,还对这个姓氏充满憎恨。
“宇智波能用写轮眼操纵尾兽。”矶抚的语气暗潮深涌。
她吓一跳:“操纵……尾兽?”
“嗯。”
她有些不安。
如果有某种力量、某些人能操纵尾兽,那岂不是意味着,矶抚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该怎么办……
“要是我更强一点就好了。”她低落地垂着头,“这样就能保护矶抚了。”
“潮。”矶抚又开始叹息,“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
“但是我希望矶抚安全、自由!”
“也没有什么是绝对自由的。”
“至少,至少不能被困在这么小的笼子里啊。”
矶抚不想游泳吗?不想在水里翻滚吗?不想用自己的身体畅游大洋之中吗?
不可能吧。
每次在内心深处见到它,它都在凝视无垠的大海。这种向往已经占据了它整个世界。说什么“不需要”,其实也只是照顾她的感受,体恤她的弱小罢了。
“啊!”
她感觉头顶被人敲了一下,是隔壁病床的年轻男子,“干什么,伊达?”
“没礼貌。你应该叫我伊达哥哥。”
“伊达大叔!”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打伤我的人。很可怕。”她随口道。
伊达沉默了一下:“忍者都很可怕。”
“没错。”她用力点头。
“他们从小接受残酷训练。在学会走路之前,就会丢手里剑杀人了。他们都是些残忍的家伙。像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小孩,不应该跟他们接触。有时候忍者也会无缘无故地杀小孩。”伊达收回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说的话和他的语气其实不完全相符,她感觉得到。
“我想当忍者。”
“啊……?”伊达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跃。
“他们很强大。”
“你从这个年龄开始训练也有点晚了。他们很多人六七岁就从学院毕业,有的甚至已经通过了中忍考试。”
“六七岁通过中忍考试,真的有这种天才吗?”医生打断道。
“木叶就有。”伊达耸耸肩。
“啊——”她发出遗憾又不满的尖叫,“伊达叔叔,你为什么对忍者这么了解,不是很讨厌他们吗?”
“叫哥哥!”
“木叶的天才……啊,是那个吧,宇智波家族的。”医生终于想起了这个响亮的名字,开始在书桌上翻箱倒柜,“有了,宇智波鼬吗?”
她凑近去看医生的书。
发现封面上写着《悬赏手册》。
“他十岁通过了中忍考试。”
医生津津有味地翻起来,“这里有个年龄更小的,六岁晋升中忍!木叶忍者真了不得啊……”
“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矶抚疑惑地问“怎么了”,声音和医生完全重合。
她夺过悬赏手册,仔仔细细地观察那个木叶天才被面罩遮住的脸,半晌之后终于确认。
……这就是打伤她的那个人。
名字叫旗木卡卡西。
也对上了。
五岁毕业,六岁晋升中忍,十二岁晋升上忍。
可怕的天赋。
“你以后会比他厉害的。”水中巨兽感受到她的嫉妒与愤怒,“别在意这些。”
“太可恶了!”
凭什么她六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别人却已经毕业晋升中忍?这种差距太不公平了。如果她从小练起,说不定现在也很厉害……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
“可以给我这本书吗?”她恳求医生。
“不能。不过你住院期间可以读这个。”
伊达好笑地说:“悬赏书有什么好读的?没意思……”
“当然很有意思!”
她激烈反对,“是这个人比较厉害,还是那个人比较厉害。如果他们打一架谁会赢。书上战斗力最强的人是谁。还有他们的招牌绝技哪个最厉害——这些都很有意思!”
医生恍然:“就像斗蛐蛐一样吧……”对孩子来说,的确是一种娱乐方式。
“无聊。”伊达闷闷不乐,“喂,这本悬赏书是哪里的?水之国吗?”
医生点点头。
“不同国家的悬赏书不同吗?”她问。
伊达嗤笑:“当然啦,有些忍者在他们自己国家是英雄,但是在另一个国家是战犯。”
这还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忍者有“归属”。
他们隶属于特定国家、服务于不同人群。他们都是有归属的。像雾忍的波浪形护额,就是他们所属的标志。
悬赏书上也有些无归属的忍者。
他们被标记为“叛忍”。
“桃地再不斩。”她找到了熟悉的面孔,“啊,鬼灯!鬼灯……月……”
“鬼灯满月。”医生帮她认出了不熟悉的字,“雾隐村的S级叛忍,大名鼎鼎的忍刀七人众之一。”
“那是什么?”
“忍刀七人众,他们是雾隐村的精英忍者,据说七个人可以在一夜之间覆灭小国。不过现在都叛逃了。”
“为什么?”
医生困扰地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因为雾隐村的管理者做了坏事,底下的人很不满,所以才叛逃。”伊达简单直接地说。
她明白了。
“那鬼灯满月还有家人在雾隐村吗?”
“我怎么知道?”伊达不耐烦。
“你问这个干什么?”医生敏锐道。
“我……”她目光闪躲,“好、好奇而已……”
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攥紧了鬼灯的遗物卷轴。
一个月前,卷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它在再不斩试图用刀砍她的时候发烫了。
本来她没有在意。
直到再不斩死后不久,她发现卷轴上多了一个刀形符号。卷轴上原本有个类似双刀交叉的符号,突然又多出来一个,还挺明显的。
当时,她好奇地感知卷轴里的内容,结果绳结突然散开,掉下来三把刀。她手忙脚乱,花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怎么把刀收回卷轴。
经过仔细观察,她发现卷轴上写了七种忍刀的名字。现在封存的三把,是鬼灯用过的双刀鲆鲽和再不斩用过的斩首大刀。
“忍刀七人众”,也就是说忍刀一共有七种,都可以通过这张卷轴召唤出来。
这么强大的卷轴,对鬼灯肯定很重要。
她想把它还给鬼灯的家人。
“雾隐村……”她盯着悬赏手册琢磨,“有机会再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在认真修养。
和她同住一个病房的伊达对忍者非常了解,她问了他不少基础知识。他还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教了她一种查克拉使用技巧——树上行走。
“你为什么不教我水上行走?”她抱怨道。这里三面环海,水上行走更实用。
“注意礼貌!”伊达用悬赏书敲她的头。
医生看了伊达一眼。
“在水域较多的隐村,学校就会先传授水上行走。而树木繁茂的隐村……就会优先练习树上行走。”
树木繁茂的隐村?
“木叶吗?”藏于树叶之间的隐秘村庄,一个盛产天才的地方,她惊讶道,“伊达大叔是木叶来的……啊!好痛!”
伊达又用悬赏书敲了她一下。
“闭嘴,小鬼。如果你老老实实给我端茶喂饭,我可以教你投掷手里剑。”
“好——!”她马上答应。
“不行。”医生不满地拒绝,但是没人理他,“她是病人!”
矶抚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拒绝了,告诉他自己想学习忍者技术。
矶抚叹气:“你有我。不需要这些平庸的技术。”
“我想要学。”
“潮……”
“我不听。”
矶抚知道她的不安全感来源于哪里。
它有点后悔告诉她,宇智波能用写轮眼控制尾兽,这让她意识到尾兽并非无敌的存在。
忍者可以打败它,控制它,囚禁它。
而她必须挺身而出保护它。
矶抚心里觉得别扭、好笑,又掺杂了一点点苦涩的伤感。她就像一只有着雏鸟情结、对第一个与自己发生情感交流的生物无比忠诚,现在又急不可耐想要反哺的小乌鸦。
“潮。”
它试着抚慰她,“直到我死亡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这并没有给她带去安慰。
她更坚定地望着大海:“可是我不想让矶抚被我的‘安全’困住。”
——未完待续——
——以下含有原作剧透——
1、伊达是森乃伊达,森乃伊比喜的弟弟。本文所有有名字的角色都是原作角色,除了潮之外无 oc。
2. 伊达叛出木叶后,躲藏在茶之国。鸣人他们还要再过几年才会遇见他。他实力不强,但是接受过系统的木叶学院教育,有忍者家庭熏陶。他大概算是潮的启蒙老师(对标伊鲁卡老师?)。
3、下一章,完成启蒙教育后,潮会遇见新的上忍「老师」(大概对标卡卡西老师?各种意义上……)。可能你注意到了,本文是围绕水之国和雾隐村展开的,虽然也会慢慢开别的国家地图,但这里始终是小潮最重要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纷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