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延年大放阙词后的一分钟。
十、九、八、七。
延年默默计数时间,一边积蓄查克拉,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个便于行动的姿势。
六、五、四。
一缕月光探进幽深狭长的山洞,霎时间,无数双圆圆的兔子眼睛折射出冰蓝色的光。
他努力向里张望,在山洞的尽头处,隐约看到了淹没在毛绒绒中、非常委屈着蜷缩的人影。
这种环境,真是要逼死幽闭恐惧症。
三、二……
靠。
还没数到一呢。
瞬发的风遁织罗网包裹住了延年的身体,与此同时,他被一股极强的气流卷飞出山洞。
然而这股气流的来源,居然仅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拳头。
延年在半空强行扭转身子,拳风擦着他的脸侧扫过,只听到“轰隆隆”一声——那个叫做重吾的男人砸中了对面的岩石山,山体蛛网般破裂坍塌。
延年轻巧地在山崖上落地,织罗网把漫天的碎石头拦截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他的脸色有些扭曲。
站在世界最北端抬头看去,圆月在地平线上探出半个头,在荒漠原的天幕中更显夸张,几乎像是触手可及。
银晖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那个几乎有两米高的男人在漫天尘土中转过身。
——月光下,重吾的面孔灰扑扑的。
而某种骇人的黑色符文爬满了他的半边左脸,扩散往下,蔓延至裸露在外脖子和左臂,宛若无数只扭曲盘错的蝌蚪。
“你躲过去了?”
重吾开口说道,很疑惑的模样,但随即又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努力压制暴躁、但显然失败的恐怖笑容。
延年不由头皮发麻,即便不是感知型忍者,他都能看出敌人身上正蓬勃涌动的查克拉。
太诡异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生机勃勃的查克拉量。
延年轻轻呼出一口气,反手捏住剑柄。
飞天御剑奥义二流传,起手式,神速拔刀斩。
这是一击必杀的绝招,但他并没有瞄准敌人的要害——任务指示是“活捉”这个问题少年并把他送到北原监狱里面去,要是一剑抹了他的脖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瞬间刀刃冷冽的青光压过了月色,延年试探性的闪击刺中了敌人的肩膀,重吾野兽似地咆哮一声,却不管不顾地压低身子向延年挥出拳头。
正如延年所料那般,无论是野兽般的直觉,或是异常庞大的查克拉量,都极大程度地增幅了重吾的力量和速度。
但就像空有内力却不会一招半式的人,到底没有太大的威胁性。
仗着刀快,延年游刃有余地在重吾四周游走,一面发出“别打了你打不过我”、“我们谈谈吧”、“有什么是一顿拉面不能解决的事”之类的碎碎念。
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些刺在重吾身上、无关痛痒的伤口似乎在逐渐激发他的凶性,诡异的黑色符文从大臂爬上小臂、继而是手掌,重吾身上的查克拉量直线飙涨,竟升腾起肉眼可见的蓝色光芒。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延年瞬身拉开距离,收刀归鞘,咬牙往重吾脑袋上抡出泰山压顶的一劈。
“清醒点!能不能安静听我说句话!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而下一秒延年瞪大眼。
——三字诀之“疾”字,还有风遁查克拉的加成,他自信这一斩的速度快得像是一道光。
可现在剑身居然被徒手捏住了。
延年连忙拔剑后退,哪想重吾跟点了穴似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捏住空荡荡的剑鞘。
延年一时间没有搞清状况。
“啪嗒”一声,剑鞘摔在地上滚了几圈,高大的男人突然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嘶吼。
延年:“……”
延年:“哥,你没事吧?”
不是被挡住了么?这一砸也没砸到他的脑袋啊?
两米多高、熊似的男人委委屈屈地蜷缩成一团,半晌之后终于抬起头,伴随着熔岩似的红光闪烁,浑身的黑色咒印在瞬间消失殆尽,露出本来的面孔。
……穗子姐说得没错,这是一张看起来非常老实巴交的脸。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重吾捡起剑鞘,垂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过去。
延年笑着说了句“小事小事,你恢复正常就好”,而其他的话尚且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只看到男人一骑绝尘的背影。
转身、冲刺、原地起跳一气呵成,“咻”得钻回山洞。
延年:“……”
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麻吕弟弟,你是哪儿的人啊?”
“水之国,雾隐村。”
“哦,原来是南边人啊……看样子海的那边净出些美人儿呢。”
“不是南边。”
“从我们这里向南,都算南边人。”
“……”
“麻吕弟弟,你来北原干什么呢?想看极光的话,姐姐很乐意陪你去哦。”
“我来找人,他叫重吾。”
“……”
穗子哐当哐当拍桌子,君麻吕手疾眼快地把满当当的牛奶杯端起来,就听到老板娘气急攻心的怒喝。
“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回事?白瞎那么漂亮的脸蛋,怎么都喜欢赶上门送死呢!”
“接近重吾的人,还没有活着回来的,你知道……”
“穗子姐,我回来啦——”
推拉门被重重拉开又关上,延年卷着冷风跑回旅店里,搓搓手在原地上蹦下跳。
“外面可真冷啊。”他说。
穗子:“……”
啊,脸好疼。
壁炉里的柴木噼里啪啦炸出小小的火舌,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延年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侧过身,眼光左移四目相对,延年终于看到坐在穗子对面、腰背挺直的男孩儿。
对方只穿了件相当单薄的浅紫色和服,腰间系着二重太鼓结。脸色淡淡的,眉心两点红,眼睑下方透出些淡淡的红晕,不由显得几分艳美。
总之,这是个外貌相当出色的少年郎,但让延年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点——他觉得这张脸莫名眼熟,于是上上下下盯着对方看了半天。
而对方也神色莫名地回望他。
穗子在这此诡异的气氛下不知所措。
不过这一幕实在养眼,她的思绪绕着忍者大陆跑了一圈,已经从“一双迫于世俗而私奔到世界尽头的小鸳鸯”转变到“十年决裂、今朝重逢,当年背叛为哪般,你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
最后是君麻吕先开了口:“上杉栗旬,好久不见。”
他一字一字认真说着,延年恍然大悟地拍拍手,当年蹲在牢房里的奇怪小孩儿从记忆里跑了出来。
“……君麻吕,好久不见!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这还是穗子第一次看到君麻吕的脸上浮现出称得上“温和”的笑容,延年走到他旁边坐下,笑嘻嘻道:“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君麻吕略一颔首,很郑重地下结论:“我过得很好。”顿了顿:“你跟宇智波鼬呢?”
延年:“……”
延年一时没有接话,目光落在热腾腾的牛奶杯上,君麻吕非常贴心地递过来。
延年开心地捧起杯子,随口转了个话题:“你怎么来北原啦?难道,你就住在这个地方么?”
君麻吕摇摇头:“我来这里是找一个人。”
延年嗦了口牛奶:“嘿,巧了,我也……”
你们要找的就是一个人好不好!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穗子气势汹汹地打断两人的谈话:“那也巧了,我看你俩脑子都不太正常!”
“你们到底想找重吾做什么!”
延年:“……哈?”
他转头诧异地看向君麻吕,少年也用灰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穗子的突然发言让本该是愉快的久别重逢突然升腾起一丝戒备的意味。
延年最终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怎么也想找重吾?”
“治病、也是研究。”
君麻吕回答:“我的身体正被疾病侵蚀,大蛇丸大人可以从重吾体内提取一种酵素,帮助我推迟疾病进程。”
“大蛇丸…大蛇丸?”
延年难以置信地抓住了无数重点中的一个:“他他他,他是我们村的S级叛忍啊。”
“……我知道。”君麻吕真诚道:“大蛇丸大人只是在进行人体实验研究。可能在部分人眼中这违背了某些伦理道理,但我不这么认为。”
延年的口吻渐渐严肃起来:“我不了解大蛇丸,无法对他做出评价。可是身为木叶忍者,我只需要服从命令。”
“你现在是S级叛忍的追随者,而根据木叶第十七条忍者守则,抓捕任何逃叛的忍者是我们的职责。”
君麻吕“嗯”了一声,“那么,我们是敌人了。”
延年点点头。
穗子:“……”
所以不管怎么样终究都会拿到相爱相杀的剧本么?
君麻吕:“你打算怎么做?”
延年抱着牛奶杯子想了很久,“我现在肯定打不过大蛇丸,所以不会蠢到上门找茬,能从你嘴里套出些情报是最好的事。”
“现在嘛,你我的任务目标都是重吾,那就各凭本事了。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得手的。”
君麻吕点点头。
然后他们继续相安无事、甚至说是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
……穗子心头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遗憾。
延年很快喝完了整杯牛奶,于是在这个还算温馨的夜晚,三人道过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实际上延年一夜没睡,随时留意隔壁房间的动静——君麻吕应该做了个好梦,呼吸始终绵长安稳。
第二天天还没亮,趁君麻吕还在睡觉,延年就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偷偷摸摸去重吾的山洞蹲点了。
他趴在山洞口看了半天,重吾的确在里面,两米多高的男人蜷成一团跟荒漠兔睡在一块,模样着实有点可怜巴巴的。
延年盘腿而坐开始念经:“哥,我们聊聊天吧。”
经过昨晚戏剧性的一遭,延年隐隐有了猜测。
根据他以往看过的心理书,这个重吾的确是个问题少年——搞不好是神经分裂症,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就是双重人格。
“天秤”这一外号很玩味,一半懦弱、一半暴虐。
重吾控制不了冲动杀人的情绪,只好把自己关在荒漠原的山洞里。
仔细想想倒蛮悲哀的,延年有一丝于心不忍,他放轻了声音,绞尽脑汁地寻找合适的说辞。
可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重吾始终没有搭理他。
延年正纠结要不要把这座岩石山劈成两半算了,总之先把重吾揪出来,这时荒漠的另一头,纤细的和服少年慢慢走了过来。
“早上好。”
延年对君麻吕打了个招呼。
君麻吕朝他挥手问好,继而非常轻松地攀上山崖。
延年暗自估摸对方的实力,心中微微一动。
“请。”
他挪挪屁股,主动让开了位置。
君麻吕略一颔首,径直走了进去。
延年跳下山等着看好戏。
果然跟他昨天拿到的剧本一样,一分钟之后,君麻吕跟重吾一前一后飞出山洞。
不过这回,重吾的拳头正正砸中了君麻吕。两人一齐撞到本就摇摇欲坠的岩石山上,山体彻底分崩离析开来。
延年有些震惊,君……君麻吕不会被一拳打死了吧。
漫天烟尘散去,露出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延年吃惊地瞪大眼。
——一条长长的、脊柱似的骨头自君麻吕的第七颈椎骨抽出,蛇一般爬上重吾的身体,他道:“原来如此……很厉害的力量。”
重吾被诡异的白骨死死锁住,几乎动弹不得,多番挣扎无能,半身蝌蚪似的黑色咒印忽得暴增。
君麻吕抬起手,五根指骨从指间抽出,轻轻缠上了重吾的脖子。
“听我说。”他对上了重吾的眼睛。
“初次见面,我叫辉夜君麻吕。我是来找你的,重吾,你也来大蛇丸大人这里吧。”
重吾从魔怔中恢复了几分神志,他木然地重复道:“大蛇丸?”
“是。大蛇丸大人那里,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人。”
君麻吕笑了笑,下了终审判决:“你很孤单吧?跟我走的话,就不会孤单了。”
延年清楚地看到重吾的瞳孔微缩,男人的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这种有几分中二的甜言蜜语像是唬人的小把戏,旁观者听着都怪尴尬的。
可他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重吾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重吾别过脸,终于开口道:“我不是个好人,我无法控制自己……总有一天会杀了同伴的。”
君麻吕摇摇头:“我不会被杀,我没那么弱。”
“……你不怕我吗?”
“不怕啊,重吾。”君麻吕收回手,指骨一圈一圈划过重吾的脖子,离开得非常缠绵。
他轻声说:“我来做你的笼子吧。”
“只要我在你身边,你的灵魂就是自由的。”
延年木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也拍走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重吾脸上的咒印痕迹逐渐退去,君麻吕解除了白骨的束缚。
重吾低下头,说出了意料之中的台词:“我…我跟你走。”
延年:“……”
啊,我输了,输得好彻底。
君麻吕和重吾的对话出自337集,全程gay里gay气(/ω\)
真是深得蛇姨真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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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