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部队的审问室很昏暗,走廊的灯透过高高的小窗照射进来,桌面上则放着一盏炙炽热的台灯,很有禁闭室的氛围。
花明也老老实实地跟在鼬的后面。鼬在警卫部队似乎格外不招人待见,赶到现场抓人的队员看到他之后面色都不太好。止水倒是轻车熟路地和他们交流,化解了两边碰撞出的低气压。
唯一没有被带走的是鸣人,他是事件的核心人物,但是警卫部队只是交代他好好待在家里,这让花明也不太理解。可她没有任何提问的机会,因为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压抑,尽管鼬解释了她的身份,还未接到通知的队员仍然将她视为可疑人物。
佐助本来不用跟来的,但是鼬认为爸爸应该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和人打架的成果。不管佐助来不来,回家后美琴总会盘问他这身红油漆是哪里弄上的,他不会撒谎,事情还是得败露。佐助十分心虚地缀在花明也后面,根本顾不得埋怨鸣人。
这支警卫队分了两人去通知这些孩子的家长来警卫部领人,花明也一行人前脚刚到,焦灼的家长们后脚就踏进了警卫部的大门。
恶作剧的孩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傻了,见到家长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警卫队员很客气地请这些家长一一进入审问室,而后者已经冷汗直流了。
说什么盘问孩子,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最终目的根本就是他们这些大人。
花明也只来得及瞥一眼,就匆匆跟着鼬走开了。作为富岳的儿子,他有资格直接去找他。
富岳在下达出动的指令时已经大概了解事况,但不知道这件事还牵扯到佐助和花明也。鼬的简要汇报已经让他皱起眉头,而躲在哥哥身后一身油漆的佐助更让人头疼。
“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佐助。”富岳揉了揉额头,只能憋出一句,“回家以后你再如实交代。”
他看向花明也:“别太紧张,这次顶多是思想教育,抓你主要是身份问题,你的户籍文件我已经在处理了。鼬,你带她把流程走了吧。”
富岳对着伴随鼬左右的一名队员点头示意。确定对方接受到指令之后,他对止水说:“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要照顾孩子们。”
止水笑着摆摆手:“您言重了。不管是关照弟弟妹妹还是维护村子和谐,都是我的责任。”
富岳很和气地笑:“一直以来,鼬也承你关照啦。”
打太极一样互相恭维了几句之后,止水和鼬一起离开了。佐助当然也选择跟着哥哥走,富岳瞪着他的视线简直如同有形一般,他实在吃不消。
一行人的路线又经过审问室,每一间屋子都紧闭着,隔音非常好,什么声响都穿传不出来。那四个恶作剧的孩子排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旁边还站着一个抄着记录本的队员,正在做简单的盘问。花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缩得鹌鹑般的几个人,然后留意到做笔录的队员手臂上有熟悉的团扇纹样。
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穿着制服走动的人身上都有这个图案。团扇似乎是宇智波这个氏族的象征,他们以此为傲,并奉为图腾外化在衣着上。
在花明也的世界里,这种行为也是能被理解的,不过她并不出生于大家族,没有浸染在这种文化里。
警卫部队是什么样的组织呢,成员几乎尽是宇智波家族的人。从字意推测,是负责警戒和护卫工作的吧?他们又通过飞鸟的眼睛监视着村子,看到生面孔花明也,本着宁抓错不放过的原则,也把她带回来调查,可能还有维护治安的任务。
不过,花明也觉得有点奇怪。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为什么会惊动他们呢?警卫部队有这么充足的警力?管得是不是太宽了?如果这不是常态的话,是不是说明,她或者鸣人其中一个被重点观察着,所以风吹草动都能引出麻烦事来。
鉴于队员们对她狐疑的态度,花明也倾向于认为鸣人才是那个重要人物。她觉得非常奇怪,鸣人一个孤儿,忍者学校的差生,具备和表象不符的超凡资质,没有被格外关照反遭排挤,还被说是“妖狐”。她一路上都在克制和佐助咬耳朵的冲动。她想问,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妖怪呢?
不过她能感觉到这是个敏感话题,因为这些写下这些恶作剧话语的孩子的家长都被请进去接受审问了。她选择老老实实地闭嘴。
在其中一间审讯室里,气氛正如花明也幻想的那样焦灼。
两位宇智波并肩坐着,一名负责书记,一名负责问询。他们的对面是一名双手交握的中年男子。
宇智波翔也拨动台灯的开关,将它调到最亮,狭小空间内的空气似乎被烤得更热了。
“田中良介,曾经是中忍,在五年前停止了忍者活动。您的妻子田中静和曾担任上忍,在六年前的九尾之乱中殉职。”
宇智波翔也翻动着纸质资料,余光注意到对方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淡淡道,“我确认下身份信息。是这样没错吧?”
田中良介沉重地闭了闭眼。
“是的。”
“作为曾经的忍者家庭成员,你应该比普通人更清楚服从火影命令的重要性,这也是静和前辈的遗志吧。”
田中显然很不喜欢对方三番两次地提起亡妻,声音抬高了些:“你想说什么?”
宇智波翔也显得很镇静,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冒犯之处,仿佛他真的认识田中静和。
“静和前辈是和四代火影一样为守护村子牺牲的英雄,她是贯彻火影意志的人。”
田中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埋头记录的宇智波真辉抬眼看了看他,笔尖悬在纸上。
翔也问道:“怎么了,身体不适吗,田中先生?”
田中和他对视:“并没有。”
翔也说:“您的呼吸乱了。排除身体不适的原因,那我可以认为是我刚才的话造成的。您对我刚才所说有何不认可之处?您难道认为静和前辈贯彻火影意志的说法是错误的?”
田中做了个深呼吸,压下情感,尽量冷静地回应:“不。我只是想起死去的妻子,一时难以承受。”
翔也遗憾地抿嘴:“我对此深感抱歉。”
室内短暂沉默了一会,使得宇智波真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翔也继续道:“回归正题,田中先生。刚才我们谈到火影意志,您已经对您妻子践行火影意志的观点表示认同。身为木叶村的一员,您也要服从火影意志,没错吧?”
田中皱起眉头:“我虽然早就退出忍者行列,但我对火影大人的尊重丝毫不减。”
翔也步步紧逼:“光是尊重还不够,忍者的第一要义就是服从命令,这点您恐怕忘记了?”
田中交错的双手分开,紧握成拳捶了一下桌面:“我从未忘记过!”
翔也慢慢睁大眼睛,嘴唇微张,看起来有些惊讶。
他动了动身体,往椅背上靠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九尾事件之后,火影大人明确下达了封口令。我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还觉得自己坚持服从命令吗?”
“我……封口令,我当然遵守了封口令。”
“那令公子怎么会写下这些?”
翔也把照片推给他,双指并拢着重敲敲那写得歪歪扭扭的“妖狐”二字,语气也冷下来,“四代火影以生命为代价将九尾封印到那个婴儿体内,三代火影明令禁止传播和人柱力有关的任何信息,而您的儿子**裸地把妖狐写在门上,其他村子的间谍看到这些之后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发现九尾人柱力的秘密,您可以猜猜看。”
“你住口!”田中在咆哮的时候依然畏惧压低声音。宇智波真辉和宇智波翔也同时看着他,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让他感到不适。
他吞咽唾沫:“我从来没有和健太郎说过和人柱力有关的任何一个字,我发誓!”
“这点我相信。”
田中刚松一口气,翔也的声音又响起了:“但这不能证明你遵守了封口令。小孩子也理解不了人柱力这么复杂的东西,你是不是对他透露了和九尾有关的事?比如说漩涡鸣人就是九尾妖狐的化身。”
宇智波真辉停笔,侧头无奈道:“前辈,这种话不好记录啊。”
翔也说:“你看着改一下吧。”
田中喃喃道:“开什么玩笑……笔录可以任由你们随意更改吗?”
翔也正色道:“没有啊,我们一直秉公执法,对话都有录音,但是一般不会调出来审查。而笔录要层层上交,我们只是想省去写检讨报告的麻烦而已,不过分吧?”
他敲敲桌子,继续道:“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把心思放在回答问题上,田中先生。”
他是个典型的宇智波,表情很淡,田中良介却觉得他在戏谑地期待自己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田中一口咬定自己无责:“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健太郎一定是听其他孩子讲的,他在家里从来没讲过。”
“这样吗?您坚持这样说的话,我选择相信。具体情况等整理完家长们的口供之后我们会做出判断。不过,不论结果如何,我还是要尽到义务来提醒您,绝对不要违抗封口令,不然我们会很头疼的。”
田中的额角冒出汗珠:“我明白。”
“公务上的审讯结束了。不过嘛......”
真辉合上记录本,把桌上分散的资料和照片整理好。盖好的钢笔躺在桌子上,翔也拉长语调的同时越过真辉的手臂拿起钢笔,并把它捻在手中把玩。
真辉将纸质资料竖起来在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这点响动也让田中惊弓之鸟一样抖了一下。宇智波玩弄人心的本事实在让他厌恶。
他克制住声线的颤抖:“还有什么事吗。”
钢笔在翔也指间转动。
“刚才讨论的的是关系村子安危的可视外部矛盾,现在我想以宇智波的身份和您说说关系村子团结的隐性内部矛盾。”
田中感觉脑子里“嗡”了一声。
真辉无奈地叹气:“前辈……”
翔也满不在乎地打断他剩下的话:“闭嘴听着就好,你好歹也是个宇智波。”
宇智波翔也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田中良介:“刚才我也在外勤队伍之列,很不巧,我听见令公子将宇智波一族和九尾相提并论。”
真辉微微张嘴,情绪复杂地注视着田中良介。
“您应该感谢止水前辈,他及时捂住了令公子的嘴,不然这事不会这么简单揭过去。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您心里有个数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段对话不会做成笔录,不必装傻。”
宇智波翔也“啪”的一声把钢笔拍在桌子上,“你和静和前辈都参加过抵御九尾的任务,那场动乱拆散了你的家庭,你对九尾尤为强烈的憎恨情有可原。相比其他普通人和年轻忍者,你对九尾的了解要多一些吧?毕竟亲眼看过它。”
田中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随着宇智波翔也的叙述,他脑中开始回忆那个恐怖的夜晚。山一样巨大的尾兽,邪恶的红色查克拉,九条乱舞的尾巴,轻易撕裂大地的爪牙,还有那双……
“宇智波是木叶光荣的一族。在抵御九尾的那场战斗中,也有族人因此牺牲,比如我的堂兄,还有他的舅舅。”
宇智波翔也抱着手臂,朝真辉努努嘴。
“我们自木叶建成以来就一直从事警卫工作,对村子的忠诚和热爱不比任何一族少。但你却在孩子面前对我们提出了这样具有侮辱性的指控,将宇智波和九尾相提并论。”
“不……我没说,我没有!”
宇智波翔也冷笑:“那或许是你说梦话的时候被儿子听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田中双手抱头,在宇智波阴鸷的气息和自身的心虚中陷入浓重的慌乱。
“只是那晚,那晚,我看见九尾的眼睛……”
他突然死死地捂住嘴巴。
“哦,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翔也笑了声,“你用错误的推测把自己和孩子引上了一条分裂村子的道路。真可笑,你这样不敢面对忍者职业的懦夫却来评判为守护木叶抛头颅洒热血的勇者……你和田中健太郎说了多少?”
这里已经到了宇智波真辉听不懂的程度了。他刚满十六岁,在九尾之乱里被保护得很好,甚至这些年里也没听说过什么相关消息。
田中良介自知失言,更加害怕,不愿再说。
宇智波翔也定定地盯着他,良久开口道:“宇智波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村子的事,是你们在伤害宇智波。”
他起身,凳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旋动开关解除了反锁,按动门把手的前一刻,低声说:“你最好让自己的记忆永远消失,做不到的话,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他微微侧头回眸,田中看见了记忆中的三勾玉写轮眼。
他瘫软身体直接掉到了地上。
门打开,然后被关上。走廊的灯短暂的照进光线昏暗的地面,又立刻被隔绝在外。
田中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宇智波真辉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并伸出手:“我扶您起来吧,翔也前辈不是坏人,没有恶意的。”
田中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温和的少年,心中萦绕的只有一句话:宇智波的人太邪门了。
“宇智波花奈?”
户籍管理科,一名女办事员疑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视线投向自己的同事,“队长确实交代过了?”
为花明也他们带路的队员点头:“没错。”
“这是她的身份信息,火影楼刚审批完。”
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个文件袋交给办事员。
在对方打开核实的时候,他不疾不徐地补充设定:“她是父亲已故堂弟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前不久父亲收到了她母亲离世的消息,就把流落在外的她接回木叶了。”
办事员嘀咕:“宇智波富野在外面有孩子?”
止水开始打哈哈:“这种事虽然少见,但是可以理解,对吧?”
办事员姑且点头,然后发现了下一个疑点。她指着年龄那一栏:“十岁?”
她先看了一眼灰溜溜的佐助:“鼬君,这是你弟弟佐助吧?我记得他是……那年出生的,今年六七岁。这小女孩看着和佐助差不多大。”
怎么就十岁了?
鼬摸摸花明也的头,随便解释道:“营养不良。”
止水接话:“雨忍村的条件比木叶恶劣很多,营养跟上就看得出年纪了。顺带一提,火影昨天刚刚命令我负责教导她忍者课程。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呢?”
搬出火影的名号之后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可以离开警卫部队了。
来的时候她忙着想东想西,现在事情了了,她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警卫部队的大门,发觉团扇的家纹甚至印在了警卫部队的巨大徽章上。
止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感想吗?”
站在花明也面前的是三个真正的宇智波,甚至是顶尖的宇智波,她自知作为局外人不该太多嘴,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鼬弹了下弟弟的额头,不咸不淡地说:“这就是你以后想来工作的地方,今天就当提前熟悉工作场所吧。”
佐助有苦难言。
一路上佐助和花明也都没怎么吱声,止水和鼬一直在聊,大多在挖苦这两个孩子,或者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进入宇智波的族地后,止水在一条街道上和他们分手。临走前他再度叮嘱花明也:“别忘了明天的修行。”
花明也有气无力地挥手和他道别:“知道了。”
鼬像赶鸡仔一样赶他的弟弟妹妹:“现在回家。”
毫无疑问,美琴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都懵了。
她预备在佐助回来的时候好好问问为什么玩到这么晚,不料鼬也同行。但是小儿子一身无法忽视的红油漆才更让她惊讶。
“佐助!你去做什么了?”
她快准狠地揪住他一片干净的衣角将儿子提溜起来看了一圈,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你赶紧去洗澡,洗完再和我解释!”
她用力推了佐助一把,把他赶到楼上去了,同时又警惕地问大儿子:“怎么了,你也在,佐助不会惹出什么事了?小花受伤了吗?”
她蹲下把花明也全身都轻轻按了一遍,确认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算惹事,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警卫部队巡逻。”
鼬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对不起,美琴阿姨,是我先和人动手了,因为他们……他们先欺负鸣人。”
花明也看到美琴之后才真正心虚起来。
“警卫部队?鸣人?”
美琴头都大了。
“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把他们分开,不太清楚事情始末,还是等佐助自己交代吧。正好父亲也想听听,他今晚或许会提前回来。”
鼬喝了口水,补充道,“漩涡鸣人的家门前被一群孩子用红色油漆写了'妖狐'这类的字眼,这是引来警卫部队的主要原因。”
美琴按在花明也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她痛苦地闭上眼,起身离开了。
花明也疑惑地看着她,又去看鼬,选择坐在他对面。
鼬转着水杯:“想问问题了?”
花明也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这个难道世界有妖怪吗?我是说,那种,很厉害,活得久,可能还会说话、会变人样、会吃人,但不是人的东西。”
她担心鼬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干脆搜罗脑子里关于妖怪的具体描述,尽量全面地建构妖怪的形象。
鼬笑了一声。
“你担心的那种东西并不存在。你在想什么是妖狐吧?一会儿父亲母亲和我们谈话的时候,说不定会解答你的疑惑。如果他们避而不谈,你可以问止水,看他是否给你知悉的权限,现在他是你的直属上司。”
花明也长叹一声:“总觉得你们忍者的世界好复杂。”
鼬给她也倒了一杯水,从桌子上推过去:“你得做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的准备。慢慢习惯吧,加油哦,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