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洗完澡之后,花明也并不想立即睡觉。美琴敲开她的门,问她要不要吃西瓜。
“佐助也在下面吃,你可以和他玩一会。”
西瓜和美男对她来说都很有诱惑力。于是她噔噔噔地下楼,顺着水果香找到了盘腿坐在后院长廊里的佐助。他手边放着一盘西瓜。
虫鸣寂寂,夜风灌进门里,她的发丝轻动。
她的脚步声很好认,佐助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他保持着高冷的姿态,直到花明也在他边上坐下,才伸手把托盘往她那边推了一下。
花明也捧起一块吃,西瓜汁甘甜清凉,入口芳香四溢。
“啊。”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深深叹气道,“好漂亮的月亮啊,又圆,又大。月色这么美,西瓜这么甜,让我更想家了。”
佐助本想吐槽她“你是笨蛋吗?”,但她阐发的是思乡之情,他觉得实在说不出口。
“在我家乡,月亮是思乡的意象。”
佐助啃了一口西瓜:“意象?”
然后花明也为他解释了什么是意象。
佐助“哦”了一声,表示听懂了:“那在这里,月亮是爱情的意象。”
“爱情?”
“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你不会不知道吧?所以你刚才突然讲什么月色真美,真的很奇怪。”
晚风继续吹,花明也浑身清爽干燥,还能闻到好闻的皂角香。
“有什么奇怪的?爱情是很普通的东西吧?男人和女人都很普通啊。”
她“噗”地往院子里吐西瓜籽,还撺掇佐助和她一起来,“比比谁吐得更远吧!”
佐助这回忍耐住了,好歹没有被带偏,无语地继续自己的话题:“你是货真价实的笨蛋。在这里,少说什么月色真美,别人会觉得你喜欢他。这相当于告白的话吧?”
他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喜欢是什么你总知道吧?”
“啊,你的意思是我在你面前说月亮真漂亮相当于对你说我喜欢你?”
花明也扭头问。
“......”
佐助脸开始变红了。笨蛋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讲出这种话的存在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懂喜欢的意思啊!
花明也笑了。晚风拂动她带着水汽的发丝,佐助甚至能闻到湿漉漉的味道。
“那我这句话说得很对了,我确实很喜欢你呀,佐助!”
佐助慌乱了一瞬间,又很快冷静下来,切了一声:“笨蛋才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喜欢美琴阿姨,也喜欢富岳叔叔和鼬哥哥,不过我最喜欢你了。喜欢不就是想和你说话,想和你玩,想和你待一块儿吗?你是我的恩人,又善良又聪明,喜欢你不是很自然吗?”
花明也凑近端详他的脸,很郑重地说,“而且你长得也很好看,是我喜欢的样子。鼬哥哥也很好看,不过太严肃了,还是你比较好。”
“你......”佐助羞愤,“你不要脸。”
“在说什么呢,佐助?”鼬一边擦头发一边往他们这里走,花明也和佐助齐齐回头。
“哥哥,花明也这家伙说话口无遮拦,就是个引人误会的大笨蛋。”
佐助气鼓鼓地告状。
“我说我喜欢佐助,但佐助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
花明也简明扼要地概括矛盾根源。
佐助狠狠咬了口西瓜:“你省略掉了很多对你不利的东西吧。”
鼬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同时摸了摸他们俩的脑袋,然后走到佐助边上坐下。
他先和佐助说:“在木叶,她叫宇智波花奈,不能再叫花明也了。”
他偏头,越过佐助看花明也:“你希望如何被称呼?花奈吗,还是和之前一样叫你小花?”
花明也歪头思考:“鼬哥哥和叔叔阿姨和之前一样叫我小花就好了,佐助的话......你好像不想叫我小花啊,那叫我花奈或者单称姓氏都行。”
“花奈本来就是假名,知道真名还叫假名太奇怪了。”佐助撇嘴。
“那你还是叫我花吧,我喜欢你这样叫。”
花明也笑眯眯的。
鼬说:“但是你和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必须说自己是宇智波花奈,这很重要。”
他墨黑的眼睛沉静地看着花明也。
“好的。那和那位也姓宇智波的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也要这么说吗?”
鼬轻轻呼出一口气,仰头看月亮。月盘上一丝阴影都没有,难得的无暇满月。
“止水前辈知道关于你的真相,你用这个假名就好了,他也会这样叫你的。”
“那位止水......止水老师,他多大了,是个怎样的人,凶不凶?和他学习会很累吗?”
花明也吐了吐舌头,“我的师父很严厉。”
鼬轻轻皱眉:“止水前辈比我大三岁,是比我更厉害的忍者。人们畏惧我,但并不畏惧他。”
佐助和花明也心里一跳,面面相觑,有种说坏话被抓包的感觉。
“哈哈。”鼬罕见地笑了,伸手弹了下佐助的脑门,光听声音就知道力道大得可怕,佐助直接扔了西瓜皮趴在地上捶地。
“他是一位负责的老师,和他相处很轻松,你会喜欢他的,别担心,小花。”
他看花明也的眼神称得上温和,“止水的写轮眼会帮助你的,过程可能有一点点辛苦吧。”
“我白天就想问了。听你和火影的话,止水的写轮眼是和别人的不同吗?”
花明也也把西瓜皮扔掉。
“这是宇智波一族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大部分族人都不清楚这些,包括佐助。”
鼬回绝道:“抱歉。”
“也就是说,他的写轮眼的确特殊。”
花明也点点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我明白,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鼬双手撑在身后,轻声道:“真是美好的夜晚啊,难得有凉爽的夏夜。恐怕这样宁静的夜晚会越来越少。”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语调是和放松的姿态截然相反的冷酷。
佐助没有在意,花明也则识趣地不再深究。
“佐助、小花,差不多该睡了。”美琴远远地喊他们。
“好。”
佐助大声地应,对花明也说,“走吧。”
鼬说:“你今天该好好休息,明早止水就会来找你。”
佐助起身想走,闻言又撤回来:“明早可以看到止水哥哥了?”
“前提是你得早起。所以早点去睡吧。”
鼬对弟弟微笑。
于是佐助拽着花明也往楼上跑。
旁边托盘里的西瓜还剩一块,鼬没去动。
他喜欢吃甜的,今夜却没有吃西瓜的心情。确切地说,他丧失这种心情已经很久了。每到夜晚,他的焦躁就会涌现,有时甚至如浪潮一般要把他淹没。
进入暗部之后他知道了更多事情,对现实的了解、对真相的掌控没有缓解他的不适,反而让他更想呕吐。
看着花明也,他会短暂地平和一阵。她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世上不全是木叶这样的地方。在某个角落,某个国度,孩子们离黑暗的斗争很远,也不必在成年之前就上战场搏命。
乌鸦接二连三地飞过来,落在院子里的树上,漆黑的眼睛里折射着红光。
鼬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但他生来就属于这个世界、属于木叶。他不应该再追究所有事情的意义,这只会让他痛苦。花明也的出现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父亲、火影。
宇智波、村子。
期待、厌恶。
他枕着手,就这样在长廊里躺下。
冰凉的月华浮在他的脸上,让少年精致的面容多了一丝神性。
他闭上那对令人胆寒的眼睛。
因为鼬昨晚打过招呼,花明也今天起得更早了。意外的是,她出卧室的时候遇见了佐助。两人愣楞地对视,然后异常默契地一同往洗手间跑,唯恐落了下风。
最后还是以花明也的胜利告终。佐助只能臭着脸和她一起刷牙。
他们下楼的时候,美琴很惊讶,开始给他们做早饭。
佐助开始泡牛奶,一边搅拌一边问:“哥哥呢?”
“鼬已经走了。他今天出门格外早,我都没起床呢,他是自己做的早饭。”
美琴这样回答。
佐助泡好一杯,抽出勺子敲敲杯壁,把奶沥干净,先端到花明也面前:“喝吧。”
“谢谢你。”
花明也捂嘴惊喜。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和煎蛋。
“鼬和我说过了,修炼可能有点辛苦哦,加油啊,小花。早上一定要吃饱。”
“谢谢阿姨,别担心,我身体壮得很呢。”
花明也拍拍胸脯。
“很喜欢说大话。”
佐助把溏心蛋戳破。
“佐助,今天我休息,我会在家里指导你。止水和小花的修行你不能跟过去。”
美琴对他说。
佐助脸上的表情从欣喜变成郁闷:“知道了。我本来也不稀罕去的。”
“何等的口是心非啊。”
花明也忍不住感叹。
“你话好多啊,三明治还堵不住你的嘴。”
佐助瞪她。
吃完饭,歇了一会,花明也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消食。经过焦灼的等待后,门铃终于被按响。
佐助率先跑去开门,花明也紧随其后。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个少年,如鼬所说,没比他大多少。他率先和站在后面的美琴打招呼:“伯母好。”
然后笑着摸摸佐助的头,算是对他兴奋大叫“止水哥哥”的回应。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比佐助还矮一些的花明也身上:“初次见面,宇智波花奈,我叫宇智波止水,现在被任命为你的导师,请多指教。”
花明也瞬间领悟了鼬的话。
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宇智波止水给她的感觉和她娘一样,强大、温柔、自信。鼬和富岳身上存在的阴冷的尖刺在他这根本没有,他不是孤傲阴鸷的忍者,更像正气凛然的少侠。
她第一眼看见漩涡鸣人时莫名觉得他一定是个好人,分外亲切;此刻她看到止水也是一样的。
还有,宇智波的族人是不是都长得很好看呢?
花明也沉浸在大哥哥太阳般的温暖笑颜里,迷离懵懂地回应道:“请多指教。”
止水客气地把她领到另一个全新的训练场。
“你的情况鼬和火影和我讲过了,实在太特殊了,不亲眼见证的话我难以相信。”
止水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会打开写轮眼。你把演示给鼬看的东西再做一遍。”
于是花明也调动真气掩饰了一套剑法。
“居然会这样。你的查克拉以这种方式流动,怪不得鼬如此笃定。”
止水轻盈地避开她扫出的剑气,蹲在树枝上俯视她,“要教会你忍者的战斗技巧,很伤脑筋了。查克拉的流动是发动忍术的基础。听鼬说你是风属性的查克拉?”
花明也仰头:“好像是的。纸在我手里裂成了两半。”
“我也有风属性的查克拉,可以教你。”
止水跃下来。
“你要教我查克拉的流动?”
花明也深深皱眉,“我和鼬说过不想这样,这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有我在就不危险。”
止水微笑,“而且这是命令,你不能拒绝。我能保证你的安全。掌握查克拉回路你就可以学习忍术,能变得更加强大。你所追求的武学和这并不冲突吧?”
“如何保证?”
花明也迟疑地点点自己的眼睛,“和你的写轮眼有关吗?鼬不能告诉我真相,但他不否认你的眼睛的确很特殊。”
“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又很难得地和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利益纠纷,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这对眼睛的事。”
止水俯下身来,手撑在膝盖上和她对视,“不过我不用语言和你沟通。语言永远会模糊意义,我有更直接的办法。”
那对漂亮的黑色眼睛浮现出了红色的纹路,是和鼬一样的花纹,三只互相追逐的小蝌蚪,花明也突然觉得脑子一疼,闪过无数的画面、听见纷杂的话语,海量的知识被灌输进来,她努力地在现实和虚幻的想象世界里挣扎,恍惚间似乎看到止水眼睛里的小蝌蚪消失了,浮现出其他纹样......
花明也喘着粗气,好像溺水了一样,冬天被师父赶进冰湖游泳都没有这么难受。
“很不错啊,对幻术的抗性超乎我的想象,可以说天赋异禀了。搞不好你有阴属性的查克拉,可以使用幻术。”
止水抱臂看着她。
花明也捂着脑袋:“我现在脑子很乱,刚才看见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很多很多和忍术有关的知识......是你给我的?只通过......”
她有些语无伦次,只差手脚并用地比划了,“只通过对视?这就是你的写轮眼?”
止水的眼睛已经恢复原样了。之前的小蝌蚪和幻觉一样的奇怪纹样都消失了。他点头:“没错,写轮眼可以发动幻术,如果有一天你也和宇智波一族的幻术忍者为敌,不要去看他的眼睛。眼睛是发动幻术的媒介,这点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落在枝头。止水侧头看了它一眼。
“我刚才的幻术是无害的,只是想高效传递信息。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整理,然后我们开始今天的练习。”
止水靠在树上休息。
“练习什么?”
花明也的脑袋还是嗡嗡响。
“已经都传达给你了,还没回过神来吗?这样还是太勉强了?”
止水小声嘀咕,然后抬高声音,“切换查克拉回路的练习。目前你的体术和查克拉制造都不要指导,忍术学习是当务之急,查克拉的回路是最重要的。”
花明也无力地应了声,挪到另一棵树底下,开始打坐消化这些知识。
她分出一根神经想,这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宇智波止水简直强得不是人,这能力太离谱了,而且这还是单纯用来教学......在战斗中会变成什么样?她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木叶还有多少这种恐怖的人才?别的忍者村也会有这样的高手吗?她当忍者的话还有命活到回家的那天吗?
好想回家。
六岁的花明也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之后的练习里,她算是知道止水所说的“安全”是什么意思。
真是让她大为震撼,因为止水所进行的完全是模拟练习,脑中全真模拟!他语气温和但是命令强硬,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查克拉来引导花明也的内力,她恐惧又痛苦,在第一次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真气逆行的剧痛。
止水面不改色地说:“快走了一半了,你得记住,这样才不白痛。”
“......停下,停下吧,快爆炸了。我求求你停下!”
花明也脑门上出现豆大的汗珠,声音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她感受到死亡迫近的时候,止水打了个响指,一切都消失了。她回到了现实世界。蝉鸣聒噪,乌鸦扑闪着翅膀,止水站在她的对面。
她腿一软,歪坐在地上。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全都汗湿了。
她很清楚那是幻术,对现实的身体不会造成伤害,但是神经感受到的疼痛真实到有余波在身体回荡。
止水蹲在地上扶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我知道这很痛苦。但是这是村子的命令,有才能的人是不会被这个世界放过的。我想过要不要削弱你的痛觉神经,但害怕不知道真实感觉的你实际操作起来会出事。”
花明也抬眸看着他,眼珠子接触到他的黑眼睛之后明显地畏惧一跳。
她咬牙切齿道:“我讨厌你。我也讨厌村子。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恐怖的事情?我根本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想回家!爹娘和师父都不会这样对我的。”
“对不起。你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不管在哪个村子,都会受到如此的对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只告诉了你和战斗有关的内容,现在补充说明一下,在之前发生的几次忍界大战中,超过12岁的孩子就会上战场。如果像你我这样才能杰出,不用到这个年纪就会成为战力。”
止水凝视着她的眼睛,观察她瞳孔的缩小和颤栗,温和的嗓音趋于严肃,低声道,“这就是忍者的世界。我生长在这里,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和死亡,我比你更讨厌这一切。”
他摁住花明也的脑袋,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喷出的气息是温热的,却让花明也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用气音说:“我们无时无刻不被监视。我告诉过你的。”
他松开花明也。
花明也疑惑地看着他,开始回忆他灌输了什么。枝头上的乌鸦叫了两三声,扇动翅膀飘下一根羽毛。
花明也被吸引住,看它的时候突然想到,止水确实让她看见了一些这样的画面。
这是忍鸦。它们的眼睛可以像人眼一样监视四周。
“鼬也有这样的乌鸦,我想起来了......”
花明也喃喃低语。
止水笑道:“没错。你该讨厌我的,讨厌我才自然呢。你和宇智波一族太亲近反而不好。”
静默了几息,他轻轻地说:“别克制自己了,发泄出来吧。这样的练习今天还要进行很多次。”
花明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狠狠地把他推开。
“好大的力气。”
止水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对上花明也警惕的眼睛,不知道她有几分是在演。
“休息十五分钟。好好总结经验,下一次必须坚持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