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打秋风到暴富 第37章 有缘

贾母道：“这倒是新鲜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呀？必定是极有福气的孩子。”

柳氏面露尴尬，故作叹息道：“说实话，那户人家，我连面都没见过。那家的老爷，早些年去了云阳做官，听说又辞官回姑苏老家了。”

王熙凤长眉一挑，拍手笑道：“巧了！我们家先头敏姑奶奶嫁的姑爷就是姑苏人氏，如今女儿长住咱们府上，说不定还认识呢！敢问姓甚？”

柳氏道：“姑娘家姓林。”

凤姐又道一声巧，“我们家小表妹也是姓林，父亲林海乃扬州巡盐御史，当年的新科探花。”

柳氏心里头惊愕，听着前半截，差点以为就是那林家。转而笑道：“和我家老大定亲的林家老爷，虽中进士，却不是探花，还是你家林姑老爷才学过人。不过既然同为姑苏人，又都姓林，保不齐还真认识。”

贾母在一旁听了笑道：“我家那外孙女小呢，跟她父亲在扬州任上长大，姑苏老家的亲戚未必全认得。不过，她婶子兴许是知道的，也正在我家做客。她家姑娘也在京城有门亲事待嫁呢！”

凤姐忙道：“好像也姓沈。老天爷！难不成竟有这等巧事？”

柳氏何等精明？闻言当即明白过来：这一家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吧？怪不得许久不来往，说什么上次谢过宁府白事相帮衬，宁府的事要谢也是那边，荣府何必下帖相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恐怕是林家的那一家子见沈家久久没动静，心里着急上京城来，找了个有能耐的亲戚巴结着，再提她们引过来吧！

还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本来她还打算瞒着沈良去给林家去信，这下是林家自己找上门的，可怨不得她！

柳氏面上并不显露分毫，只也装作惊讶和杜妈妈对视一眼道：“还有这样的巧事？那可真是缘分！快请过来问一问！”

看到这里，凤姐也明白，那柳氏定也猜出了，不过大家此时都装傻。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凤姐会意，赶忙催促平儿去请乔氏和林芷漪。

裁缝正给林芷沅量体，忽见有人来，又听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唤“平姑娘”。

乔氏来了也有些时日了，对平儿有印象，知道她是王熙凤身边得力的，还是贾琏的屋里人，遣她来，定然不是小事。

于是王妈妈也站在门口迎了迎，“这是平儿姑娘吧？”

其他的小丫头忙点头笑道：“是平姑娘。”

平儿跟着进屋，摸了摸林芷沅的蚌珠头式，对乔氏笑道：“乔夫人，家里来了位客人，说是可能认得您，礼部侍郎沈大人家的太太，娘家姓柳。老太太说要请您和漪姑娘过去呢！”

乔氏和王妈妈皆大惊失色，“沈家？”

“难不成是和咱家大姑娘定亲的沈家？”王妈妈又惊又喜，忙推了推恍若做梦的乔氏，“太太！您快收拾收拾换身衣裳，我去林姑娘那里叫大姑娘去！”

墨香忙自告奋勇，一路小跑就往黛玉院里去寻人。

“做什么急急慌慌的？出什么事了？”林芷漪见墨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有些紧张，怕是乔氏或妹妹出了什么岔子。

墨香忙摆手，“姑娘，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来请你和太太过去，好像是沈家来人了！”

什么？

林芷漪将信将疑，不由蹙眉。

黛玉却弯起眼睛，轻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你还愣着做什么？一石头砸出个姻缘来了！我瞧沈珣定是被你吓老实了，赶紧就催着父母来议亲。回头你和沈姐夫成了亲，我可得要独一份的谢礼！”

林芷漪嗔了她一眼，道：“没听说好像是吗？八字没一撇呢？谁晓得什么情况！”心里却着实存疑。

好端端的，怎么沈家就上了门？又是怎么得知她们娘儿仨在荣国府的？难不成真是沈珣说的？

猜想无益。林芷漪陪同乔氏到了荣庆堂。

荣庆堂内坐了一屋子人，上首坐着一个宝蓝色缠枝玉兰纹、松绿马面裙的贵妇人，柳叶眉杏仁眼，年岁不轻了却依稀是个美人，只不过面相隐隐叫人不大愿意亲近。

见着林芷漪母女先是一愣，接着问贾母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贾母颔首，王夫人也在一旁帮腔，“是啊！”

柳氏起身，看着乔氏：“这位可是林岩林大人家的遗孀，乔大太太？”

乔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走来的路上她在心里默默念佛，希望保佑能是真沈家的人，险些被台阶绊倒。等真见到了柳氏，心里到底有些发怵。

官家太太，雍容华贵，自己不自觉就矮了半截似的。为了女儿，乔氏打起精神，鼓起勇气，佯装镇定地道：“我是，您是……沈良沈大人的夫人，柳大太太？”

柳氏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上前拉住林芷漪和乔氏的手，一边左右打量，哽咽道：“老姐姐！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话说着，竟真情真意切似的，挤出几滴眼泪。

不管真假，林芷漪也跟着流露感动，再看自己母亲乔氏，那是真动容了。

还好这里不止她们两家，还有贾家的人，主仆不禁都来好言相劝宽慰，才不至于让自己如此尴尬。

柳氏才止住了眼泪，开始娓娓道来当年沈林两家的交情。

林芷漪忍不住在心里嘲讽：要说当年真有交情往来，也是沈珣的亲娘章氏，那会儿还没有柳氏这档子人呢！这些高门大户的主母都很会演么？

“嫂子，是我家对不住你。林大哥走的时候，我家老爷被圣上派去公干，实在抽不开身子。这下好了，芷漪孝期已满，我们珣哥儿正考功名。都说他能高中，开春就把两个孩子婚事给办了吧！”

这么容易吗？

莫说乔氏和林芷漪，连贾家的人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王妈妈却一个劲给乔氏使眼色，生怕柳氏反悔。乔氏心里也担心夜长梦多，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只得尽力矜持，又看向女儿。

“开春太仓促。”

柳氏扬眉一笑，“瞧我这心急的！一看见漪丫头，我就喜欢得不得了！还是等我家珣哥儿春闱下场后的吧！不过嫂子，你和芷漪过两天，就跟我搬到沈府里住。这么些年，我们沈家有失周到，合该好好弥补！不瞒你说，老爷心里一直愧疚着！”

王熙凤冷眼瞧着，柳氏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原也没指望她能顺利认下这门亲事，她却这儿又哭又笑的，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王夫人却心里松了口气，她可不多想别的，只庆幸沈家认了，那就可以堂而皇之再请乔氏和林芷漪找沈珣替薛蟠求情。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林芷漪冷眼旁观，任由柳氏拉着自己的手，心里触动却没多少。柳氏的话跟倒蜜罐子似的，甜言蜜语一句接一句，她只管垂眸，恭敬地应答，丝毫不失礼。

从天而降的婚约，本来走来的路上还有点忐忑，也渐渐地随着被掀开门帘的一点风吹清醒。

傍晚天色昏黄，几只乌鸦飞过光秃秃的树杈。北风凛冽，比早晨更冷，像是要下雪的前兆。

沈家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上，杜妈妈给柳氏递上一个手炉，柳氏闭目养神，这时，她才卸下笑脸，冷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一看就是破落户。穿得尽管不差，估计也是贾家给的吧！但是难掩穷酸气。”

说罢，柳氏有些得意地笑了。

杜妈妈递上一杯热茶，道：“不过，我瞧那个林姑娘，倒真是个美人坯子，不比京中闺秀差。”

柳氏睁开眼，同杜妈妈笑道：“是啊！你说要是拾掇拾掇，打扮打扮，这副模样可是能迷死小爷们儿！我给沈珣送的美貌丫鬟，全被他打发走了。可名正言顺又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我就不信他还能心不乱。”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呦！你说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貌美娘子，成日里缠着丈夫，丈夫还有心思读书做官么？”

杜妈妈登时明白过来，凑近低语：“太太说的对，大公子本就不是您亲生的，将来若再娶个高门贵女，让他得了岳家提携。只怕更得老爷器重。依老奴看，这门亲事倒是正好。”

一丝算计的精光从柳氏眼中闪过：“老爷如今看重沈珣，对璇哥儿不闻不问。待让他娶了这么个破落户家的，没了前程，我看他得意几时！我得推一把，帮沈珣娶了这林氏！不过也不能太急，在林氏面前，我得装作老爷推辞的样子，这样一来，她就会把我当救命稻草，将来对我言听计从。到时候我再怂恿她日日缠着沈珣，三五不时闹一闹。”

柳氏离开后不久，林姑娘家堂姐和礼部侍郎沈老爷家公子定了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刚来的时候，也有言语说林芷漪有亲事，不过现在得知是谁，家里仆人们的态度还是都热络了几分。

麝月先头来讨过香露，今儿又寻了由头，送了些精巧的宫花过来，和墨香说话时候，言语间也更亲厚了。

林芷漪懒得多想，反正也住不长久。

晌午饭后，黛玉院里来了人，竟是宝钗。

自打她到府里，只见过宝钗一次。她兄弟有事，又是被下大狱这种丢人的事，没心思和其他姐妹一起玩，躲在自己院里也情有可原。

林芷漪见宝钗今日穿着素净，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秋香色袄裙，容色端庄姝丽，只是眼圈红红的，愁眉不展。

宝钗同黛玉道：“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我看你气色好多了。”

“最近都好，薛姨妈身子可好些了？”黛玉关切道。

宝钗叹了口气：“略好些了，还是为着哥哥……”话未说完，忽见莺儿从院子外头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还带着哭腔道：“姑娘，不好了！方才琏二爷过来，说是金吾狱里有熟人偷偷传信儿出来，说……说咱家大爷在里头遭了罪，一下子病得厉害，人都烧糊涂了！”

听罢，宝钗的脸色瞬间白了白，着急地一下子站起，外人面前她总是端方持重，当下也忍不住滚下泪珠，“我姨母知道了吗？可有说怎么办？”

“正让二老爷想办法找人通融。”

林芷漪和黛玉忙扶住宝钗。

也忍不住心中感慨，宝钗摊上这么个哥哥，也是没法。或许她也可以问问沈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