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打秋风到暴富 第36章 铺面

一夜北风紧。在老家姑苏，乔氏一家还从未听过如此凛冽的风声。一晚上如同有猛兽在窗根底下哀嚎咆哮。幸好白日里紫鹃已经嘱咐墨香和王妈妈给她们换上厚厚的棉被，新被厚实柔软，锦缎光滑，后半夜林芷漪睡得沉沉而又香甜，连梦也不曾来侵扰。

第二天早上，墨香和王妈妈都还没来唤，林芷漪便被一缕晨光亮醒。北方的窗户大，窗纸白又亮，尽管床前有帷幔，到底漏了一缕缝，叫日光给偷偷钻了进来。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中衣外头披了件小袄，掀开帘子朝外望去，竟是一个大晴天。

可巧墨香从外头端着铜盆打了洗脸水进来，见到林芷漪已经起身，微微讶异，“姑娘怎么自己起来了？可是昨夜没睡习惯？我方才出去，路上遇见雪雁了。她说冬日里北方的风就是这样，和我们那边不一样，她刚来的时候也睡不好，后来就习惯了。裹着棉被，屋里头烘得暖融融的，听着风声睡得才香呢！”

铜镜中映着林芷漪的面容，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慵懒，“睡得挺好，外头有鸟雀叫，我便醒了。沅儿还没起吧？”

“都起来了。今儿有裁缝到府里，给各屋小姐、丫鬟量体，要赶在过年前做出来呢。”

林芷漪应了一声，洗漱完任由墨香对着铜镜打扮自己，往她的头上戴些簪子珠花。

按照墨香的说法，这些裁缝都是京中最有名的裁缝手，专为这个国公府、那个侯爷家的姑娘们做衣裳，见的人也多，不能懒怠邋遢了，回头叫人家传笑话去。

林芷漪心想，这些专给大户人家闺阁女子做衣裳的人，才不会嘴巴长呢，敢传一点闲话出去。莫要说还想不想在京城吃裁缝这碗饭了，这里头随便一家动动手指头，也能让他们小命难保。

心里还惦记着要给京兆府尹家的杜二姑娘送香露，今早醒来时，她去随身空间里看了一眼，货架上已经做好了十瓶。这两日得寻个机会送出去。

“你今儿起得倒早。”

林芷漪听到是黛玉的声音，她披着一件藕荷色斗篷，捧着手炉，走了进来。

“外头这般冷了？”

“嗯。”黛玉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们从南边来，是没有带这些东西的。瞧，我也给你带了两个过来。回头让紫鹃去跟这里的婆子说，给婶娘和沅儿她们都添上。”见她眼下略有青影，不由好奇道：“你这是昨夜没睡好吗？”

林芷漪笑道：“前半夜没睡着，后半夜睡得倒还好。”

黛玉一眼瞧见梳妆台上摆着的香露，记起昨日在保宁侯府，京兆府尹家的杜二姑娘，来找林芷漪讨要这个，于是便道：“这些东西，做起来劳心费神的，也不过就是随口答应，又没说一定给。随便做了一两瓶应付便好，本来咱们和她也没什么交情。”

林芷漪笑眯眯，“那怎么行？既然答应，那必得好好做。我可不是那种瞎糊弄的人。若是经我手送出去的香露，让人闻了觉得不好，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黛玉忍俊不禁：“我看你还真把自己当做香露铺子的掌柜了！”

林芷漪转过脸来，同黛玉说道：“我正有此意，有何不可？”

黛玉闻言，微微有些惊讶。还未等她发问，林芷漪接着说道：“哎，在扬州来之前，大伯伯说他在京城给你置办了好几处产业，其中就有铺面。要不你赁一间给我？就按市价就好，我不会让你吃亏了的。”

黛玉蹙眉，缓缓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原以为你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还竟真有这样的想法。你制香的手艺，我是亲眼见识过的。不然也不会连冯紫麟也追到我家门口，向你高价购买香露。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而非一时兴起。”

迟疑片刻，黛玉反倒直接说道：“也罢！过两日傅安叔会过来与我交割一些年前的账目，我便替你问问此事。如果有合适的，就匀出一间给你。你我之间，还谈什么交易？你在扬州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等于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林芷漪心中一动，她没想到黛玉竟然丝毫不多过问，反倒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你不嫌我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丢了你们官家千金的颜面？”

黛玉丝毫不以为意，“个个都鄙夷那些黄白之物，可又有哪个人能离得开那些？不是手上沾了书墨就高贵，也不是身上沾了铜臭就低人一等。你若真心喜欢，想让更多的人能用到你的香露，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当是给自己置办嫁妆铺子了。你也不必日日到店中经营，我瞧来旺是个机灵能用的，又是傅安叔的亲外甥，让他当个出面的掌柜，你在背后做个东家，掌握秘方，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芷漪覆上黛玉的手背，会心一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妹妹还给我送什么手炉？光是这几句话，已经比我烧一个冬天的柴火都暖心了。”

黛玉轻轻嗤笑，嗔道：“还没开始当东家，嘴就开始甜了。”

林芷漪一本正经地道：“那你可误解我了，我只对你一个人嘴甜。”说罢，悄悄靠近黛玉耳语说：“而且往后啊，我还有事求你呢！我这身边就认识你一个大文豪，你可的帮我起个好听的店名，还有往后香露的名字可都指望你起了。”

黛玉忍不住一笑，“这些都好说。”

这时雪雁走了进来，见到黛玉在此，不由一笑道：“就知道姑娘是到漪姑娘这里来了。做衣裳的裁缝过来了，姑娘回屋吧。”

黛玉忙道：“你快叫她到这里来，把我和漪姐姐的一起量了。”

荣国府给各屋小姐都是一样的待遇，每人加做八件袄、六件比甲。料子都是今年京中时兴的花样，裁缝量体裁衣的时候，还仔细问了林芷漪和黛玉的喜好，想要素雅还是花团锦簇。

林芷漪想了想，“要过年了，太素雅肯定不好。却也不必过于花哨，和其他几位姑娘差不多就好。”

黛玉却认真仔细地挑起了料子花样，“我看着海棠红、姜黄色都衬你，你再做身象牙白，绣上花色就不素了。凤姐姐、宝姐姐她们做的什么？”

裁缝娘子道：“宝姑娘那里是我师父去的，琏二奶奶那边的平姑娘来回话说，今儿先不做了，府里有贵客登门，让我们明日再来。”

贵客？

黛玉和林芷漪相视一眼。一般所谓贵客，都是要贾政、贾赦两个家中老爷出来接待的，如带了家眷的，还会有邢夫人、王夫人一同前去。如果凤姐也在，多半是认识的人。

反正和她们也没什么干系，二人只愣了一瞬，便继续有说有笑挑起料子来。

林芷漪却不知，这来的人还当真和自己有关。

沈良的继室柳氏，正坐在荣庆堂内。屋里檀香氤氲，温暖如春，史老太君坐在上首，王夫人和凤姐陪同坐在另外一侧。

贾母感慨道：“你父亲带你去保龄侯府玩的时候，你和你哥哥都还小呢。一晃多少年过来了，你那大侄儿都进国子监读书了吧？”

提到侄子，柳氏脸上不免欣慰又骄傲，“也就是年初刚进，不过是跟着沾了祖荫的光。不指望有多出人头地，希望别给他爹爹丢脸就是了。”

贾母笑道：“这是哪儿的话？那国子监岂是人人都能进的？唉，我家里这几个子孙，就没一个有宁哥儿那么会读书。我那女婿倒是个中过探花的，我那外孙女也是个诗书皆通的，只可惜是个女儿身，不能上科考，不然依我看比那几个小子都高强。”

几人也知贾母是在自谦，便都笑了。

贾母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怎么记得前阵子听说，沈大人家的长子秋闱中了解元？还真是进士人家，又出读书人！”

柳氏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贾母也反应了过来，那位长子并不是柳氏的亲生儿子，而是沈良前头那位原配夫人所生。

凤姐何等机敏？眼睛一瞟，赶忙打圆场道：“可不是嘛！要我说，沈大人娶了您这么位贤惠夫人，可真是有福气。不但仕途平顺，还家宅兴旺安宁。这长子会读书，幺儿又孝顺，这些年您可都费心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柳氏心坎里，脸色也稍作缓和，“是啊！石安虽说不是我亲生，可我这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一日没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照料饮食起居。好在孩子也大了，还考出个功名。只待明年春闱，若能高中，我也算对得起沈家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说着，那绢子也在眼角装模作样地擦了擦。

凤姐看破不说破，只微微笑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等再娶个新妇进门，您也就能松快松快了。”

“是啊！”王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道，“哎，说到这个，不知你家大公子可有婚配啊？”

柳氏手中擦眼泪的绢子停了停，心里道：原来又请自己过来闲聊，又兜了一大圈子，是为了这个啊！就知道多年不怎么来往，一下子来往必定有异。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怎么她们贾家有女儿想嫁进沈家不成？

这些日子以来，京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家和她打听沈珣的婚配，其中不乏高门之女。沈珣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若叫他真娶了这些人家的女儿，往后这个家，恐怕她连站都站不住了。

沈良是个凉薄的。早些年靠她们柳家提携，才有了今日。转眼间做了礼部侍郎后，眼眶子便高了。她们柳家除了祖荫，也没什么实权重臣，他现在一门心思巴结大儿子，打算靠他振兴门楣。对她的璇哥儿愈发冷淡，简直是做梦！

原本她也看不上沈珣那定了娃娃亲的林家女，现如今，她私心里反倒巴不得林家女嫁进来。

贾家的几个女孩儿她多少听说过一点，二房长女嫁到宫里去了，王氏的亲哥哥王子腾如今很得重用。她怎甘心叫沈珣如虎添翼，再反过头来将她们母子踩在脚下？

柳氏故意叹道：“早年我家老爷有位同僚好友，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了。可巧那女孩儿前两年父亲刚去世，守着孝呢。如今孝期算算也过去了，两家也该商议商议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