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云中桂子 第37章 义气

夏金桂要告辞了，黛玉忽然对着夏金桂说：“我听见你家的园子被人毁了，可要紧？”夏金桂没想到事情竟然传的这么快，她当时已经吩咐了封锁消息，谁知没几天竟然是世人皆知了。她心里吃惊，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一点小麻烦罢了。我家的园子又不是这一处都。不过消息倒是传得快呢。真是好事不出门，有点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多谢你关心，没事的。而且就算是我家的园子都毁了，可是明年还能长出新的来。再者，我有了你这位财神爷，还愁什么呢。”说着夏金桂要走，黛玉低声的说：“这边有谁，你不知道吗？你前任小姑子可是就在这里呢。宝姐姐素来是消息灵通最关心别人的。”

这就是了，夏金桂虽然御下有方，但是夏家那么多人，肯定有风声漏出去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个消息是宝钗在贾家传播散布的，薛家是怎么知道的？别诉后他们会未卜先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夏金桂心里一惊彻底坐实了谁是毁坏夏家桂花的黑手了。

这边夏金桂刚出了园子，就见着凤姐身边的婆子急忙忙的跑来：“我的菩萨娘娘，我们二奶奶请娘子呢。”夏金桂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我正要去和你们奶奶告辞呢。”那个婆子微笑不语，只伸手扶着夏金桂：“娘子去了就知道了。”说着扶着夏金桂出了园子了。

婆子并没带着夏金桂去凤姐屋子里，反而是到了贾母院子跟前。凤姐笑嘻嘻的站在院子门口，老远见着夏金桂来了，立刻迎上来：“你好大排场，我们老太太要见你呢。特别叫我出来迎你！”夏金桂意识到了贾母找自己是什么事情，脸上却装着一无所知：“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个走东串西的生意人罢了。可不敢劳动你这位奶奶来迎接我！

“别酸醋假斯文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你神通广大的，一般京城那些诰命都赶不上你！”说着凤姐一惊拉着夏金桂的手进了贾母的屋子。夏金桂看着贾母气色不错，忙着过来请安问候。

贾母似乎心情不错，对着夏金桂说：“你来了！刚才我特别叫凤丫头去迎你，正是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

夏金桂立刻受宠若惊的表示：“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叫老太太说求我帮忙。能为老太太办事是我的荣耀，您只管吩咐。”

“我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夏娘子是敞亮人，我们就不绕圈子了。你们做生意的人，时间珍贵，我也不耽搁你发财了。我这些小孙女们你都见过了。二丫头三丫头，自有她们父母为他们的终身大事操心。唯独是林丫头，我这个外孙女可怜，从小没了父母，在我身边长大的。我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能养她在身边一辈子。”贾母说起黛玉眼圈微微发红，拿着手绢擦眼角。

凤姐立刻接话：“你是知道的，京城都是些富贵心，势利眼，我们家林姑娘人品性格都是没的说，只是姑娘身世可怜。那些人家不是嫌弃姑娘是孤儿，就是嫌弃觉得姑娘没了娘家仪仗觉得亏了。你和她很谈得来，总不能看着她蹉跎时光，最后——”凤姐无奈的叹口气，拿着你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加错人多痛苦的眼神看着夏金桂。

“原来是这个！老太太心疼孙女，我人微言轻，不过好在认识的人多。我想——”夏金桂眼珠子一转，贾母肯定是动了把黛玉嫁到潞王府的心思。虽然夏金桂不了解潞王的为人，但是嫁给谁都比嫁给贾宝玉好。

“老太太，二奶奶，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做生意的。认识的人多半都是和我一样做生意的罢了。林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和浑身铜臭的生意人混在一起。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位——潞王殿下。最近听那边府里的消息，太妃正要为潞王求圣上恩典，给他指婚呢。他们两位倒是人才根基都相配。幸而太妃青眼，我也算是能经常去那边请安。不如我趁机说一声。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唯有尽力。”夏金桂立刻表示自己能帮着在太妃面前说好话。

贾母和凤姐都松口气，凤姐笑着说：“若是如此，我们老太太可要重谢你这个大媒人了！”

“我可不敢当。只求着府上多照顾我的生意就是了。”夏金桂立刻表示自己不敢居功，贾母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你性子好，为人谦逊，我看多少诰命夫人都赶不上你呢。没准今后你也是个诰命夫人。”

“那就借老太太吉言了！”夏金桂满脸笑容，故意表现得很傲娇的样子：“老太太的话一准能成真呢！”

夏金桂告辞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凤姐有些担心的问：“夏家娘子虽然做生意不错，也和潞王府有些关系。但是她人微言轻，老太太叫她办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办砸了可怎么办呢？没得惹恼了太妃和王爷，那就彻底没戏了。”

贾母叹口气，无奈的说：“咱们家和那边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只能如此了。而且夏家正想着巴结王爷呢，她必然会认真办事。要是找别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人未必把咱们家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也累了，你回去歇着吧。”凤姐听了贾母的话，又陪着贾母说了会话才走了。

夏金桂回到家里，夏老奶奶正等着女儿呢：“你可回来了，我想的没错。正是薛家那群混账行子做的好事。这里边还有咱们族里那些糟老头子跟着掺和呢。你可知道，前面三房的老大也跟着掺和进去了，说什么等着咱们家不能按时交货，最后只能赔钱，他们就攒一笔钱把咱们家的园子给买下来。真是痴人说梦！”夏老奶奶眼里闪过狠厉的光，夏金桂冷笑：“还真是他们，可惜都是群酒囊饭袋。就算是赔钱我，我也能拿得出来。我有个主意，叫他们卖房子去！”

母女两个商量一番，攘外先安内，先把夏家那些觊觎她们母女家产的人处置了再说。

夏家族人不少，唯独是夏金桂家里生意做的最好，可惜夏金桂的父亲英年早逝，那个时候下架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夏金桂母女两个，想要趁机把金桂母女赶出去，他们好霸占家产。夏金桂的娘不是一般人，她一个寡妇竟然带着女儿站稳脚跟，还把夏家的族人拿捏的服服帖帖的。谁知这么多年，他们贼心不死，还敢动歪脑筋。

“族里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放出风声去那个园子我不敢经营了，就要兑出去。我已经安排人暗地里叫价，他们不是想要园子吗？拿钱来，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园子的地契。三房的老大已经上钩了，他联络几个族人凑钱呢。”夏老奶奶满眼嘲讽，就像是猎人看着猎物走近自己的陷阱。

夏金桂深知自己老娘的手段，她嗤笑一声：“他们就等着砸锅卖铁吧！”“岂止是砸锅卖铁，只怕要卖儿卖女了。我已经把价格提升到了十万银子，还放出消息说宫中最喜欢那个园子中出产的桂花，那个园子是专供宫中的。这下他们岂不要血红着眼睛拿钱了。三房夏德子是什么东西，祖上留下的那点东西早就挥霍没了，整天看着咱们家眼红。哼，听说他已经联络了王短腿和麻奶奶，给他女儿说人家了。”

夏金桂仔细想了想，夏德子的女儿刚十二岁，这会说人家怎么会有人要呢？“他家那个姑娘听说长得还算周正，但是从小没念过书，就跟着她娘在家做针线家务的，也没什么身世，更没多少嫁妆。就是立刻嫁人，且不说找多好的人家。她的彩礼没多少啊！”

“你知道什么，夏德子说了不拘做正妻，只要拿的彩礼高，就是做妾都可以的！真是个失心疯了。听说王短腿找了一家，说是城北三十里的一家人，家里田产不少，就只一个儿子，还是个残疾，身子不好。他们想要娶一个媳妇进来冲喜。其实是那个孩子快要死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就是死了，也不是孤魂野鬼了。他们家很是苛刻，手上沾了几条人命。我看那个妮子嫁过去只怕是生不如死了。”夏老奶奶摇摇头，满脸嫌恶。

“那都是他们自找的，随他们去好了。薛家什么时候认识江湖上的人了？”夏金桂则是担心薛家招惹来江湖人士，到时候□□，白社会，各种势力纠缠就难办了。

“这个还要仔细查一查。你今天去贾家有什么事情吗？”夏老奶奶心里微微计算了下：“才几个月的功夫，他们家可是抵押出去不少的东西了。看样子真是内囊尽上来了。当年他们家是如何显赫，现在竟然靠着变卖家里的东西维持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他们那样的人家，真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这不是又要改换门庭了。我看他们家那些老爷们，少爷们都是装样子的货罢了。倒是这位老太太有眼光，有魄力。他们想要和潞王那边接关系。想把他们家的表小姐送到王府去。”夏金桂把贾母的话和母亲说了。

“要是他们家的表姑娘真的那么好，嫁过去也是一桩好事。你和我说过他们家的姑娘都是很好的，真是可惜，造化弄人。要是这些姑娘有一两个是男儿身，还愁什么后继无人呢。我觉得世上人糊涂的多，他们都想要男孩，好继承香火。结果有了男孩子就当成宝贝一样捧着，一点人间疾苦都不叫他知道。活生生的养成个废物，结果这些被养废了的耀祖们败坏家业。好点的，守着剩下的家业过小日子，运气不好的，子弟为非作歹，甚至有做了土匪强盗的！”夏老奶奶忍不住感慨世家里不少公子哥儿最后成了败家子。

为非作歹，做了土匪强盗！夏金桂脑子灵光一闪，她似乎知道是谁在她们家园子动手了。

宝玉被贾政教训一顿，关到家里读书了，这些日子宝玉每天闷闷的，身边的丫头们被警告过，谁要是还敢逗引宝玉，袭人和晴雯就是她们的下场。这些丫头们也不敢和宝玉说笑了。倒是宝钗每天过来陪在宝玉身边，谁知宝玉根本不理会宝钗，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宝钗倒是全不在意，依旧是坐在宝玉身边，随时预备端茶倒水，铺纸研墨。

这天麝月从里边出来，忍不住对着秋雯做个鬼脸：“我真是服了，宝姑娘没事人一样，刚才我进去，宝玉叫要喝茶，我还没动，宝姑娘已经把茶杯送到了宝玉的嘴边了。”麝月说着，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不屑。她虽然是个丫头，可是也不会那么没脸的缠着小爷们。倒是一向端庄示人的宝姑娘，这么寸步不离的黏着宝玉。

“宝姑娘素来在宝二爷身上用心。以前在园子里的时候，她不是一天有事没事的跑几趟呢。这会两个人过了明路，更不用忌讳了。原来袭人是个傻子，那会她一盆火似得趋奉宝姑娘。原来她们两个早就默契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宝玉对她没一点心思。”秋雯很是刻薄，跟着麝月吐槽。

“正是呢，宝玉的性子，好起来做小伏低的，要是任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一般人遇上宝姑娘那样，肯定是乐得在温柔乡中了。谁知宝玉倒是看也不肯看一眼。宝玉愣是目不斜视，只叫我去倒茶。我只能硬着头皮倒茶过去，他们两个没事人一样，一个装着没看见，一个装着不尴尬，我倒是要尴尬死了。”麝月吐吐舌头和秋雯吐槽起来。

屋子里宝玉有些累了，他扔下手上的书本，坐在哪里发呆。宝钗忍不住说：“背书了这半天书本，也该歇一歇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宝玉却像点着的爆竹：“我不过是古往今来最没用的人，你想要的东西我这辈子都给不了你。我劝你还是另外找个肯在仕途上钻研的人。你就不用在这里缘木求鱼了！”宝钗脸上一红，她无奈的说：“我不过是想和你说柳湘莲回到京城了。他和我哥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两个人做了结拜弟兄。我哥哥说选个日子大家聚一聚。我不过是想问你一声，你要是去就去。不去也没人挑你的理。”

听着是柳湘莲的事情，宝玉有些尴尬，他呵呵干笑几声：“我整天被老爷抓着背书，心里烦得很。还请宝姐姐别放在心上。既然是他们约我，我自然不会扫兴。只是吃酒是不行了，大家见一面还是可以的。”说着宝玉叫小厮来去柳湘莲家里看看，问什么时候相见。

这天正好贾政出门，宝玉终于看准机会出去了。柳湘莲果然站在荣国府角门外面，见着宝玉出来了，他忙着迎上去。久别重逢，宝玉上下打量着柳湘莲：“你这一去，足足有小一年了。如今可算是见着了。只是不知道你都去什么地方了？听说你要成家了？可是真的？”

柳湘莲点点头，含含糊糊的说：“我不过是随心所欲，走到哪里算。我要成亲的消息你也知道了？你你们家琏二爷半路上遇见我，说有个绝色女子，正好说给我。当时我没细想，架不住他死说活说就同意了。我这才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门婚事稳当不稳当。”

“是谁家的女儿，也不知道我认识不认识。”宝玉和柳湘莲两个慢慢的溜达着，竟然走到了宁府门前了，这会宁府门前安静得很，两人就站在一棵树下聊天。

“是你们东府大奶奶的小妹。”柳湘莲表示贾琏说的是尤三姐。宝玉听了忍不住笑起来：“那可真是绝色了。东府大爷出事，我也过去混过几个月，自然是见过他们家三姨。她们姐妹真是一对尤物，偏生她们又姓尤。”

柳湘莲听了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却忍住了。宝玉没察觉柳湘莲的脸色变化，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说：“你不知道，琏二哥已经娶了尤二姐做外室。这个是妹子，跟着她姐姐护就住在外面呢。你这次回来可要多待一阵子。对了薛大哥回来，我们还没见面呢。他也算是遭受无妄之灾了。只可惜一场官司闹这个结果。”宝玉想起薛蟠好好地出去经商，结果生意没了，老婆也没了，还白白的吃了一顿牢饭。

提起来薛蟠，柳湘莲看着远处，嘴里含含糊糊，语速很快：“我已经劝过他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而且那个女人是靠不住的。他心里还记恨着，要去报复，所幸被我拦住了。他说了，今后要重整旗鼓，过不了多久还要出去做生意呢。”

宝玉听了，顿时松口气：“也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弄得那么难看。”

两人说了些闲话，最后柳湘莲看着宝玉，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最后还是咽回去了：“时候不早了，你出来不容易，没得叫他们到处找你。”

“也好，我现在被老爷看得紧。等着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喝酒。冯紫英他们也想着你呢。”宝玉约了下次聚会就急忙回去了。柳湘莲看着宝玉进了角门，两扇黑油门又关起来。柳湘莲打量下周围环境，就转身消失在暮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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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