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云中桂子 第31章 求婚

晚上，紫鹃收拾了明天要用的东西，她把贾母送来的衣裳整理好，这样明天一早就能穿上，不会丢三落四的。“老太太是真心疼姑娘了。这缂丝的衣裳，也就是姑娘了。现在不比以前了，连着太太们的新衣裳都免了。前些日子我去太太那边拿东西，听见彩云几个说，今年太太说不要做她的应季衣裳了，能俭省一点是一点了。”紫鹃说着把盒子递到黛玉跟前，原来盒子里面放着个缧丝，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还有相应的耳环，手钏，戒指等东西。

黛玉看一眼，没有任何兴奋：“你这个丫头也见过点世面，怎么忽然小家子气来了。太太做不做当季的衣裳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王夫人自然不会缺了一件衣裳，她大概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暗示老太太呢。

现在家里日艰难，连着凤姐也是经常发愁，眼看着家里日常支出都要难以应付了。、开源节流，没有开源，再省都是坐吃山空。黛玉想着夏金桂和自己说的话，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的。

听她的话里，似乎暗示太妃想要把黛玉给儿子做王妃。但是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潞王是皇帝的心腹弟弟。身份悬殊，就算是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给人做妾——黛玉只觉得眼前黑暗无边。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潞王未必是真心求娶，看了夏金桂d带给自己的邸报，连着一个月阴雨，今年江南的梅雨来的太急，太久了。虽然主要的堤防没有溃决，但是一些支流决堤了好几处地方，现在江南各省都有几个县报了水灾，要求朝廷下拨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呢。可惜上一年南边收成不好，北方更是旱灾水灾，接连不断。算下来国库里边应该没多少银子和粮食了。

就算有粮食和银子，也不能一股脑的拿出来赈灾。北边和西南越发紧张了，要是真的用兵，北边还好说，陕甘还是能筹集到一些粮草的，但是西南呢？平常风调雨顺的好日子尚且要靠着朝廷救济。等着战事一开，大兵的粮草，又是个巨大的负担！没钱了只能加赋税，但是税以经加到了不能再加的地步。要是还征税的话，必然天下大乱。朝廷没办法从种田的人身上拿到钱，只能从商人和官员身上下手了。

今后只怕是狂风暴雨不能安静了。老太太肯拿出来体己东西装扮自己和三妹妹，必然是想给她疼爱的小孙女们谋个前程。但是老太太知道不知道潞王府请她赴宴后背的目的吗？

这个晚上，辗转反侧的不仅有黛玉，还有很多人。邢夫人正和贾赦抱怨呢：“你说我对二丫头的事情不上心！我可是想上心呢，但是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不如何二丫头是姐妹中年级最大的，谈婚论嫁也该按着次序来。这会那边更要得意了！”

贾赦满心郁闷，听着邢夫人啰嗦更觉得气闷：“真是偏心没边了！我就不信了，离开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我亲自给二丫头选个好女婿。对了，咱们家和潞王素来没什么交情，人家怎么忽然请了咱们去赴宴呢？皇上很看重潞王，可是太上皇却对这个小儿子不很喜欢。咱们家还是别太出格了。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得罪了咱们世交们。”

邢夫人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呢，薛家前头的那个媳妇如今攀上了潞王府。她倒是时常来家里，但是她不是和琏儿媳妇嘀咕，就是去园子里跟着姑娘们说话。我看她是存了心思，看咱们家姑娘好，想拿着咱们家姑娘们到潞王跟前买好！”

贾赦沉吟一会，外甥女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夏家的女人存了这样心思也正常。但是贾家素来是太上皇心腹臣子。当今圣上是怎么坐上那个位子大家心知肚明。现在有风声出来，说皇上似乎松口了，要按着太上皇的意思立储。这个时候改换门庭站队，真的好吗？

“老爷，前些日子有官媒上门，要相看咱们家二丫头。我没应下来也没回绝，只含糊着。我想问问老爷的意思。二丫头的婚事到底是什么章程呢？”邢夫人本来不想管迎春的婚事，但是姑娘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了，她作为嫡母不闻不问似乎说不过去。但是她说了也不算啊！一切还要贾赦拿主意，谁知贾赦更是整天沉醉在温柔乡里，不是喝酒，就是和那群侍妾丫头们鬼混。今天好容易有独处的机会，邢夫人立刻把要贾赦拿主意的事情都提拿出来，等着他拍板。

贾赦正是满肚子不耐烦，听着邢夫人的话，不由得没好生气的说：“什么都问我！你是做太太的，家里的事情你做主，还来问我。我又不是说媒的媒婆子，二丫头的婚事——”贾赦脑子里灵光一闪，前些日子孙耀祖找上门来，想要自己帮着运作下，弄个实缺。

现在是什么情形，实缺有那么好弄的吗？不如先稳住孙绍祖，他露出来愿意结亲的意思。干脆把迎春给孙绍祖！

贾赦心里拿定主意站起身来：“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人选了。事以密成，你先不要大嘴巴到处说。等着我敲定了，再来宣布。”说着贾赦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安歇吧。”说着径自走了。邢夫人早就知道贾赦是不会在她房中歇息的，但是贾赦这么毫无留恋的走了，邢夫人心里一阵难过。但是很快，她恢复了正常，叫丫头们进来服侍自己安歇不提。

夏金桂到了潞王府上，寿礼是早就送过去了。王府门上的婆子们见着夏金桂立刻都笑嘻嘻的迎上来：“夏娘子来了。太妃刚才还念叨呢。”说着就有几个人过来簇拥着夏金桂到后边去给太妃拜寿。

到了内殿，太妃并没坐在宝座上接受众人的叩拜，夏金桂只能对着空着的宝座磕头拜寿，礼毕又有人过来请她到后边花园去喝酒看戏。“想是贺寿的人多了，太妃觉得累了？”夏金桂和送她的婆子闲聊一边向后边走去。

“可不是，今儿来的人不少。本来太妃还是很高兴的，坐在正殿受众人的叩拜。但是没一会就说累了，而且荣府的老太太来了，太妃和老太太说话去了。”两个人说着就到了花园了，夏金桂看去都是些低品阶的官员诰命们，还有就是一些明显是和夏金桂一般商家的太太们。

其中专门做金银珠宝生意的聚宝斋老板娘见着夏金桂立刻笑嘻嘻的招手：“我等着你呢。你怎么这会才来呢？”不少熟人见着夏金桂来了都一起过来打招呼寒暄。

夏金桂和大家寒暄私见礼之后，坐在聚宝斋老板娘金太太身边：“我本来是一早就要出门的，谁知遇上了事情就耽搁了。”薛蟠到底是回到了京城，一早上薛家人竟然找上门，说他们家大爷回来了，请夏金桂过见面。薛家的操作真把夏金桂给气笑了！他们家是搞不清情况吗？还是觉得夏金桂和离之后没了男人过不下去了，整天沉浸在悔恨中。只要薛家对她勾勾小指头，夏金桂就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夏金桂不冷不热的把薛家人堵回去，结果就到耽误了时间。见着夏金桂表情，金太太笑着说：“难道是薛家找上门闹事了？我告诉你不用心慈手软，他们已经写了放妻书，也过了官府，那么今后你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他们要是还敢上门骚扰就直接赶出去！这不是金陵，随着他们横行霸道。”

周围人的目光都在夏金桂身上了，她早就是京城的新闻人物了。在无数八卦的眼神里，夏金桂面不改色，淡然的说：“已经把人撵走了。我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还敢上门来。好像我已经后悔死了，正等着他们拯救呢。我现在真是太好了，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面对那只猪。什么上下尊卑，我们女人一直都是处于下位。我如今也该翻身做主扬眉吐气了。”周围的人忽然安静一下，很快她们就若无其事的闲聊了。

金太太忍不住咧嘴一笑：“都是些势利眼，她们自己过的不如意，还看不起人！我们这些人又不是那些诰命夫人们。她们吃朝廷俸禄，自然要三从四德的。我们自己养活自己，不用那么苛刻。你是来晚了，没看见那些夫人们，一个个都是凤冠霞帔，眼高于顶的。人家都在那边园子里，坐在太妃跟前说话。咱们这些人也只能在这里吃喝了！到底还是做官好啊，你有钱买不来那份威风！”

夏金桂看看周围，果然，都是些小人物啊！

“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席面和好戏吗？要是这会太妃叫你过去，你还能这么自在？”夏金桂拿着筷子开始品尝美食，那边一点都不舒服。

“也是。不过，你和我们不一样——”金太太话没说完，就见王府的一位女官过来，对着夏金桂说：“太妃叫夏家娘子过去说话呢。”金太太给夏金桂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转脸认真吃东西了。

夏金桂满肚子疑惑，但是也只能跟着嬷嬷走了。谁知她刚转过一道垂花门，一个人忽然从门后蹦出来：“哈哈，你可出来了！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原来是萧朝宗！夏金桂不防备吓一跳，这会她瞪一眼萧朝宗：“什么事情不能到铺子说去？今天这么多人，你跑到这里好吗？”

王府门禁森严，萧朝宗站在这里太显眼了。谁知萧朝宗根本不理会，他对带着夏金桂出来的嬷嬷点点头：“谢谢嬷嬷了！”

“这里没人，萧总商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我这就去把两边的门都锁上，等着你们说完了，叫我一声就行了。”说完那个嬷嬷径自走开了。她就是个门上传话的人，夏金桂这才看见那个婆子腰上挂着一串钥匙！

“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可不想拖延太久了，等着回去被盘问呢！”夏金桂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我想娶你，你说那天好，我就亲自上门提亲怎么样呢？”萧朝宗忽然严肃起来，盯着夏金桂的眼睛。

这不是玩笑，但是来的太突兀了！不过等等，夏金桂上下打量着萧朝宗：“你今年多大了？我想你不会还单身一人吧？我怕虽然嫁过人，但是我可不想给人做妾！”

萧朝宗咧嘴一笑，那些白花花的牙齿有些刺目：“我当然娶过妻子，但是她——”萧朝宗无奈的摸摸头：“她已经搬到了扬州城外面的别墅了。”夏金桂歪着头讥笑着说：“是你把她赶走了是不是，我该感激呢，还是该自豪？竟然叫你逼走发妻？我真是何德何能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已经搬走很久了。你知道，我出身扬州盐商，我这位夫人也是盐商家的小姐。这里边事情很多，一句半句说不清楚。她搬到城外一来是因为成亲这些年，她一直无所出。你知道盐商们的盐引都是世袭传家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嫁到我家却多年没生育。我虽然不计较，可是她心思重。还有就是我们性子不合，勉强在一起为难彼此了。”萧朝宗无奈的摊摊手：“我不想再和那些人有牵扯。我想了很久，觉得你是合适人选。我们成亲，你可以住在京城，这样就能远离扬州的是非。你嫁给我，也不用担心那些议论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欢喜？你欢喜了，我不欢喜！”原来萧朝宗是想叫自己做外室啊！真是想得美，扬州那边有父母之命，门当户对的正妻，在京城有自己这个能帮他办事的外室，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些别急着拒绝，我这个人嘴笨叫我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话，我实在张不开嘴。即使说出来也滑稽可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回去好好地想想。虽然你们母女这些年都撑过来了，但是今后的情形，多个帮手总是好的。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觊觎你们家生意的意思。”萧朝宗面色严肃，但是夏金桂总觉得他眼里藏着狡黠。这个人就像是狡猾的猎人，在耐心等着猎物自己走近他的圈套。

“你没头没脑的，我还要仔细想想呢。”夏金桂采取拖延战术，决定先脱身。

“也好，我也不指望着你立刻答应。”萧朝宗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他叫了看门的嬷嬷打开门叫夏金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