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王夫人重梦红楼,带着贾府洗心革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未眠夜下唱木偶戏

要说皇太孙所居住处离得贾府众人稍远，这是王夫人意在少人知晓此事，叮嘱一番过后，料定闲杂人等不会轻易靠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王夫人想着姑娘家不轻易见面外客，便没警告元春、秦可卿等人，这令她们成了漏网之鱼。

前言说及元春从宫里归来后，便将大白猫从宝玉那处接回自己院落，夜里锁门关窗，方得蹂躏一番大白猫，美其名曰促进感情交流。

今夜亦是如此，元春打开了铜制猫笼，大白猫立马近身贴着元春的脚踝处蹭蹭，倒地、歪身、遂又翻起了肚皮任由元春爱抚，直至秦可卿敲门来寻她话家常。

元春想着大白猫不轻易跑出房间，心一松懈，就没捉猫入笼，着人开门，半晌不见秦可卿进来、也不见丫鬟关门。

于是元春抽身一看，秦可卿及丫鬟们围着一竹箩筐正发愁，不免心疼秦可卿身着单薄，道：“妹妹，何事耽搁着？小心倒春寒，冷了骨子。”几人闻言如同寻到主心骨般围了过来。

原是秦可卿命了小厮将一竹箩筐抬至元春院落，结果小厮一放下便跑溜走，元春屋内婆子这两夜被调王夫人处干事，唯留一个手颤颤的婆子看夜、烧水罢了。

元春想：近日母亲院落调不少丫鬟、婆子出去，我见母亲屋内丫鬟搬物、跑腿皆不方便，好不容易说服母亲使唤自个屋内婆子，若是遣人去寻来搬箩筐，母亲指定让她们留屋内，这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元春既有疼惜王夫人的心，又要解决眼前的麻烦，略微思忖，遣素琴去寻来几个小号竹篮，将竹箩筐里的东西一一分摊，你挎笔墨，我挎纸砚，你拿四书，我拿五经，连着跑了三四趟才将东西收进屋内。

秦可卿笑道：“多亏了姐姐，不然妹妹可就在门外耗上许久。”

望着屋内突然堆成小山的书本，元春故作叹了口气，道：“妹妹，我有些担忧。”秦可卿连忙问为何。

“我既怕你读书多了，成书呆子。又怕你囫囵吞枣，吃成个大胖子。”元春指着那堆书来笑话秦可卿，惹得秦可卿脸红闹起来，一旁丫鬟们也哧哧笑了起来。

闹过一轮玩笑后，素琴才唤丫鬟们一同收拾，而元春牵过秦可卿的手往哪走，眼一溜圈，不见大白猫身影，忙让屋内丫鬟一同叫唤。

一炷香过后，仍旧未有其踪影，丫鬟自责道：“怕是奴婢没及时关门，被大白官人跑出去了。”

要说元春为大白猫命叫‘白翛’，寓意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谁料丫鬟们不是记不得便是读错了，于是便‘大白官人’‘大白官人’地叫了起来。

元春不免懊悔自己没留神，要知道白翛可是有前车之鉴的罪猫，倘若再出去吓了人被王夫人知晓，责骂自己是其次，最怕便是真的流放了白翛。

于是，元春也来不及问罪便点了素琴跟着她出去找，丫鬟们连忙劝阻，由她们散去四周寻寻便好，何须动劳姑娘亲自去寻。

元春自是有她的考量：其一白翛向来只应她，丫鬟婆子逗弄叫唤一概不理；其二丫鬟找起猫来难免有动静，别人问她们为何不守着院落，事便败露。不如她与素琴在周遭寻寻看，一旦有人见了问话，可借口去东边太太屋里，也可借口去西边老太太屋里，又可借口说回自个屋里，无懈可击。

秦可卿原是也要一同跟着，被元春勒令在房里，道：“你可先把那书、画指挥她们收起来，免得她们粗心大意，收不知哪里去了。”

这厢，元春带着素琴先饶着自己院子外围唤了一圈，遂即又往东面瞧，索性素琴拿着的灯笼照得亮，元春心细连树上都看一遭才撤，渐渐地，慢慢地，离自己院落越来越远。

要说白日洗尘宴兴致吃酒，连着晚膳也吃了不少酒，结果皇太孙被近侍搀回客房后倒头就睡，睡至夜半，脑子却清醒得很，便唤近侍更衣漱口，欲要在旁溜达一圈。

走了大半个时辰，皇太孙稍觉累意，就近一处园中亭内歇息，谁料突然闪了一只大白胖猫，动了动鼻子便往皇太孙脚下一扑，吓得近侍忙扑着捉它。

“等下，看起来有些眼熟。”皇太孙止住了众人动作，见大白胖猫一时翻滚着他脚边，一时起身蹭着他，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巨响，显得万分陶醉。

那近侍凑近一看，差点喜获猫爪一道，不免心惊道：“殿下，这只好像是殿下赐给贾尚书大人的猫。”

这么一提醒，皇太孙恍然大悟，记起外邦进贡一对黑白猫，他看不过眼它们一见面就勾搭一起，便随意赐给在旁的贾政，笑道：“如今小白也成了大胖白，可见贾大人养得极好。”说毕，便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顶。

突然，一声接一声少女声唤着‘白小’‘白小’，声音越靠越近，不单引起近侍们的警惕而将手放在刀把上，还惹得皇太孙直起腰来细听。

“嗳？”一道少女惊呼声紧随在拔刀声后，原是元春两人半路看到白翛的脖圈挣脱下来，便顺路找了过来。

谁料园中亭外圈的花丛修得一人之高，唯留一面作门出入，元春秉着‘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想也不想就闯了进去，这才被皇太孙近侍拔刀所吓。

近侍喝道‘勿冲撞贵人’，元春连忙低下头，正行礼作退，余光看到一脸陶醉状的白翛，不由自主喊道：“白翛！”

这时，皇太孙也注意到元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遂又唤近侍放了她进来。

元春不知贵客是何人，近侍身子往旁一闪躲，露出坐在亭中的皇太孙，她才反应过来，忙拉着素琴跪了下来，说道：“臣女无意惊扰殿下，望殿下恕罪。”

望着一身成年装扮的元春，身子颤颤巍巍的，皇太孙于心不忍，道：“免礼。”近侍遂喊了声‘免礼，请起身‘，元春才战兢兢地起身立在一处，眼睛不住地偷瞄皇太孙怀里的白翛。

“这小白是你在养的？”皇太孙看元春夜里出来寻猫，便断定贾政将猫送与元春养。

元春不敢多言，只答了句是，便垂下头，不敢目视皇太孙。

皇太孙心生逗弄之意，笑道：“你唤它白小？是何意？”

元春毕恭毕敬道：“回殿下，’翛‘字为‘攸’‘羽‘，如同羽毛般随风飘扬、无拘无束。臣女见它通体发白、又爱自由，便唤它作白翛。”

要知皇太孙与元春非第一次见面，却是皇太孙是第一次听到元春说话，不免想起前两次匆匆会面，第一次只不过对了眼便错开，第二次元春就像羞得见人的小白兔，一蹦一跳就随甄二走。

皇太孙不禁莞尔，道：“原来如此，吾名它作小白，实在不如你名白翛的大气。”

元春闻言，脸上既有羞涩之意，又有不解。只见一旁的近侍开口道：“贾姑娘，此猫儿是外邦进贡给殿下，殿下转赐给贾大人的。”

没想到白翛是皇太孙赐父亲的，怪不得今夜一见他便黏着不放，比起她养几个月都亲近，气得元春心里骂道：以后便不唤它‘白翛’‘大白官人’，唤‘白眼狼’才真。

“臣女感恩殿下舍爱，臣女定当将白眼、白翛养得仔细、养得白白胖胖，不负殿下的心意。”元春差点儿嘴瓢，好在圆了回来。

皇太孙笑着抚白翛，道：“贾姑娘这般言行品德，吾自是相信。不过嘛。”

这一转折令元春竖起了耳朵，继而听他说：“这白翛实在可恶，一见吾便打滚撒泼、撒村发野，这衣服挠破了几层丝、这手也…沾了不少毛。俗话说得好，‘物似主人形’，不对。是‘打狗看主人’，也不对。”

元春忍不住笑出声来，遂捂起嘴，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惹得皇太孙忍笑，苦恼道：“这该怎么说呢？”

“既是白翛做错事，自是它一猫做事一猫当，殿下该如何罚它，臣女皆认。”元春耳尖听到近侍们偷笑声，偷瞄了眼似笑非笑的皇太孙，一念想：明明我早已表明主人身份，殿下却不将它交还于我，做个清白了断。怕是要借题发挥，我偏不跳这圈套，他也拿我无法。

皇太孙笑道：“贾姑娘不心疼？”

元春硬气道：“不心疼。”

皇太孙只为逗元春，并非真心要罚这猫，于是笑道：“罢了罢了，白翛啊白翛，你主子不代你受过，吾只好将你收回宫里，免得你再出来害人。”

元春一时心急，慌了礼数，道：“殿下，不可！这宫里礼节又多，贵人娘娘也多，白翛村惯、野惯，纵然猫有九条命，也不够它闯祸使。”

近侍正要喝住元春无礼之话，被皇太孙一拦，只好灰溜溜归位。

元春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跪下来告罪：“臣女一时失言，求殿下见臣女心切，饶了臣女口无择言的罪。”

“前有罪猫，后有罪人，数罪并罚，可就难解。”皇太孙故作苦思，见元春脸色稍稍发白，连忙道：“吾亦非心眼小，不如从宽处罚，就罚你缝好吾的衣裳，再题一诗来宽慰吾心。”

元春由白转红，这皇太孙也是故意捉弄她，明明宫内能人工匠多如牛毛，小小衣裳如何需要她一外行来修补？纵然她会修补，贾府有可修补的线丝？纵然贾府有线丝，她一未婚姑娘如何缝制男子穿过的衣裳？

见这一折腾夜色更深，生怕在屋里的秦可卿等得着急，元春就地题诗一首，有道是：

“白翛应悔夜出逃，殃及无辜唱木偶。若教识字知书理，岂不出门翻黄历。”

一个借猫捉弄她作诗，一个借诗嘲讽他作弄，在场只得两人知其意。

近侍不过见皇太孙笑得开心，便以为诗作得好，连连拍起马屁来，倒是惹得元春偷笑。

皇太孙笑毕，道：“你一个姑娘家夜里不可乱逛，免得又怪没看老黄历出门。你且回去，白翛吾自会安排。”

元春无法，只好作礼告退，空手回屋也不与秦可卿多言此事，男女私下见面对话本就大忌，怎又可以到处宣说？

哄说白翛自会归来，两人洗簌后便铺床睡去。

次日一醒，秦可卿见白翛在一精致小笼里，笑道：“果如姐姐所言，白翛怕是见了神仙，道了住址送回来。”

元春急得起身，未曾梳妆打扮，便先瞧那笼里的白翛正蜷缩着眠，问丫鬟道：“除了这笼，可有其他？”

丫鬟并未见得其他东西便摇头答否，又说醒来便放在抱厦下，不知何人送来的。

元春松了口气：好在殿下身着得衣裳并未送来，不然她可真是有口难辩。细瞧这笼子非贾府所有，只怕昨夜殿下心细，怕她们抱着白翛回来被利爪所伤，才放了笼子送回这。

秦可卿见元春对着猫笼若有所思，不禁歪头想：莫不是姐姐昨夜曾见过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