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百鬼夜行 第18章 第十七章

时逢8月底，本该是稻穗低垂、菜叶葱郁的丰收时节。然而晨雾中，几个早起村民却惊恐地发现田中的植物枯黄了大半。

“山神大人发怒了！”

恐慌的情绪在逢坂山脚下这座小小的村庄蔓延。

“大人，赤司大人……”

乡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赤司征十郎面前，慌乱间他甚至撞翻了幼崽手中的牛奶。不过已经无人在意这些了。

老人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颤抖：“大人您救救我们吧！您不是说……山神大人并没什么不满吗？怎么，怎么会……”他浑身颤抖着，终究没敢把话说完。

赤司征十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这异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一些。他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淡然道：“不急，带我去你们祭祀山神的神龛吧。”

“神……神龛？”乡长茫然地抬起头，磕磕绊绊的跟着重复。

赤司征十郎眸光微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冷了几分：“山神的神像在哪里？山神的名字是什么。半山腰的神社废弃后你们在哪里重建的神像？”

乡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诚心……诚心感念祈福就好，还还用建神像吗？”

赤司征十郎嗤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再言语。镜妖曾提到过山神因厌倦人类的祈求而隐居。如今看来，怕不只是厌倦了吧……

屋内陷入死寂，乡长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这位大人明明看起来年纪尚轻，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慌忙解释道：“这这并不能怪我们啊……其实……其实早些年村中并无祭祀之说。只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

实渕玲央眉头微皱：“如果并无祭祀，那半山的神社又是怎么回事？”

“这……只知道村子建立初期有神明庇佑，所以建了村庄和神社。可后来不管怎么祈福都不灵验，人们说神明大人已经离开了，那里就废弃了。”乡长苍老的脸上满是困惑，似乎真的不理解哪里出了问题，“这里生活一直平静，每年收成足够温饱，大家也没觉得哪里需要祈福的地方，只是最近几年收成原来越差……”

说到这里，老人眼中已经含上泪，他哽咽道：“求您……救救我们吧！这里的人是无辜的啊！山神大人……为什么要发怒？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啊……”

赤司征十郎目光缓缓扫过乡长苍老的面孔，老人确实在为村民的安危忧心，可面对山神，这些人除了一味地索取，从未感恩。

山神提供了所有的资源，可他们连最基本的供奉都没有，甚至……连山神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像老人说的，当他们幸福安宁时，根本想不起祭祀神明。事到如今，却还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而那位从未得到供奉的神明……怕不是隐居，而是虚弱到撑不住了吧？

不管什么时候，人类的劣根性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贪婪自私。

“抱歉。”赤司的声音平静，“对于山神，你们提供不了丝毫信息——没有名字，没有神像，我无能为力。”

“怎，怎么会的……”老人慌张地抬起头来，“山神大人，山神大人他……”突地想起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嗓音变得尖锐，“田中，田中见过山神！就是因为他一直说神明存在的，我们才重新开始祭祀的！是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人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隔壁。

“田中！田中！”

“小征？”实渕玲央看向似有些出神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回过神来，看着担心围过来的几人，安抚地笑了笑：“我们跟上去吧”

隔壁，名为田中的男人正粗暴地将乡长往外推：“说了！什么狗屁山神，都是假的！别来烦老子！”

“明明是你曾经说过……”

“说个屁，老子眼瞎了。”男人怒吼一声打断乡长的话，挥了挥拳头他道，“别来烦我，我才不管你是谁。”

争论已经引来不少村民的围观，赤眸淡淡扫过人群，无形的压迫感让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赤司扬了扬头冲乡长示意道：“今天的事已经让大家恐慌了，身为乡长，您不该先安抚一下吗？”

“是……是……”老人慌忙驱赶着围观的人群离开。

“先说好，再问那个狗屁山神的是就滚出去，我没什么好说的……”瞥见跟在几人身后幼崽圆溜溜的眼睛，男人张了张嘴到底是把更难听的话咽了下去。

赤司声音不急不缓；“你难道不好奇这几年这里的变化吗？”

“与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那么在温饱都难以维持的现在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

这两个字像在男人心中炸开了似的。离开？说得轻巧！成为流民？沦为最底层的蝼蚁？更何况……

如果他走了，小枫……

他的小枫该怎么办？

他怎么舍得！

“你懂什么！”男人蓦地提高声音，脖颈青筋暴起，怒火彻底被点燃，“生来就能享受一切的贵族少爷，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离开？哈！说得轻巧！小少爷就该被人小心伺候着保护着，少来对我们指手画脚。”

一旁的实渕玲央敏锐地察觉到紫原敦神色不对，身形一闪，抢先按住他的肩膀：“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他骂赤仔！”紫原敦挣扎着，高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式神不能攻击人类！”实渕低声警告。

赤司征十郎刚想开口，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幼崽。小小的身影张开双臂，就这么护在了赤司征十郎身前。

幼崽瞪圆了眼睛，声音清脆：“大叔，不可以这么说赤司大人的！”

“呵。”田中冷笑一声，此时他完全没了理智，“怎么，你护着他。你忘了他之前想扔掉你了吗？”

紫原敦挣扎得更厉害，实渕玲央几乎按不住他：“紫原，你冷静一点！”

紫原敦一字一顿：“他让黑仔伤心了！”

“才没有！”幼崽被激得眼中带上了泪，但是声音依然响亮，“实渕君说过，赤司宅永远是哲也的家！哲也是赤司大人的家人，家人永远不会被扔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赤司大人是好人，大叔不了解他，不可以那么说他。”幼崽急得跺了跺脚，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叔也是好人，可是大叔明知道赤司大人不会扔掉哲也，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让哲也伤心。你们，不可以吵架……哇……”

幼崽越说越伤心，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幼崽的哭声让男人的神智清醒过来，他看着扑进赤司征十郎怀里伤心欲绝的幼崽，最终没了脾气，最终长叹一声。

“算了，你们进来吧。”

众人围坐桌旁，听见动静檐下的燕子们纷纷探出脑袋，张望了片刻又缩了回去。

男人看着仍在抽泣的幼崽，忍不住嘀咕：“这娃被你们养得忒娇气。”跟水做的似的……

幼崽仰着小脸认认真真反驳：“哲也没有！是大叔错了！”

“行吧。”男人举手投降，“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先说好，山神什么的就算了。”

“这座山的山神就要死了。”

“不……这不可能！”

男人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震惊劈了调子：“那个男人……绝不可能！”

“男人？”赤司征十郎神色平静，“为什么不可能？你可知没有供奉的神明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消失。”

“神明需要供奉……？”

“需要哦~”紫原敦耸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解释，看在黑仔的份上，他决定暂时不和这个男人计较——

“不过只有指定神明名字的祈福才能被神明收到哦，信仰之力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一样。还有一种，从身到心全心全意只信仰一个神明，这种信仰对他们才更有用哦，不过你们连祂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咂了咂舌，觉得这里的山神真的可怜，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饭，一定是被饿死的。田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惶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