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监视
连续多日被困在兰达的安全屋里,尽管物质上极尽奢华,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与掌控感,让奥德莉几乎窒息。在她的反复要求,甚至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任性下,兰达最终勉强同意,在两名便衣警卫的“陪同”下,允许她去塞纳河畔一家她曾经很喜欢的旧书店转转。这或许是他对她近期顺从的奖赏,亦或是他自信于她无处可逃。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石板路上,奥德莉穿着朴素低调的衣裙,漫步在书店狭窄的过道里。两名警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然而,就在奥德莉假装翻阅书籍时,身影被高耸的书架暂时遮挡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条强壮的手臂从身后猛地箍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惊呼都堵了回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迅速向后拖拽,穿过一道隐蔽的后门,塞进了一辆等待已久的、毫不起眼的货车车厢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几秒钟,那两名警卫甚至还未察觉目标已从视线中消失。
第二节盟军
车厢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烟草和汗水的味道。奥德莉的心跳如擂鼓,她被粗暴地按在车厢壁上,眼前是几张陌生的、带着杀气的面孔。
“安静点,小妞。”
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用带着浓重美国口音的法语低吼道,手中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奥德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速地思考着。这些人不是德国人,他们的做派……她想起了传闻中活跃在敌后的盟军特别行动队。
“你们是谁?”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这你不必知道。”
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开口了,他戴着贝雷帽——正是阿尔多·雷恩中尉。
“我们知道你是谁,奥德莉·凯普莱特,或者说,‘奥黛特·多宾’。现在,你是汉斯·兰达的小情人。”
雷恩凑近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
“把你知道的关于兰达的一切——他的日程、安保、习惯,所有有用的信息,都说出来。也许我们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奥德莉的血液几乎凝固。她看着眼前这些满怀恨意、视她为纳粹玩物的男人,知道他们绝非虚张声势。求饶是没用的,她对于他们而言,价值仅在于情报,之后便是需要清除的、肮脏的附属品。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形。与其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不如……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雷恩审视的目光。
“杀了我,你们只能得到一点点可能已经过时的情报。”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
“但留着我,我能给你们更多。”
雷恩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放我回去。”
奥德莉一字一顿地说道。
“让我做你们的眼睛,你们的耳朵。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兰达最核心的情报,他的文件,他的谈话,他接触的人。”
车厢里的人都愣住了,连雷恩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你?为我们工作?”
旁边那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嗤笑一声。
“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兰达床上的小情人?”
这句侮辱像鞭子一样抽在奥德莉脸上,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
“就凭我叫奥德莉·凯普莱特!”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凭他汉斯·兰达毁了我的家,我的父母间接因他而死!就凭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那真实的情感做不了假。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想看到他死!但我一个人做不到!你们需要情报,我需要复仇的机会。这是一笔交易!”
她盯着雷恩,眼神决绝。
“让我当你们的卧底。给我一个任务,证明我的价值。”
雷恩沉默地审视着她,车厢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他在判断,衡量这个女孩话语中的真实性与潜在的风险。她眼中的恨意不像伪装,她对兰达的指控也与他们掌握的一些信息吻合。一个深入兰达巢穴的内应,其价值确实远超一次性的情报。
良久,雷恩缓缓开口。
“如果你是在演戏,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保证。”
他收起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折叠的纸条,塞进奥德莉手里。
“下次你去那家书店,用里面的方法联系这个人。他会给你指示。第一个任务:弄清楚下周四兰达要去视察的那个郊外仓库的具体安保布置和换岗时间。”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货车在一个偏僻的巷口猛地停下。
“滚吧。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证明自己。如果让我们发现你耍花样……”
雷恩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车门打开,奥德莉被推了出去,踉跄几步才站稳。货车迅速消失在街角。
她站在空旷的巷子里,阳光刺眼,手中紧紧攥着那张仿佛滚烫的纸条。心脏还在狂跳。
她回头望了望安全屋的方向,那个华丽的囚笼,此刻却成了她复仇的舞台。
汉斯·兰达……
猫抓老鼠的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她将纸条小心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脸上重新堆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