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的窗户里朝外看去,夜里的一切都像是被隔开了一样,和我处在两个世界。车上摇摇晃晃的,我靠在窗上,手揣在兜里,捏着周结给我的兼职钱。
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隔三差五的抢劫案让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夜幕是妓女、混混和流浪汉的家,他们像污水一样长年累月灌溉着这片地区,于是恶臭的柏油路上长出恶之花。
公交车上就有一个姑娘,她眼皮上抹着亮蓝色的眼影,人造皮草下裹着吊带袜,明晃晃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广告牌,大声向周围的人宣告——她是一个特殊职业工作者。
她年纪看起来已经不小了,厚厚的粉面下是盖不住的皱纹,大概和我一样,是个苦命的人。我偏过头尽量不去看她,以免给自己惹上麻烦。
窗外的霓虹灯下也站着她的同事,她们姿态各异地站着,与男人调笑着,谈妥一单生意然后扭着屁股和男人走进小巷。
公交车驶过那片脏兮兮的花花绿绿,向路灯更黯淡处驶去。而在这条街的尽头它掠过了一个我看起来很眼熟的存在,这使我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起来。
她和学校里的样子很不一样,这使我差点没认出来她。
她孤零零地站着,金色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长长的大衣下细脚伶仃,手里拿着烟,正不熟练地抽着。
她拧着眉,和她在塔楼顶上说着要跳楼时那快乐的模样大相径庭。她是辛迪,辛迪·格林格拉斯——一个本该在霍格沃茨好好读书的小丫头,现在看起来却俨然是这条街区罪恶的一员、一个妓女、一个幼稚但妖媚的化身。
“操蛋。”我暗骂一句,赶紧下车,回头就往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仅仅是离开了一条街的距离,这点时间里她就被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找上了。我听见她细声细气地和那个变态讨价还价,顺着冬夜的风像刀子一样灌到我耳朵里。
“那么说好了,100块一次,然后我送你口一次。”嫖客和她谈妥了,正要抓着她的胳膊离开,却被我堵住。
“嘿,兄弟,你要干什么?”嫖客不耐烦地想把我拍开,却被我用无声咒打了回去。
他醉醺醺地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爬起来瞪着我。
“你给钱了吗?没给就给我滚!这个小丫头今晚上我要了。”我此刻无比感谢我鼻子上的那一道疤痕和压低了听起来很不好惹的嗓音,它们吓退了那个嫖客,他屁滚尿流地走了。
我回头看看躲在墙角阴影里的辛迪,她垂着头,就像是上次被我在霍格沃茨被撞见差点被奸了后,那副瑟缩的模样。那副姿态让我更加确信,我的确没有认错人。
我命令她:“把脸抬起来。”
她抬起了一点头,眼睛却垂着看着我的鞋,不愿意和我说话。她的口红已经被擦花,小小的左颊上有一大片红痕,看起来经受过什么暴力。
我一看就知道,刚刚那笔没完成的交易绝对不是她今天晚上的第一单。
我很难受,心里堵着透不上一点气,感觉脑子混乱得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各路人马都四仰八叉地横尸在地上。
她偷偷抬眼瞟了我一眼,然后又慌张地把脸垂下,疯狂地把头发向前捋想要盖住自己的脸。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胸口始终一跳一跳地疼,有一只野兽想让我冲她吼,或者给她一耳光。它让我和她讲点冠冕堂皇的话,可我一看见她的模样,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脆弱得像是风中被轻轻一吹就会被掰断的树枝,我单是意识到她正站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就难受得像是要崩溃。
明明我只是她众多老师中的一个,甚至教了她不到半年,和她非亲非故。她在我的课上也永远坐在最后面,不举手不发言,与我的缘分也只有天台上那个荒谬的短短一夜。
我问她:“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她却摇摇头:“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你不如那一晚别管我呢,这样现在我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和我走,”我提起她放在地上的小箱子,那东西轻得可怕:“去我家。”
我带她回了我家,她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望着我。我把外卖披萨放到她跟前,她看了我两眼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把暖气开开,冰凉的室内温度慢慢升了上了。她脱了外衣,露出里面暴露的吊带上衣和堪堪能盖住屁股的短裙。
她胳膊上有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掐出来的。我不忍多看,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果汁。
她大口喝下果汁,然后擦了擦嘴:“谢谢你,卢平教授。”
我没办法听见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这让我很难受。无论是作为她的老师还是一个比她大许多的成年人,我都对她的处境感到羞愧。
她吃完东西,跳下沙发要帮我收拾外卖垃圾,却不想扯到了某处伤口,面色难看的“嘶”了一声。
“别乱动,”我尽可能用我最温柔的语气和她说:“坐着,让我看看伤口。”
她不情不愿地坐着,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我蹲下身,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仔细检查:“谁打的?”
她摇摇头:“我给一个人口,他太暴力了,但好歹出手比较大方。”
我让她抬手,想把她的衣服脱下。她护着胸口不让我干:“教授,我不想和你做。”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那种一直按捺着的像一个长辈一样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冲动,给她脑门上敲了个爆栗:“谁说要□□了,我对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没兴趣。”
她乖乖抬起手,配合我把衣服褪下,上身只着一件薄薄的内衣。我看见她腰上也有被掐过痕迹,忍不住去摸了一下。
她哼了一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可怜兮兮地阻止自己叫出声。我看着她白皙的□□上受过性虐的痕迹,再也没办法冷静,找来茶几下放着的白鲜,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我把她的网袜褪下,看见大腿根部有一些红痕藏在裙底的阴影下。我询问她是否可以看,她只是垂着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任由我掰开她的腿看个明白。
我把她的裙子掀起来,大腿内侧的嫩肉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肿胀着,完全不是健康皮肤该有的模样。
我屏着呼吸用指尖去触摸那里,她“嘶”的一声倒吸凉气,然后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声娇弱的“疼”来。
我不敢往深处想,怕我会在她面前落泪。只好假装聚精会神地给她上药,尽全力忽视掉她蕾丝内裤上的精斑。
我问她:“你今天接客了吗?”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把她领到了厕所:“淋浴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
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我撑着头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那一晚天台上哭泣的她,以及她对我吼的那句: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有谁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能给她提供一些实质上的帮助,最多只能像个懦夫一样把她领回家、给她一个住处。我连给她一笔钱,告诉她用我的钱好好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邓布利多给了我一份工作,但是我不知道这份好运能延绪多久,或许明天我的秘密就会被暴露,然后是解雇,我需要为自己攒一笔钱以抵御各种不期而遇的风险。
我正想着以后种种,盘算着为自己和那个浴室里的可怜孩子找一条出路,却听见很大一声倒地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
只是一瞬间,那晚辛迪企图跳楼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记得我的刮胡刀还大摇大摆地摆在洗漱台上,来不及想更多就冲到了浴室门口。
打开浴室门,她浑身**,淋浴喷头的水把她的头发打湿成一绺一绺的。透过发丝,她眼巴巴地望着我:“对不起,我脚崴了。”
她护着私密处,眼眶红红的,坐在地上动不了。明明是我像个变态一样在她洗澡时闯入,她却在和我说对不起。
我把水关上,然后用干毛巾把她包住,抱起来,尽量轻手轻脚的,生怕碰到她伤处。
她像是一只兔子,怯生生的趴在我肩头,和那晚喝了酒主动把我手往她胸上放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活得像是被分割开的两个人,而酒是这中间的粘合剂。
她的脚已经肿,看起来崴得不轻。我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白鲜涂在她脚踝上,寄希望于这种神奇的外伤药也能对内伤有点聊甚于无的功效。
我用魔法帮她把头发吹干,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你的伤,”我试探着开口:“明天我去给你买药?”
她点点头,又疑惑地问我:“可是明天?我还待在这儿吗?”
我说:“在你有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前,你就先和我住。我照顾你,好吗?”
也许明天我会给我俩找一条出路的,又或许后天,又或许永远这样昏昏沉沉地下去,但是我绝不会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成为这个街区的一部分。
总有一天我会搬出去的,带着她一起。
在这个荒诞的午夜里,我升起了一种责任感,它来自于羞愧,来自于悲哀,来自于困顿者对于其同病相怜之人抱团想取的那一点点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