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無名之血 第139章 第一百廿六章——見微知著

比試結束，夜色更濃。學生們三三兩兩散去，交誼廳的喧鬧聲漸漸沉入湖水的低鳴。西維亞隨著人潮回到寢室，推門時，只有羽毛筆在羊皮紙上輕輕掠過的聲音。

茱麗葉坐在床邊，手裡攥著一本翻到一半的書，卻沒有將心神落在字句上。聽到門扉響動，她抬起頭，眸光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冷淡。

「妳看見了吧？」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石牆洩漏出去似的，「特拉弗斯今天的眼神，從來不只盯著馬爾福。」

西維亞怔了怔，指尖不自覺收緊，像還困在方才的場景裡，沒能完全抽離。

茱麗葉合上書本，動作雖輕，卻帶著不容轉圜的決斷：「她對我們兩個都沒好感。對我，是因為血統；對妳……」話音停頓，隨即冷硬落下，「是因為妳太顯眼。」

寢室陷入一片靜寂。火光在牆上拖出細長的影子，搖晃不定，映得西維亞胸口一緊。

「妳最好小心點。」茱麗葉再次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她在交誼廳挑戰馬爾福只是宣告，真正要動手的，或許另有其人。」

西維亞垂著頭，沒有立刻回應。她並不完全明白茱麗葉所指的「敵意」究竟意味著什麼，只覺得胸口像被沉重之物壓著，呼吸一窒。指尖緊握成拳，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在那股無形的壓迫裡勉強立住身形。

夜已深，男生寢室的燭火被壓到最低，牆上的陰影被拉得細長。德拉科猛地將長袍甩到椅背上，動作裡全是火氣。

「荒唐！」他冷聲吐字，唇角仍維持著一貫的倔強，「那女人不過是僥倖抓住我一瞬破綻！若再比一次，我絕不會輸！」

布雷斯慢悠悠地解著袖扣，聽完只是挑了下眉：「輸了就是輸了，別說得好像整個交誼廳的人都瞎了。」語氣懶散，沒半分安慰。

然後，他眼神一轉，唇角似笑非笑：「不過，比起輸贏，我更在意的是——她的目光，不是只落在你身上。」

德拉科怔住，眉心驟然一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布雷斯倚回床頭，指尖輕敲木板，聲音平淡，「她贏你，不過是順手。真正想要的，未必是這個名號。」

西奧多闔上書，神情冷漠，卻緊接著補上一句：「她在試探。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換成別人。」

短短幾句話，讓空氣凝成一片沉默。

德拉科還想爭辯，卻發現兩人都沒有再看他。布雷斯的神色像是早已看穿，卻懶得說透；西奧多只是低頭整理書頁，冷漠得彷彿首席的輸贏從來與他無關。

因為他們心裡都明白——在交誼廳的喧鬧裡，伊莉莎白的目光確實掠向了別處。至於那個名字，他們誰也沒有說出口。

德拉科沉默片刻，終於冷哼一聲，側過身背對兩人，語氣倔強得近乎空洞：「哼，就算如此，下次她也休想再贏我。」

話音一落，他猛地掀起被子，動作乾脆，彷彿要把心底的不安一併壓進黑暗裡。

燭光搖曳，鳳凰低鳴。潘墨立在桌前，聲音壓得冷硬：「洛哈特不合格，你很清楚。他的謊言與浮誇，不會給學生帶來任何益處。」

鄧不利多合上卷宗，神情依舊和緩，語調卻透出幾分深意：「奇洛留下的陰影還未散去。家長與學生若追問太深，會觸及我們不能公開的東西。霍格華茲不能再讓人疑神疑鬼。」

潘墨眉頭鎖得更深，冷聲道：「所以你要用一個江湖騙子來掩蓋真相？」

「不是掩蓋，而是稀釋。」鄧不利多輕聲道，「洛哈特的浮誇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談，足以讓人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與他的傳奇相比，奇洛的往事會逐漸被淡忘。這樣，真正的危險就不會再被一再追問。」

潘墨眸光驟沉，像是立刻明白了什麼：「……你寧可讓一個笑話站在講臺上，也不肯正面承認真相。」

鄧不利多沒有否認，只低聲回道：「若真相公開，懷疑與恐懼便會四散開來，不止落在學校，更會落在某些不該受牽連的人身上。相比之下，一個誇誇其談的英雄形象，才是外界最樂於接受的答案。」

辦公室陷入一片沉寂。潘墨緊握著黑鐵手套，聲音裡壓抑不住冷意：「你在拿她的心境冒險。」

「是的。」鄧不利多的聲音極輕，卻沒有絲毫退讓，「但若沒有這場冒險，她會在謠言與猜測中被孤立。洛哈特的荒唐，至少能把那些矛頭分散。」

潘墨沉默了良久，十指緊扣成拳，彷彿要把那股壓抑的怒意死死封住。

「你把笑料當成護盾。」他的聲音低得像壓在石縫間，「可你沒想過，那些流言依舊會先割傷她。笑話能護住學校，卻護不住她。每一句碎語都會化成傷口，在她心裡越壓越深。」

鄧不利多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燭火噼啪作響，鳳凰低低鳴了一聲，像在回應那份壓抑的憤意。潘墨終於轉身離去，當披風掠過火光時，他的背影像一道決絕的影子。他明白——無論鄧不利多如何算計，自己都必須站在她身側。因為他最清楚，謠言與敵意，比真相更能摧毀一個人。

走廊裡的火把搖曳，影子被一寸寸拉長。潘墨自石梯走下時，發現伊凡已在那裡等候。

少年背靠牆壁，神情冷淡，雙臂環胸，語氣平靜卻不帶溫度：「談完了？」

潘墨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掃了他一眼低聲道：「他留下洛哈特，是有意為之。」

伊凡眉梢微挑，唇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用來掩蓋？」

「用來轉移視線。」潘墨的聲音冷冽，像是從深水裡壓出來的，「讓所有人忙著譏笑那個騙子，好讓去年的陰影慢慢被淡忘。」

伊凡垂下眼，片刻後輕哼一聲，聲線裡帶著冷意：「……荒唐。」

「我同意。」潘墨目光一沉，低聲補上一句，「流言再怎麼轉移，也依舊會先割傷她。」

伊凡神情未見起伏，只是指尖在臂彎上不著痕跡地敲了兩下。燭光映出他眼底的冷意，卻掩不住那抹更深的算計。

「那我們就盯著。」他淡淡開口，聲音如刀刃輕擦過石壁，「若他說得太過，我會讓他閉嘴。至少，不會讓她先被這種人踐踏。」

潘墨望著他沒再多言，只是微微點頭。兩人之間沒有承諾，卻在靜默裡生出一份默契。

火把劈啪作響，將這段對話靜靜吞沒在長廊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