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花果 第10章 第 10 章

梅菲丝对格兰杰说的话并不是假的，她不觉得波特能比得上另外三位比他大几岁的选手，虽然刚进学校时大家都有点敬畏大难不死的男孩，他每一年也都不负众望地搞出来一些事情，但总的来说他在学业方面的表现还是挺平凡的。

不过波特第一个项目完成得竟然还不错，梅菲丝在看到瑞典短鼻龙的那一刻由衷感谢梅林让乔治和弗雷德晚降生半年，但比他俩更小的波特面对最危险的匈牙利树蜂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出色。

等第一个项目结束，步入十二月，皑皑大雪覆盖了庭院、绿地与塔楼尖顶，学校里的气氛却丝毫不受寒冷天气的影响，乍然热烈起来。

圣诞舞会临近，青少年们的心无一例外地躁动着。霍格莫德的风雅牌巫师店挤满了挑选礼服长袍的学生，帕金森坚称倘若她知道圣诞舞会的事，就不止带三条礼服裙来学校了。每天用餐时刻都有成群结队的猫头鹰衔着大小不一的包裹飞进礼堂，费尔奇不止一次抱怨印有普里姆珀内尔女士美容药剂店商标的包装纸被丢得到处都是、极大增添了他的工作量。

梅菲丝的室友米里森也是客户，她每天都要敷面膜，结果护肤过度反倒起了疹子。跟着她一起稀里糊涂买了一堆瓶瓶罐罐的梅菲丝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期待圣诞舞会的到来。她想，以她和乔治现在的关系，已经能很自然地说他们是朋友了，至少，至少她不经意间提起，能知道乔治想邀请哪个姑娘去舞会。

思及此，她的内心有些苦涩，不过她很快安慰自己，一年前的她甚至想不到她和乔治会成为朋友，甚至他们一个月还会私底下见两三次面呢，而且最近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弗雷德。

但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舞会上看到乔治和别的女生跳舞时的样子，所以梅菲丝是少数没有寄留校申请表给家长签字的四年级学生，她准备圣诞节照常回家。

但她都没寄，爸爸却不知从哪搞来一张表，千里迢迢地寄过来，连带着一封内容让看完的梅菲丝如坠冰窟的信。

爸爸让她“珍惜时间、抓紧机会”，给自己挑一个称心如意的舞伴，最好赶快和他建立紧密的联系，以便将来毕业后她能尽快嫁入一个体面的纯血家族。她是塞尔温家族最后的后裔，非常不幸地是个女的，为了传承她古老而高贵的姓氏，她未来的伴侣必须同意他们生下的第二个男孩姓塞尔温，婚前一定要签署协议，倘若她足够有魅力，或许还能让他同意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她爸爸还贴心地考虑到纯血巫师艰难的出生率，提及如果第二个孩子是女孩，虽然差了点，但也不是不行，只是梅菲丝将来要务必肩负起给她挑个好人家的重任，让他的外孙女婿接着同意。

如果这都还不算露骨，信的最后直接列了长达七八个名字，梅菲丝看完才发现斯莱特林有这么多和她年龄相称的二十八个纯血家族出身的男孩，显然不在那本书上的姓氏都被塞尔温先生直接剔除了。

爸爸着重推荐了西奥多·诺特，声称他与她年纪相仿、母亲早逝，因而她以后不用担心婆家的为难，是个非常好的人选。但他话音一转，信里也不忘恭维德拉科·马尔福才是他们这几届里最出色的人才，马尔福家的财富会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然而马尔福先生和夫人难以拿捏，不一定会同意把第二个男孩的冠姓权拱手相让。

梅菲丝对着信纸念出“火焰熊熊”，把它丢进了寝室的壁炉里，晚上睡觉时却悲哀地在辗转反侧中意识到她记住了每个字。显然当某件事足够恶心时，便比晦涩艰深的魔咒原理容易记多了。

爸爸的这封信显然断了她圣诞节回家过的念想，她不想面对忤逆他要承受的怒火。但如果她在学校，他便管不了那么严了。昨天她刚拒绝了一个男生的邀请，他姓哈珀，比她小上一届，显然指望着被她带去舞会。梅菲丝想干脆回去找他算了，但又很快否决，哈珀家也在伦敦，他们住得很近，她真怕爸爸哪天去他家要求他提亲……这个念头让梅菲丝想要呕吐。

心烦意乱了一阵子，身边不少人都已经找到了舞伴，她平时实在是有些孤僻，梅菲丝正盘算留校但不去舞会也不是不行，这天变形课下课时她迎面正好走来一群格兰芬多六年级学生，他们马上要上N.E.W.T.高级班。梅菲丝见乔治不在其中，便收拾好书包打算走人，和几个女孩擦肩而过时正好听见她们聊天。

“弗雷德邀请你啦？”

那个高挑的女孩儿梅菲丝认得，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她爽朗地点头，她的同伴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一个金发的女孩接着问道，“那乔治呢？”

“弗雷德说他有想请的女孩了，还不告诉我是哪一个。”

“哎呀，我听说拉文克劳那个斯通斯想邀请他来着……”

梅菲丝的脚步停住，她意识不到之后她是怎么重新抬脚，一步一步回到地窖的。

乔治有半个月没约她见面了——梅菲丝更正，不是“见面”，只是单纯地让她作为一个友好的斯莱特林，试验他们的产品，并提出意见。作为交换，只要是她喜欢的，乔治都会给她一大堆，这些产品被梅菲丝在公共休息室的四处悄悄投放，并加上购买方式，不久后乔治就说最近居然有了斯莱特林的订单。

临近地牢的石墙，身后有个人快步追上了她。

“塞尔温——”

梅菲丝转身，见到一个有些脸熟的高年级男生，说不上来他是六年级还是七年级的。

见她只是以目光询问，并不出声，这个瘦削、一头褐色短发的男生咳了一声，竭力让他显得不那么局促，“我是特伦斯·希格斯，你的姨婆从辈分上是我的舅妈，我们在聚会上见过。”

梅菲丝其实没有印象，她只是之前在公共休息室见过他，但既然这么说，应该是真的吧。“你好，希格斯，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问你找到圣诞舞会的舞伴了吗？”

听到这里，梅菲丝上下审视了一番，将这个男孩看得略不自在。希格斯长得倒是不难看，身高也够，虽然没有乔……算了，梅菲丝把一丝头发捋到耳后，缓缓开口，“没有。”

“那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她微微一笑，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和僵硬，“可以。”

回到寝室的梅菲丝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抽出一条银色的长裙。塞尔温先生指望着她重振塞尔温家族的荣光，却不愿意给钱买通知书上指定的礼服长袍，理由是家里衣服很多，这是她妈妈的裙子，大约没穿过几次，布料崭新而柔软，服帖的裙摆在转动时能瞥见细密的银线流动发光。

米里森坐在梳妆镜前捣鼓自己的头发，脸上还敷着古怪的绿色药膏，她从镜子里瞧见，“我还以为你不去舞会了呢，谁邀请你啦？”

“现在准备去了，特伦斯·希格斯。”

“他啊……”米里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他昨天邀请德拉库尔被拒绝了，你不知道吗？潘西还说斯莱特林竟然有人自降身价去邀请一个媚娃混血，太掉价了。”

梅菲丝拿了个衣架将裙子挂进衣柜，“无所谓吧，反正我没喜欢的人。”

她的谎话说得越来越熟练了。

在离舞会只有半个月时，梅菲丝在魔法史课本上翻开书，发现扉页夹着一张字条，乔治说晚上八点在厨房见。她啪地一下合上书。

晚上还是去了。今晚的梅菲丝是一个全新的她，满心怨怼，既埋怨自己，又讨厌乔治。她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等她见到乔治，一定要给他个恶咒！

梅菲丝打定主意捏紧魔杖，塔朗泰拉舞就挺不错的，就当让乔治提前排练下怎么和姑娘跳舞了，以免到时候出错——想到这里她又换了个咒语，打算施软脚咒。

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呢。她又没有和乔治约会。他们充其量是朋友，而乔治从来不缺朋友，说不定全格兰芬多的人都！是！他！朋！友！

总之，梅菲丝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她进厨房时乔治已经等着了。他要了一个芝士饼，笑着和她打招呼：“我知道最近姑娘们都在为了舞会节食，就没给你点，你要什么？”

“嗯……不要了，我也在节食呢。”

乔治大惊小怪，“可是你的手腕只有那么一点细！”他的声音还是笑意盈盈的，梅菲丝故作轻松，“没办法，我也要参加舞会啊。为什么小伙子们就不用节食呢，这一点都不公平。”

乔治突然不笑了。梅菲丝从来没觉得二人相处时不出声会这么安静，几秒以后他问，“你跟谁去呀？”

“特伦斯·希格斯，我们学院的七年级。”梅菲丝不想多说，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在大腿上绞在一起。

但乔治也没吭声，她觉得有些尴尬，“嗯，你或许不认识他，不过他以前也打过魁地奇。”这也是米里森说了她才知道的，她跟希格斯那天之后只说过一次话，就是他们约好圣诞节晚上六点半他在地窖门口等她。

“我知道，斯莱特林之前的找球手，我们做过两年的对手。”乔治平静地说，梅菲丝这才想到还有一个最好用的话题，“今天有什么产品呢？”

“还没做出成品，我想了个望远镜的主意，要是做出来就好了，你可以买一个送给希格斯做圣诞礼物。”乔治淡淡地说，梅菲丝觉得他仿佛有些不开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那好吧……对了，你跟谁去呀？”

这句话她也是装作非常、非常不在意才问出来的。

“呃……艾丽娅·斯平内特，嗯，就是我们院队的，她是追球手。今年因为三强争霸赛取消了魁地奇杯，大家都很闲。还好奥利弗，就是我们之前的队长，他跟普德米尔联队签约了，毕业前拿到了魁地奇杯，不然他要抓狂。”

梅菲丝心里一沉，乔治的舞伴果然是个格兰芬多，也是魁地奇队的，弗雷德和乔治都喜欢会打球的女生。不愧是双胞胎兄弟啊。梅菲丝脑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好几个咒语，它们能够不危害身体健康，但又使得斯平内特出席不了舞会，到时候她可以踹了希格斯，主动邀请乔治，这是她十四年的人生中她能想到的最为勇敢的事。

太滑稽了。梅菲丝失笑，忍不住嘲笑自己。她都在想些什么呢。乔治姓韦斯莱，他们本来就不可能一起去圣诞舞会。

“那祝你们玩得愉快。”最后，她故作轻松地对乔治笑着说道，实则头脑一片空白，不记得那个时候乔治是什么表情了。

再怎么不情愿，舞会这一天还是来了。尽管梅菲丝难以置信晚上开始的舞会的准备要从午餐之后开始，但前一晚米里森还是成功说服她睡了一个美容觉，好吧，其实是米里森威胁如果梅菲丝又早起去图书馆吵到她的话，她就要对梅菲丝的高跟鞋做手脚使她去不成舞会，对此梅菲丝竟然有些巴不得。

是的，高跟鞋，一双银色缎面的，脚踝处的绑带是闪闪发光的丝绸系成的蝴蝶结。梅菲丝压根儿没想起来这事，这双鞋是塞尔温先生邮购的圣诞礼物，以他过去对独女的吝啬程度，梅菲丝这下相信他是异常重视这场舞会了，她爸甚至不忘又写了一张便条，嘱咐她好好钓一个金龟婿。所以这双精美的新鞋丝毫没使她开心，应该说自从知道了乔治的舞伴是谁以后她就一直不开心，足足持续了两个星期。

那天之后梅菲丝没再见过乔治。这里说的没再见过，是指她没在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地方，礼堂、庭院、走廊、厨房等，看见过他，明明上个月下初雪时他还和弗雷德在院子里打雪仗呢。

总之，圣诞节这天中午，梅菲丝几乎是被饿醒的，她很少睡到这个点才起床，米里森已经敷着面膜在拆礼物了，拉扯包装袋的声音相当恼人，虽然她给梅菲丝留了一块奶油蛋糕当早餐，但吞下肚后腻人的奶油令人反胃，梅菲丝剩下的半块被米里森的猫跳跳叼走了。

斯莱特林人数少，一直是二人寝，过去几年米里森和梅菲丝关系算不上热络，为跳跳乱抓床单和梅菲丝早起的事吵过几架，更爱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结伴走。但她已经是同届里梅菲丝最说得上话的人了。

梅菲丝无精打采地理着她收到的包裹，不知为什么今年的看起来要多一些。布雷斯的一张贺卡，懒得看，丢一边；他妈妈送了一条夺目的钻石项链，很好，今晚就戴这个（梅菲丝为了圣诞舞会购置的配饰数量竟然是零耶），希望姨妈喜欢她送的施了安神魔咒的一套干花书签；米里森送了一瓶透明的指甲油，可以偷偷涂不至于被麦格教授发现，刚巧梅菲丝送她的也是同一家店买的护甲套装。

格兰杰竟然给她送了一张贺卡，上面写到多谢这个学期的讨论，她在算数占卜课的体验比从前愉快许多。梅菲丝觉得她绝对是出于客气，但还是决定今晚问候一下格兰杰，她觉得格兰杰不是波特就是韦斯莱的舞伴，肯定好找——讨厌！又想到韦斯莱这个姓了！

竟然还多出来两个？在看到礼物盒上硕大一个字母时她还不肯相信，等打开以后发现那真是马尔福的家徽，德拉科·马尔福，她还是不怎么习惯称呼他教名，居然送了她一块手表。表盘上是一只黑猫的剪影，此刻时针刚好指向的十二点整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光泽低调但不失典雅。凭着这颗宝石，梅菲丝判断它的价值不会低，但估计对于马尔福家九牛一毛。然而她只给德拉科送了一张贺卡啊……也许是马尔福先生或者夫人为了感谢她出手帮助爱惹事的儿子送的？总之，他肯定要生气了。

梅菲丝心想干脆把手表退回去吧，她没钱送价值对等的回礼。若是爸爸知道德拉科送了她圣诞礼物，肯定要把这视为示好的象征，然后上赶着做一些令她无地自容的事，他愿意掏钱给德拉科买礼物，她还不乐意呢。梅菲丝把手表塞回盒子里，去看另外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

其实她有点猜到是谁送的了，实不相瞒，她原先给乔治准备的精品窥镜因为她生气所以现在正躺在床头柜里呢，还好她改送了一盒蜂蜜公爵的巧克力，不至于显得半点风度都没。梅菲丝打开，发现里头是一只蒲绒绒。

梅菲丝：

圣诞快乐！这只蒲绒绒是我培养过的，它爱吃米粒，蛋挞边也可以，最好放在床头抽屉里，以免它跑到你室友那边去。

祝你舞会玩得开心。

乔治

梅菲丝珍惜地抚摸着奶黄色的蒲绒绒，它在手心几乎没有重量，软和的毛有点痒。她想，无论此时此刻是否承认，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十四岁最喜欢的圣诞礼物，来自她喜欢的男孩子。

下一章的BGM是钢琴和弦乐版的Enchanted，在B站搜索Enchanted钢琴版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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