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斯莱特林的黎明 第306章 鱼，我所欲也（7）

巨浪卷着大自然的滔天愤怒吞没对其不敬的巫师，不过几个片刻，仿佛活过来的浪花带着水族们回归水面以下，隔着漆黑的湖水幽幽然盯着岸上狼狈的人们。

在场最从容的要数斯内普、邓布利多以及被两个大巫师护在身后的孩子，即便有所准备，卢平等人身上还是淋到了湖水，但回头再看野兽办公室一伙人的遭遇——

斯卡比奥很不幸地遭受了无差别攻击，他的防水咒烂得一批，黑绿色湿漉漉的水草挂在头顶、肩膀，还有两根分别缠在他的脚踝和脖子上，他一边把靴子里的水往外倒，一边嘟囔着，“亏我还是支持你们的……”

其他成员身上挂着破贝壳，麦克尼尔最惨，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的手被水藻缠起来了，不知道哪只水族趁乱搬起石头砸了他的脸，这些人带着鼻音，有的还在往外咳水，骂骂咧咧试图在一堆破烂里找到自己遗落的魔杖。

“你们没事吧？”庞弗雷夫人弃一众挂彩的魔法部伤员不顾，率先跑到连衣角都没湿一片的孩子们面前盘问，“有没有伤到？”

斯内普仔细打量自家小孩，确认她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又随意瞅了眼诺特，见他活得好好的便没再多管，最后把目光转向卢平，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正举止优雅地为大家施烘干咒——身上怎么没挂点臭水草烂贝壳什么的？斯内普失望极了。

傲罗们把篝火重新生起来，一边看热闹一边聚众取暖。

麦克尼尔简直气炸了。

摸索着找魔杖的野兽办公室职员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把手上的东西丢出去老远，嘴里连句话都说不全，磕磕巴巴地，“这…这是……”

“是什么？”唐克斯好奇地问。

“摄魂怪的尸体碎片。”卢平面色镇定地挡住她的视线。

“啊，”她轻呼一声，又把脑袋从卢平身子的另一边探出来，“我以为它们无法被杀死…只能隔离，或者用守护神咒驱赶。”

“是这样的，”卢平无奈地说，“不过一些非人类魔法生物的魔力比人类更强。”

他这话得到了海格的双手赞成。

“阿兹卡班四面环海…是有寓意的，”邓布利多回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黑湖，“北海风暴不断，那不只是犯人的囚笼。”

“这个道理已经有至少三代米斯兰迪尔和我说过了，”斯内普冷笑，“那又如何，它们照样被准许到处乱跑，今天不是结束，看着吧，霍格沃兹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它们的狂欢场。”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邓布利多认真地说，“西弗勒斯，我会竭尽所能，不会叫它们伤害到任何一个孩子。”

“我们可以躲在城堡里，那黑湖、禁林和草坪呢？那些动物呢？”西奥多并非同情心大发，这几个地方是霍格沃兹的天然防线，“城墙”塌了，距离主城沦陷还会远吗？守卫城墙的“卫兵”们发现自己成为弃子，它们会不会倒戈攻城？

他终于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因为摄魂怪入驻而对福吉和魔法部大发雷霆了，可那又怎么样？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都无法改变的事，凭今晚的经历、凭他们几句话就能改变吗？也许是时候和德拉科他们商量一下了，他们没有话语权，但他们的父辈有——不是所有人都像麦克尼尔一样疯起来毫无顾忌。

斯内普睨一眼少年，不情不愿地说，“天亮之后，我会写信给卢修斯。”

“教授，不必，我来，”欧若拉忽然打了个响指，“瑞塔。”

一只穿着得体的家养小精灵应声出现，忙着清理的、生气的、思索的、看热闹的人全部抬头看着欧若拉。

“把这些尸体碎片收好，”她吩咐道，“然后给我准备东西，我要写信，吼叫信。”

“吼叫信？写给谁？”西奥多问。

“魔法部。”欧若拉走到一颗摄魂怪的头颅前，借着火光端详它的遗容。

“现在吗？”斯内普试图阻止小丫头发疯，邓布利多朝他摇头。

福吉身上的政客特质越来越明显，他尝到了官衔便利带来的甜头，学会了踢皮球和含糊其辞，不得不面对却理亏的时候，又总是进一步偷换概念，或者将问题上升到道德层面，说一大堆落不到实处的空话，事情最后再次不了了之。

邓布利多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位魔法部部长现在像个叛逆期的孩子，时时刻刻担心会被别人掌控、操纵，害怕一把老骨头的自己成为竞争者，还认定哈利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棋子——至于为什么对哈利亲切热情？邓布利多想，福吉大概是想把那孩子拽到自己阵营，真是悲哀又可笑，他从未想过魔法部部长的位置……解释是没有用的，无论自己说什么，福吉都会下意识反驳，淡化别人描述的种种严重后果，这位不自信的政客开始往阴谋家的方向发展，但短见的目光只会让他忽视真正的阴谋。

欧若拉不同——邓布利多与沐炎的观念不谋而合：欧若拉处于一个绝佳的位置，她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与公众影响力，没有可以被牵制的亲人、不必担忧毕业后的着落，说话做事不必畏手畏脚，年幼，又刚刚失去双亲不足四个月，罪犯得逞与魔法部的失责脱不开干系，魔法部欠她的——她可以轻易站在道德制高点，发疯、或博取同情……与哈利不同的地方在于，福吉不会怀疑她的举动授意于自己，欧若拉恰恰是最能让福吉放下疑心的，这女孩悟性还高，往往一点就透，很多时候不需要额外指导或暗示，她就能完成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那么作为长者，他们能做的很简单，那就是不要去束缚她。

邓布利多一向是有主意的，斯内普没再追问。

半晌，欧若拉站起身，开始用脚尖在地上挑挑拣拣，还指挥瑞塔拾取其中的一些水草和石块。

“现在。”她回答。

……

清晨，英格兰伦敦魔法部总部。

周六是公共休息日，按理说只有值班员工需要上班，距离换班还有好一段时间，负八层正厅却聚集了大批不该出现的面孔。

“真的吗？”卢修斯不断整理因为出门匆忙没来得及梳的头发，眼睛一个劲往喷泉那瞄，“麦克尼尔就算了…斯克林杰也不管？”

“西弗勒斯不管，谁敢管？”帕特里克打着领带，“邓布利多吗？”

阿米库斯·卡罗跟沃尔顿·麦克尼尔有几分交情，“他可是你手下——那个斯卡比奥，你不怕部长怪罪？”

“别扯了，”多尔芬·罗尔嗤笑，“他才不是科班的人。”

“他效忠于米斯兰迪尔？”加里文·埃弗里渴望又怯懦地嘀咕。

“什么眼光？”卡罗不屑极了，“这混子哪里比沃尔顿强？”

“强不强无所谓，听话就行。”帕尼特是几位里唯一正式当班的，他衣着得体，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你该劝劝沃尔顿，”罗尔对卡罗真诚建议，“他为什么要跟米斯兰迪尔对着干？”

关键是，能干过吗？

“先看看吧，万一米斯兰迪尔跟邓布利多站到一伙了呢。”卡罗阴狠地盯着喷泉前坐着的斯卡比奥。

“我只是个主任而已，麦克尼尔和斯克林杰都拿她没办法，你让我怎么办？把斯卡比奥开除？写吼叫信投诉、谋杀摄魂怪，还有‘装饰’喷泉雕塑，哪一样犯法？他只是多在这儿站了会而已，”亚克斯利不为卡罗的挑拨所动，打了个哈欠，“还是好好瞧着吧，这热闹可不多见，来了几个司长…还有副司长和主任…神秘事物司的人都来了？”

老亚克斯利的笑声低沉沙哑得令人不快，不过这不影响人们吃瓜看戏的心情，卡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福吉…部长怎么还不来？”帕尼特四处看了看。

福吉从上任到现在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到头来遇到点事情就当逃兵了吗？

少数愿意开口的当事人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个大概，除了极度贴合万圣节主题的喷泉装扮，他们只知道斯卡比奥手上还有一封米斯兰迪尔小姐亲手写给魔法部的吼叫信，只有斯卡比奥知道信是送给谁的，人们理所当然认定这封充满愤怒的投诉信是写给部长先生的。

吼叫信需要收信者本人触碰才能激活，这大概是福吉不愿意来的主要原因。

“拦不住，自然也是躲不掉的。”帕特里克摇头。

不仅躲不掉，越躲反而越让人笑话。

“这实在是……”卢修斯拄着蛇头手杖，他找不到可以形容欧若拉的词，几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对欧若拉和德拉科还没有着落的婚事感到犹豫。

众人目光再次落在魔法兄弟喷泉上。

喷泉雕像上挂着几颗灰白色狰狞的“头颅”，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摄魂怪兜帽下的真容，它们没有眼睛，两只空洞的眼窝此时塞满深色水草，水草沿着结满灰痂的腐烂面皮垂下，巨大的、畸形的“嘴”被石块完全撑开，几枚头颅摆放的位置十分巧妙——男女巫师的魔杖顶端、马人的箭头、妖精的帽子尖和家养小精灵的两只耳朵，喷泉水柱沿着摄魂怪的眼窝和嘴巴涌出，混合着深色令人作呕的体/液，这些一贯令人胆寒的怪物们似乎为自己的罪行留下了忏悔的泪水，纯金雕塑本该是圣洁、华贵的，此时看上去，竟有种扭曲诡异的美感。

正厅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斯卡比奥穿着被黑湖湖水洗礼过的脏衣服坐在喷泉边缘，无聊地数着蕨类水草的叶子。

好奇与煎熬并存，分针终于抵达整点，时针缓缓挪到VIII。

福吉还是没有来。

麦克尼尔和他的部下们倒是出现了，他们要看看，没有收信人，那小丫头的戏怎么继续往下唱？

大官、小官，同情的、算计的、看不起自己的眼神——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斯卡比奥突然心跳加速，那个与前世所爱长得七八分相像的女孩，她一手将自己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昨夜，在自己接受这项任务之前，她对他说，“你有拒绝的权力，比塞特，我还有别的办法，没人会责怪你。”

在他接过信后，她又说，“那么放心去做，假如你因此被魔法部辞退，米斯兰迪尔将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这是斯卡比奥从未体验过的，老实说，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性格适应得了烦闷又令人向往的米虫生活，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斯卡比奥不清楚欧若拉给他的信里写了什么——写信的时候她施了隔音咒，信的内容只有斯内普、邓布利多、庞弗雷和诺特家的小子知道，也许今天过后，他就得跟富丽堂皇的魔法部和法律执行司说再见，再次回到翻倒巷做个快倒闭的小破店老板……但谁在乎呢？这里本就不属于他，莫名其妙多的这条命，说不定也会随时被梅林收走。

想到这，斯卡比奥把手上的水草丢进喷泉的许愿池里，从怀里掏出一封红色封皮的信，人们伸长脖子，争着要看这衣着邋遢的年轻人要做什么。

“博恩斯女士，”斯卡比奥朝人群中一处说，“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件。”

人群的议论声轰然炸开，有人——譬如斯克林杰和躲在楼上玻璃窗后的福吉颇感庆幸，有人——亚克斯利和特拉维斯等人连声夸赞欧若拉为“聪明姑娘”，也有人——像老诺特，一边跟着鼓掌，一边沉默不语。

阿米莉亚·博恩斯眼内有亮光划过。

人们看向魔法部内最具权威的司长，博恩斯女士显得略有怔愣，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一向具有说服力的微笑凝在脸上，眼里的笑是最先消失的，不过她的反应非常迅速且镇定，推了推从鼻梁滑下来的单片眼镜，制止身边打算将斯卡比奥拉走的打击手们，主动伸出手。

“非常感谢，你可以离开了，斯卡比奥先生，别忘记下班前请皮尔思沃斯先生帮忙清理喷泉和雕塑，那些东西并不卫生。” 她如往常一样安排好一切，然后用两指夹住斯卡比奥递上的信件。

“乐意为你效劳，女士。”博恩斯的表现让斯卡比奥感到敬重，他行了一礼，侧身退入人群中。

阿米莉亚将信封拆开，内页写满文字的红色吼叫信变成嘴的形状，挣脱束缚飘到半空。

“亲爱的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女士，抱歉以这种方式与你取得联系。”

吼叫信没有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大厅恢复安静，只有少女娓娓道来的清悦嗓音。

“在媒体、报社、小道新闻将事实扭曲成包括你在内的所有魔法部官员、以及所有成年巫师乐意看到的版本之前，你们有权知晓真相，没错，在魔法部批准摄魂怪入驻霍格沃兹领地的三天之内，它们没有去追踪所谓的杀人逃犯小天狼星·布莱克，而是为了庆祝重获自由，日夜聚集在禁林、近郊、绿地和黑湖上方吸食各类智慧生物的灵魂，现在，所有智慧生物把仇恨对准了巫师——因为摄魂怪根本不该出现在北海孤岛以外的地方，它们甚至不属于活人层面的世界，不过一直以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往不胜的魔法部领导们将这些告诫全部当成了放屁。”

人群唏嘘一片，有人觉得欧若拉小题大做，也有不少人第一次听说摄魂怪的底细。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所谓的智慧生物只包括妖精、马人和人鱼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1809年的魁地奇世界杯赛上，西西伯利亚平原外围森林的树木并非因为恶咒复活——树人是存在的，这只是一个例子，其他的包括沼泽恶魔、五足怪、客迈拉兽*……我可以从那愚蠢的金子做的雕像推测，你们中某些人心里一定琢磨着该如何找到并驾驭这些“牲/口”，尽管动手吧，伟大的人类巫师们，这些“畜/生”是麻瓜数量的成百上千倍，他们的存在甚至早于梅林与诸神，统治了他们，你们就能主宰麻瓜、统治全世界。”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释放出的摄魂怪屠杀了许多隐居物种的后代，他们要让你们品尝等同的痛苦，临近学校——送到嘴的自助餐，不是吗？” 女孩语气平淡地继续诉说，“与其把心思放在如何压下消息、给我点颜色看看上面，不如提前准备好讣告吧，女士们、先生们，说不定下次再来魔法部上班的时候，喷泉上插着的就是你们自家小孩的脑袋了。——愿安好，来自霍格沃兹手无寸铁的普通女学生。”

落款语毕，信纸自动将自己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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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足怪、客迈拉兽：魔法部XXXXX类（危险级别最高的）食肉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