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开学,蕾娜的巫师棋热情都空前高涨。
有新生入学意味着她的鱼塘里又有了新的鱼儿,去年的小鱼苗过去一年里在她的祸害下茁壮成长,就连克劳奇家的小巴蒂都被她抓着下了一盘,从此对她敬而远之。
斯莱特林都不太好骗,今年她打上了拉文克劳新生的主意,他们渴求知识的特点很好利用。
她声称要和他们共同钻研魔法界最伟大的,精妙的,无与伦比的发明,所有拉文克劳都会上钩,比如奎里纳斯·奇洛就被她骗着下了三盘,前所未有的突破,从来没有谁愿意陪她连下三盘。
但一周之后,新生也变了,他们会很有礼貌听她的发音,巫师考试,巫师血脉,但一旦wizard之后出现che——就立刻闪人。
他们不给她把巫师棋完整从口中说出来的机会,就连那个好骗的奇洛都开始绕着她走。
两周后,她看到了曙光。
在绕着她走的人群里,渐渐有人主动走到她面前,她四年级了,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她以为她终于被巫师棋之神眷顾了,要知道那些男生个个油嘴滑舌,把自己的一颗心吹得天花乱坠。
“他们说愿意为我赴汤蹈火。”
“巫师棋?”
“那不行。”
蕾娜模仿着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场对话。
“太过分了。”雷古勒斯微笑附和。
他是她最近的诉苦对象,因为无论蕾娜谴责谁,他都帮着她说话,他狠狠谴责那群男生——但不下棋,态度很坚决。
除了同仇敌忾,雷古勒斯还有别的用处。
他现在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的找球手,飞行技术一流,就算载着人也能飞得比天文塔还高。
蕾娜向他发出诚挚的邀请:“尊敬的布莱克先生,您愿意做我的扫帚吗?”
雷古勒斯没能理解她的意图,“借我的扫帚,带你飞往高处?”
蕾娜笑得谄谀,“借您的扫帚,和您整个人,带我飞往高处。”
她把他当成了体验高空飞行的工具人,不礼貌的物化表达在她嘴里也变成甜言蜜语,雷古勒斯付之一笑。
“荣幸之至。”
坐在扫帚上,他们在学校上空放声交谈。
“爱是不公平的,我热爱魁地奇,它全然不爱我。 ”
“但你好像很少观赛?”
蕾娜给他讲了自己二年级发生的事,讲她只要一看向天空,就控制不住留恋的眼神,讲那个可笑的流言。
“甚至有人怀疑我的暗恋对象是你哥哥,但凡再多看两场,我就没脸在斯莱特林做人了!”她在风中大喊。
“原来是这样,我有听过这个故事的前半截。”雷古勒斯笑道:“我们队的击球手说他们前年搞过以‘奥利凡德钟情于谁’为主题的队内投票,队长说可惜我当时没入队,不然票数绝对比诺特高。”
为了弥补她看不到比赛的损失,他给她说了很多球场上的事。
“很多人说,找球手的存在把魁地奇变成了另一种运动,游离在主战场之外,却能凭借一颗球改变整场比赛走势,我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其实不然,谁也改变不了魁地奇是团队竞技的事实。作为找球手,看到金色飞贼的第一件事,不是盲目去追,不是妨碍对手,而俯览十四个人与四颗球,规划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路线。”
“最重要的,是看清局势。”
雷古勒斯毫无保留地和她分享赛场经验。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蕾娜格外爱听,听他讲落位,讲发力,讲他对今年的最佳找球手势在必得。
1972年的最佳找球手是波特,他的出众发挥帮助格兰芬多拿到那一年的魁地奇杯,但1973年是雷古勒斯,他同样在入队的第一年就展现出了卓绝的找球天赋。
他们在球场上对抗,并且众所周知,雷古勒斯的哥哥是波特最好的朋友。这使得找球手之战更显出几分宿命感来,每每轮到狮蛇两院的比赛,观众的目光总集中在他们身上。
1974年找球手奖杯属于谁,是今年的一大看点。
他们还聊了校园怪谈。
“你也找过吗?就是那个,你清楚我说的是哪个。”蕾娜说。
“我确信我清楚你说的是哪个那个,每个斯莱特林都找过。”
“如果一个斯莱特林生夜游,那他九成是在找......”
“密室。”
暗号对上了。
斯莱特林生活在地下,阴暗,潮湿,充满秘密。
有这么一个说法,就算是黑魔王,上学的时候也得半夜遛出寝室,也得敲遍地窖的每一块砖,也得被教授抓个正着并扣分,寻找密室是斯莱特林的宿命。
“你找到了吗?”雷古勒斯问。
“当然没有,不然去年斯莱特林的英雄就是我,怎么也轮不到那家伙......你呢?有找到吗?”
“当然也没有,不过我总结了几个最有可能成为密室入口的地点。”
雷古勒斯把自己总结的地点都告诉了她,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蕾娜决定有机会去探个究竟。
他们在空中聊到尽兴。
记得雷古勒斯有一年和她说过,他不想做她的人脉,无意加入她的小团体,更不可能成为她的室友,那他究竟会成为怎样的角色呢?
蕾娜说不好,他们挺像的,都出生在纯血家族,却都没有被坚定地选择、成为家族的planA。
如果他的哥哥不是个逆子,如果西里斯·布莱克被分入斯莱特林,如果他认同血统论,以他的偏执,犀利,疯狂,定然会成为全体族人更看好的布莱克家主。
现在雷古勒斯被委以重任,完全是由于上述如果仅仅是如果。
就好像加里克更想要一个男性继承人一样,蕾娜和雷古勒斯活在同一种处境里,明明身为planB,却肩负起了沉重的期待。
“那太沉了,所以我才不管用什么昂贵的扫帚都飞不高,这绝不是我的问题,加里克应该为此责任。”蕾娜自言自语。
她把自己比作一只飞不高的鸟,但现在因为外置翅膀布莱克先生,她可以飞高了——依旧是不甚礼貌的物化表达,可听完这句,雷古勒斯带她飞遍了整个学校。
就当做是建立了不错的友谊的象征吧,她坐在他扫帚后面瞎指挥。
先是指挥着雷古勒斯去拉文克劳排练室找莉安,最近一个鹰院的高年级男生在追她。那是唱诗班的成员。莉安抵抗不了任何有艺术细胞的小伙子,她尝试和对方约会,约会地点就在弗立维教授批给唱诗班的空教室。
他们骑着扫帚从教室外飞过,看到那个男生正在给莉安谈钢琴。
一个会弹钢琴的唱诗班小伙子,蕾娜可以预见,以莉安那薄弱的意志力,从答应约会到答应同那个小子交往,不会超过十五天。
蕾娜吹了个口哨。
不,她不会做对约会中的姑娘做吹口哨那种没品的事,这个口哨是喊格雷的,她拜托自己的猫头鹰飞进去,送一朵木兰纲目的含笑花给莉安。
莉安不会喜欢别人破坏她的约会的,但她对小动物充满友善,看在格雷的面子上,她总不至于对她发太大火。
等莉安从熟悉的猫头鹰爪子里接过那朵花,警惕地向窗外张望时,那两人已经飞远了。
“含笑花的花语是矜持,你让你的室友保持高姿态?”雷古勒斯问。
“我让她吊吊那男的,他配不上我的莉安。”
“哪里配不上?”雷古勒斯对此饶有兴致,血统?成绩?还是品行不般配?
“脸蛋配不上。”蕾娜不爽道。
“好像所有女生都默认室友的男友配不上她们室友?”
“理应如此,我们莉安,配魁地奇世界杯的最有价值选手都绰绰有余。”这是飞不高的蕾娜所能想到的,最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途径格兰芬多塔楼,蕾娜随口一问:“哪个是那位格兰芬多布莱克的寝室?”
雷古勒斯帮她指了出来,透过玻璃窗,蕾娜看到了满墙的性感女郎的海报,黑皮,卷发,蜜大腿。
“告诉我,那是波特的审美。”她有点被无语到了。
“很遗憾,是家兄的,他在家里也这样。”雷古勒斯头疼地向她坦白。
寝室没人,那两个最近因为不停歇地和斯莱特林掐架,被麦格教授关禁闭了。这和蕾娜不停歇地寻找新的巫师棋对手一样,是每学期开学的经典项目。
她让雷古勒斯带她靠近点,隔着玻璃,她把里面的海报一张一张,都变成了性感肌肉男。她施咒时扫帚一直在晃,后面的驾驶员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她几乎骚扰遍了整个霍格沃兹,最后实在没地方可去又不想放弃难得的天空,她决定去图书馆自习室撩闲。
“去西南方向那一间,靠窗转角最后一排。”她的导航是如此明确,简直就是冲着某个固定座位去的。
“那个座位上现在有人?”
“一定有。”她笃定道。
雷古勒斯到了她提供的精确定位,那里果然坐着两个在上自习的学生——一个黑发的斯莱特林男生,和一个红发的格兰芬多的女生。
“我记得那个男生和你是同级,叫什么来着?”雷古勒斯与他并不相熟,他们只在某年的分院仪式上搭过话,后来再无交集。
“名字啊......”蕾娜嘴角一勾,朝里面喊了一声:“嗨,卧龙!”
斯内普惊讶地看向窗外,看到扫帚上的蕾娜露出挑衅的表情,像是在说上面的空气很新鲜,是你这辈子也飞不到的高度。
他眉头紧皱,在那两个人的注视下取出魔杖朝他们一挥,随着他的动作,遮光帘嗖地降下,拦住了那两人的视线。
“他怎么不太高兴?”坐在前面,看不到蕾娜表情的雷古勒斯问。
“谁知道呢,他总是不高兴。”蕾娜无辜道。她还故意贴在墙边大声说话,明目又张胆,哀怨而做作,“他脾气太坏了,我说了让他不要这样的,易怒会导致内分泌紊乱,说了他又不听。”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是个体贴同学的善良姑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茶得要命。
哦,还有那个她口中会内分泌失调的对象。
唰拉一声,遮光帘被打开,后面露出斯内普一张忍耐到极点的脸,他冲着她压低声音,“滚。”
唰拉一声,帘子又被拉严实,这次是直接动手拉下来的。
他超用力,把木制品摔在窗台上,可见真的被气得不清,他大概把遮光帘想象成蕾娜了。
“你看看你看看,唉,真让人忧心,他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继续她的茶言茶语。
而雷古勒斯在思考,卧龙......真叫这个名字吗?他怎么记得是有点接近于蛇的字眼来着。
第二天,蕾娜也去上自习,她拉着莉安写麻瓜研究课布置的论文——谈谈麻瓜社会一战二战对魔法界影响的相同与不同。
小论文不需要写目录和关键词,蕾娜打草稿花了一小时,一小时后她终于写到正文时,斯内普来了,他也得写那篇论文。
可坐在的老位置上,笔墨摊开,他却不知为何一个字也没有落下。
他频繁地看向图书馆门口,手上的羽毛笔转个不停,一点也不难猜,他在等一个本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人。
如果不告诉他,恐怕直到天黑他都没心思写那篇论文了,蕾娜叹气。
“她刚才还在。”她忍不住开口,说话时也低着头,手上抄写不停,她在往自己的羊皮纸上誊参考文献。
斯内普转笔的动作一顿。
他们的桌子隔着一条过道,斯内普的眼神在两张桌子间徘徊,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他搭话。
“五分钟前,她被波特叫走了。”
她怕斯内普不能理解她真正想说的,又补充了一句,“波特对她有意思。”
羽毛笔被放下了。
“波特在追她,我知道。”斯内普的语气淡淡的。
“不单单是波特,很多男生都在追她。”她再次提醒道。
“这我也知道。”斯内普说。每天和莉莉坐在一起的是他又不是奥利凡德,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出现在莉莉身边的男生有哪些,他不懂她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一个事实。
不,你不知道。
她在心里尖叫,你要知道就有鬼了,你可是单身到三十八岁呢!
“你们在说谁?”莉安突然过来插话,她不允许霍格沃兹存在她不清楚的校园八卦。
“伊万斯,我们在说格兰芬多的莉莉·伊万斯。”蕾娜给她解释。
“哦,红头发的那个。”莉安有点印象,“挺漂亮的。”
“你也这么想对吧!”话及此处,蕾娜一拍桌子。
拍完她就后悔了,平斯夫人在瞪她,这太没素质了,她只能假装自己是一只鹌鹑,改用小声说话。
“不止漂亮,她还开朗,聪明,又很率真,没有哪个男生平白无故就能拥有这种女朋友。”
她看着莉安说话,余光却频频瞥向斯内普,她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难道要她揪着斯内普的领子把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吗?
“稍有不慎就会被捷足先登,毕竟优秀的女士是如此惹人注目,我要是像她一样我也有男生追。”
“你本来就有。”斯内普用平淡的口吻指出她话语里的漏洞,“你去年就有。”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斯莱特林、不、在整个霍格沃兹都很吃得开。
“你怎么知道?”蕾娜问。
“男生们总谈论你。”对上蕾娜‘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吐点实质性的内容出来’的眼神,斯内普只好往下说:“在寝室,盥洗室,还有温室配套的更衣间说的,总之是你听不见的场合。”
“都说我什么了?”
“你能想象到的全部,男生看待女生,无外乎是那些。”斯内普说。
说她长得美,嘴又甜,血统纯粹,出手阔绰,每天都穿不一样的漂亮裙子,裙子底下的腿又白又直......
“哦,大概有一个是你不知道的。”斯内普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打赌你的胸围,下注一个加隆起步。”
有那么一瞬间,蕾娜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这要怎么赌?我意思是既然都赌钱了,终归要分个输赢,可这又怎么分输赢?他们总不能......”她的手在自己身前那团空气里一顿瞎比划,试图让斯内普意会。
“你的新袍子。”
斯内普给出一个令她意外的答案。
“他们说是摩金夫人专卖店在开学前不久推出的款式,任何人购买,距今都不可能超过三十天,你在购买当天一定量过三围,他们打算等圣诞假期去长袍店里偷你的尺码表。”
蕾娜目瞪口呆。
“梅林啊,你们男生到底是有多无聊才能干出这么、”她卡壳了,因为注意到自己的话里有盲点。
“你们男生。” 她重复了一遍。
“你们、男生。”
斯内普也是男的。
“您参与其中了吗?”她狐疑地看着斯内普。
“没那么低级。”斯内普一脸的嫌弃。
“您可以参与,34DD,赢的钱我要分七成。”她果断道。
这次轮到斯内普目瞪口呆了。
“我感觉对话的走势有点奇怪。”他不大自然地说道。
但他心里已经想好要去挣那笔钱了,他没理由放过那么多加隆。
“我也感觉有点奇怪,我们跑题了,跑题之前说到哪来着?”蕾娜仔细回想。
“‘我要是像她一样我也有男生追’。”莉安提醒她,“你说到这。”
“哦对,伊万斯女士。”蕾娜的思绪接上了,“别纠结我有没有人追了,就算有,也都是不愿意陪我下棋的混蛋,重点在于伊万斯女士。”
“她有人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想说明的是这个,刚才只是一种修辞。修辞不是非实事求是不可,修辞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我要是像她一样我也有男生追。”
“莉安要是像她一样莉安也有男生追。”
“庞弗雷女士要是像她一样庞弗雷女士也有男生追。”
最后她的眼神光落到斯内普身上——
“您要是像她一样您也有男生追。”
然后斯内普就被她气跑了,脸色像吃了一吨胡萝卜一样难看。
易怒会导致内分泌紊乱,她早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