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起初我只是想成为一名普通教师 第8章 不摩登家庭

当选修了麻瓜研究学的小巫师和一辆完整的报废摩托车在这节课的最后十五分钟，与两位教师一同出现在霍格沃茨校园内一处被灌木丛环绕的空草坪上时，卡洛琳假装感受不到米勒娃麦格想把他们俩抓走送去义务劳动的目光，为此她佯装轻松地侧过脸，对上布莱克助教深灰色的眼睛——

于是卡洛琳咳了一声，选择直面副校长。

这是个好选择，因为麦格只是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了他们一会儿，确保这里不会有腾空而起的麻瓜摩托车，轰鸣着飞过某间魔法史教室或是禁林，把玻璃撞碎或者车头嵌入打人柳之类的危险事件发生，而在这段时间里，卡洛琳的学生们已经从谨慎的观察抚摸，改为魔咒和手并用，将这辆报废车拆得七零八落。看到这里，麦格就悄悄离开了。

而布莱克并不回避她的眼神，反而在四目相对的偶然瞬间微微歪头，坦然地回望过去，尽管那个晚上被拒绝的是他——

当然，对他来说那也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邀约和拒绝，兜风而已，风太大天气太冷还有一个年级的论文没有批改，卡洛琳有很多理由，依照小天狼星一贯的个性他也不会在意。

但现在显然是卡洛琳更尴尬，或许是因为小天狼星邀请她时她正对着一沓白纸流下了不知所云的泪水，而小天狼星没有过问，那辆悬停在她窗外的重型机车消失了，消失的前一秒，它的主人从那上面跳下来，撑着窗棂从高空翻进房间，他没有问题，也没有值得阅读的表情，他们只是沉默地将雪一样的纸张整理好，像在公共区域偶遇的室友那样，在卡洛琳的房间门口互道晚安，而当卡洛琳紧闭房门，和一室的寂静共处时，她听见客厅里一阵恼人的声响——

小天狼星撞到了那辆一动不动的报废摩托车。

“它是怎么报废的？”

卡洛琳回过神，她听见有个很小的声音嘟囔着问，很像自言自语。

“这要看你问的是现在还是之前。”梅根·琼斯顺口说道，而当她发现她回答的人是曾和自己互扔恶咒的潘西·帕金森时，两个小女孩同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们来得及对彼此出言不逊，卡洛琳挥了挥魔杖，一地的摩托车残骸被收入旁边摊开的小手提箱中，伴随着学生们一阵阵不尽兴的叹息声，小天狼星也挥动魔杖，清除了他们脸上和衣服上的污渍，在卡洛琳的结语中，又一次麻瓜研究课结束了。

他们一齐回到城堡时，装饰一新的内饰顿时替换了卡洛琳学生们的兴奋源，三强争霸赛和两所神秘巫师学校的到来让他们迅速将那辆小摩托抛到了脑后，人群向各个方向散去，三三两两，最终只剩下卡洛琳和小天狼星径直向教师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和一群群穿着熨烫过黑袍的小巫师擦肩而过，一路无话。

“那么……”卡洛琳寒暄点什么打破沉默，两个并肩走过的小女巫背影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眯起眼睛，“那是帕金森和琼斯吗？”

“或许？”小天狼星迟疑地跟着看了过去，他们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些许不确定，背影很像，但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概率几乎为零。小天狼星收回目光，转而注视她，“你确定不想见见火焰杯？”

“我确定我要回家一趟。对我这种选修课教师来说，学校的盛典没有我的休息日重要。”卡洛琳说，“周六晚上我应该会赶回来。如果不能——”

小天狼星笑了，“那就星期一见。”

“星期一见。”卡洛琳回应，她走进办公室，过夜的行李只装了一只提包，正在办公桌上等着她，卡洛琳将最新交上来的论文卷起来收进提包，朝壁炉撒出一把飞路粉，开启了去往距离家最近的巫师酒吧的单向通道，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从绿焰里探出半个身子，“哦对了，手提箱——”

“我会把它交给费尔奇处理掉。”小天狼星回答。

卡洛琳以一个响指回应。

星期五的巫师酒吧尤其拥挤，卡洛琳换成了半英里外的麻瓜酒吧，找到角落里的座位坐下，尽管环境相差不多。

她告诉家人的时间比实际到达时间晚了半小时，这半小时里她需要独处和一杯啤酒，来好好理理那些空白却有笔迹划痕的纸张和自己的眼泪。

玛克辛。

她默念这个名字，同时紧盯着吧台，酒吧里依旧喧闹，吧台处两个女人正在聊天，另一个红胡子男人点了一杯浅红色的鸡尾酒，酒保刚将酒递给他。耳边又一次响起水滴声，卡洛琳恍惚了一下，啤酒杯外壁液化的水珠流下，打湿她虎口的皮肤。

两个女人拉近了距离，红胡子男人已经喝了几口酒。而她从头到尾没有移开过视线，却不记得这是怎么发生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男人拿到酒杯的那一刻。

卡洛琳拿出手帕擦手，意识到那又发生了。每次她试图重复这个曾被她写在纸上的名字，她就会有一次短暂失忆般的体验，令她忘记过去几秒，如果短时间内她一直强迫回忆这个名字，她的遗忘可能会持续几分钟，至于更长的时间，卡洛琳不敢尝试，她不能用自己的记忆去实验，一个人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忆，那她是否还存在理智，卡洛琳不确定，也不能用自己的一切来确定。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种强大而且规则死板的魔法，比如现在卡洛琳正在钻空子，她只是想着自己有一沓空白的纸张，和一个可能被她遗忘的人，而这个名字不能分享，不能提起，甚至不能想起——

总不会是伏地魔吧。

“该死的！”红胡子男人骂道，他拿着酒离开时和另一个人相撞，酒杯落地，发出破裂声。

卡洛琳笑了，伏地魔会是个女孩儿吗，或者他有个女孩名字，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这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也不奇怪了，任何一个想颠覆世界的男人大概都很难接受自己有个女孩名，虽然伏地魔这个名字也没比玛克辛——

水滴声结束，一双温暖的手正在毫不留情地拍打卡洛琳的脸颊，卡洛琳回过神，比疼痛先到来的是她姐姐安迪衣襟上的红色酒渍，卡洛琳笑出了声。

安迪很介意卡洛琳背着她偷偷喝酒的行为，她不是个古板的女人，但卡洛琳第一次喝酒是安迪递来的酒杯，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卡洛琳是她会被酒精味呛到的小妹妹。

“我不敢相信，你就这么看着我和那个男人拌嘴，他把酒洒了我一身，这是新上衣！”安迪抱怨着从酒保的托盘里拿过自己的酒，她也将通知父母的时间延后了半小时。姐妹俩都知道家里有一个更习惯将她们视作小女孩对待的人——

她们的父亲。

“我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卡洛琳笑笑，她错过了安迪和红胡子男人的交锋，不过按她对安迪的了解和红胡子的反应来看，安迪在几句话之间大获全胜，而安迪也不打算就此深究下去，她在一只大购物袋里翻来翻去，“我今年的装扮主题是异形……”

“那你的化妆会是个大工程……”

安迪停下翻找的动作，“……我说的是女主角。”

卡洛琳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可能会穿我的袍子。”

“你这个偷懒的女巫。”

“是啦。”卡洛琳耸耸肩，“我一直都是。”

于是话题又引到近日见闻，包括那辆摩托车。卡洛琳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像是个附近中学的女教师，她一边分享一边观察着安迪的眼睛，她们都从母亲那儿继承来了相似的眼睛，当安迪沉静而专注时，她看起来就格外像她们的妈妈。

这个家里有四分之三的成员都对卡洛琳是个女巫这件事接受良好，显然被排除在外的就是家里唯一的男性，因此卡洛琳更喜欢将一些故事讲给她姐姐听，安迪也很乐意听，她理解卡洛琳的巫师生活像是一种遥远而封闭的异国传闻，安迪为自己构建的巫师世界是一个介于真实巫师社会和麻瓜社会之间的虚构生态，像她大学时选修的电影赏析课，其中观看西方人拍摄东方电影的那一部分，人物穿着难以界定风格和地域的服饰，身上装饰着孔雀毛和宝石，却长着身边人的面容，又演绎着天方夜谭的故事。

“……所以，你还记得麦克斯吧。”卡洛琳佯装无意地说道，当她发现酒吧里悬挂的秒针还在一格格匀速移动时，她松了口气，这样可行。

“谁？”安迪茫然地看着她。

安迪知道她所有朋友的名字，现在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卡洛琳不知道她是真的不了解，还是假装不了解，又或者是魔法曾像一卷向前滚动着展开的地毯，覆盖了与之相关的所有人。

“曾经的同学。”卡洛琳淡淡地说，“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恶——”安迪顿时露出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她不喜欢这类话题，“我们走吧，爸爸在家准备万圣节特供食品。”

塞缪尔·斯宾塞-布鲁斯正在将绿色的苹果酱挤进一只甜甜圈，还有一些橙色糖霜上装饰着小蝙蝠和女巫帽形状糖块的甜甜圈已经做好摆在桌上，安迪和卡洛琳很捧场地在走进厨房那一刻就发出尖叫，“爸爸！你是个天才！”

“我是！”她们的爸爸，家里的主厨，塞缪尔兴奋地回答，“看，我正在做的是恐怖版，如果你们从骷髅怪物的头这里咬下去，青苹果酱或者蓝莓酱就会从它的脖子里冒出来——”

“哇——”安迪和卡洛琳同时说道，她给卡洛琳使了个眼色，让她再多和爸爸聊一会儿，她要趁机溜走，于是卡洛琳就知道她肯定有没做完的家务。

又听塞缪尔讲了一会儿他的美食理念之后，卡洛琳在塞缪尔提出想在明天的惊悚主题大餐中加入猪眼睛坚定地制止了他。

“为什么不试着用果冻做个仿真的呢，我觉得这更有挑战性。”卡洛琳建议，趁塞缪尔陷入沉思，卡洛琳飞快地溜了，而后并不意外地在三楼的陈列室里找到了安迪，她站在一堆纪念品中给一尊湿婆雕像掸灰。

“妈妈让你打扫陈列室，你忘记了，对吧。”卡洛琳抱臂斜倚在门口。

“一星期，一整个星期我都忘记了，还好妈妈明天出差才回来。”安迪说。

她们的妈妈露西尔·斯宾塞热爱旅行，而且每次都会带点纪念品回来，这间陈列室的年纪甚至比姐妹俩还要大，而其中的一些纪念品简直到了莫名其妙的程度，比如安迪和卡洛琳至今不敢仔细辨认像个拖把一样被露西尔随意仍在墙角的那根大骨头来源何处何物，然而这还不算露西尔旅行纪念品中最大的那一个，最大的那个正在一楼厨房研究斯宾塞一家的万圣节大餐——

是的，塞缪尔和露西尔在旅行中相识，塞缪尔被一个欧洲小国的小偷偷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现金，信用卡，护照和一件麂皮外套，而露西尔正好是那一节电车车厢中唯一一个除他以外的英国人。不过他们的相恋还没有如此草率，露西尔不会在异国他乡爱上一个倒霉蛋，她只是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能顺利回国。

但一个月后她们在一场爱尔兰婚礼上重逢，他们跳了一曲大河之舞，二十天后，他们结婚了。

“你真的不记得麦克斯？”卡洛琳突兀地问道。

安迪的表情依然很合理，她拧起眉毛，“我会记得你所有好朋友的名字。”

“好吧。”卡洛琳说，转身下楼，她意识到安迪和露西尔，包括卡洛琳自己都非常相像的地方，她们似乎天生更冷静，因此很容易装傻，或是撒谎，现在她要去找那个使她们母女三人比较级成立的人聊聊，她早该想到的——

烘焙纸从塞缪尔手里掉了下去，哗啦啦滚成一张吵闹的地毯，卡洛琳弯腰捡起，撕掉落在地上的那些，把纸卷还给她爸爸。

“麦克斯？”塞缪尔眼睛不安地乱瞟，“麦克斯啊……”

塞缪尔浪漫，热情，热爱生活，同时也容易慌乱，小题大作。

“麦克斯·史密斯。我的小学同学。”卡洛琳微笑，“我在街上遇到她，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哦！那很好！你要送她礼物吗，我有几个备选……”塞缪尔语气重新轻快起来，话题向他想要的方向转去了，卡洛琳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如果塞缪尔能记得这件事并翻翻她的小学年鉴，就会发现里面并没有这个人。但她相信塞缪尔不会，这是个他想逃避的话题，他会继续逃避下去的。

这就是她在万圣节前夕的收获，她有一个被她遗忘，也被神秘力量抹去的朋友或是别的什么关系的人，而或许因为这对麻瓜无效，又或许是对除卡洛琳之外的人无效，她的家人至少有一个还记得，却不愿让她想起。

卡洛琳并不想太冒进，世界上有太多不可解决的事物存在，她不想为此搞砸一个家庭聚会，因此星期六她只是装扮得像个邪恶女巫，和安迪一起给附近街区的小孩分糖果，吃青苹果酱内馅的甜甜圈，并在塞缪尔的最后一道惊悚大餐端上来时及时告辞，她不想在食物中见到任何眼睛，也不想毁了果冻在她心中的好印象。火焰杯给了她一个完美托辞：她身为巫师怎能错过一场巫师界百年盛典，当她从礼堂侧门溜进去时，正好赶上最后一张羊皮纸从高脚杯的火焰中升起，而霍格沃茨的校长伸手接过，卡洛琳和礼堂中的其他人一起，在不同寻常的肃静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哈利·波特。”邓布利多大声念道。

与此同时，卡洛琳身后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另一名缺席的教师带进冰冷苦涩花香的气味，撞了卡洛琳一个趔趄。卡洛琳下意识抓住来者才能维持平衡，她抬头看去，他们俩的脸上写满了相同的愕然。

“他说什么？”小天狼星看着哈利的方向，问卡洛琳。

卡洛琳没有回答，她知道小天狼星听得很清楚，和其他人一样。

火焰杯的勇士，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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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摩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