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起初我只是想成为一名普通教师 第11章 天际线

帕金森小姐显然在夜游方面缺少经验，第一，她被发现时还试图逃跑，跑起来又不够快，第二，她被抓住后忘记隐藏手里的东西，这表明她并不是单纯贪玩，而是有事要做，第三，她那张皱巴巴小狮子狗脸上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地朝一个方向飘，而他们的位置离一间放置备用魁地奇用具的器材室太近了，多亏火焰杯取代了全年的魁地奇比赛，那确实是个鲜有人造访的好地方。

卡洛琳和小天狼星的沉默给了她比直接斥责更大的压力，潘西来回偷瞄，她想起妈妈爸爸，帕金森夫妇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抢占话语权总没错，而她和德拉科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压力过载之后变成冲动，她提高音量：

“我还知道另一个夜游的人在哪儿！”

“是的，帕金森小姐，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小天狼星说。

卡洛琳吃了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小天狼星用这么不耐烦的语气说话，她不由得错开半步，挡在她的助教和学生之间，眼前潘西·帕金森用一种混合着不甘与胆怯的眼神看着她，身后却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要知道，帕金森小姐……”卡洛琳斟酌着说，“我们并不会因为你检举别人而不给你的学院扣分……”

“是梅根·琼斯！”潘西说，声音尖刻，“赫奇帕奇的琼斯。”

“什么都别说。”卡洛琳立刻侧过脑袋压低声音制止小天狼星，不用回头，她都能从帕金森小姐脸上的表情知道小天狼星一定在冷笑。

“当然，教授。”小天狼星轻而冰冷地说。

“请为我们带路吧。”卡洛琳颔首，告密者帕金森小姐立刻转身，带着他们往那间被用作器材室的储物间走去，她走得很快，甚至没发现自己把他们俩甩开一大截，但那只不断传出金属碰撞声的布袋子仍然被她紧紧抓在手里，没有丢弃的打算。

卡洛琳走得很慢，她需要小天狼星发现自己刻意的步调，而她的助教确实如她所想般敏锐，他看向她，卡洛琳歪了歪头。

“当然，礼仪。”小天狼星讽刺地笑了，他曲起手臂，卡洛琳挽住他，仿佛他们是一对在月光下悠闲漫步的好友。

“恕我直言，布莱克。”卡洛琳低声说，“我不赞成你真的对一个十四岁女孩发怒，她做得不对，但也不够成熟，而且……”

“——而且她还是你亲自挑选的学生。”

“我们的学生。”卡洛琳加重语气说。

小天狼星把脸撇到一边，下颌线条绷得很紧。他注视着跟随他们移动的，旧石砖地上的月光，像是在对月光说话。

“我并不生帕金森小姐的气……如果这是你想听的话，那么是的，我对告密者神经敏感，而帕金森小姐让我怀疑这些纯血斯莱特林是否真的能如你所愿：和其他学院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不是我的愿望，我只是个做好分内之事的普通教师。”卡洛琳说，“同样帕金森小姐也不能作为纯血斯莱特林的代表，而她的缺点也不能代表纯血斯莱特林。”

“如果……伏地魔还活着……”

“但他死了，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卡洛琳说，“这就是他为什么应该死——”

潘西·帕金森停在器材室的门前。她的手放在黄铜把手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骗了你们……斯宾塞教授。”潘西说，尽管门后叮叮当当的声音明显得令布莱克先生都忍俊不禁了，但斯莱特林就是擅长在这种情形下面不改色，她是这样，斯宾塞教授也是这样，“没有什么梅根·琼斯，我只是不想只有自己被扣分——”

“——他死了，不坚定的人才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卡洛琳轻声说。

“所以——”小天狼星挑眉。

“但不是这次，抱歉，潘西。”卡洛琳遗憾地挥动魔杖，门锁咔哒一声，旧木门晃悠悠地被魔力向内推开，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嘎声，荧光闪烁带来的冷光倾泻而入，梅根·琼斯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于是她的工作手套，螺丝起子，以及袖口的黑色油渍也跟着一起被照亮了。

“晚上好，琼斯小姐。”卡洛琳用愉悦的语气说道。

“……等下，”小天狼星眯起眼睛，“那是我们的教具摩托车吗？”

--

深夜，一只乌鸫被匆匆的脚步声惊起，黑色的小鸟迅捷地振翅飞远，几秒后一双长靴交替踩在它刚刚落脚的地方，软塌凋败的枯草深深陷进寒冷的泥土中，卡洛琳又在上面狠狠跺了几下，确认过这只是一片坚实，隐蔽的平地，没有被住在附近的猎场看守发掘出饲养神奇动物的新用途之后，她解开潘西手里那只叮叮当当的布袋，开口朝下，顿时，远超布袋容量的金属零件掉出来砸在地上，倒到最后，一只车把手卡在了袋口，终于赶上来的小天狼星殷勤地伸出手，“我来帮你——”

卡洛琳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她以为完美结束的事情其实被搞砸了，她现在心情很差。

麻瓜研究课教授继续用力抖动那只口袋，袋口被越撑越大，最后，里面终于掉出一辆几乎被拼出雏形的踏板摩托，它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猎场看守小屋里的鼾声似乎都短暂地停了几秒。

跟着两个成年人跑出城堡的潘西和梅根面面相觑，她们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来，但斯宾塞教授提着她们的违纪证据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布莱克先生想都没想就跟着离开，潘西本觉得这时候逃回休息室是个好主意，但女孩子的直觉却让她们不由自主地也追着她。斯宾塞教授走路很快，到最后，她们甚至小跑起来，以至于斯宾塞教授终于在海格小屋后身的高地上停下时，她们俩都想要弯下腰撑着膝盖喘粗气了。

“我记得我把它交给费尔奇了。”小天狼星踢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齿轮，“费尔奇的办公室……”

卡洛琳抱起双臂看着他。

“他没有。”潘西及时而谄媚地说道，“费尔奇不在，他的办公室锁着门，布莱克先生把袋子扔在他门口就走了，于是我——”

“现在我是真的有点生你的气了，帕金森小姐。”小天狼星皮笑肉不笑地说。

“为什么？”卡洛琳问。

“我急着下班……哦，你问的是她们。”小天狼星正色，“为什么，帕金森和琼斯？”

潘西用肩膀拱了梅根两下，赫奇帕奇犹犹豫豫地开口：

“……帕金森说，麻瓜的东西都是些蠢货的发明，我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它发动的样子——”

“所以她让你把这辆报废的摩托修好？”

“我们打赌我能把它修好。”梅根·琼斯说。

小天狼星正蹲着研究摩托各个部分之间的连接处，“你确实做到了，琼斯，瞧这里的螺丝，卡洛琳——”

“那是个魔咒。”卡洛琳说。

“但依然很精妙……”小天狼星仰起脸和卡洛琳对视，“我是说……你们不能用魔法修理麻瓜物品，会有很多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我记得这是第二周我们讲过的对麻瓜保密法的内容——”

“我那时候还没来上课。”潘西说。

“恐怕琼斯小姐是知道的。”小天狼星无不同情地说，“那么，我想想，反正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扣分怎么样……卡洛琳，卡洛琳……嘉莉*？”

卡洛琳抱着手臂，垂着眼睛看向那辆七零八落的摩托车，沉默不语。

“嘉莉？”潘西忍不住皱着脸重复，梅根戳了她一下。

“别叫我嘉莉。”卡洛琳终于开口说道，“还有，把你的车带来，别装傻，我知道你把它藏在海格的小屋里。”

“斯宾塞！”小天狼星震惊地说，转头却看到他的两个学生用一种如出一辙的懵懂看着他，像两只在深睡眠时被拎出窝的小动物，而卡洛琳也歪着脑袋对他微笑，那微笑冷酷，狡猾，但高地的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的头发在初冬的月色下仍有焦糖般甜蜜柔滑的色泽，所以即便他明知这算是个对他渎职的小小报复，他依然没法拒绝。

“不要试着发动我的摩托，女孩们。”小天狼星指了指两个女孩，转身去敲响了海格的门，但敲门声很快被混血巨人的鼾声盖了过去。

小天狼星轻松地摊开双手，卡洛琳捂住胸口，闭起眼睛，回给他一个浮夸的哭脸，下一秒顺便抽出她站在她旁边的潘西的魔杖，吱呀一声，海格小屋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小天狼星咬牙切齿地对搂着两个小女孩的卡洛琳微笑，在她们的注视下翻进了巨人的房间，五分钟后，那辆真正的机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卡洛琳为它变出了一副挎斗，里面的空间刚好让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它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布莱克先生。”卡洛琳说，“我希望你带她们俩兜一圈，或许能让帕金森小姐消除对麻瓜产品的偏见，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

“呃……”梅根举起手，尽管这不是课堂上。

“琼斯？”

“我们可以选斯宾塞教授吗？”

“什么？”

“他像是开到最快之后带我们跳车的那种人。”潘西说，指了指小天狼星，而后者丝毫没有感觉被冒犯，顺手将钥匙抛给了卡洛琳。

卡洛琳握着她条件反射接住的钥匙，“我不……我不会开它。”

“说谎。”小天狼星抬起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在她耳边低声说，“看看她们的眼睛，时间不等人，嘉莉。”

“别叫我嘉莉，还有……”

还有潘西和梅根已经紧紧挨着坐在限时的魔法挎斗里，像俩只皱巴巴小动物那样看着她。

卡洛琳不得不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跨上摩托，发动它，小天狼星在一旁帮她辨认这些部件，用魔杖在上面戳戳点点，“……哦对了，我做了点改装，所以它和真正的麻瓜摩托车有点不一样，它的油门——”

在女孩们的尖叫声里，一辆巨大的，漆黑的摩托车轰然发动，却不是向前，小天狼星只来得及给它留下一个静音咒，便目送着卡洛琳朝着群鸟和云层飞去。

“——会让你飞到天上去……不重要了。”小天狼星耸耸肩，熟练地从窗口翻进海格的小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靠在窗边看那道小小的黑影颠簸几下之后，如他所料，平稳地穿行在夜色中。

穿行在夜色中的帕金森小姐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她在刚腾空飞起的时候就紧紧挨着梅根，还催她给自己施一个保暖咒，却把她们的驾驶员当成了一个完美的成年人，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有自己保暖的方法。

而卡洛琳在猛然升空时只想着等会儿要驾驶着这辆摩托撞断她助教的腿，虽然这种具体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在她完全升入天空后就消失了。但愤怒的余韵还在，在她身体里灼烧着发热，令她很久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寒冷，也没像女孩子们那样新奇地看着越来越小的霍格沃茨，她只想向上飞。

夜空在她眼前卷轴般展开，遥远的星星变得清晰而明亮，但她并不向往，仿佛她已经贸然地飞行过许多次，掠过繁星，她依然向上飞，心想伊卡洛斯的罪名从不应该是短视与自取灭亡，当人在空中，谁也无法拒绝冲破苍穹的那一丝可能，她突然地，盲目地，狂热地想朝着月亮飞去，她比伊卡洛斯更幸运，她在夜里逃亡——

“——斯宾塞教授，斯宾塞……卡洛琳！嘉莉！”

卡洛琳如梦初醒，她看向痛感的来源：梅根·琼斯一直在用魔杖戳她的腿，赫奇帕奇的声音有些颤抖，“十五分钟好像快到了！”

“抱歉！”卡洛琳大声说，这下她们都注意到了挎斗隐隐有摇晃的趋势，卡洛琳转动右把手，摩托车调转车头后平稳地下降，降到终于看见海格小屋的高度时，车主已经站在出发的地方挥手迎接她们了。

卡洛琳深吸一口气，她真不想说这句话，“快跳！”

“什么！”潘西尖叫。

“现在！”卡洛琳大声说，她确定小天狼星听见了，她同样听见了小天狼星的笑声。

潘西还想讨价还价，梅根一把抓住她，在机车贴近男巫时，从消失了一多半的挎斗里跳出去落在漂浮咒上，被她们的助教一手一个从里面提了出来。

机车重重地向前冲去，尽管在静音咒下没发出一点可疑的声响，但还是绞起了一大片草皮，女巫背对着她们跨坐在摩托车上，盘发完全散开，流水绸缎般倾泻下去，掩盖了她呼吸的频率。她静静待在那儿，没有动作。

“你们先回去。”小天狼星说，在潘西露出窃喜的表情时补充，“每个人扣十分，如果把今晚的事情当作谈资炫耀，这个学期的课余时间你们都会和扫把在盥洗室里度过。”

潘西头也不回地抓着琼斯跑了。

卡洛琳平复着呼吸，她听见小天狼星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但正因为只有小天狼星，她不需要回头，几秒之后，小天狼星果然走到她面前，双手拨开她乱糟糟挡在脸侧的头发，卡洛琳没有躲，于是带着体温的掌心托住她的脸，小天狼星诧异地看着她，“你一定很冷！”

寒冷后知后觉地找上她，但小天狼星的温度经由掌心慢慢地传到她身上，冷并没那么难捱，卡洛琳眨了眨眼睛，沉默着，她想着神秘的玛克辛，更多地想着自己，她突然发现自己在魔法之外已经遗忘了很多事，她甚至忘了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小天狼星像感觉不到冷场似的继续在她眼前喋喋不休，他在笑，有一种令人晕眩的英俊，双手却紧紧包住她的，切实的温暖，卡洛琳回过神时听到他在问：“你看到天狼星了吗，卡洛琳？”

卡洛琳将一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拍了拍他的脸，“我知道你在这儿。”

小天狼星又笑了，“是星星。”他说，“你刚刚经过的那颗。”

卡洛琳怔怔地看着他，“我要回家一趟。”

“现在？”

“一起？”

“会不会太快了？”小天狼星故作紧张地说，“麻瓜通常在这个时间见别人的父母？”

“距离我家最近的巫师酒吧飞路网还有十五分钟打烊。”卡洛琳跳下机车，热意源源不断地回到她身体里，她走得飞快，小天狼星从后面追上她，牵住她的手，直到他们钻出壁炉，站在斯宾塞家的花园前都没有松开。

“我是不是应该买酒和奶酪？”他问。

“你的情景剧该杀青了。”卡洛琳说。

她穿过花园，用开锁咒打开车库，卷门升起，一辆漆黑庞大的机车静静等候着，上面的积灰立即被魔法清理一新。

机车，皮衣，摇滚乐队气质的车手深夜将一辆重型机车停在窗外，她十五岁时第一次看电影就被这些迷住了，那时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所以等到她的年龄和存款足够让她拥有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冲进店里买下了它。

“好久不见，小女孩。”卡洛琳怀念地抚过摩托车流畅的线条，“你想去兜个风吗？”

她抬起头，小天狼星站在荧荧发亮的传送门前对她笑。

“我不想你的优雅邻居们恨上斯宾塞家。”他懒洋洋地环视这个精致的街区，“所以，走吗？”

“我们去哪儿？”卡洛琳坐在她的摩托车上问。

小天狼星长腿一跨，坐在她身后，双臂环住她的腰，“我不确定。”他说。

“那再好不过。”卡洛琳说，这次她百分百确定摩托车的油门在哪里。

噪音只持续了一瞬就被传送门吞噬，下一秒，重型机车冲出虚空，降落在苏格兰荒野空旷的马路上，卡洛琳加大马力，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的森林直直驶去，一霎那，所有的树都向她涌来，夜色和绿色都那么浓重，像是要吞噬她，又像在迎接她。树枝划过她暴露在外的皮肤，穿过森林之后刺痛仍然留存，直到那股刺痛也消失了，她驱使着机车缓慢停下，摘下头盔，眼前是一片湖泊，星光映在水中。

“天狼星。”她说。

“什么？”小天狼星问，她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得和她一样快。

卡洛琳跳下车，和他面对面，“我看见了。”

“你当然会看见。”小天狼星轻声说。

现在卡洛琳不知道自己在哪，又开了多远，正如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靠近小天狼星，用指腹摩挲他颧骨上的血痕，在他吃痛皱眉时突然和他接吻，但他们确实在接吻，卡洛琳知道这不是幻觉，正如她也知道她现在很开心，直接，痛快，不加掩饰。

几小时前她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陷入庸常无趣的循环，但恰恰相反，高地的狂风令她想起她还有那么多的难题与悬案亟待解决，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小天狼星为她带来的新的，她的生活突然变得混乱，躁动，令人不安，这种不安却让她感到畅快无比，哪怕来日她终将无可避免地面对那种重复而俗气的生活。

但不是现在。

嘉莉*：嘉莉（Carrie）这里作为卡洛琳（Caroline）的昵称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