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浑身一颤,慢慢转过头。
斯内普表情冷淡,站在壁炉旁,大概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刚刚好不容易才把韦斯莱家那对新婚夫妇不着痕迹地放走,又交给伏地魔一大堆其实根本没作用的灵魂稳定剂。本想回这个暂时没有虫尾巴的地窖好好休息一会儿,结果刚出壁炉就看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安静地等待着艾瑟琳发泄完情绪以后给自己一个解释,尤其是为什么她会带着隆巴顿来自己的办公室抱作一团。
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还在隆巴顿怀里。
“够了。”
斯内普的声音比自己预期更沙哑。袖子颤动着扫过壁炉旁因为处理不当导致发霉的典籍,那些羊皮卷发出沙沙的抗议。
艾瑟琳猛地抬头,她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纳威试图把艾瑟琳挡在身后,但这个动作除了扯到他后背的新伤并不能起到什么其他的作用。
“教授,我们...”艾瑟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手腕内侧的擦伤还在渗血,来得太匆忙她没来得及搽药。
“你们两个在我的办公室里抱头痛哭,”斯内普冷笑着陈述事实,“如果我不回来,这出闹剧该不会要持续到宵禁吧?”
他走过来,魔杖尖转向纳威:“隆巴顿,把你口袋里的缓和剂拿出来,然后滚回自己的寝室。沙菲克需要清醒的头脑,而不是继续沉浸在这种...幼稚的情感宣泄里。”
纳威离开以后地窖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艾瑟琳突然抓住斯内普的黑袍下摆,她的手指冰凉,像沙菲克庄园废弃马厩墙壁上的夜藤那样柔软。
斯内普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睡莲香气,无论多么暴怒,这种香气都能缓和他的情绪——如果惹他生气的不是艾瑟琳的话。
“西弗…教授,”艾瑟琳下意识唤出斯内普的教名,虽然立刻改回来,但这个禁忌的称呼仍旧让斯内普的魔杖在掌心剧烈震颤,“他们要我们对一年级生用钻心咒。”
艾瑟琳琥珀色的瞳孔由于倒映着斯内普的面容变成黑色:“即使是演戏纳威也不肯...他说就算被摄魂怪...”
“你以为自己是谁?”斯内普一字一顿说着,慢慢逼近艾瑟琳,魔药柜的玻璃药瓶在不稳定的魔力中嗡嗡作响,“救世主的跟班还是凤凰社的英雄?”
斯内普攥住艾瑟琳渗血的手腕,手指用力按住带血的伤痕,想让她记住疼痛。并且刻意避免讨论艾瑟琳刚才近乎冒犯的称呼。
艾瑟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开始翻涌,她知道斯内普的压力也很大,所以已经尽全力不给他添麻烦了,有任何事情都只能跟纳威商量,生怕给他带来一丁点多余的职责。
结果只是因为自己为了躲避卡罗兄妹带着纳威在地窖躲一会儿他就这样讥讽自己?
还故意按自己的擦伤?
“您不该把外界接收的负面情绪转加给我,就像我从来没因为自己的苦恼来请求您的庇护。”艾瑟琳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而不是掉到失控线外。
“所以你就天天跟隆巴顿躲在有求必应屋里?是不是还经常像今天这样抱在一起?”斯内普的愤怒不减甚至更胜,丝毫不因为艾瑟琳的态度软化。
“我们是朋友!”
斯内普愤怒地口不择言:“什么朋友需要用这种举动维系?沙菲克,你就是在用自己的外貌和头脑引诱那群男学生为你所用,隆巴顿那个蠢货只是其中一个,对不对!”
艾瑟琳不可置信:“您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斯内普眼神躲闪,并不答话。那些刺人的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我不相信您看不出我的心思,就连赫敏,她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猜出来了。”艾瑟琳眼眶发红,摇摇晃晃站起来,用力挣开斯内普的手,“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沙菲克庄园里只有您的起居室跟我在同一层,还有那场舞会,我们的守护神…您甚至知道我闻到的迷情剂的味道!”
斯内普色厉内荏:“你是我的学生!”
“可我不会永远是你的学生!”艾瑟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失控,“我是说…以后…”
艾瑟琳平时流畅的表达能力消失殆尽,只觉得满腹的怨气无从说出又难以启齿。
她丧气地挥挥手:“好吧随便吧。菲利亚说得对,我根本就搞不明白那些情爱什么的,我也不应该奢求和妄想。”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贴上门板,这才转身,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向下用力。
“艾瑟琳,你真的想好了吗?”斯内普突然站起来,出声拦住艾瑟琳。
“什么?”艾瑟琳擦掉眼泪,回头去看斯内普。
“我是说,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有大好的前途,有出生入死的朋友。你实在没必要…”斯内普说不清自己实在挽留她还是推开她,“你以后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教授,您难道不了解我吗?这些话我既然说出口,就说明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永不后悔。”艾瑟琳语气坚定,但多少带了些埋怨,“您从不信任别人,那么我呢?我在地窖待了整整五年了,除了我们几乎每一天都见面。没人比我们更熟悉彼此。”
斯内普只是转过头,下意识回避艾瑟琳的目光:“你也许只是少年人对权威者的暂时迷恋。你不应当为这种情感给自己的人生下赌注。”
“我真搞不清楚。”艾瑟琳几乎气笑了:“您到底希望我做什么?剖白自己然后再被您羞辱说我是不知廉耻的吗?”
斯内普听见艾瑟琳用这样下流的词汇形容自己立刻抬起头阻拦:“不…”
“那您到底想要什么?”艾瑟琳气得燥热,解开长袍扔在沙发上,“也许您觉得不公平?我对您的过去了如指掌而您不了解我?可我不是一直在您手掌心里吗?”
艾瑟琳往前几步,逼得斯内普靠在桌子上。
她把魔杖塞进斯内普手里,冲他张开双臂:“我对您没有任何隐瞒,如果您需要,我的大脑随时供您翻阅。”
“...艾瑟琳,你这是在逼迫我。”斯内普的语气几乎像是在哀求。
“随您怎么说,我只是想要个回答。”
“如果…如果一切都结束,你依然保持现在的想法,也许我们可以…再谈论这个话题好吗?”
艾瑟琳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
“我需要一点定金。”艾瑟琳听出斯内普语气里的退让,她试探着挤进斯内普的怀里,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就像以前她的阿尼马格斯那样。
斯内普身上发苦的魔药味道简直是艾瑟琳的缓和剂,她几乎是身体反应一样熟练地攀在斯内普身上,即使她现在还是人形。
斯内普很难为情地想把她从身上扯下来,但他才把她哄好。斯内普把手臂悬在艾瑟琳的腰上方,尽量让自己的姿势显得自然不僵硬。
“...可以了吗?你已经抱了已经很长时间了。”
艾瑟琳把脑袋埋进斯内普的颈窝一点儿也不想抬头,她要趁着斯内普落在下风的时候多做点出格的事。
“沙菲克小姐…”
艾瑟琳抬起头,很不满:“您明明叫过我艾瑟琳了!”
斯内普看起来很纠结,努力措辞:“你知道的,外面的情况还很…我不能把你架到火堆上。”
“那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您还是叫我艾瑟琳,好吗?”
斯内普看着艾瑟琳的眼睛,他们两个都明白现在说出这个名字的含义已经不再是师长对得意门生的意思了。
斯内普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艾瑟琳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出来,抱着自己的长袍快步走到门口,脸上洋溢着刚打赢魁地奇比赛的笑容:“我要去休息了,教授先生。”
门一下子关上了。
斯内普一直到躺到床上才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了实感。
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在一切未定且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做出这种承诺?
但这种后悔里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也许是…窃喜?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他好歹得活下去,最起码要活到波特和伏地魔对阵结束。否则那个傻孩子不知要用多久才能从这段青春期的迷茫里脱身。
她坚定但固执,如果一切没说出口,那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一旦表达出来,就说明她早已认定。就像那些魂器,就因为她不是百分百的确定,所以她情愿冒着危险自己解决。一直到瞒不了的程度才告诉邓布利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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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