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美式第一千金 第42章 第 42 章

第三个项目开始的当天，整个霍格沃茨都陷入了一种节日的狂欢与躁动不安混合的奇特气氛。

课程全部取消，学生们像被放出笼子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在城堡和场地里到处乱窜，兴奋地讨论着今晚的迷宫，猜测里面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和诡异的魔法陷阱。

安妮对此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她知道那迷宫深处等待的是什么，那不仅仅是魔法生物和陷阱，还有冰冷的杀戮咒。她宁愿把这难得不用上课的一天，用来在图书馆里恶补她那惨不忍睹的魔咒学笔记，试图用枯燥的理论淹没心底那丝不安。

然而，图书馆也并非净土。

平斯夫人像一只警惕的护树罗锅，在书架间来回巡视。而几乎每个角落都在低声议论着晚上的比赛。

“我爸爸说，魔法部在迷宫周围布置了超过一百个反侵入咒！”厄尼·麦克米兰的声音即使压低了也清晰可闻，“还有至少二十个傲罗在暗中警戒！”

“我听说迷宫里不仅有斯芬克斯，还有炸尾螺和变形怪！”一个一年级新生惊恐地小声说。

“塞德里克肯定能应付！”另一个新生充满信心。

安妮用课本挡住脸，试图隔绝这些噪音，但“塞德里克肯定能应付”这句话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

他应付不了，她知道。

那个优秀、正直、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赫奇帕奇勇士，今晚会死在冰冷的墓地里。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

下午，当安妮抱着几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参考书从图书馆出来时，看到城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穿着细条纹斗篷，脸上堆着官方式的笑容，正在和邓布利多交谈。卢多·巴格曼在他身边，显得异常兴奋和焦躁。

安妮注意到，巴格曼的目光几次扫过人群中的韦斯莱双胞胎，眼神闪烁。而双胞胎则环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你欠我们钱”的似笑非笑。

这些大人的纠葛此刻在她眼里显得无比渺小。她抱着书准备绕开人群。

“安妮！”

她转过头，看到塞德里克·迪戈里正朝他走来。他穿着校袍，精神不错，眉宇间只有属于勇士的、恰到好处的紧张，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走廊窗户透进来的光，明亮而充满生气。

“嗨，塞德里克，”安妮停下脚步，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准备得怎么样了？”

塞德里克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容干净又温暖：“尽可能准备吧。希望梅林保佑。”他看了看安妮怀里那摞沉重的书，“还在用功？”

“OWLs不等人啊，”安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避开他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就算有火龙和迷宫也不行。”

塞德里克被她逗笑了，笑声爽朗。

“加油。等比赛结束，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魔咒学的小技巧，弗立维教授夸过我无声咒用得不错。”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安妮强迫自己扬起一个笑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等比赛结束……没有等到了。这个约定永远无法兑现了。

“那就说定了。”塞德里克点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向城堡大门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场地，以及远处那巨大的、黑影幢幢的迷宫，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但那是一种面对挑战的专注，而非恐惧。

“祝我好运吧。”

“……好运，塞德里克。”安妮的声音轻了下去。她看着他又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向等在不远处的秋·张和他的朋友们。夕阳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看起来那么充满活力，那么……真实。

安妮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一种混合着悲伤和无奈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知道结局，却只能像个真正的旁观者一样，看着他走向既定的命运。这种感觉糟透了。

晚餐比平时提前了，而且格外丰盛，但安妮食不知味。勇士们坐在教工席旁。塞德里克努力保持着镇定，和他父亲低声说着话，脸上偶尔还露出笑容。

安妮看着他，食不知味。

当金色的盘子恢复一尘不染后，邓布利多站了起来。

“……我希望各位勇士，”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教工桌旁的四个年轻人，“发挥出你们最好的水平，但更重要的是，时刻谨记，安全第一。”

安妮低下头，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安全第一……多么苍白无力的祝愿。

接着，卢多·巴格曼宣布了入场顺序：塞德里克和哈利并列第一。

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赫奇帕奇长桌的掌声尤其响亮。安妮没有鼓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塞德里克站起身，走向门口。

她随着人流走出城堡，来到迷宫外围的观看区。夜幕降临，巨大的迷宫在黑暗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迷宫上空的光球将入口附近照得亮如白昼，但深处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只会吞噬生命的巨兽。

安妮裹紧了围巾，夜晚的凉意似乎能渗透到骨子里。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汉娜和苏珊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她。

“他们进去了！”汉娜紧张地抓住安妮的胳膊。

入口处，塞德里克和哈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迈步，身影迅速消失在迷宫入口那黑暗的通道中。安妮看着塞德里克最后那片消失在黑暗中的袍角，心里默念了一句无声的告别。

等待漫长而煎熬。

巴格曼的解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废话，加剧了紧张气氛。看台上的学生们一开始还充满激情地加油，但随着时间流逝，不安开始蔓延。

安妮只是安静地坐着。她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知道塞德里克正在破解一个又一个难关，他展现着勇气和智慧，也一步步走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突然，迷宫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非人的咆哮，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红光。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

巴格曼的声音带着紧张：“看来有勇士遇到了麻烦！”

过了一会儿，一簇红色的火花升空。芙蓉被搀扶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克鲁姆也发出了红色火花。

现在，迷宫里只剩下塞德里克和哈利了。

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都紧张得站了起来。空气凝固了。安妮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尽管她知道结果。

突然，迷宫入口处传来了动静！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背上似乎还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是哈利！他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

他背上拖着的是——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一动不动，脸色是骇人的惨白，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被哈利拖着。

他死了。毫无生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看台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树篱的呜咽。

哈利将塞德里克的遗体轻轻放在地上，他脸上混杂着巨大的悲痛、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创伤。他抬起头，对着死寂的看台，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那个名字：

“伏地魔！是伏地魔！他回来了！”

但这石破天惊的呼喊，此刻在众人眼中，远不及地上那具冰冷的、曾经充满活力的躯体来得震撼和真实。

迪戈里先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哀嚎，扑向自己的儿子。

赫奇帕奇的看台区，死一般的寂静被第一声无法置信的啜泣打破，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汉娜紧紧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苏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厄尼张大了嘴巴，像是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安妮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个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学长，看着迪戈里先生崩溃的身影，看着周围瞬间被巨大悲伤吞没的同学们。

她知道会发生，但亲眼见证这残酷的现实，感受着这弥漫开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痛，完全是另一回事。那股沉重的无力感再次将她淹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胜利的欢呼没有出现，三强杯的下落无人关心。恐惧和悲伤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场地。

教授们开始疏散陷入巨大震惊和悲痛中的学生。

安妮随着沉默的人流往回走，周围是压抑的哭声和不敢置信的低语。她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面一片死寂，与几小时前的兴奋期待判若两地。有人在小声哭泣，有人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远处迷宫的黑影依旧矗立，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

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优秀而正直的赫奇帕奇，再也回不来了。

而她，只是一个提前知晓结局，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旁观者。

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同样苍白的脸，和窗外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