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狭小的储藏室里,两个人的影子以一种奇怪而又暧昧的姿势交叠起来。
“唔唔唔……”艾玛面露惊恐,拼命地挣扎,可亚伯拉罕抓得太紧,她又几乎是被他抵在了门上,根本挣脱不开。
“嘘——”亚伯拉罕用眼神拼命示意艾玛别叫了,然后飞快且低声和她解释,“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样的,我是狼人,而昨晚是满月。变成狼以后几乎每个人看到我都是喊打喊杀的,我也是不得已才躲到这儿来——你们那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家里没人的。我原本打算马上就走的,但我才刚要把绳子解开你就来了……”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情况,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亚伯拉罕的脸几乎要红到滴血。
当然,艾玛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她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羞愤地瞪了亚伯拉罕一眼,示意他赶紧把手拿开。
于是亚伯拉罕讪讪地收回手,刚想再说什么,格兰杰先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并且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赫敏!你怎么了赫敏?”
……
因为担心女儿受到伤害,格兰杰先生几乎是把储藏室的门给撞开的。所幸,储藏室内并没有出现什么血淋淋的景象,他的独生女正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完好无缺。
“我还好,爸爸。只是……”艾玛瞧了瞧地上已经断裂的绳索,又看了看敞开的天窗,忧心忡忡道,“狼跑了。”
“既然狼跑了,那就随它去吧,只要没伤到你就好。”格兰杰先生说着,从地上捡起那根满是齿痕的绳索,然后伸手将离地面并没有多高距离的天窗给关起来,“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艾玛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壁橱,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天窗上,点了点头道:“也许是我们的天窗并没有关紧,给了它这个机会——我想它应该只会撞开窗户,如果我们当时把窗户给锁了,它或许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我宁愿我们家的天窗永远锁不上。”格兰杰先生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赫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匹狼不能从天窗逃出去,那它是否会伤害你?”
艾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现在还早呢,既然是暑假,那就再去睡一会儿吧。”格兰杰先生轻轻地拍了拍艾玛的肩,打着呵欠又回卧室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可是会长不高的哦。”
“我又不是小孩子!”艾玛撅起嘴,故意做出一副气呼呼的表情。
格兰杰先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一旁壁橱的门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顿了两秒之后,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从壁橱里传来,随即,壁橱的门“哗”的一声被拉开了,亚伯拉罕从壁橱里爬了出来。
他穿着格兰杰先生的旧格子衬衫,扣子只匆忙地扣了两颗,下半身则是一条款式已经过时很久的低腰休闲裤。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只手按着裤腰的部位——对他而言这些衣服真是过于肥大了,尤其是这条休闲裤,简直……摇摇欲坠。
“那个……抱歉,私自穿了你父亲的衣服,嗯……我的衣服都在昨晚变身的时候被扯坏了……”亚伯拉罕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银发,红着脸,努力地组织语言。
“给我闭嘴!”
一看到亚伯拉罕,艾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浑身血液都往脸上涌去,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是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的那种。并且她一点也不想跟亚伯拉罕讨论关于这些旧衣服的事情,她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赶紧消失!立刻!马上!
亚伯拉罕被艾玛这么一吼,愣了一下,手一滑,悬在腰上的裤子往下滑了一公分,然后被他迅速按住。
“呃……抱歉?”亚伯拉罕低声说道。
于是艾玛这座火山彻底爆发了。她在手边的杂物堆里随手抓起一件又一件,闭着眼睛朝亚伯拉罕一通乱砸,羞愤道:“给我把衣服穿好!”
……
当亚伯拉罕回到酒吧分给他的“员工宿舍”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刚拐进巷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隔着老远就能闻见她身上冲天的酒气。
女人看见亚伯拉罕,冲他咧嘴一笑,踩着高跟鞋就想朝他怀里撞。
亚伯拉罕连忙闪身躲开。
女人扑了个空,踉踉跄跄差点崴了脚,但也不恼,抛下一句“真没情趣”,这便走远了。
这一带的治安其实并不好,环境也是乱得让人一言难尽,但胜在地价便宜。是以,在这一带的住户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赌徒、酒鬼、瘾君子,以及做皮肉生意的人。
亚伯拉罕沿着巷子一路走到尽头,再顺着扶手严重锈蚀的楼梯爬到公寓楼的顶层,这才终于到了自己临时的“家”——这是一套面积不大的公寓,采光极差,设施陈旧,一到阴雨天,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霉烂的气味儿。
但亚伯拉罕并不在意这些,于他目前的经济状况而言,有个栖身的地方就够了。
一关上门,亚伯拉罕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所有的伤痛和疲倦在这一刹那排山倒海般地涌来。
从中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而在这十二个小时里,他不光是发了烧,还经历了逃跑、跳窗、被捆、翻墙等一系列“活动”,每一项“活动”都必定牵扯到他的伤腿,而已经嵌入腿部肌肉的子弹一直都没能取出来。
腿已经痛到麻木了,于是他瘫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从房间里翻出了把小刀和一只打火机。
“咔嚓——”
橘红的火焰弹跳而起,刀锋穿过火焰,慢慢地灼烤。
亚伯拉罕紧盯着这枚刀刃,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火灭掉。手起刀落,一转、一挑、一声脆响,带着血迹的子弹头便滚落在了地板上。
“嘶——”没有麻醉药,亚伯拉罕疼得直抽气,额上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银发。
在威尔沃的时候,他经常受伤,也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但自己给自己取子弹,这还真是头一回——当然,这也是头一回挨枪子儿就是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疼一些。他想。
包扎完伤口,亚伯拉罕靠着墙壁又缓了缓,然后慢慢起身,把自己挪到床上。
折腾了一晚上,他有些困,脑袋里也是浑浑噩噩的。于是他爬到床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嗅着床单被褥里隐隐散发的那股子霉味,亚伯拉罕迷迷糊糊地算起了工资来。等他攒够了钱,一定要给自己换个像样的住处。
……
那边,亚伯拉罕已经陷入了沉眠,而这边,正在吃早餐的艾玛收到了来自魔法部的信件。
负责送信的猫头鹰在艾玛解下信件后,衔了她的肉馅派就扑扑翅膀飞走,留下艾玛一个人对着信件发愣。
这封来自魔法部的信件通篇都在讲未成年巫师不得在校外使用魔法的相关规定,以及历年来违返规定的巫师所造成的不良影响,并对艾玛今天凌晨使用魔咒的行为予以警告。
艾玛又羞又气,在心里把亚伯拉罕狠狠骂了一遍。但之前在储藏室里发生的一切,她只要一想起,整张脸就要烧起来了,恨不得把这段记忆给直接抹去。
就在艾玛为此而抓狂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朋友的电话,准确地说,这是一通赫敏的朋友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