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伊莱比任何时候都期望回家,他想要询问画像里的祖父一些关于密室的事。
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学生开始预订离校的列车车票,而不回家的学生也需要在这个时候,往留校名单上签字。
德拉科把自己今年不回家过圣诞节的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伊莱实在不理解他到底想要干嘛。
“我要趁人少的时候多在学校逛逛,说不定真正的斯莱特林继承人会因为我是个马尔福而主动寻求我的帮助,他肯定会需要我的。”德拉科笑得不怀好意,“如果他来找我,我就要求他去把疤头给干掉。”
“别做梦了,德拉科。”伊莱拖长声音,“我要是你,我就会乖乖听卢修斯叔叔的话。”
“你少小瞧人!”德拉科一拳锤向伊莱的后背,“咚”地一声十分沉闷。
“啊!”伊莱痛叫,他怒目而视,“你再打人我就告诉你爸爸了!”
“哈?你这个告状精!”德拉科生气地和伊莱互相推囊起来,“我爸爸才没空理你!”
“说了不许再动手!你爸爸上次还跟我说,他有时候都懒得搭理你!因为你很幼稚!”
“你才幼稚!你撒谎!”
两人转眼便在魔药教室门口打作一团,一个抓对方头发,一个抠对方眼珠子。直到前来上课的斯内普一脸阴沉地站定在两人面前,他们都还死死拽着彼此的衣领暗自较劲。
“还准备堵在这儿到什么时候!”斯内普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抬手将僵持的两人一左一右用力拉开。“给我进来!”
起初德拉科被揪着后领拽进教室时,还一边回头一边试图通过辩解将错处推到伊莱头上,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个糟糕的主意。
五分钟后,两人蔫头耷脑地并排站在讲台旁,从斯内普口中吐出的讥讽至今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一边是斯莱特林学院,另一边是格兰芬多学院,教具的摆放和往常上课时一样,每两个人的木桌之间都竖着个坩埚,桌上放着铜天平和一罐一罐的配料。其中一张桌子后原本是没人的,但当伊莱第二次抬眼时,却在那个位置看到了赫敏,他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他也没功夫去确认,因为很快斯内普的火力就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等伊莱沦为比巴波块茎的脓水还要不堪的蠢货、德拉科变成比芨芨草还要低级的废物,斯内普才终于猛地深吸口气再吐出,强制令自己恢复了冷静,他话里带刺道:“回去坐着,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两人垂着脑袋弓腰应是,转身匆匆落座。伊莱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即使斯内普已经开始正常授课,但他仍感到如芒在背,极致的尴尬里,他只觉得刚刚和德拉科打起来的自己真是疯了。
——他一定不能这么冲动了,要是再有下次,他就忍到回了宿舍再揍德拉科!
好不容易下课,斯内普前脚刚离开,德拉科后脚就领着高尔和克拉布往教室外走,路过伊莱时还特意响亮地冷哼了一声。
伊莱猛地转头怒视,德拉科的背影完全被那两个大块头遮住。错过了最佳反击时机,他只能恨恨地重新做正身体,乒乒乓乓地收好课本,快步离开了这间噩梦般的教室。
在他身后,赫敏冲哈利暗示性地点了点头。罗恩则盯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教室门口,嘴里啧啧称奇地叹道:“哈利,这下我是真的相信他们有仇了。”
“谁知道呢,起码为我们省了不少功夫。”哈利说。
“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干!”赫敏催促道,她已经急不可耐地背起了包,那里面装着刚刚上课时,她趁乱从斯内普私人魔药储藏室里偷出来的双角兽的角和非洲树蛇的皮。
随着假期将近,学校欢快的氛围愈发浓郁。原本两人还能再冷战一段时间,因为伊莱坚持不改口卢修斯曾说德拉科幼稚这件事,而德拉科也坚决不承认周四那天打起来是他先动手的错。
但伊莱留在学校的时间实在不多了,考虑到如今的霍格沃茨并不安全,这家伙又惯爱惹是生非,临出校门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提着皮箱叮嘱道:“这段时间多跟高尔和克拉布待在一起,当心波特带着韦斯莱围殴你。”
德拉科敷衍点头,他觉得自己被伊莱小瞧了,要是疤头敢带着红毛鼹鼠来揍他,他就不能揍回去吗?
他溜达着逛回宿舍,完全没把伊莱的话放心上。
弗利庄园位于英国东部萨福克郡的伊普斯威奇附近。下了列车通过未报备过的非法门钥匙——一枚鸟形胸针,伊莱很快就站在了庄园主楼的客厅中。
今天明明是他回家的日子,他却没能在目所能及的地方看到父母的身影,伊莱不由地感到些许失落,但他很快就将这份寂寞抛之脑后,随手把皮箱递到赶来的仆人手上,表示暂时不想被打扰后,就两步并做一步地前往至祖父的画像前。
三楼无人的昏暗走廊上,这里挂满了历代弗利家主的画像,他们或站或坐,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对画框外站着的男孩视而不见。
“斯莱特林的密室?”康纳的画像是他本人在弥留之际画完的,画像中的穿着睡衣的老人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站在走廊上的伊莱则眼巴巴地瞧着他。
“……密室?”
康纳又重复了一遍,他昏沉地将视线移到画像中伊莱看不到的位置。
“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法国巴黎,祖父。”伊莱很熟悉这个模式。
康纳似乎终于清醒了点儿:“是你啊,伊莱。你长高了不少,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等伊莱回答,他语调轻松道:“别急,别急好孩子,我知道,我曾经在霍格沃茨读过书。”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下去,低着头阖眼似乎睡着了。
一直到伊莱等得有些不耐烦,康纳才如梦初醒般将皱皱巴巴的眼皮扯出一条缝,看着画框外的男孩说:“……是有人指使怪物害死了一个拉文克劳……那可捅了篓子,就在女用盥洗室,我还去看过热闹,因为抓不到人学校都快关闭了……是我们的级长发现端倪,将罪魁祸首赶出了学校。”
这可真是大发现,伊莱呼吸放轻,期待祖父能再说点什么。
画像中的老人却不再开口。最初伊莱以为他在回忆整理接下来的故事,但等呼噜声从画像中传出,伊莱才失望地发现,这次老人是真的睡着了。
“但今年霍格沃茨并没有死人,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全都被石化了。”如果生活在养殖场外围的欧亚红松鼠会因为长角龙的停留逃窜。伊莱喃喃:“学校的蜘蛛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怪物被放出了密室,才想逃出城堡?”
伊莱没想太久,他打算等回学校后,把这件事当作八卦说给其他人听。
弗利庄园的侧面有座玻璃暖房,里边多是各个地方运来的奇花异草,平日由仆人进行打理,艾米莉时常邀请熟悉的太太们坐在暖房里喝下午茶。
这天下午,雪白皑皑地堆积在暖房屋顶,不时因为室内外的温差化作水珠滚落。伊莱正坐在此处与艾米莉聊学校发生的事,恩吉却在他们坐下没多久,幻影移形过来说纳西莎·马尔福来了。恩吉是他们家的家养小精灵,穿着泛黄的旧枕头套,在艾米莉的示意下,他一个响指间便消失在原地。
伊莱收回视线,放下了手中的鎏金花边白瓷红茶杯。在他看来,家养小精灵丑陋的外形与总是歇斯底里的性子根本不适合迎宾待客,比如他就不喜欢使用这群小东西,而更爱同家里聘请的巫师仆人交流,可能不止是他不喜欢,据伊莱所知,大部分有家养小精灵的巫师家庭都会将他们赶去厨房一类平日不会被主人家看见的岗位,只在有客人时允许他们出现。
造成这种怪异情况的原因大概是家养小精灵通常只存在于古老的纯血巫师家族,他们愚蠢、低贱、肮脏,但却是最能体现家族底蕴、富有、纯净的门牌。
不一会儿,纳西莎便走了进来。
那是个和她丈夫很相似的女人,在外人面前,她的矜持中总透出股冰冷的傲慢。
“下午好,纳西莎阿姨。”伊莱站起身,指尖虚扶过椅背的雕花,待她走近才将白藤椅向后轻移半寸。“您能赏光真是令人愉快。”
“你总是这么体贴,伊莱。”纳西莎唇角微扬,欣然落座。
伊莱随后重新坐下,茶匙与瓷杯相碰的清脆声适时响起,家养小精灵已经通过魔法为纳西莎准备好了她那一份。
“没想到咱们的大忙人今天竟然肯赏光。”艾米莉说道,浅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你的气色比上周的慈善音乐会时更好了。我看报纸上说,卢修斯成功让韦斯莱下课了?”
纳西莎挑了挑眉,手套下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边缘。"亲爱的,你这么说倒让我惭愧了,"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如果有那等好事,我定会第一时间写信与你分享……事实却恰恰相反,要不是魔法部那帮穿制服的莽汉突然造访,我本该前天就赴你的约。"
她说到这儿欲言又止。
艾米莉看向伊莱。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伊莱识趣地找借口与女人们告别,起身离开了暖房。
两家的友谊或许要从伊莱的曾祖父说起。两家虽然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因为各自的利益与追求毅然斩断联系,但当欧文带着自己的妻儿回到英国时,他和卢修斯又都欣然选择延续曾经的友谊。
弗利回归英国不久,欧文便在七月七日这天,以伊莱七岁生日作为由头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邀请了英国所有纯血巫师。(韦斯莱也在受邀名单中,但他们并没有来。)
也是那天,伊莱认识了德拉科和潘西。
那时的他已经为欧文不听从康纳去世前的嘱咐,一意孤行回到英国这件事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即便如此,宴会正式开场后,他也只能站在父亲身侧,对着来客扯起笑脸,故作欣喜。
上千根蜡烛悬浮在金色穹顶之下,四面墙壁都有淡淡的图案花纹,地板暗红透亮能照出人影来。以恩吉为首的数个家养小精灵在各个入口充当迎宾,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仆人则替伊莱接过一个又一个的昂贵礼物。
德拉科被他的父亲牵着走进来时,还没像现在这样一大把发胶全往头上抹,浅到发白的金发软柔软地搭在前额,肌肤透着莹润的粉白,像是能掐出水来。
七岁的伊莱打量了他一番,很快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不过就算不去特别注意,他也知道德拉科的到来受到了其他同龄人的热烈追捧,很快这群小孩便在落地窗旁的沙发角凑成一团。他对他们没有多余的看法,一定要说点,那就是他觉得马尔福先生的孩子确实是他们当中最漂亮的一个。
乐队指挥开始重新舞动手臂,负责大提琴的矮人站直身体,将琴弓悬在琴弦上方一英寸处,另一侧的钢琴琴键已经被摁响。在新换上的悠扬舞曲声中,艾米莉的裙摆犹如层叠的浪花,欧文含笑与她相携共舞。
因为欧文在不久前,理所当然地对卢修斯说两个孩子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所以此刻伊莱站在沙发角旁,按照欧文的要求,试图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他的父亲需要以此拉近与英国纯血巫师家族的联系,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好,他是德拉科·马尔福——我是潘西·帕金森——还有……”因为在换牙的缘故,黑发女孩介绍自己和德拉科名字时,念得含糊不清,她要是想清晰点说话,很容易把口水呲出来。
伊莱心不在焉地点头,潘西每介绍一个人,他就冲那个人微笑一下。等到女孩终于闭嘴,他才不易察觉地长舒口气,假笑道:“我是弗利,伊莱·弗利。很荣幸——”
“你爸爸说得不对,”德拉科打断了伊莱的客套。他站在人群中心,扬着下巴大声宣布道,“我不喜欢你,我们绝对不会成为好朋友。”
“这正是我想要的。”伊莱收起笑容,冷冰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