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何安黎跟何崇礼往他们的帐篷走去。陆陆续续有很多巫师都醒了,她还看见有巫师鬼鬼祟祟地拿着魔杖烧水做饭,三个非洲男巫师坐在那里严肃地谈论着什么,他们都穿着长长的白袍,在一堆紫色的旺火上烤着一只野兔似的东西。另外一群中年美国男巫师坐在那里谈笑风生。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别的国家的巫师。
“早啊,巴格曼先生。”何崇礼向一个男人问好。他穿着长长的魁地奇球袍,上面是黄黑相同的宽宽的横道,胸前泼墨般地印着一只巨大的黄蜂。他的衣服紧绷在肚子上,他看起来就像个还没长大的老孩子。
“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天气呀!是不是,何先生?”巴格曼先生喜滋滋地说,“这位……是你的女伴?”
“不不,巴格曼先生,”何崇礼淡定地解释,“这是我的表妹。”
“早啊,美丽的……何小姐!”他油嘴滑舌地说道,“观赛愉快!……对了,要不要来下个注?稳赚不赔。”
何崇礼替她拒绝了:“不了,巴格曼先生,我们晚上见。”
何安黎不能说她对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表面上来看,他挺讨喜的,可能很受男孩们的喜欢;但是,他说话的语气里总含着一股中年男人的自夸,居然还想当然地认为她是何崇礼的女伴,他有点太自以为是自己很幽默了。
“你平时难道都要和这种人打交道吗?”她问何崇礼。
何崇礼耸肩:“那倒不是。他是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卢多·巴格曼。因为魁地奇世界杯,我最近和他交往的比较多。”
回到帐篷,舅舅和舅妈又宽心地回去补觉了。何崇礼坐在帐篷外面烧水。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个高智精英,真不愧是拿了十二个N.E.W.T.证书的天才。
这个时候,一个巫师突然显形出现在他们的篝火旁,他看起来五十来岁,腰板挺直,动作生硬,穿着一尘不染的挺括西装,打着领带。他做得太地道了,简直可以冒充一个银行经理。
“克劳奇先生!”何崇礼站了起来,“一切运转都还好吗?”
“到目前为止没什么问题,”克劳奇先生板着脸说,“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魔法交通司的工作做的非常到位,目前还没有麻瓜发现大量巫师正在向我们这里迁移。”
“如果没有克劳奇先生,我们的工作也不会这么顺利。”他十分谦卑地说。
何安黎见他们又开始谈工作上的事情,就识趣地进了帐篷。她在沙发上躺下,刚刚还不困,一躺下困意立马就袭来了。
等她一觉睡醒,她发现帐篷里的人都空了。
这么信任她吗……这个放养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松弛了。
她掀开帘子,没想到直接睡到太阳落山了。兴奋的情绪如同一团可以触摸到的云在营地上弥漫开来。黄昏时分,就连寂静的夏日空气似乎也在颤抖地期待着。当夜色像帘幕一样笼罩着成百上千个急切等待的巫师时,最后一丝伪装的痕迹也消失了:那些明显使用魔法的迹象在各处冒出来。
幻影显形的小贩从天而降,端着托盘,推着小车,里面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有发光的玫瑰形徽章——绿色的代表爱尔兰,红色的代表保加利亚——还能尖声喊出队员们的名字;有绿色的高帽子,上面装点着随风起舞的三叶草;有保加利亚的授带,印在上面的狮子真的会吼叫;有两国的国旗,挥舞起来会演奏各自的国歌;还有真的会飞的火弩箭小模型;有供收藏的着名队员塑像,那些小塑像可以在手掌上走来走去。
韦斯莱双胞胎要是不趁这个时候推销他们的产品,那绝对是没头脑的大傻子。
“安莉!”何安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达芙妮,“快陪我买点纪念品!”
她看见达芙妮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小塑像。那个小克鲁姆在她的手上走来走去,不时对那些小贩卖的爱尔兰纪念品嗤之以鼻。
“我需要一个全景望远镜。”达芙妮指着一个小推车,上面布满各种各样古怪的旋钮和转盘。
“是的,全景望远镜!”巫师小贩热情地推销道,“你可以重放画面……用慢动作放……如果需要的话,它还能迅速闪出赛况的分析。成交吧——十个加隆一架。”
虽然他们在顶层,但是不用望远镜,参与感会差很多。
何安黎愉快地交出自己的金加隆,购入了一架全景望远镜。
这时,树林远处的什么地方传来低沉浑厚的锣声,立刻,千盏万盏红红绿绿的灯笼在树上绽放光明,明亮了通往赛场的道路。
“我得去找我哥了。”何安黎对达芙妮说,“一会儿见。”
“一会见。”达芙妮心满意足地拿着全景望远镜,突然神秘地补充:“对了,你哥哥也是个十足的帅哥。他这样的,我一般叫做hot nerd……”
何安黎:“放过他吧!”
——
她的舅舅舅妈需要过二人世界,直接把她丢给了何崇礼。
他们顺着灯笼照亮的通道快步走进树林。何安黎可以听见成百上千的人在周围走动,听见喊叫声、欢笑声,还听见断断续续的歌声。这种狂热的兴奋情绪是很有传染性的,她的大脑特别兴奋,心跳的也很快。
他们在树林里走了二十分钟,最后从树林的另一边出来了。体育馆的阴影几乎盖住了方圆所有地面,它的墙甚至是金色的,在外面可以看见场内五颜六色的灯光,何崇礼说这个体育场可以容纳十几万人。魔法部在这里的每一寸都施展了驱逐麻瓜咒。
心疼何崇礼,他一定累的在办公室坐着就能睡着。
“一等票。”入口处的那位魔法部女巫师看了看他们的票说道,“顶层包厢!一直往楼上走,走到最顶上。”
通向体育馆的楼梯上铺着紫红色的地毯。人群拾级而上,慢慢地那些人流分别进了左右两边的看台。走到顶上,这里只有一个小包厢,位置在体育馆的最高处,而且正对着金色的球门柱。这里有二十来张紫色和镀金坐椅,分成两排。
何安黎从未体会过如此贵族的待遇,在这里,甚至连空气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兴奋起来。她看见韦斯莱一家也进来了,于是向赫敏还有金妮挥了挥手。
十万巫师正在陆陆续续地就座,那些座位围绕着椭圆形的体育馆,呈阶梯形向上排列。这里的一切都笼罩着一种神秘的金光,这光芒仿佛来自体育馆本身。从居高临下的位置望去,赛场显得像天鹅绒一样平整光滑。
赛场两边分别竖着三个投球的篮圈,有五十英尺高;在它们右边,几乎就在与视线平行的位置,是一块巨大的黑板,上面不断闪现出金色的文字,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字,然后又把它们擦去。那些闪动的文字都是给赛场观众看的广告。
矢车菊:适合全家的飞天扫帚——安全,可靠,带有内置式防盗蜂音器……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轻轻松松,去除污渍!……风雅牌巫师服——伦敦、巴黎、霍格莫德……
她听到赫敏在不远处说一会儿有球队的吉祥物表演,兴奋的火焰燃的更高了。何崇礼、韦斯莱先生、巴格曼等等巫师一直在和不同的人握手,何安黎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她感觉自己的屁股完全没办法老老实实地呆在凳子上,于是干脆先站了起来,趴到前面的栏杆上去了。
罗恩也趴在栏杆上,他拿着全景望远镜,不停地倒放一个老巫师掏鼻子的场景。他很没头脑地问:“你怎么没买比赛说明?它绝对会让你更身临其境!”
“……好吧,我没看见有**赛说明的。”她尴尬地说。
体育场里的灯光打的亮亮的,她往下面看去,全是攒动的人头。现在看不到球队队员,达芙妮跟她说爱尔兰队有好几个帅哥,她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
新奇地看了半天,她回了自己的座位。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在人群的簇拥中来到顶层包厢。自从那场小天狼星的审判过去之后,他就有些失势的趋向,他现在正在更努力地争取自己的后台。
他看见波特,就好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和他握了握手,并像慈父一样对他嘘寒问暖。何安黎看的一阵恶心,不需要吧?他有教父了,而且他非常爱他,福吉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罗恩之前说,因为韦斯莱先生能搞到的票就这么多,所以小天狼星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格里莫广场了。
“我就知道总会让他明白的。”福吉在跟一个保加利亚巫师谈话之后,疲劳地对波特说,“我对语言不太擅长,碰到这类事情,就需要克劳奇了……啊,卢修斯来了!”
何安黎回头,看到卢修斯·马尔福挤进了第二排韦斯莱先生后面的三个座位。第二排一点也不好,还有前面的人头挡着,幸好她占了第一排的位置。整个包厢里绝对是第一排的位置最好,四舍五入她赚到了。
“啊,福吉,”卢修斯·马尔福走过魔法部部长身边时,伸出手去,“你好。我想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妻子纳西莎吧?还有我们的儿子德拉科。”
“你好,你好,”福吉说,笑着对马尔福夫人鞠了个躬,“请允许我把你介绍给奥伯兰斯克先生——他是保加利亚魔法部的部长,没关系,反正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让我看看还有谁——你认识亚瑟·韦斯莱吧?”
……韦斯莱先生和马尔福先生互相对视着,何安黎清楚地记得,二年级的时候,买洛哈特的一堆《与XX同行》的时候,在丽痕书店,他们俩打了一架。马尔福先生冷冰冰的灰眼睛越过韦斯莱先生,来回审视着那排座位。
“天哪,亚瑟,”他轻声说道,“你卖了什么才弄到了这顶层包厢的座位?你的家当肯定不值这么多钱,对吧?”
福吉没有领会他在说什么,他说:“卢修斯最近刚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捐了很大一笔款子,亚瑟。他是我请来的贵宾。”
“噢——太好了。”韦斯莱先生脸上勉强笑着说。
……那不还是花钱买的吗。何安黎非常想揍卢修斯·马尔福一拳,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舅舅舅妈不喜欢他了。花钱买的那不行,他们这种没花钱的才是真厉害。
卢修斯·马尔福讥讽地对韦斯莱先生点了点头,继续走向自己的座位。德拉科轻蔑地瞪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一眼,坐在了他父母中间。他又看到了坐在边上的何安黎,于是起身跟他父亲说了什么。卢修斯瞥了何安黎一眼,然后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何安黎百无聊赖地等着达芙妮过来。她左边的位置突然坐了个人,她还以为是何崇礼,结果一转过头才发现是德拉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没打领带,里面的白衬衫连扣子都没扣好。
“德拉科,你不能坐这里。”她犹犹豫豫地说,“我哥哥陪我来的,他一会就回来了。”
“那另外一个呢?”他皱眉,“给格林格拉斯的?”
何安黎点头。她感觉德拉科都要朝她翻白眼了,赶紧加了一句:“……不过,我哥哥没回来之前,你可以坐这里。”
“讨厌的家伙。”隔了好几个座位的罗恩嘟囔了一句,德拉科像雷达一样锁定了他的位置,阴沉地盯着他,刚要开口嘲讽,何安黎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久没见到你了,德拉科。罗马尼亚度假怎么样?”
“噢,”德拉科仿佛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还算不赖。当地的魔法部部长接待了我们……那里的食物还不错。”
“安莉。”达芙妮终于姗姗来迟。真不知道她到底干什么去了。“阿托对魁地奇不感兴趣,所以只有我来了……德拉科,你怎么不和你父母坐在一起?”
“我只是暂时来和你们聊两句,”他傲慢地翘起腿,“我爸爸正在忙着和别人谈话……所以我才过来。”
“怎么没看见潘西,西奥多和布雷斯?”何安黎如梦初醒,“布雷斯不是对魁地奇挺感兴趣的吗?”
德拉科大发慈悲地告诉何安黎:“潘西在楼下,诺特对魁地奇根本不感兴趣,扎比尼好像被他的母亲给关禁闭了,出不来。”
……这么惨。
“小马尔福先生,晚上好。”德拉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对方个子很高,黑头发黑眼睛,跟何安黎长得有点像,“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爸爸正喊你回去。”
德拉科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坐到了第二排。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欢迎你们前来观看第422届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卢多·巴格曼热情似火地大声说道。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几千面旗帜同时挥舞,还伴随着乱七八糟的国歌声,场面真是热闹非凡。对面的黑板上,最后那行广告(比比多味豆——每一口都是一次冒险的经历!)被抹去了,现在显示的是:保加利亚:0,爱尔兰:0。
“好了,闲话少说,请允许我介绍……保加利亚国家队的吉祥物!”
看台的右侧是一片整齐的鲜红色方阵,此刻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是媚娃。”达芙妮说,“等着瞧吧,马上全场的男人都要被吸去灵魂了。”
一百个媚娃已经滑向了赛场。媚娃是何安黎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不过她们不算真人。她们的皮肤像月亮一般泛着皎洁的柔光,她们的头发没有风也在脑后飘扬……就在这时,音乐响了起来,媚娃开始跳舞了。
何安黎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晕乎乎的,有某一瞬间充满了想要支持保加利亚队的念头。她和达芙妮对视,然后一同看向周围的男性。
罗恩不自觉地从座位上起来,要不是赫敏拉着他,感觉他就要从包厢上跳下去了。何安黎往后看波特。他还好好的坐在座位上,但是绿色的眼睛有些失焦。卢修斯好像是早有准备,他们一家三口都戴上了耳套和眼罩,优雅地坐在后面。
何崇礼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老神在在地给何安黎倒了杯饮料。
“媚娃的威力可真大,是不是?”达芙妮恶劣地说,“看看福吉,看看那些保加利亚人,他们的眼神都直了。”
何安黎一阵恶寒,肩膀瑟缩了一下。音乐停下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才清醒过来。
体育馆里充满了愤怒的吼叫。人们不愿意媚娃离开。
“现在,”卢多·巴格曼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起,“请把魔杖举向空中……欢迎爱尔兰国家队的吉祥物!”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和金色相间的东西飞进了体育馆,像是一颗大彗星。它在馆内飞了一圈,然后分成两个较小的彗星,分别冲向一组球门柱。整个赛场突然出现了一道拱形的彩虹,把那两个闪光的大球连接了起来。人群中爆发出的惊叹声,就好像在观看烟花表演。这时,彩虹隐去了,闪光的大球互相连接、交融,形成了一棵巨大的、闪亮夺目的三叶草,高高地升向空中,开始在看台上方盘旋。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从上面落了下来,像金色的雨点——
“又来了!”达芙妮抱怨。鉴于之前观看世界杯的经验,她赶紧抬起自己的脚,生怕等会捡金币的人把她的鞋子踩得一团糟。
三叶草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不断撒下巨大的金币,落在他们的头上和座位上。那三叶草实际上是由无数个穿着红马甲、留着小胡子的小人儿组成的,每个小人儿都提着一盏金色或绿色的小灯。
“是爱尔兰小矮妖!”韦斯莱先生在一片欢呼声中大喊,人们一边喝彩,一边还在乱哄哄地争抢,或钻到座位下面去捡金币。
何安黎也跟风捡了一个,这个金币看起来挺好看的,她打算留着当纪念品。
巨大的三叶草消逝了,小矮妖们慢慢落到赛场上那些媚娃的对面,盘着腿坐下来,准备观看比赛。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热烈欢迎——保加利亚国家魁地奇队!我给大家介绍——迪米特洛夫!”
一个骑在飞天扫帚上的穿红衣服的身影,从下面的一个入口处飞进赛场,他飞得太快了,简直看不清楚。他赢得了保加利亚队支持者们的狂热喝彩。
“伊万诺瓦!”
第二个穿鲜红色长袍的身影嗖地飞了出来。
“佐格拉夫!莱弗斯基!沃卡诺夫!沃尔科夫!接下来是——克鲁姆!”
“望远镜!”达芙妮使劲捅着何安黎。她们俩拿起望远镜,对准那个身穿红色球衣的影子——
威克多尔·克鲁姆的皮肤颜色很深,两道眉毛很浓,看上去就像一只身材巨大的老鹰。他看起来确实有些阴郁,但何安黎对他没什么感觉。
“现在,请欢迎——爱尔兰国家魁地奇队!”巴格曼响亮地喊道,“出场的是——康诺利!瑞安!特洛伊!马莱特!莫兰!奎格利!还有——林齐!”
七个模糊的绿色身影飞向了赛场,他们的飞天扫帚上都印着“火弩箭”,背上都用银线锈着各自的姓名。
爱尔兰队真有钱。
“还有我们今天的裁判,不远万里从埃及飞来的、深受拥护的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哈桑·穆斯塔发!”
一个矮小、瘦精精的巫师穿着与体育馆颜色相配的纯金色长袍,大步走向赛场。一只银口哨从他的胡子下面伸了出来。他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一只大木箱,另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他的飞天扫帚。穆斯塔发跨上他的飞天扫帚,一脚把木箱踢开——四只球一下子蹿到空中:鲜红的鬼飞球、两只黑色的游走球,还有那只很小很小、长着翅膀的金色飞贼。
穆斯塔发一吹口哨,也跟着那些球飞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