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愿意。”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卢修斯·马尔福几乎能听到自己纯血统祖先们要掀开棺材板的愤怒了。噢高贵的马尔福竟在异国他乡,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东方女人——用他甚至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逼婚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几乎将他灵魂都凝固的恐怖威压,随着他这句违心的应允,潮水般退去,雨声、水声、远处模糊的人声重新涌入他的感知,世界又恢复了运转,他喉结滚动,松了口气。
白素贞脸上重新绽开那温柔得足以溺毙任何人的笑容,似乎刚才感受到的威压只是他的幻觉,她坐回原位,素手执壶,又为他斟了一杯那在他尝来依旧难以入口的清茶。
“如此甚好。”
卢修斯僵硬地端起茶杯,这一次,他甚至尝不出茶的滋味,所有的感官都用于高速运转的大脑。
娶她?离谱至极。
但她的力量是真实不虚的....远超他认知中大多数巫师,如果…如果这种力量能够为黑魔王所用…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的脑子里面成型——伏地魔正在崛起,急需大量的扶持。还有什么比一个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东方法师更好的贡品?若他能掌控她,或者至少,将她和她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带回去献给黑魔王…马尔福家族将获得无上的荣宠和权力,足以抵消他父亲病重带来的颓势,甚至远超往日辉煌!
至于婚姻?
那不过是个可笑的形式罢了,一旦回到他的世界,魔法部的法律或者纯血统的规则谁会承认这样的荒唐事?
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脱身,或者…处理掉这个阻碍。
想到这里,他眼神中精光一闪,那是对权力和扭转家族命运的渴望,他迅速给自己戴上了惯常用的虚伪面具,嘴角牵起恰到好处的假笑。
他努力搜刮着刚从陈星那里得来的词汇,让自己的中文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那我们怎么结婚?”
“夫君不必担忧,既已应允,便是素贞的良人。请随我回府,一应礼数,府中自会安排妥当。”
“回府?”卢修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正是。”白素贞颔首,目光望向雨霁初晴的湖岸远方,“寒舍虽陋,却也堪可容身。你我一应婚仪,也当在府中完成,方合礼数。”
小船此时已悄然靠岸,白素贞轻盈起身,卢修斯深吸一口气,握紧蛇杖,跟随着她踏上湿润的青石码头。
一辆马车早已候在一旁,驾车的是个年纪不太大的男人,马车穿过依旧湿润的街道,行人纷纷避让。
最终马车在一处白墙黛瓦的宅邸前停下,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亭台楼阁,这绝非她口中谦称的寒舍,其规模与精致程度,不亚于一些没落的英国巫师庄园,只是风格迥异。
府中仆从虽不多,但个个行动悄无声息,举止得体,见到白素贞皆恭敬行礼,对于跟在她身后的卢修斯虽然眼中闪过惊讶,却无一人失礼直视或窃窃私语。
卢修斯被带到一处宽敞雅致的客房稍作休整,很快,那位驾车的男子——白澈送来一套做工极其精良的大红色东方婚服,材质是他从未见过的丝滑细腻,绣纹暗雅,他皱着眉换下了那身从陈星那里夺来的衣服——虽然那套衣服不怎么合身,但至少,颜色没有这么夸张。
白澈还掏出一根红色的发带示意卢修斯尽快将披散的浅金色长发束起来,他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咬了咬牙,将头发拢至脑后再随意的捆扎了几下。
当晚,一场虽不盛大却极为精致郑重的仪式在白府正厅举行,红烛高照,香案齐备,但没有卢修斯预想中的众多宾客喧闹,仅有寥寥无几的仆人各司其职。
白素贞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大红嫁衣,金绣凤纹,凤冠霞帔,比白日里更添几分雍容华贵,一时间美得身旁的男人忘记了呼吸,她看向卢修斯的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与郑重,这桩婚姻于她而言,确实是期盼已久的天赐良缘。
“一块檀香木,雕成一马鞍——”
回过神来的卢修斯穿着那身东方礼服,配合着完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仪式,他动作略显僵硬,但凭借他快速学习的能力,总算没有出太大的差错。
礼成之后,步入洞房。
新房里,红烛摇曳。
白素贞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予卢修斯,眉眼含春。
“夫君,饮过合卺酒,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自此以后,生死相依,永不相负。”
卢修斯接过那杯酒。
生死相依?永不相负?他在心底嘲讽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多么天真而可笑的誓言,但随即又产生了一些愧疚——她的爱是纯粹而热烈的。
于是他举起杯与她手臂交缠,饮下了那杯合卺酒,酒液辛辣,带着奇异的芬芳。
不由自主的,他听见自己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如施咒般平稳。
“既然是夫妻,而我会爱你。”
窗外的西湖夜色静谧,白府之内红烛高烧。阴谋家戴上了温柔的假面,饮下了交杯的毒酒,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份“天赐良缘”化作献给黑暗主人的最高贡品。
而他身旁的新娘,眉眼含笑,眸中倒映着烛光,似乎真的看到了天长地久的未来。
远处西湖的波涛声隐约可闻,廊下偶尔传来细微的蛙鸣,卢修斯躺在陌生的雕花木床上,怀里是已经安睡的白素贞。
她睡颜宁静,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的兰花香气萦绕在卢修斯鼻尖,竟让他生出一种安宁感。
如果…就在这里也挺好?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他就感到头皮发麻,这不该是一个马尔福能说出来的,他把这归咎于环境麻痹了自己的心。
“许仙…”
突然,身旁的女人在睡梦中极轻地呓语出一个名字,声线缱绻。
卢修斯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许仙?这是谁?他从未听她提起过。她昔日的恋人?不对,从她今日的表现看,她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某个天定之人。
一个念头猛然窜入他的脑海——她等待的,或许从来不是“卢修斯·马尔福”,而是另一个,她通过金钗误认为是他的人?
这个猜测让他心底陡然升起一阵被冒犯的愤怒——凭什么?凭什么还有另一个人?
但随即更深的算计涌上心头,如果是她认错了人,那他的操作空间就更大了,他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份误解来获取她的信任,套取关于法术的秘密…
许仙,这个名字成了一个谜,一个他需要弄清楚的关键。
翌日清晨,白素贞亲自伺候卢修斯洗漱穿衣,无微不至,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万分柔情与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珍视,这种眼神让卢修斯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又开始烦躁,随便拿起一个杯子把玩起来。
“你好像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
“金钗为媒,乃是天意。只是顺应天命罢了。”她的话滴水不漏,依旧围绕着那套天定姻缘的说辞。
“哦?那这个天意有没有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人?”卢修斯抬起眼,灰眸紧紧盯着她,烦躁感再度升腾。
白素贞的目光与他相遇,那双眸子里藏了些卢修斯看不懂的东西。
“夫君便是夫君,素贞命定之人。无论前尘如何,今生你我相遇,便是新的开始。”
她避开了前世的具体指向,但前尘两个字,已然让卢修斯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几分印证,她果然将他当成了某个人的转世,这一刻他的烦躁突然一扫而空。
好极了,既然这一腔深情并不针对于他,那他那些邪恶歹毒的算计也没什么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