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气愤。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用深呼吸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事到如今这种方法已经没用了,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中的魔杖几近折断,直到辛西娅从背后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她在他耳边说,“一切都还来得及,没关系的。西里斯,冷静下来,你刚刚已经通知了邓布利多,现在,告诉莉莉和詹姆这件事。”
在辛西娅的怀抱中,西里斯的急促呼吸慢慢缓和了下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辛西娅轻抚过他的背,一下下慢慢地拍打着安慰他。没关系的,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守密人还未被更换,邓布利多也已经得知了彼得背叛的讯息。待西里斯的呼吸近乎平静时,辛西娅终于松开了他。她安抚性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被布料仔细包裹了无数层的东西。
布料里是一面双面镜,是西里斯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据他所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人只会当他们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镜子,只有到了了解启动方式的人手中,它们才会变成一对可以无视距离通话的双面镜。
“哦,当然,这上面用的就是黑魔法。”在将这一切第一次展示在辛西娅面前时西里斯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只是在讲述晚上想吃什么,“也许这就是这对镜子放了那么久都没人买走的原因,很遗憾,我在家中的藏书里读到过双面镜的制作原理,所以我知道用法。”
他将另一面镜子送给了詹姆,有时候辛西娅也会通过双面镜和莉莉聊聊天。但在两人被赤胆忠心咒保护起来后,这面镜子就被西里斯收起来了。那时的他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事——如果他们的安全屋被毁,就算他们都死了,也不会有人会察觉到这面镜子的特殊之处。
等辛西娅回到客厅时,西里斯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他看起来很颓废,只是短短几分钟,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斗志昂扬冲在第一线的凤凰社战士了。他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撑着下巴,二者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辛西娅没有说话,她拉过一把椅子在西里斯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层一层拨开包裹,把镜子递给了西里斯。
“给。”她言简意赅地说。
双面镜上的咒语已经失效了,但西里斯知道该如何重新唤醒它。他睁开眼睛,接过了辛西娅递去的镜子,只是愣愣地看着它,看了好久好久。
“我希望他们现在还没睡。”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魔杖抵在镜面之上,念出了一个冗长且晦暗的咒语。镜子开始散发出辛西娅熟悉的光芒,“詹姆波特”,西里斯对着空荡荡的镜面喊道。
没有反应。
“詹姆波特。”
他再次喊道。
镜子依旧没有反应,西里斯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扫了眼时钟,又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手已经搭在了魔杖上。他快要失控了——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准备幻影移形去往保密小屋的那一刻,镜面终于不再空无一物。
“西里斯?”詹姆乱糟糟的头发闯入了画面,他看起来还没有睡,“大脚板?是你吗?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要再用双面镜联系了吗?”
西里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重新坐下了。
“你还好吗?”镜子里的詹姆有些担忧,“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你……”西里斯迟疑了,“你这个点还没有睡吗?”
“嗯?我吗?哦,哈利从晚上开始就有点发烧,然后哭闹得不停,莉莉正在哄他呢。”他偏了偏视角,辛西娅看到了画面角落里抱着哈利的莉莉,“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就是着凉了吧。嘿,那是辛西娅吗?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辛西娅说,“好吧,可能也没那么好。”
“是发生了什么吗?”詹姆问。
“说出来吧。”辛西娅对西里斯说,“我们总要面对这一切的。”
于是西里斯说了。从辛西娅的怀疑,到布下的诱饵,再到几分钟前那根断裂的丝线。双面镜被西里斯举起对向窗外,远处火光依旧,已经有麻瓜被惊醒了。
镜子那边的詹姆沉默了,把哈利放回婴儿床的莉莉也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我真不敢相信。”她叹了口气,“彼得他……”
她不再说话了。
莉莉应该是和自己意识到了同样一件事,辛西娅想。
她们这一级的格兰芬多只有四个男生,于是自然而然地,朝夕相处的男孩们成为了最好的伙伴。四人之中领头的是詹姆或者西里斯,辛西娅甚至无法比较出他们二人谁更闹腾一点,而莱姆斯则会安静地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在他们的恶作剧即将失控之前出手制止。至于彼得——身形小小的彼得,在辛西娅的记忆里,他总是像是一条真正的尾巴那样跟在詹姆和西里斯身后,有些畏缩又有些欣喜,似是不敢相信霍格沃茨的明星学生居然会是他的好哥们。他总是落其他三人一步,无论是学业还是人缘,甚至在恶作剧上也是。辛西娅总是能撞见其余三人在休息室里辅导彼得的功课,他们确实为他付出了很多,但如果你在一段友谊里一直是那个被照顾着的存在,或者说,如果你是一直是被笼罩在强大朋友阴影下的那个人……
辛西娅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愿继续想下去了。
在毕业之前她其实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离开了家的她与西里斯互相依赖,而詹姆则是唯一一个愿意敞开怀抱无条件接纳他们两人的朋友,对她还有西里斯的意义不言而喻。所以自始至终辛西娅都没有立场去多说什么,只是谁也不会料到,那份不均衡的友谊最终会演化出如此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