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第一个金色飞贼
随着“噗”地一声,邋里邋遢的克利切突然出现在了哈利的房间里,把从地板上捡起黄油啤酒瓶塞子的金妮给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克利切?”哈利吃惊地问。
克利切的神态看起来依旧有点儿没精打采的。
他沙哑着嗓子,不情不愿地说:“西里斯少爷和西茜女主人要离开一趟,出去办事。少爷命令克利切要听从哈利小少爷的一切指令。”
“哦,既然如此。”哈利连忙说,“克利切,盯着附近的动静。只要小天狼星或者德拉科的妈妈一出现在格里莫广场,你就立刻来通知我们。”
克利切哭丧着脸点点头,又“噗”地一声消失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到了某种表面安详、暗地汹涌的氛围里。
罗恩——作为整个房间里最不受“门板”这个词汇所干扰的人——正在用一根羽毛笔煞有介事地折磨着一张羊皮纸,他似乎致力于将他脑海中形成的某种灵感驱赶到那张纸上。
金妮——作为与哈利共同见证那个门板之吻的当事人——正微红着脸,又开始一本正经地在木地板上滚酒瓶塞子了。她似乎专注于把克鲁克山逗引得满地乱跑,而非在脑海里回想着她同哈利听到的那个发生在门板上的吻。
哈利状似随意地瞟了她一眼,重新拿起“十五子棋”的玩法说明书来研究;然而,他瞪着那几行字,怎么也看不下去。
在罗恩的羽毛笔尖所发出的才思泉涌的“沙沙”声中,哈利忍不住看向了罗恩正对着的那堵墙——墙那边正是赫敏和金妮的卧室——心里惴惴不安地向梅林他老人家祈祷着:最好不要让他们隔着墙再听到那对忘我的情侣所制造出的什么更加诡异的响动了。
他紧张兮兮地看了一会儿罗恩奋笔疾书的背影,出言道:“罗恩,咱们去楼下客厅待着吧?”
“啊——啊?”罗恩慌乱地回头,把手中的羽毛笔掉到了地上,“什么?”
“等等,”哈利怀疑地问,“你是在写作业,还是在写信?”
“哦,去楼下客厅——不等德拉科他们过来吗——”罗恩慌手慌脚地把那张羊皮纸塞到他那本破破烂烂的《拨开迷雾见未来》里,一边弯腰捡羽毛笔,一边大声说,“我还想跟他在巫师棋上一决雌雄呢!”
“我们先去客厅,一边玩一边等他们吧。”金妮瞥了哈利一眼,心领神会地说,“这屋子里挤不下更多的人了。客厅的空间大一点,不是吗?来,我帮你们把棋盘给端下去。”
然而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哈利连输两局,也没等到德拉科和赫敏打开房门的声音,或者感受到这对过度投入的小情侣有任何下来看看他们的征兆。
当罗恩的“骑士”再次摧毁了哈利的“城堡”的时候,金妮瞪着哈利那一方棋盘上越攒越多的残破的棋子碎片,终于看不下去了。
趁着罗恩稀里哗啦地拆开一包巧克力蛙,金妮假装俯身观看棋局,对哈利小声说:“我猜你已经玩腻了巫师棋。”
“嗯哼。”哈利说,看着她垂坠在棋盘上的一小片橙红色的头发出神。
“那么,我猜我不得不做那个恶人了,是不是?”金妮问。
哈利低声说:“我猜是的。”
金妮无奈地摇了摇头,立起身,快步走出了客厅。
她并不知道,自己衣角带起的风在哈利的鼻间遗留下一股微微的香气,也不知道这股微风让哈利把他残存的另一个城堡再度放错了位置,让罗恩的骑士得以再次大显神威。
金妮只用了六七步就蹿上了二楼到三楼之间的那十四级陡峭的台阶。
她不耐烦地敲了敲门,大声说:“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打扰你们,但是,赫敏,你真的不打算把你的无礼的男朋友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门内毫无动静。
算他们还有点儿脑子!金妮心中暗想,他们准是听了她的话,用了静音咒。
她双手抱肘,颇具耐心地原地等了一会儿,门终于犹犹豫豫地被打开了。
“不错嘛——”金妮上下打量了一番红着脸的赫敏,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拖长语调说,“看来,某个自投罗网的傻女孩还活得好好的,没被某条心怀叵测的蛇给生吞活剥掉。”
赫敏听着她半带恼怒、半带调侃的语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等等——”她硬撑着叫住了前面散发着不悦气息的红发女孩,“金妮。”
“怎么啦?”金妮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赫敏,依旧没打算瞧别人一眼。
赫敏转过头,拽拽她的男朋友的衣角。“德拉科,快说‘对不起’。”
“对不起。”德拉科一脸不甘心地说,顺势朝走廊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金妮不满地说。
“德拉科,好好说话,诚恳点,带上名字。”赫敏扯扯他胳膊,小声说,“刚刚都是怎么教你的来着?”
“对不起,金妮,我不该把你肘到一边去。”德拉科严肃地说,没再翻白眼,而是低下了头。
金妮悄悄对赫敏摊了摊手,皱了皱眉。
她真不明白这一切有什么意义。马尔福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诚意。
在她看来,他完全就是为了讨好赫敏,才装出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
然而,赫敏似乎对这件事颇为看重——她无声地对自己的“首席闺蜜”摆出一副“拜托”、“求求了”的表情——这让金妮很难拒绝。
德拉科则垂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心里很有些不耐烦。他悄悄从眼角把视线投向拉着他胳膊的女孩。
女孩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对他微笑了一下,安抚式地拍拍他的手。
“好吧,我接受——”金妮抱着肘说,“看在赫敏的面子上。”
她打量了他们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神色傲慢地走下了楼梯。
赫敏没立即跟着金妮下楼。
“德拉科,做得很好!简直太棒了。”她仰起脸来,赞赏地对他笑了笑,“我喜欢你这样。”
“抱——”德拉科的眼神里有点委屈。
这个韦斯莱家的小鬼总是对他横眉竖眼的,老是看不惯他;她刚才还跳出来拦他,毫不礼貌地冲他嚷嚷,嚣张极了。
他还没顾得上对此生气,却反而要先对她道歉!
赫敏闻言,熟稔地扑到他的怀里去了。
“抱住了。”她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抚摸着他后背的衬衫,“心里好受点儿了吗?”
她的身体又隐隐地感受到他肌肉的形状了。
赫敏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斯莱特林男友非常善于伪装——他表面上看起来是那种毫无威胁性的优雅少年。
可是,一旦你陷入他的怀抱里,那些力度无所遁形,你就总是想要忍不住去摸摸他,或者贴得他再近一点。
“好了一丁点儿。”德拉科闷声说。
他顾不上猜测自己的女朋友在痴迷些什么;他只顾着觉得她很好闻。
他忙着把她抱得很紧,像一张坚实的雪松味的毯子一样裹住了她;然后他发现她软得要命,某些地方软得明显。
每到这时候,他就总是想要揉揉她,虽然理智告诉他,在随时都会有布莱克家先人出没的挂着肖像画的走廊里做这件事,不太合适。
“德拉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向别人低头,我知道你不擅长对别人道歉,我知道你不习惯在意所有人的感受——”赫敏嵌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了。
她蹭了蹭他的脸颊,悄声对他说,“可是我们不能随便对别人那么不客气。你能试着去改变一点点,我觉得很高兴。”
她看到他的耳朵逐渐变红了。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为了你,那些我不喜欢、不擅长、不习惯的事情,我都可以试着去做。只要你喜欢我——”他小小声地说,“一直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赫敏轻声哄劝着他,“要记得,做了错事也不可以逃避。我们一起去面对和补救,好不好?”
德拉科嗅着她的头发,试试探探地问:“只要我不逃避,我向你坦诚,你就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的——我会的。”赫敏轻声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任何事吗?”他犹豫着问。
“任何事。”她笃定地说。
他无言地嗅着她的头发,心里安稳了一点儿,并且试图把她抱得更紧一点。
“赫敏,等你们黏糊完,去后院打魁地奇吧!”金妮从二楼客厅探出头来,大煞风景地冲楼梯上的他们喊,“我要让哈利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这对小情侣脸色微红,松开彼此,急急地往楼下走去。
“去后院打魁地奇?”德拉科跟她十指交叉,被她拉着走。
他好奇地问:“施展得开吗?”
“喔,那是西里斯送哈利的生日礼物。他在布莱克老宅的后院施了大型的空间延展咒,辟了一个国际标准的魁地奇球场出来。”赫敏兴奋地说,“无疑,他还使用了很多别的高深的魔法——我猜他还使用了某种法阵。”
“他当然会这么做!”德拉科用一种受不了的口气说,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赫敏笑嘻嘻地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语气显得有点儿酸溜溜的。
她笑眯眯地瞧着他说:“总之,他偷偷筹备了很久,甚至还配备了专门的飞天扫帚间,搞得很像样呢!”
德拉科撇撇嘴。
某些西里斯·布莱克的夸张行为——延续了布莱克家一脉相承的挥霍无度的败家作风而已——不足为奇。
赫敏停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上,透过门口朝客厅里看去。
背对着他们的罗恩正兴致勃勃地出言指挥着自己的棋子大杀四方,这解释了为什么哈利会摆出一张冥思苦想的苦瓜脸,他身后的金妮则皱起眉头注视着棋盘。旁边不远处的克利切正行动迟缓地擦着一座镀金挂钟,神色显得很木然。
“咱们走吧!”她对金妮说,“我们聊完了。”
“你们整整聊了一个小时!”金妮摇着头说,“我们头顶上都快要长蘑菇了!巫师棋的棋子们都被他俩下得不耐烦了。”
“没关系,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罗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来了精神,“对了,德拉科,这局结束以后,你要不要跟我来一局——”
“拜托了,玩魁地奇吧!”金妮充满战斗欲地说。
她扭过头,对那个皱着眉头看棋盘的黑发男孩笑了笑,“是不是,哈利?”
“呃——今天的天气确实适合打魁地奇。”哈利显然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继续指挥自己的棋子往前走,而是征询地问,“罗恩?”
罗恩气愤地对他妹妹说:“这样不公平,金妮,你不能次次都绑架哈利——”
“打断一下,我母亲和西里斯——”德拉科插了一句嘴。
“哦,不用担心。”哈利一派轻松地站起身来,对德拉科说,“我让克利切盯着附近的动静。他们只要一出现在格里莫广场,克利切就会立刻来通知我们的。是不是,克利切?”
直到哈利叫他,颤巍巍的老精灵才从自己游离的精神世界中走出来。他冲哈利鞠了一躬,慌乱地点了点头;而后他看到了门口的德拉科,也毕恭毕敬地冲德拉科的方向鞠了一躬。
“谢谢你,克利切。”赫敏热情地说。
克利切看了她一眼,身体陡然僵直。他的牙齿忽然咯咯作响,喉咙里产生了嘶哑的呼噜声。他张了张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什么都没说出来,而后他胡乱地哼唧了两声,健步如飞地溜到了隔壁的魔药制作室。
赫敏怔了怔,抿起了嘴唇。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德拉科还是感觉到了她微微失落的心情。
他捏了捏她的手,大声说:“有进步。它以前可不是这样温和的,对不对?”
能让这种极度固守纯血观念的、充满偏见的、满脑子脏话的家养小精灵忍着不对她破口大骂,已经是很卓越的成就了;在布莱克老宅的这些天,她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德拉科默默地想。
听到德拉科的话,女孩似乎又勉力高兴起来,对他微笑了一下。
“你真不该鼓励她。某种程度上,克利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表现得更暴躁。”男孩女孩们从客厅往后院走的时候,哈利小声对德拉科说,“你真该看看前几天赫敏劝他‘追求自由’以后的样子——克利切差点以死明志——他这几天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哦,她从来不服输,是不是?”德拉科欣赏地说,“就没有赫敏·格兰杰能轻易放弃的事。”
他微笑着,不错眼珠地盯着前面女孩的背影。她正撅着嘴,嘀嘀咕咕地对金妮说些什么,一副让人心动的倔强模样。
“你真是没救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是为了夸赞她。克利切因此罢工了好几天,我们差点都被饿死了。”哈利烦恼地说,“要不是金妮会做点三明治——”
“唧唧歪歪什么,你们这不是也没饿死吗?”德拉科不耐烦地一挥手,获得了哈利一个隐晦的白眼。
哈利哼了一声。“我早说不该对你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的——罗恩竟然异想天开地认为你可以劝说她——我早就知道你对她没有一点原则性!”
德拉科懒洋洋地笑了笑,没继续把这个话题往下延伸。
他有意识地放缓脚步,逐渐拉开了他们与前面三人的距离。
“听着,哈利,说到‘劝说’,我得跟你谈一下‘大脑封闭术’的问题。”
“你听说了?”哈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尽力了。”
“我明白。”德拉科神色自若地说,“我绝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知道这门法术很冷僻,也很难学。绝不是随便就能掌握的。”
“你能这样看,可真是一种解脱。”哈利松了一口气。
“可是西里斯不这样想?”德拉科试探着问。
“尽管他尽力压抑自己的脾气,我能感觉到他有时候挺心急的,他总是想让我立刻就能学会。”哈利心烦意乱地说,“但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他最近总说我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才进展不顺,甚至弄出了一个球场,美其名曰‘释放压力’。”
德拉科瞄了他一眼,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你自己感觉问题出在哪里?我听赫敏说,你似乎没办法抵抗他。你是不是对他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
“他法力高强,我怎么抵抗得了他?”哈利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戒备心——他可是我的教父啊!”
“我明白问题所在了。”德拉科低声说,“你太信任他了。”
哈利停住了脚步。
“你觉得,给他看你的任何思想都无所谓——是这样吗?”德拉科一针见血地问。
“有点这种意思,我很喜欢他。”哈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法对他设防。我想,戒备西里斯是我最不能做到的一件事。”
德拉科注意到,哈利在说这话的时候,口吻中甚至展现出了一丁点儿自豪的态度。
他似乎在因为“无法戒备自己的教父”这件事而感到自豪。
同自己讨人喜欢的教父关系亲厚到无法对其设防,这对于一个不能完全理解“黑魔王是如何可怕”的、心中尚存几分天真义气的十五岁少年来说,或许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可哈利不明白一件事。
他根本不能像其他的普通小巫师那样,有权利沉溺于这份自豪感中——尤其是当这份自豪感可能会给他的教父带来灭顶之灾的时候。
德拉科看着他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妨这样想想吧,哈利。”他停下脚步,回望着哈利那张无辜的脸,“想想,假如有一天,你因为思维链接,看到黑魔王他们把西里斯抓走了之类的,你会怎么样?”
“西里斯不会被抓走的。”哈利骄傲地说,“他那么厉害。”
“假如呢?”德拉科执拗地问,“我们得假设出一种最极端的状况。”
哈利皱起眉头来。“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假设有什么意义。”
德拉科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哈利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想了想,坚定地说,“假如是那样,我会用尽办法去救他的。”
“我就知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段记忆有可能是假的。对于法术高超的巫师来说,记忆是可以被凭空捏造的。”德拉科低声说,“假如你急匆匆地赶去救他,反而让你自己深陷困境,那么西里斯就需要来救你了,不是吗?”
这可不是德拉科危言耸听——前世他的父亲卢修斯就是这么干的——他的母亲纳西莎也在其中掺了一脚,对克利切施加了影响。
造孽啊!德拉科内心暗叹。
哈利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德拉科提出的这个假设原本就已经很极端了,可他还要继续加上一堆令人意想不到的条件,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他沉默不语,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趁热打铁,说出了更多残忍的话。
“假如西里斯为了救你而身受重伤,就像三年级的那个夜晚那样惨烈;或者,甚至更糟糕——假如他为此而失去了性命——你该怎么办?”
他瞧着哈利逐渐变得惊愕的脸,平静地说,“一切都是因为你不会大脑封闭术,被一段扭曲的假记忆趁虚而入,最终,造成了可怕的后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感到难过吗?”
哈利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似乎从没考虑过这种恐怖的走向。
他急急忙忙地说:“西里斯才不可能会——”
他停下了,没敢说出那个“死”字来。
“哈利,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德拉科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你对于西里斯深厚到可以敞开心扉的感情,会被黑魔王视为你的弱点的。”
“怎么,德拉科,你也认为黑魔王还活着吗?”哈利忽然问。
德拉科闭紧了嘴巴。他早先跟西里斯通过气,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态度很绝对。
“哈利,你不会以为只有黑魔王才会入侵思想吧?”顿了一会儿,他冷冷地说,“你能保证这一生不会遇到别的巫师陷害你吗?这一整个暑假,预言家日报上对你的诬蔑性言论,是黑魔王写的吗?你能确保你的一生之敌就只有黑魔王吗?”
哈利盯着他,低声说:“不能。”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德拉科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不仅仅是西里斯,你对于罗恩的友谊,也会被你的敌人视为你的弱点的。这么说吧,你对于身边一切朋友的珍视,都会被你的敌人视为弱点,变成你的敌人攻击你的利器。”
他字斟句酌,把这些可怕的事实砸在哈利的心里。
“你愿意看到他们为此冒着风险,受到伤害和折磨,甚至为此丧失性命吗?”
哈利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对德拉科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痛苦于父母的离去。你和西里斯都被这份记忆给折磨着。我想这也是你们大脑封闭术训练进展不顺的原因之一。”德拉科轻声说,“可是,除了你所失去的,多想想你还拥有的那些东西吧,它们同样珍贵且脆弱。如果你不努力守护它们,同样有失去它们的风险。”
哈利愣愣地看着德拉科。
他能清晰地看到德拉科的神色很冷硬,可同时,他冷硬的脸上划过一丝痛楚,那是哈利所不能完全理解的黯然神伤。
这种神色,不该出现在生活优渥、看似最为人生顺遂的德拉科·马尔福的脸上,哈利想。
就好像德拉科曾经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遭受过什么重大打击似的。
怎么可能?
可是,这一瞬间,哈利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在球场上共同遇到摄魂怪的事件。
那时候,德拉科同哈利一起晕倒了,他们对于摄魂怪所带来的痛苦反应如出一辙。
当他们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德拉科也曾露出过类似于现在的黯然神伤的表情。
这会儿,德拉科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语气显得很凝重。
“你不能就此松懈,哈利。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全的世界,危险无处不在。要知道,你真正要抵御的思想入侵者,从来就不是你的大脑封闭术老师,不是你亲爱的教父西里斯,而是黑魔王,是潜藏在阴影里的敌人,是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亲人和朋友的对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守护你所珍视的人啊。”
哈利不安地看着德拉科,某一秒被他给短暂地说服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不服气起来。“说起来倒是容易!那大脑封闭术,你倒是来试试看——”
德拉科蹙起了眉。
“哈利,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他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可是,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才做着不容易的事、面临着不容易的选择、过着不容易的人生吧?”
“我当然不是那样想的…..”哈利低声说,被他那种深沉又伤感的语气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德拉科,快来!”赫敏在前面冲他们招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东西——没人能例外。多想想那些你所承担不起的失败的代价,或许,你就不得不追求成功了。”德拉科迅速地对哈利说完这些话,忙向赫敏挥手,迈开大步往前走了。
哈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年的侧脸。
这会儿,他已经懒懒散散地站在赫敏身旁,帮助他心爱的女孩挑选合适的飞天扫帚。他的表情是如此云淡风轻,似乎他从没与哈利发生过什么沉重的对谈。
他微笑着,低头看着她——看她抬头对他笑、对他说话的样子——眼神专注且柔和。
似乎,在德拉科眼里,赫敏从来都不是一个固执地举着S.P.E.W.的零钱盒烦死她的所有朋友和同学的、试图击穿一切现实或者人心所构筑的铜墙铁壁的、甚至把克利切这种家养小精灵都能给搞崩溃的游走球式的狠角色,而是一个他惦记了很久的金色飞贼,他要牢牢地把她握在、捧在、护在手心里,哈利莫名其妙地想。
德拉科或许是对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哈利没有来得及继续往下想,他忙着大声去回应罗恩和金妮的呼唤,走上前去拿他的火弩箭了。
对于少年人来说,没有什么烦恼是挥洒汗水不能消解的;如果还不能消解,就再多挥洒一会儿。
无论如何,抛开那些沉重命题不谈,这一天的确是个打魁地奇的好日子。
阳光明媚灿烂,空气清爽如新。
没过多久,哈利就忘怀了有关大脑封闭术的烦恼,全神贯注地沉浸在魁地奇练习的快乐中了。
由于人数的限制,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找球手这次并没有机会一决胜负。
他们轮流用游走球和鬼飞球练习了几个经典技术。几乎每个人都试了试“波科夫诱敌术”、“反击游走球”和“海星倒挂”,直到大家都觉得疲惫不堪为止。
把那个挣扎的鬼飞球按进板条箱的时候,德拉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哈利,你还可以当个不错的击球手的。”
哈利奋力压着一个不听话的游走球,侧过脸来对他咧嘴一笑。“你也可以兼职当个不错的追球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飞天扫帚上的某个女孩,大声说:“还有金妮,也挺适合追球手的。”
“我也这么认为!”金妮得意地笑了笑,利落地从飞天扫帚上跳了下来。
一旁的罗恩帮哈利给游走球栓着皮带,纳闷地问:“话说回来,金妮,你是什么时候把飞天扫帚给练得这么好的?”
金妮对自己的哥哥耸耸肩,神情显得很无辜。
“金妮很小的时候就拿乔治和弗雷德的飞天扫帚练习飞行了,是不是,金妮?”半空中缓缓降落的赫敏大声说,发现哈利用赞许的眼光看了金妮一眼。
“喂,你们可别在爸爸妈妈面前给我说漏了嘴。妈妈不知道这件事,我都是偷偷练习的!”金妮神气活现地说。
“你可以试试去做守门员,那招‘海星倒挂’用得挺妙。”德拉科对罗恩说,“我猜你开学会去参加院队的选拔,是不是?”
“你这么认为吗——”罗恩迅速转过头来,惊讶地问,“你觉得我可以?”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守门的技术还不错。”
不知道今生,“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歌声,还能不能响彻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他神色莫测地想。
这时,赫敏晃晃悠悠的声音了飘过来。“是啊,罗恩,试试嘛。”
她还在旁边忽高忽低地飞着,没敢下扫帚。
“说到这里,赫敏,你似乎还是有点心理障碍。”德拉科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扫帚尾巴,“鬼飞球来了,你的第一反应是躲,而非抓住它;游走球来了,你下意识就想避开,而不是挥动你手中的短棒猛击它。这样可不行。”
“魁地奇这项运动太野蛮了!”赫敏抱怨起来,“在观众席上看一看,倒还是挺有意思的。一旦面对游走球或者鬼飞球,我总会感觉到慌乱,体验不到一丝一毫飞行的快乐了。”
一旁的哈利、罗恩和金妮闻言,都摆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懒于反驳她的抱怨;然而德拉科却无法对她此刻的话语等闲视之。
“赫敏,魁地奇带给巫师们的,从来就不仅仅是飞行的快乐这么简单。”
在金妮大叫“哈利,小心另外那个游走球!”和哈利大喊着“谢谢提醒,金妮!”的背景音中,德拉科认真地对赫敏说,“它从来就不是一项温和的运动。它的魅力不仅在于追逐的快感,还在于敏锐的直觉、冷静的策略、团队的协作,甚至需要有统筹全局的能力——”
(“哈利——它又回来了!”“我看见了!金妮,躲开!”“不,它把我惹毛了,我要抓住它!”“等等——那太危险——喔——干得漂亮,金妮。”“它不该小瞧我的!你愣着干嘛?来帮我系上皮带,好吗?”“当然,当然——”)
“德拉科,别对她要求太高。她今天的参与度已经堪称爆表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罗恩盯着那两个忙得热火朝天的身影——他们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乱窜的游走球塞进板条箱里——随口说,“平时的话,赫敏就在旁边看看,偶尔陪着我们一起飞一飞,哪会像今天一样这么卖力?”
“罗恩说了句公道话,”赫敏把目光从金妮那边移回来——嘴角的笑意还未曾消失——她对德拉科说,“你不能事事都对我要求那么高,是不是?”
德拉科瞪着她,觉得她愉悦的微笑很刺眼。
他压着心中的火气,试图平静地问:“那么,你就这样放弃了?”
“拜托了,她本来就不擅长飞行,更别说魁地奇了,”罗恩疑惑地说,“德拉科,你总不能也要鼓励她去参加院队的选拔赛吧?”
“哦,我对此并无多少兴趣——”赫敏谨慎地说,看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瞧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样子,感到更加火大了。
不擅长——什么叫不擅长?
前世她甚至都敢骑古灵阁的那条龙!还有比她更厉害的女孩吗?
“还能再飞一会儿吗?”德拉科磨了磨后槽牙,忽然歪过头来问赫敏,“还有体力吗?”
赫敏原本还骑在扫帚上晃悠着,因为忙于注意金妮那边的状况而没来得及下扫帚。
“也不是不行——”她话音未落,就发觉她的扫帚后面一沉。
她回头一瞧,发现德拉科跨坐在她身后的扫帚柄上,从后面抱住了她。
他的气息猛地拂动在她的耳廓上。“飞起来——带着我飞。”他干脆地说。
赫敏的脸迅速被他的气息给擦红了。
她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发现哈利和金妮双双保持着压住游走球的姿势,似乎在比谁的眼睛能睁得更大,齐齐回头张望着他们;罗恩则张开嘴巴,站在原地,震惊当场。
金妮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问:“他们平时——都是这么练习飞行的?”
“我不知道。”罗恩茫然地说。
“那个,我倒是见过一次。”哈利竭力想让语气保持轻松,却发现自己的声调比平时高了八度,“满月夜的时候,你知道,罗恩,你的腿摔伤了的那个夜晚,我们从窗户——”
“啊,我记起来了。”罗恩说。
哈利迅速把那个妄图逃出生天的游走球给扣牢了,顺手把身旁两眼放光的金妮给拉了起来。他同金妮走到罗恩旁边去,继续盯着这对旁若无人的情侣猛瞧,似乎想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德拉科,下来吧,”赫敏回头对德拉科小声说,“他们在看我们。”
“又不是没一起飞过。我是不会下来的,除非你带我飞一圈。”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无法无天的任性腔调。
说话间,他甚至赌气式地一伸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以防她自己先溜下去。
在地面上三个人隐隐约约的抽气声中,在身后那个人的举止变得更加过分前,赫敏一闭眼,一咬牙,红着脸,一夹扫把,腾空而起。
当金妮他们的惊愕眼神随着距离的拉远而不再那么醒目的时候,赫敏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下突然同我一起飞”,可话还没说出口,她忽然意识到,除了那句任性的话语以外,德拉科一直在保持沉默。
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在轻柔的风里,赫敏问:“德拉科,你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
德拉科无言以对——他的心态有点复杂。
就在刚刚,某种可怕的占有欲一下子轰击了他的大脑。
这使他没有避讳,也没有犹豫,展露了他平日里藏起来的霸道和冲动。
德拉科不想承认的是,这股霸道和冲动的可怕情绪,源于他看不惯赫敏赞同别人的话的样子。
他感到嫉妒,甚至感到烦躁不安。
就在赫敏同罗恩“一唱一和”的那一刻,或者就在哈利和金妮都对赫敏的逃避行为表现出“见怪不怪”的那一瞬间,德拉科猛然意识到,在这个假期的大多数时间里,赫敏都与哈利、罗恩和金妮在布莱克老宅里朝夕相处。
在他忙于应酬家族事务的时候,她的朋友们参与她的生活的浓度,远比他要高;他们对于她的某些言行的了解,远比他要多。
德拉科原本想要生气来着。假如他是前世的德拉科·马尔福,说不定早就因为某种内心刺痛的感觉而讲点刻薄话出来,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比前世多长了一点儿头脑,以及理智。
他知道这种没头没脑的情绪宣泄会让她生气,于是他忍住了。
而后,当他们翱翔于空中,当他嗅着她头发上的香气,当他感觉到她是那样依恋地偎在他的怀里的时候,那些愁云怨念一下子就被高空中的风给吹散了。
他心里知道,这根本不是赫敏的错。
她一直都在诉说着对他的想念。她一直都在吐露着对他的喜欢。她一直都那样热烈地回应着他指环信上的每一句话。
他的嫉妒显得毫无道理,德拉科郁郁地叹了口气。
“真希望暑假快点结束,早点回到霍格沃茨去。”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早点恢复我们正常的情侣相处模式。”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这样沮丧了吗?”赫敏噗嗤一声笑了,“德拉科,你知不知道你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点都不像过去的你了。”
德拉科立刻反驳她。“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还有一个原因是,赫敏·格兰杰承认自己“不擅长什么东西”的微笑模样,让德拉科·马尔福感到无比暴躁。
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纾缓这种暴躁的心情。
“他说得没错,我有点强人所难了。”德拉科重重地叹了口气,挨在她的脸颊边,对她说,“我大概有些心急了。我想让你了解我所喜欢的东西,就好像你总是想让我多了解那些麻瓜产品一样。我想让你了解魁地奇的魅力,作为球员的角度去了解,而不仅仅是作为观众的角度。”
“喔。”赫敏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
她没有回头,目光专注地控制着飞天扫帚前行的方向,但顺势在他脸上微微蹭了蹭,像只神情紧张而又羞涩地表达好感的猫。
她的声音在高空中微微颤抖着。“德拉科,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你想让我喜欢你所喜欢的东西。可是,我对游走球和鬼飞球都挺打怵的,它们跟我不太对盘——”
“我知道,它们是挺粗暴的……我以后不再逼你了……”德拉科在她耳畔断断续续地说,逐渐不再板着脸,而是开始微笑,“可最起码,你得喜欢金色飞贼吧……毕竟你的男朋友是个找球手啊。”
“哦,金色飞贼的话,我一直都挺喜欢的!”赫敏愉快的笑声顺着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它不会随便伤人,看上去既灵巧,又漂亮……有点狡猾,又有点可爱……”
“那么,我们来玩玩金色飞贼。”德拉科的情绪重新由低落变得高昂起来,“赫敏,试着往下飞,飞到放球的板条箱那边。”
“你要干什么?”赫敏好奇地问。
但身后的少年什么都不肯多说,只是清亮地笑着,嚷着让她赶快往下飞。
赫敏怀着疑惑听从了,因为她喜欢德拉科这样轻松又难得的笑声。
假如能让他不再像刚刚那样沮丧,再往下飞一飞,又有什么要紧?
经过了地面上三个看热闹的、同频转动的脑袋,赫敏努力让自己无视朋友们满怀兴味的打趣的眼神,骑着扫帚掠过那板条箱。
她没时间对那三人说什么话。因为这时候,她身后的男孩似乎伸出魔杖来念了什么咒语,“啪嗒”一下子,解脱了金色飞贼的束缚。
那金色的胡桃状的小东西似乎非常高兴自己获得了自由——它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没有机会可以到天上飞一飞呢。
它愉快地挥动着银色的小翅膀,围着他们调皮地转了两圈;紧接着,它迅疾如风地飞到了高空中,向整个球场得瑟地展示自己闪闪发亮的样子。
“赫敏,试着抓住它。”德拉科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兴奋,“我们一起抓住它。”
“我不认为——”赫敏犹豫着说,“它太快了。”
“试试看,先跟上它。试着不要跟丢它。”德拉科迅速说,“看,它在你的左上方。”
赫敏看到它了。
金色飞贼忽扇着翅膀,在她左上方的空中来回晃动着自己,似乎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球场。
在他的鼓励下,她调转了方向,冲那飞贼飞了过去。
那个小东西果然是狡猾的,它立马发现了不对头,又飘忽不定地往上飞去。
“上面。”他立刻提醒她,“追上去。”
他冷静的口吻让赫敏觉得,似乎追上金色飞贼也没那么难,只要听他的指令就行了。
赫敏知道,找球手是魁地奇比赛中最困难的位置。
一个找球手,最起码需要具备敏锐的视力、迅速轻巧的飞行能力,以及单手抓扫帚或者不用手抓扫帚的能力。
她并不具备那些能力——她从没有磨练过那些能力。
甚至于,他们现在共同骑乘在一把飞天扫帚上,在速度和灵活性上,远远不及单人飞行的效果好。
德拉科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找球手,本该意识到这件事的——他本该意识到她面对那个金色飞贼是不具备任何优势的;可是他似乎压根儿不在意她是否满足那些最基本的能力要求,反而继续在她耳边说话,不停歇地指引她。
他现在正在干什么?赫敏疑惑了。
可她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惑。他又急切地说:“很好,我们跟它齐平了。它虽然在一跳一跳地往上窜,但十有**是在迷惑你,我认为它是准备往下飞的。”
“是吗?”赫敏不由得被他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开始紧盯着那个飞贼的动向,而非思考自己的飞行能力问题了。
“看,它跑下去了,对不对?”他的语气显出了一丝热情,“跟上它,手往下压扫帚。”
在向下俯冲的过程中,赫敏忽然明白了。
德拉科似乎是在向她分享他作为一个找球手的思考过程。
他的思考过程很迷人——他竟然可以预判金色飞贼的预判!赫敏忍不住微笑了。
她开始随着他的思考来思考,随着他的话语而行动,渐渐地忘记了高空所带给她的慌张感。
她甚至离奇地感觉到,德拉科似乎对她有一种坚定的信心——似乎比她自己都坚定。
即使他们突然跟丢了那个小巧的飞贼,找不到它金光闪闪的圆球状的身体和扑棱棱的纤细精巧的银色翅膀,他的态度依旧镇定自若。
“不错,你刚刚转得很灵活。”德拉科的声音不疾不徐。
赫敏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胳膊围裹着她的腰,他滚烫的掌心一直牢牢地紧握着她。他像是把她给捏在自己怀里一样,与她密不可分。
这姿势无疑是令人心跳加速又令人无比害羞的——赫敏不知道地面上的那三位到底看清楚了多少;可好处也是很明显的——她再也不用怕自己从飞天扫帚上掉下去了。
“暂时找不到飞贼也没关系。”他唇边的热气喷在她泛红的耳廓和脖颈上,“金色飞贼是个喜欢卖弄聪明的小家伙。它喜欢躲藏,喜欢在一些同它一样闪光的地方迷惑人。看到那些反光的门柱了吗?试着去那儿兜一圈。”
赫敏一边飞,一边紧张地喘着气问他:“假如——那里没有呢?”
“假如没有,我们就再试试别的地方。”他吻了吻她的耳垂,“赫敏,记住,你早晚会抓住它的,它逃不出你的掌心。”
他笃定、鼓励又松弛的态度,以及那个轻柔亲昵的吻,奇异地引发了赫敏心头的兴奋感。
更重要的是,他的话语像是一根易燃的火柴,在她干燥焦灼的内心擦出了一把火。
一股好胜的火焰逐渐滋生出来,并且越燃越旺了。
多日以来,赫敏那股归于疲惫的斗志,此刻终于睡醒了。
是啊,能有多难呢?
小小的一个金色飞贼,藏匿在一个空旷、巨大、安静的球场中。
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找到它。
“我们占优势。现在球场很安静,没有任何其余的声音打扰。听到了吗,它拍打翅膀的声音——”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细细听。”
是的,赫敏逐渐听到了一点动静,在她的右侧。
她甚至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小片银色的翅膀。
她发现它了。
它藏匿在门柱后面,泛着一点狡猾的金光。
德拉科像是幽灵一样对她耳语。“赫敏,飞过去,抓住它。”
一瞬间,赫敏有些犹豫,有些瑟缩。她既期待抓住它,又怕一伸手会落空。
她忽然害怕起失败来——这毕竟不是她所擅长的东西。
“试试看,这不是比赛,也不是考试,”他悄声说,“只是玩。”
这句话让赫敏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奇妙的感受。
是啊,这不是比赛,也不是考试。
她不必去应付她心头的那股蓬勃又灼烈的胜负欲,不必在意结果是不是“O”。
“大不了再试一次。”他轻轻地说,“我会陪着你的。”
失败了,表现不佳,似乎也没关系。
赫敏被他给说动了,她向目标飞去。
这本是她所不擅长的领域,也是她从未畅想去领略的风景。
可是,他却一直在她耳畔低语,声音那样坚定不移。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的方向没有错,你已经找到了它。”他虔诚地说,“我会一直护着你。你绝不会掉下去。你只管伸手去抓它。”
是啊,赫敏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到这种高度,去试着找到金色飞贼。
可是现在,他陪着她,护着她,找到了它。
那种对待自己所不擅长的东西的自信心——他帮她找到了。
既然他是那样坚定地相信她,她也该相信自己,不是吗?赫敏盯着那个金色飞贼想。
“快,悄悄过去,你能抓住的。”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没错,赫敏·格兰杰,永不服输。
而它近在咫尺。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门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她猛地伸出手,坚决地、镇定地、冷静地抓住了那个放松了警惕的、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正在沾沾自喜的金色飞贼。
她抓住了它。
它惊讶地、簌簌地在她指缝间扑腾,就像她的心在震动地、剧烈地、狂喜地跳。
这一刻,赫敏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一直都需要一场这样的胜利。
不是一味逃避,不是放弃,不是认输。
不是只能在旁边看别人玩,一次一次承认自己竟然不擅长某种东西。
而是,加入进去,把不擅长变为擅长,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比她还要懂自己更需要什么?
德拉科,他懂她。
她的倔强,她的骄傲,她的不甘心,她的不服输。
他完全懂她。
如果这还不叫爱——
她回首,看着他逐渐绽开的得意洋洋的笑容,一瞬间泪意朦胧。
——什么才是爱呢?
她手里紧握着人生中的第一个金色飞贼,轻轻地吻上了世界上最懂她的男孩。
【科普:波科夫诱敌术】
波科夫诱敌术(Porskoff Ploy):追球手的传球战术。追球手带着鬼飞球向空中飞去,致使对方的追球手误以为他/她正在设法避开他们去得分,但是接下来拿着鬼飞球的那一方追球手向下把球扔给己方的一名正在等着接球的追球手。“精准地掌握好时间”是运用这一战术的关键。这个战术是以俄罗斯的追球手彼得洛娃·波科夫的名字命名的。
【科普:海星倒挂】
海星倒挂(Starfish and Stick):守门员的防御招数。守门员用一只手抓住扫帚柄,一只脚倒钩在上面,扫帚与地面平行,守门员四肢伸展。假如没有抓牢扫帚柄,千万不要尝试这一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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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第一个金色飞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