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门内门外的对话
“赫敏,发生了什么?”楼上的门打开了,金妮的脑袋探了出来。
“我们听到楼下有很大的响动,是你在尖叫吗?”
“哦,不是我。”赫敏站在二楼客厅的门口,愣愣地说,“是克利切。”
“克利切说什么话了吗?没伤害到你吧?”金妮立即问。
“不,”赫敏慢慢地说,“与其说他伤害我,不如说,是我说了什么话,炸毁了他的世界观。”
“好吧,你没事就好。”金妮耸了耸肩,“你要上来吗?”
“不了,我的遗忘药水还没弄完。”赫敏轻声说,“你们玩吧。”
她重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在满月的光辉下,兴奋地对那指环说:“Draco,I understand. You’re right.(德拉科,我明白了。你是对的。)”
德拉科行走在宾客间,状似随意地抬手,装作看手表,实际上瞄了一眼指环。
他微微地笑了。
看起来,她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她大概有所领悟了吧?
赫敏的确有所领悟,她的心情正在经历难以言喻的震荡。
她急需告诉他自己刚刚所做的事,刚刚所进行的意外的交谈,刚刚所发现的克利切心中的微弱而又明亮的“自我”的萌芽。
她在静寂的黑暗中,等待着他的回应;可他却没有回应。
相隔两地,偶尔就是会有这样情绪不匹配的时候出现。
他们总是在时间的夹缝里交流。
清晨,他们用手机打电话,听听彼此的声音。
白天,他们用指环交流,分享正在阅读的书、正在听的歌、正在吃的食物。
夜里,他回到家,忙完了手头的事,无论多晚,总会对她说“晚安”。
她有时候能回应他,有时候已经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才能看到那句“晚安”。
假如他们难得都不忙,他们会聊一些闲话,一些文字游戏,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上次他偷窥她自言自语的事情,让她感到很暴躁,此后他变得格外谨慎。他似乎生怕再惹她生气。他们会诉说柏拉图式的想念,却从不讨论对彼此的渴望。
可现在,她不想这样矜持了。
趁她还有勇气,趁她足够兴奋,趁这相隔异地的失落感还没把她熄灭,趁她的话语还能通过这奇异的指环传达给他。
她把指环压向嘴唇,亲吻着它:“I miss you. I WANT you.(我想你。我想要你。)”
她在黑暗中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在她快要卧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他忽然说了话。
“Then, as you wish. (那么,如你所愿。)”
于是,没过几天,我们神通广大的德拉科·马尔福争取到了拜访布莱克老宅的机会,并且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女孩曾经坐着的那张沙发上。
“德拉科,为什么不同哈利去楼上玩儿呢?”西里斯·布莱克似笑非笑地对他说,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恼怒的纳西莎,“你母亲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哦,是啊,我们上楼玩会儿高布石或者巫师棋吧,”哈利从沙发上站起身,冲德拉科表情兴奋地说,“很久没玩了。”
德拉科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过脸来谨慎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无声地征询她的意见。
“上去吧。”纳西莎勉强地对她儿子笑了笑,“我的确有些事要单独与他协商。”
她在“协商”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
德拉科对他们行了礼,像任何一个纯血世家喂养出来的男孩那样恭敬谦卑;哈利则不太管那一套,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拉着他出了二楼的客厅。
他们刚往楼上走了两级,客厅的门就“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
“小天狼星得罪你母亲了吗?”哈利小声问他。
“我得承认一句,他们从来都对彼此瞧不上,”德拉科耸耸肩说,“我母亲总是对他特别忌惮。”
“然而表面上,我看他们还算客气。”哈利皱了皱眉。
“我母亲一向擅长做表面功夫。”德拉科说,顺手把礼盒递给哈利,“瞧,你的生日礼物,她送的。”
“其实不用这么——”哈利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我替你挑的——十五子棋——保准你喜欢。”德拉科漫不经心地说。
“哦,我听罗恩说过!”哈利说,“是不是《魁地奇溯源》的作者喜欢玩的那种——”
“没错,肯尼沃思·惠斯普很喜欢玩这种古老的图版游戏。”停在三楼的楼梯口,德拉科打量着那些房间门,“赫敏住哪间?”
“哦,她和金妮在我们隔壁住。我让她们先在里面待着,免得——”哈利看了德拉科一眼,颇有眼力地没有再说下去。
“德拉科的父母讨厌麻瓜种”这件事,在布莱克老宅里不是秘密。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想让今天出什么问题。
哈利挺同情这对情侣的。尤其是当金妮悄悄告诉他,赫敏似乎因为思念德拉科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情绪低落了。
他原本是打算先让德拉科去他和罗恩的房间里的。可是现在,他十分确定,德拉科似乎也在饱受着思念的折磨——他看起来并不想玩什么高布石或者巫师棋。
哈利摇摇头,顺着狭窄的走廊,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前,开始敲门。
两声急促的敲门,再加一声重重的敲门。
他对德拉科笑着说:“我们弄了一个暗号,这样,就知道是自己人了。”
“不赖嘛,挺聪明。”德拉科神情恍惚地夸奖他,心里压抑着深厚的期待。
“哦,是金妮想的,她总是有些鬼点子,挺有趣的。”哈利有点高兴地说。
门开了,透过那个开门的红发小鬼的头顶,德拉科看到了她。
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她棕色头发上别着一枚小小的发夹,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欣喜地瞧着他,脸上泛着微微的粉色,一副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的惊呆的表情。
一瞬间,她从窗边的扶手椅上坐起来,膝盖上的书本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喂,马尔福,你这个混球,终于知道来看她了?”金妮·韦斯莱从门里走出来,抱着肘,毫不识趣地与他对峙,“你还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啊?”
金妮有些愤愤不平。
没人比她更清楚,赫敏这些天是如何为了这个马尔福家的小少爷神思恍惚的。
最近一段时间,她做什么事都有点提不起劲儿来,总是懒洋洋的。
他倒好,把他的女朋友晾了这么久,这才姗姗来迟。
渣男!还要让她们藏起来,好像她们见不得人似的,这一点儿都不公平!
然而,金妮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
她甚至没有得到任何诚恳的眼神,或者歉意的表示。
事实上,金妮被刷新了三观——她从未见过如此自大的玩意儿!
马尔福,他紧紧盯着房间里的那个女孩,直接用胳膊肘把金妮从门口肘开,利索地窜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砰”地一声关上了。
此刻,哈利只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几分钟之前,似乎发生过一次吧?
毋庸置疑,德拉科,还真是他母亲的儿子,哈利想。
金妮则满怀震惊。
她被这位无礼的男孩肘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幸好哈利扶住了她,她才没撞到狭窄的走廊墙壁上,或者从楼梯口滚下去。
“金妮,你没事吧?”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看着她,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心。
上次他对她说出这句话,还是在斯莱特林的密室里。
她从一片矇昧黑暗中醒来,迎面是他污渍斑斑的脸。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流落出担心的神色来,与此时一模一样。
哈利总是对她很温柔的。这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该做的事情啊。
“没事。”金妮的脸微微红了。
她赶紧站稳了,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马尔福可真没礼貌,是不是?”
“我得替他说声‘抱歉’——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哈利赶忙劝她,“我很怀疑,他可能压根儿就没看见你,也没听见你说话。”
“可能吧。”金妮撅着嘴,她对此表示怀疑,可她这会儿不想反驳哈利的话。
面对那扇门,他们对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谁也没想到,会被德拉科反客为主,关在门外面。
他们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才好,只好对着门发了一会儿愣。
隔着门,他们隐约能听到赫敏的声音,透着一种很久都没从她音调里听到的那种喜悦之情,她似乎在小声惊呼:“德拉科!”
“赫敏。”男孩说,语气里有一点令金妮所讨厌的得意洋洋。
然后是脚步奔跑在地毯上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面前的门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然后是男孩的痛呼,似乎有人冲到男孩怀里了,径直把他撞到了门上。
赫敏显然是从遥远的窗户边跑到了房门这边。她声音变得清楚了些,含着一丝惊慌,“抱歉,抱歉,你的后脑勺还好吗?”
“有点痛。”那个男孩狡猾地、委屈地说,“你得来给我止痛。”
“我看看。”女孩担忧地说。
门内的对话戛然而止。
空气静默。
也许没有那么静默。
“我认为,他们——正在亲吻。”金妮呆若木鸡,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颤动的房门——似乎有什么正靠在门板上动着。
“就在这扇门板的内侧,我猜。”
“我——我赞同。”哈利结结巴巴地轻声说,耳根慢慢地红了。
“我们需要提醒他们……这房门……隔音不好吗?”金妮艰难地小声说,觉得自己的脸在持续发烧。
她不是没见过别人亲热,她也曾亲眼见过赫敏他们两个亲热的场面。
那个冰淇淋吻,她每次都要用它来私下打趣赫敏,把她弄得满脸通红。
可是,同喜欢的男孩一起见证这类场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梅林啊,她只不过才同哈利单独聊过几次天而已,就直接要面临如此劲爆的场景吗?
即使只有晃动的门板,也未免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啊,大概吧……好像,也没什么机会提醒他们了……”哈利的脸也慢慢红了,他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金妮,“要不然,我们去隔壁吧,去找罗恩。”
“你说得对。”金妮小声说。
“至少施个静音咒啊,看在梅林的份儿上!”她稍微提高了音量,对着颤抖的房门说了一句。
她没再敢看哈利,步伐僵硬地冲着隔壁走去。“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哈利说。
莫名其妙地,他也步伐僵硬起来,跟在她后面,往隔壁走去。
赫敏·格兰杰一大早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她知道德拉科要来,指环信上写得明明白白,西里斯昨天也告诉过他们。
可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德拉科一直被父母支使得团团转,被管得喘不过气来,怎么突然就能来看她了呢?太不真实了。
在等待他来的时间里,她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来看,却连书名都没看清,只顾着打量房门。
金妮端详了她一会儿,笑嘻嘻地问:“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他了——什么也干不下去?”
“当然不是了!”她特地跑到窗边,坐在离门最远的地方,“我还要看书呢!”
“那麻烦你,把书本拿正了看,行吗?”金妮犀利地说,“这又不是《唱唱反调》!”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敲门。
是哈利和金妮弄出来的暗号。
赫敏不敢过去开,怕只是哈利来找她们,而不是他;或许他的母亲突然会变卦,不带他来了。
可他的脸就这样出现了。
在缓缓开启的门后,在幽深的布莱克老宅的走廊里,他的头发亮若星辰,眼睛闪着摄人的灰色的光泽。
他神态自若地走进来,表情有几分淡漠。
等他把门猛地带上,嘴角终于绽开了笑容,越来越大的笑容。
“德拉科!”她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身来,也不知道那本书为什么会落在地上。
“赫敏。”德拉科稳稳站在那里,冲她张开了双臂。
她真美。此刻她睫毛微弯,脸颊上露出了一点笑纹。
还需要犹豫吗?赫敏冲向他,像一枚回过神来的飞镖,扎进他的怀抱,脸埋在他胸口,闻到了他的雪松味,听到了他猛烈的心跳。
她是一枚笨手笨脚的飞镖。
她经验不足地把他钉在门板上,甚至磕到了他,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动。
“抱歉,抱歉,你的后脑勺还好吗?”她顾不上再去闻他,心慌极了,抬头去看他令人心动的脸,双手向上探,想去够他的后脑勺。
他准是又长高了,她轻轻摸着他,听到他“嘶”地浅抽了一口气。
“有点痛。”德拉科凝视着她,目光扫过她的额头、眉眼、脸颊,重新掌握她一切甜美可人的细枝末节的特征,发现她美好得一如往昔,甚至更加美好了。
他灰眸里闪过一丝渴慕。“你得来给我止痛。”
“我看看。”赫敏担忧地说。
她急着往他身上跳,他则顺理成章地握住她的腰,将她托起来,叫她像是藤蔓一样长在他身上。
现在,她比他高了。
她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满腹柔情地揉着他阳光一样的头发。
她想去查看他的后脑勺,可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仰起脸来,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吻住了她。
他轻触她,然后离开,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似乎有点举棋不定。
赫敏微笑了。
她握着他的头发,闭上眼睛回吻下去。
吻上他的那一瞬间,她深深地吸气,把他那股令人迷恋的味道吸进肺里。
就是这样,她在脑海中发出甘甜的叹息。
她内心深处的无名空虚终于被他填满了。
快乐、沉迷、痴醉。
失落无影无踪,忧郁烟消云散。
他们放肆又大胆。她能听到门板在响动。现在是他把她钉在门板上了。
他急切,显而易见。他贪婪,一如既往。他索取,不顾一切。
紧密、紧促、紧绷。
这些认知让她的小腿软弱无力起来,恍然想从他腿上滑下去,被他稳稳扶住了。
他成了强有力的飞镖。他精准地把她钉在门板上,阻止她溜走。
他还没吮够呢!他贪婪地想。
她甜得要命,怎么能匆匆结束,随便溜走?
德拉科脑中飞起了许多纷乱的蝶,它们翅膀上沾着她的少女香气,在他脑海里乱扑腾,直把他迷惑得大脑充血。
“至少施个静音咒啊,看在梅林的份儿上!”金妮的声音愤愤不平地从门外传进来。
这时候,赫敏才意识到,门板的声音被外面听见了。
可他似乎根本不理睬这件事,也没有空余的手去拿魔杖;她的魔杖则在遥远的窗边,她也并不想立刻去拿。
可什么都不做,也是不行的。
“静音咒。”她气喘吁吁地说,暂时离开了他的唇。
他张着嘴,迷茫地看着她,似乎根本不理解什么是“静音咒”。
哦,德拉科,他完全傻掉了。赫敏偷偷笑着,顺手把他的魔杖拿出来,对着门轻声念了咒语。
等她一念完,他就随手把那魔杖抽走,扔到身后的地毯上,继续吻上她。
这个任性鬼——他的原则呢?他爱惜魔杖的信念感呢?赫敏得意洋洋地想,害羞地哼笑着,打开了自己,主动被他的吻再次攻占。
她喜欢他这样执迷不悟地对她。
虽然令人害羞,但她喜欢。她喜欢他们气息交融。她喜欢他眼里只有她。
她喜欢他为她放弃自己的原则,正如她喜欢他偶尔打破她充满秩序感的人生,多一点惊险刺激。
他总是能给她惊喜,他总是让她感到无比满意。
她轻声哼着,抚摸他后面的衬衫。他的肌理和纹路越来越让人不能忽视,隔着衬衫也能摸到。还有他某种逐渐强硬的感触。
久别重逢,让她好奇他的一切。
她重新在探索他,就好像他重新在描摹她。
他们处在一个不断疯长的年纪,每一次见面都充满变化。
赫敏越来越发现,他绝不是瘦弱的男孩,而是越来越强健的少年。
他的前前后后都很有力量,这让她某一刻觉得自己格外无助柔软,又在下一刻对他溢满更多的好奇与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什么、渴望什么,除了他的吻,她还能渴望什么。
难道她在渴望被他强硬地掠夺吗?赫敏迷迷糊糊地想,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这种奇异微妙、热意熏腾的渴望,让她内心痉挛、暖流四溢。
她身体的某处在紧张地呼吸。像是牡蛎在呼吸。某种不知名的热,随着呼吸顺流而下,几乎要把她击溃。
可这次她没法夹紧自己了。像块贴在门背后的靶子一样,她摊开自己,容纳着飞镖的触碰。
她大概只能夹住她心爱的少年,让那枚飞镖离她再近一点。
这是危险的。他会发现的。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发现的。
不能让他发现她充满潮气的小秘密。
“我们得停下来。”赫敏猛地离开他的唇,脸红得滴血,心里慌乱无比。
“停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还在让门板发出微微的响动。
“哈利他们还在隔壁呢,”她小声提醒他,“你母亲还在楼下。”
“静音咒——”他声音里有点哑,鼻尖往她脸上蹭了蹭,像只不知餍足的大猫。
这时候,他倒是知道“静音咒”是什么了,赫敏哭笑不得地想。
“不能再继续了。”她把脸埋进他头发里,手指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
“可是,我很想你。”他微微晃动着她,撒着娇,企图用语调迷惑她。
她轻轻叫了一声,对他耳语。
“我也很想你。可是,再继续下去就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点失控了,是不是?”他咕哝着,没再动,脸颊滚烫地贴在她脖颈上,叹了口气,“你是对的。我完全失去理智了。让我靠一会儿,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她重复着他的话,觉得自己也同样需要这份冷静。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讲。”德拉科轻轻嗅着她,“原本没打算这样的。可一见你,就全忘了。”
“我也是,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你。”她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听他舒服地哼哼,满意地微笑了,“可是,我也全忘了。”
“这样可不好。”他咽了口口水,感觉她浑身都软软的,“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危险的门板?”
“去哪里?”她笑着问。
“随便哪里。”他往后看了一眼,“床上,地毯上,扶手椅上。”
“啊——都是很危险的地方。”她喃喃地说。
“是啊。”德拉科用脸贴着她,不太诚恳地赞同着。
他觉得,这间房里,最危险的莫过于她。
她才是危险的源头,而她茫然不知。
隔壁的房间里,罗恩·韦斯莱正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他的巫师棋。
门开了,他发现哈利和金妮接连走进来,两人都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就你们两个?赫敏呢?德拉科呢?他没来吗?”
“来了,在隔壁——”哈利说。
“对,他和赫敏有些事情要交流。”金妮一本正经地接过话茬,眼风扫过哈利,示意他打住。
哈利住了嘴,疑惑地看了金妮一眼。
“什么事这么重要?”罗恩问,“要私下谈?”
“他们在门板——”哈利愣愣地说。
此刻,金妮与赫敏的闺蜜姐妹情占了上风,她甚至都没时间害羞了。
她飞快地抢了哈利的话。“一些有关门板的重要话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恩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门板”能有什么重要的。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一向害羞的妹妹正在同自己的好友交换眼神。
真诡异。
他继续摆着他的棋子,遗憾地说:“我还想趁今天同德拉科对一局呢,既然有人说他的巫师棋是斯莱特林里最强的。”
“他们聊完会来找我们的!”金妮说,“你的作业写完了吗?赫敏不是说,今天要检查吗?”
“还差一点。”罗恩叹了一口气,丢下棋子,去看他的羊皮纸了。
哈利歪过头来,小声问金妮:“为什么不让我讲出来?”
“任何一个女孩的这种私密细节,都不可以在背后乱讨论。他们关上了门,不是吗?”金妮微微涨红了脸说,“这是她的**啊。”
“即使是你哥哥?”哈利扬起了眉毛。
“即使是我哥哥。哪一个哥哥都不能说。”金妮坚决地说。
哈利没想到会收获这样的答案。
他忽然发现了这个害羞的、有趣的、不乏勇气的女孩的另一面。
她尊重、维护自己的朋友。
她对于自己的朋友,有一种堪称执拗的忠诚。
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哈利最终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我会试着去尊重这一点。”
金妮对他满意地笑了笑。
那么,现在,让我们回到二楼,看一看布莱克老宅的客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吧。
“德拉科,为什么不同哈利去楼上玩儿呢?”西里斯似笑非笑地说,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恼怒的纳西莎,“你母亲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上去吧。”纳西莎·马尔福勉强地对她儿子笑笑,“我的确有些事要单独与他协商。”
她在“协商”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
等到两个男孩走出了客厅,纳西莎一挥魔杖,客厅的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一点尘土都没有飞扬。
纳西莎早就注意到了,布莱克老宅已经不复两年前她来拜访时那样的肮脏凌乱。它纤尘不染、古朴典雅,就像多年以前,沃尔布加姑姑还在世的时候那样。
“很好。”她高傲地睥睨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来你终于学会怎么打理这宅子了。可真令人惊喜啊。”她用下巴对西里斯说话,表情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样子。
“这夹枪带棒的劲儿……看来你最近过的不太顺心啊,纳西莎。”西里斯坐在她对面,不怀好意地笑了。
他敢打赌,纳西莎对于楼上她儿子即将面对的快乐一无所知。
“这大概是拜你所赐。”纳西莎倨傲地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这种笑容包藏祸心。
她冷冷地说,“告诉我,上次你让我给你拿的那个金杯,究竟是什么东西?”
西里斯心中微微惊讶。
纳西莎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是谁走漏了风声吗?
大概不会是德拉科。
他恨不得任何人都不提这件事,生怕他无知、愚蠢又自私的母亲,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或者威胁。
西里斯心中虽打鼓,面上却挺出一副平淡的样子。
“一个不起眼的装饰品罢了。这都过了多久了——你何出此问?”
“绝不是那么简单。”纳西莎淡漠的蓝色眼睛闪出一丝厉色,“贝拉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原来如此,西里斯想。
竟然是贝拉特里克斯透出了风声?看来,她对自己这个姐妹倒是很信任。
“又去阿兹卡班看望你亲爱的姐姐了?”西里斯不屑地说。
他试探地问,“还特地问了问她恶趣味的小收藏?”
“我没有问她!是她主动提起的。她问我,那个金杯还好不好。”纳西莎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慌乱,板着脸说,“我原本以为是她拿了你的东西,我以为它是布莱克家的某件家产!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无可奉告。”西里斯说,“不过,它绝不是你姐姐的,你可以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她对那东西很看重!我后悔了。”纳西莎压抑着怒气说,“你把它还给我吧,我把金矿还你,交易作废。”
贝拉托付给她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钥匙,让她帮忙打理一部分投资,也准许她动用一些财富和资源,这是作为她钥匙保管员的小小福利。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处理金库里的所有物品。
显然,她小瞧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金杯。
是啊,烈火咒和复制咒保护下的它,原本就不简单。
她曾以为,那不过是保护黑魔法物品的一些必要手段。马尔福庄园以前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上面也有不少保护类的咒语,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可如果贝拉竟然那样重视它……她却随便拿走了……甚至跟别人交易了……
梅林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找回来!
她那个疯狂的姐姐,假如有谁忤逆她,她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纳西莎一点都不想惹得她生气。
沉默了一会儿,西里斯说,“这是不可能的——它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它在哪儿?”纳西莎微微皱眉,但并没有打算放弃。
就算不在西里斯手上,她也可以去别人手里买回来,她想。
这都没关系,她有的是钱。
无论如何,只要能拿回它,趁贝拉下次问起它之前,在贝拉怀疑之前,把它放回去——
“我不知道。”西里斯冷冰冰地说。
他并不打算告诉纳西莎实情。
在与德拉科通气之前,在确保纳西莎的立场态度之前,他并不想贸然告诉她“金杯已毁”这件事。
万一,她在惊慌之下,跑去把这件事告诉了贝拉特里克斯,岂不是打草惊蛇?
“丢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西里斯耸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说,我们已经交易完毕,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单方面想要毁约是不合理的。”
“丢了——丢了?西里斯·布莱克,你个混球!”纳西莎猛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他,直直地拿魔杖对准了他;对面的西里斯也毫不客气,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拿魔杖指向了她。
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纳西莎,我的堂姐!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怎么,想给我来个钻心剜骨?”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净跟你大姐学些不入流的!你根本就施不出黑魔法来,当我不知道吗?你是打算骗谁呢?”
纳西莎·布莱克——拥有独角兽尾毛的杖芯——难以施展黑魔法。
这是布莱克家族人人都知道的事。
因着这件事,西里斯原本以为她会是个正派人,就像安多米达那样。
没想到,纳西莎这位最具光明潜力的布莱克,竟然被她父亲西格纳斯·布莱克养得那样歪,从头到脚都被纯血思想给毒害了,还嫁给了热衷于玩弄黑魔法的卢修斯·马尔福。
可惜,可悲,可叹。
纳西莎紧握着魔杖,手被他气得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这档子事儿了。
现在,她又被西里斯·布莱克随随便便地戳穿了软肋,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她像卢修斯那样眯起眼睛,试图威胁他。
“我有千百种办法对付你,不一定非得是黑魔法!你当马尔福家图书馆的馆藏是摆设吗?我会什么,你一无所知!”
“哦,这又不是前年那会儿了?不是你写信求我,告诉你变阿尼马格斯的窍门?你那时候怎么不查查马尔福家图书馆的馆藏?”
西里斯一点儿都不怕她,反唇相讥道。“你让我把那东西还给你?那么,阿尼马格斯的秘密,你打算怎么还给我?给你施个遗忘咒吗?”
纳西莎被他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她的确心虚这件事。她可以把金矿还回去,可这秘密,她该怎么还?
卢修斯甚至已经因此被她逼着练成了阿尼马格斯。
深吸一口气,纳西莎决定不跟这个自高自大的布莱克家的叛逆分子计较。
此刻,与他争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只想达成她的目的——解决金杯的麻烦。
纳西莎眼珠转了转,警惕地望着他,首先把杖尖低下来,语气虽然有所缓和,可到底还是保留着一丝傲气。
“西里斯·布莱克!别忘了,你的母亲临终都是我在床前照顾的。你起码得有点感恩之心吧?就算你们闹得再僵,她也是你母亲,我帮你照顾了她,替她送了终、下了葬,而不是让她的骨头烂在这间老宅的某张床上。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我可没求着你上赶着来照顾她。我猜,你从中也获得了不少好处,不是吗?”西里斯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充满遗憾地把魔杖尖也低下来。
纳西莎没有理睬他的猜测。
她重新坐了下来,把眼睛垂下去,语气也低沉了许多,似乎在对西里斯示弱。
“贝拉不会放过我的。如果她知道金杯弄丢了,会大发雷霆的。你知道她的,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西里斯灰色的眼珠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显得对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毫无感触。
他也重新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自己的魔杖。
似乎这件事是否被贝拉特里克斯得知,都与他无关;似乎他毫无同情心,也并不在乎这件事的走向。
然而,纳西莎不知道的是,西里斯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并得出了一个精准的判断:
不能让贝拉特里克斯知道这件事。
他得想个办法,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他得想办法把纳西莎的嘴封住。他要利用她此刻的惴惴不安,抓住她的把柄,把她绑到一条船上来。
他得让关于金杯的秘密,变成她不得不守的秘密。让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安危,隐瞒这一切,去做抵御贝拉特里克斯询问的第一道防线。
德拉科啊,这可不是我主动去坑你母亲,而是你母亲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坑她,咱们的底牌可就要被发觉了,西里斯淡淡地想。
打定主意后,西里斯神色莫测地咂着嘴,慢条斯理地说:“早对我客气一点,好好说话,不就没事了?我虽不能立即把那东西找回来,但我有一个替代方案。”
纳西莎抬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他。
“弄一个替代品,先放回去。”西里斯轻声说,“我恰巧认识一个工匠,他很擅长做这类的东西。”
纳西莎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办法一点都不靠谱!”
“总归她这辈子也出不来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是吗?先应付过去。”西里斯表面上浑不在意,藏起心中的紧张,“至于原本那个,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但不保证找得到——那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她就知道那东西不简单——她果然踩到了西里斯·布莱克这个混账东西的坑里!纳西莎嘴唇蠕动着,想要放什么狠话,或者急于表达自己的愤怒或者感慨,却被西里斯的手势拦住了。
“给你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原本那个东西,你就别大张旗鼓地去找了。可以这么说,假如我找不到,别人就更找不到了。”西里斯闲闲地说,“万一传出什么谣言,被你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姐知道,我可救不了你。”
他的神色颇为幸灾乐祸。“反正我原本就跟她不对付,我也不怕她。但是,亲手把那东西拿出宝库的人,可是你啊。”
“我就知道,跟你做交易,十有**会被你坑!”纳西莎厉声说,被西里斯话中的某些意味短暂挟持了,又因为他所提供的建议而感到一丝心动。
她现在急需一个能交得了差、说得过去的办法。
一个替代品,虽说不是那么完美,存在一些风险,也足以解燃眉之急了。
先应付过去,再慢慢与他掰扯;先应付过去,再慢慢去找那个真的。
盘算了一阵子,纳西莎谨慎发问:“替代品也不能马虎,得能以假乱真。你记得那金杯的样式吗?”
“恰好记得。”西里斯简短地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记得——他记得那金杯的每一条纹路——那可是赫奇帕奇的金杯啊!
毕竟他曾与那东西展开殊死搏斗,差点丢了半条命。
纳西莎放心了一点。
假如他记得样式,能把那替代品做个**不离十,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打心眼里对黑魔法物品并不感兴趣,那金杯具体是什么样子,对现如今的她来说,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最重要的是,知道了样式,才能顺藤摸瓜,搞清楚那东西背后究竟有什么不简单之处,搞清楚它有什么用途,为什么贝拉要如此心心念念——纳西莎精明地打着自己的算盘,表面上还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工匠?这件事必须马上办,越快越好。”她用一副认栽的口气说,厌烦地瞥了西里斯一眼。
西里斯嘴角扯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好啊,那就今天吧。立刻,马上。”
“我儿子——”纳西莎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有些犹豫。
“把他放在这儿丢不了。他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哈利会好好招待他的!”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响指,召唤了克利切,“告诉哈利,我和纳西莎要离开一趟,出去办事。在此期间,你要听从哈利的一切指令。”
那个年迈的家养小精灵随着西里斯的召唤瞬间出现。他肿着眼泡,衣服肮脏不堪,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听完西里斯的吩咐,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鞠了一躬,又在爆响声中猛然消失了。
“太糟糕了,它脏得要命!我刚刚还以为你终于会打理这栋宅子了呢,没想到全是绣花枕头!”纳西莎冷眼旁观,嫌弃地说,“那个精灵怎么一天比一天邋遢了?你堕落到连家养小精灵都不会管教了吗?”
“关你什么事?”西里斯挑挑眉,眼角偷偷瞥了一眼天花板。
德拉科现在应该很快乐吧?有他这样慷慨大方、善解人意的舅舅,这傻外甥真有福气。
他斜睨了纳西莎一眼,打开客厅门,俊美的脸上带着嘲弄之色。
“走吧,尽快把事情办妥吧,我亲爱的堂姐。”
纳西莎皱了皱鼻子,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位给她惹出麻烦的堂弟——恨不得下一秒就跟他脱离亲戚关系——急匆匆地顺着楼梯走下去了。
【浅析金妮此刻对德拉科的不满】
金妮作为姐妹团,是完全站在赫敏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从她片面的角度看,德拉科暑假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冷落女朋友;赫敏对德拉科很想念,她作为朝夕相处的闺蜜,肯定能看出来。此刻她的不满,是在替姐妹鸣不平,她姐妹说不出口的那些难过,她是想要替姐妹说出来,讨回公道的。
之所以说金妮的认知片面,是因为此刻,德赫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她不知道德赫一直在干的那些大事,不知道他们共同持有的那些信念。她不知道德拉科在背负什么,在抗争什么,这件事除了赫敏以外,没人知道的很详细。
金妮只知道德拉科很忙,忙于参加纯血世家的社交聚会之类的。金妮只知道他父母不赞同他的恋爱。她是很担心赫敏受伤害的。某种程度上,她会觉得德拉科对赫敏没那么上心。
金妮作为一个有些稚嫩的小姑娘,或许会认为,谈恋爱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互相陪伴。她可能认为,德拉科没做到这一点。
当然了,金妮未来会成长,会明白,陪伴固然重要,两个人在分开的时候为了共同的未来而各自努力,同样也是爱的一种深沉的体现。我对金妮的成长充满信心。原著后期她很坚韧独立,哈利在外奔波灭魂器的时候,她就在霍格沃茨同大家积极反抗。她也很棒,不是吗?
【论西里斯的体贴】
我一直觉得西里斯的魅力不仅在于颜值,而在于他对于小辈们的那份体恤之心。原著里,罗恩失去了心爱的宠物斑斑,他送罗恩了一只猫头鹰。他的教子哈利失去了心爱的飞天扫帚,他冒着风险去订购火弩箭(克鲁克山在这件事上帮忙了,它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摆着一副厌世脸去替西里斯寄信吗?笑死)。
西里斯·布莱克,他就是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保护每一个人的内心。
他是很自大,有些没轻没重,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无论是曾经的克利切还是斯内普,都有一种不自知的残忍。可是,对于那些无辜的、弱小的、与他没有价值冲突的人,或者说,对于那些他很看得起的人,他是细心、耐心又体贴的。
他会是那种愿意私下给予小情侣帮助的人。我毫不怀疑,他会给没吃饭、在长廊等猫头鹰的小情侣打包食物(第169章)。也许,穿越漫长的时间洪流,莉莉和詹姆也曾经被他这样体贴过。
我毫不怀疑他愿意给别扭的、心向光明的远房外甥提供方便。他对于出身没那么在意,即使他讨厌德拉科的父母,也并不代表他要讨厌德拉科。因为西里斯本身就有世界上最糟糕的父母,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做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对于私下叛逆于父母的德拉科,他能体会到某种感同身受。他想帮助德拉科,何尝不是在帮助曾经叛逆的自己?或者说,帮助曾经那个表面乖巧、内心反叛的斯莱特林少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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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门内门外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