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影】果仁糖 第3章 愿望

据说换牙期，把掉落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会有牙仙出现；圣诞节那天，圣诞老人会驾着麋鹿，顺着烟囱进入每家每户送礼物。在生日时，大家则会对着蜡烛许愿，期待愿望实现。

耳边回荡着生日快乐的歌声，我看着蛋糕上闪烁的蜡烛一下一下跳动，烘得我的脸庞微微发热。余光扫到周围人们的笑脸，我安静地闭上眼睛，双掌相扣，装作虔诚的样子。

在黑暗无声的时空里，我没有许下任何愿望，而是掐算着时间等待这片刻过去。

因为我知道，牙仙、圣诞老人都是被编造出来哄骗小孩的，也不是许了愿就会灵验。传说中的故事在历代流传改编下已经失真，旧时代的英雄遇上当今时代也不得不退出舞台，神明和妖怪更像是轻飘飘的幻想，弥补人们对现实世界的不满。

呼地吹灭蜡烛，我朝父母和亲戚露出微笑，佯作热情地分发着蛋糕，听到夸赞我长大后变懂事了之类的话语也只是礼貌又简短地回应。总之，我表演一切大人们喜欢的样子，我判断这是目前最省力的生活方式。

甜兮兮的奶油在嘴里化开，说实话，有点腻，它让我想到圆形托盘上那个同样装饰着草莓和饼干的蛋糕。

——为了活的更轻松些，我选择不再讨厌影山，也不去在意影山。或许是我的态度给影山造成了误解，他竟然送给我和金田一两张校园祭的票，邀请我们去参观。

大概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避免影山再次误会我很在意过去发生的事），我和金田一如约而至，来到影山的班级。

接待我们的是穿着女仆装的影山飞雄。

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又秉持着招待每一位客人的信念，招呼我们落座。

“女生们说，这样会比较吸引客人。”他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像是穿不习惯似的扯了下裙带。

我和金田一对视，随后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表示理解。

“对了，你们想要吃些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把菜单递给我们。

我扫了一眼菜单，随意点了个招牌推荐。

影山掏出小本子，认真记下，转身去后厨区取菜。走远之前，他还朝我们打比划做手势，意思是让我们浅坐一会，他马上回来。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我歪着头，欣赏从窗边倾斜而下的阳光，它带着温柔的光热照在黄色格子的桌布上，照在面前粉色的蛋糕上。

啊，影山回来了。

他将木制托盘中的蛋糕端放到桌上，摆好刀叉，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手指揉搓着裙侧的花边，不知道在扭捏什么。

“?????????”

一串听不懂的咒语从影山嘴里咕噜咕噜地跑出来，我看见他的脸飞快变得绯红，扭成皱巴巴的一团。真是好奇怪的表情。

“这是在做什么？”金田一好奇地发问。

“她们说，这是让蛋糕变美味的魔法…”影山支支吾吾地回答，“大概是和吃蛋糕前要吹蜡烛许愿一样吧。”

“现在也可以许愿吧？在吃下第一口之前。”他补充道。

影山竟然会信这个？我有些诧异，不动声色瞄了一眼对方。

他脸颊上红扑扑的两团云朵已经消失，留下一派纯真的神色，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坐在我对面的金田一已经跃跃欲试，他闭上眼睛，诚诚恳恳地酝酿着一颗少男心。

我不太信这个，只是觉得影山看过来天真的表情有些可爱，鬼使神差地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一步。

“我没有什么愿望，这个机会就送给你吧。”怕这个单细胞生物拒绝，我赶紧追问一句打乱他的思考，“你有什么愿望吗？”

“欸？我想当很厉害很厉害的二传，而且一辈子都想打排球。”

影山果然招架不住，凭着动物般的直觉将愿望脱口而出。

“好啊，那你可要一辈子都打排球，等你变成老爷爷、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也不要放弃排球。”

不等影山反应过来，我挖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朝他露出戏谑的笑。

我晃了晃手里的勺子，示意他，第一口已经被我吃掉了，所以他的愿望会实现的。

影山，你选择了一条非常困苦非常累的路，从此以后你的人生都会充满汗水和辛劳，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因为我不想你活得太轻松。

奶油在我嘴里化开，莫名有一股苦味，我怀疑蛋糕坏掉了，或者是我的心坏掉了。

——轻盈的奶油滑进我的肚子里，直到嘴里空空我才回过神来，今天蛋糕是好的，并没有坏，但我的嘴里还是发苦。

我看着空荡的勺子和周围称赞我的大人们，猛地后悔了。

神明大人啊，我突然想要许愿了。

虽然说出的话不能咽下去，做过的事不能扭转，错过的时光不能倒流，但神明大人啊，看在今天我是寿星的份上，就让影山的愿望实现吧。

就让他一辈子都不知疲倦地追逐下去，直到站在最高的舞台、直到跳不动也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