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哪裡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但是总之,肯定是由眼前的人带来的。
在千寿郎匆匆忙忙赶到他的房间,告诉他有个奇怪的人来找父亲却没有被赶出去,反而还在会客室裡待下来了以后,他就急忙赶到会客的房间裡。
鬼杀队的人偶尔会有人来找父亲大人,但是通常不是很快地离开,就是被嫌麻烦的父亲大人赶出家门——后者通常是听不懂人话又想学习炎之呼吸的队士。
虽然觉得对方很可怜,但是炼狱杏寿郎想过,自己和对方的差别大概只不过是父亲大人如果真的要因为“练习剑术”这个原因把他赶出家门的话,等到了那边那个世界时,大概会被母亲大人骂个臭头,所以父亲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吧。
因此在听见来者不仅没有离开,父亲大人还很不情愿地让人进了屋内后,炼狱杏寿郎久违的、担心一向强大的父亲受伤害的心便被提了起来。
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了吗?一向以自己的想法为优先的父亲竟然......
“炼狱......你的儿子,会死。”
陌生的、年轻的嗓音这么说,炼狱杏寿郎的想法和屋内自家父亲的声音完美地重合,是威胁吗?
对方拿他、或是千寿郎的性命来要胁父亲大人,所以父亲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来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
“走吧,我会履行柱的职责的。”他听见炼狱槙寿郎的声音这么说,炼狱杏寿郎的眼睛猛地睁大,虽然一直都很清楚父亲很在乎他们兄弟的安危,但是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柱的职责是什么?父亲会付出什么代价?!
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的关係,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一不小心用了太大的音量,让房内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刚才那个威胁了父亲大人的人甚至脸色都白了不少。
对方意外好看的脸让他有些惊讶,随之产生的困惑和吓到人了的愧疚感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大漩涡,让他还来不及思考凭著自己的实力到底该如何协助父亲大人不要付出太多代价,就被对方压倒性的实力震慑了。
“好、好厉害!!这就是有才能的人吗?!”他睁大眼睛,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威胁父亲呢?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等等,不对,即使对方很厉害,也不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扔在有能力的人身上。他下定决心,正向去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时候,被炼狱槙寿郎一把拉住。
“如果是来捣乱的话,你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父亲大人这么说著,让炼狱杏寿郎彻底地安静下来,重新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状态。
脸色苍白的吓人,如果没有人好好跟他说清楚,让对方停下来休息的话,对方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吧?
父亲是个怕寂寞的人,而眼前那个威胁了父亲的人,则是个寂寞的人。
父亲身边还有自己和千寿郎陪伴,对方的身边有吗?看样子就算是有,对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需要再更直接、更热情的话语和行动——
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就好了,炼狱杏寿郎突然地想到。
如果和他成为朋友的话,他大概会不断地去找对方搭话,也许会直接地邀请对方到自己的家裡去玩,用更普通一点的方式让父亲大人和对方能好好谈话,千寿郎看见新的朋友也会很高兴的吧?
炼狱杏寿郎看得出来,自家父亲在和对方一起行动时,身上那种怕寂寞的感觉被冲淡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有个目标吊在前方,又或是对方身上的谜团太多,让父亲没有多馀的空閒可以思考其他的东西。
而千寿郎绝对会喜欢对方的,个性感觉很像,总是待在家裡的千寿郎说不定能和对方合得来,能够有个一起下棋、一起泡茶的朋友的话,千寿郎肯定会很开心。
对方如果个性比较内向,不敢去他家玩的话也没关係,他会把千寿郎制作出来超美味的零食分给对方一起吃,然后一起聊天,主要由他负责说话也没关係,能让对方别再看起来那么寂寞就行了。
在战斗突然打响,他被第一时间遣出战场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便思考出自己能够最大程度地帮上忙的事情就是替对方找支援,还有伺机而动而已了。
那边的战斗和他的能力是完全不同的等级,如果随意插手的话,反而会成为战斗中的不和谐音调,给自己人造成妨碍。
所幸他身为柱的家人,很清楚再过几天就是柱合会议了,现在的话,肯定是市内有最多柱们存在的时候!
市内因为刚才巨大的音量而产生了骚乱,人们聚集到相对空旷的广场,窃窃私语和不安的情绪渲染了人群,只要有异变徒生,就会造成重大的危害。
鬼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一隻两隻地前仆后继,朝著人群最多的地方衝去,炼狱杏寿郎挥刀将其中一隻的脖子砍断,重新站好身体时,发现另一隻已经被另外两名剑士制服了。
炼狱杏寿郎认出其中一个是以运气好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而被其他队员记住的村田,点头致意以后快速略过其他的社交辞令:“你知道其他柱在哪裡吗?”
“欸?富冈——”
“爆炸中心已经有家父和水柱在战斗了,那裡需要其他的柱支援,你知道其他柱在哪裡吗?”直到新的人名出现,炼狱杏寿郎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想要交朋友的对象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只能稍微失礼地打断了村田的话头,把自己的消息补充的更完整一些。
“锖兔应该在紫藤花之家,我白天的时候有看见他杀完鬼之后被他的鎹鸦催去休息了。”
另一位剑士补充道,炼狱杏寿郎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和对方一起出过任务,好像姓田中的样子。
“欸、哪一间?”村田追问,附近有新的人家加入了鬼杀队的支援行列,但是田中并不能确定锖兔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让我的鎹鸦去比较远的那一间找人,麻烦你们去新的那间问问看了。”炼狱杏寿郎做出了分配,他看向眼前的两名剑士,虽然情况紧张,但是对方的眼裡没有退缩:“我会再继续找其他柱,他们的战斗就在不远处那个小巷子裡,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去帮忙的。”
“活下去。”田中伸出手,炼狱杏寿郎握紧拳头和对方碰了碰拳。
“你也是。”
——
市内的骚乱很多,比起单纯的鬼作乱,似乎有其他宵小之辈在趁乱摸鱼,到处发出爆炸声引诱人们离开家裡,再趁机偷走那户人家的重要财务。
从白天开始便不断响起的爆炸声让大家都很不安,炼狱杏寿郎不只抓住一个这么做的人,再这样下去不行,总是有人趁乱混水摸鱼的话,久了大家会习惯听见异常的声音也硬是不离开房子的。
“啊啦啊啦,这位先生。”一道蝴蝶一样的身影提著某个东西,轻飘飘地落在炼狱杏寿郎的身边:“您听说过鬼吗?”
被炼狱杏寿郎逮住的小偷抬眼看去,和狰狞著面容留著口水的怪物对上眼神,尖叫一声差点没昏过去。
“这位少女!提著鬼到处走来走去是很危险的!”炼狱杏寿郎看清眼前的少女单手提著砍断手脚只剩下脑袋和脖子下方一点点,却仍然还活著、偶尔挣扎一两下的鬼,虽然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好,但是最终还是从对方的安全考量来劝告两句。
“没事的,我的毒对鬼很有效果。”少女挥了挥自己另一隻手拿著的刀子,炼狱杏寿郎注意到对方的刀刃似乎是特制的,刀身比他的日轮刀细了许多:“而且稍微吓唬一下他们就能够避免这些小偷以后继续为非作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对方的蝴蝶髮饰和说话时的气质让炼狱杏寿郎想起自己还可以找谁求援,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收刀入鞘,表明自己的无害:“妳......知道花柱在哪裡吗?”
虽然他不常去蝶屋,但是知道蝶屋是由花柱主要管理的......如果是头上绑著蝴蝶髮饰的对方的话,一定能比他更快找到支援。
果然,对方在听见他的需求以后,转身招来了自己的鎹鸦:“快点去隔壁市找姊姊回来,这裡需要她。”
——
很快的,天就要亮了,炼狱杏寿郎凭著自己的经验这么判断著,却发现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见到其他的柱能够前去支援。
市内现在能战斗的柱只有父亲和不知名的水柱,其他人经过确认以后不是赶不回来,就是还在路上,虽然那个小巷子内依然不间断地传出战斗的声音,但是炼狱杏寿郎心底焦急的感觉从来都不曾退去。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父亲会付上什么样的代价。
炼狱杏寿郎悄悄地爬上屋顶,手握著刀柄等待支援的时机,在看见鬼转身要走,父亲咳出血沫时心裡一紧,直觉告诉他再等一等,于是他等到了炼狱槙寿郎被钉在牆上的那一幕。
“别放弃!趁现在!!”父亲被自己的日轮刀贯穿,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父亲看见自己了!
要上的话,果然只能趁现在了......炼狱杏寿郎推出刀刃,压低身体重心,在瞄准好鬼的颈项的那一刻,使出炼狱家攻击力最强的招式——
炎之呼吸,九之型——炼狱!
时间不断延长,空间不断缩短,一切在炼狱杏寿郎的眼裡被放慢无数倍,他看见鬼察觉到他的存在并扬起了手臂......但是不能放弃!就算会死也不能放弃——自己已经来不及变招了,而父亲已经被钉在牆上,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他握紧拳头,确保自己就算身体被切成两半也能顺利斩下对方的脑袋,火焰一般炙热的情感在他的胸膛中跳动,他想起母亲的话,明白自己就算会被燃烧殆尽也绝对不会动摇——
胜负只在一瞬间,炼狱杏寿郎如愿斩下鬼的头颅,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他看向那个威胁了父亲的人,对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配上被疼出的冷汗,看起来有股荒谬的怪异感。
——
“喂!!”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富冈义勇感觉自己下坠的身体被扶住,肩膀被牢牢按著以免整个身体滑落到地上,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他不断往下掉的身体。
于是他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富冈义勇小幅度地挣扎起来,自己满身是血,肚子被划破的大洞正血流不止,就算用手去摀著,鲜血也很快地便会衝破指缝,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如果这样抱著他的话,对方身上的衣服会髒掉的......
“别动!蝶屋的人很快就到了,保持呼吸,保持......”炼狱杏寿郎似乎说不下去了,一向充满活力和能量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揽著他的手臂似乎也不停地颤抖著。
“你......很疼吗?”富冈义勇抬手,想摸摸对方的脸以确认表情,没想到力气不够,手才抬到一半就落了回去,恰好放在炼狱杏寿郎的背上,看起来就像完成了这个拥抱一样。
炼狱杏寿郎在无限城之战前,是他们柱之中第一个死的,他听炭治郎说过,对方是被上弦之三的拳头贯穿腹部失血过多而死的。
啊......这样的话,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说不定会有些奇妙的共感,毕竟世界那么大,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不......我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炼狱杏寿郎吸了吸鼻子,富冈义勇在听见对方没有受伤时鬆了一口气,脑袋再也撑不住重量似地抵在对方的肩上。
刚才自己说一句话就吐出一口血的缘故,脑袋埋进去时的气味不怎么好闻,富冈义勇却觉得有些安心。
太好了,炼狱没有受伤,炼狱先生也没有死掉,被钉在牆上依然能那么大声的说话,以柱的身体肯定能很好地恢复过来吧?
咦......?炼狱没有受伤的话,为什么他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
......啊,原来是他自己的身体在抖啊。
好疼,真的真的太疼了,这样下去绝对会死掉,好想拜託谁来给他个痛快,不要再紧抓著他了,好冷,而且好痛——
富冈义勇没有意识到自己放在炼狱杏寿郎白色羽织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对方的衣服,呼吸也不再维持稳定,而是一抽一抽地浅浅吸气,好像这样就能稍微止疼一点。
太好了......这样的方法已经被证明没有问题了,下一次只要他再更努力一点,再想想看还有哪裡可以做得更好,下次一定......
“义勇!!”锖兔的声音快速靠近,带著一点深夜的寒气和勃勃的生命力,在伸手触碰到他的前一刻停下来,犹豫著不敢碰他。
“为什么——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不对,要是我没有去紫藤花之家——”
锖兔颠三倒四地说著,富冈义勇透过声音辨认出对方的方向,侧头看向对方,鬆开绞紧了炼狱杏寿郎衣服的手指,朝著锖兔伸出手,立刻被带著厚茧的手掌握住拢在手心裡。
“对不起......”富冈义勇小声地、带著气音开口。
对不起,刚才还想著要早一点解脱,让你差点和曾经的我一样,见不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对不起,没能更厉害一点,更好的评估自己的状态,好好保护好自己。
对不起,这样的伤势和选拔时的某一次死亡几乎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他一点长进也没有。
对不起,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觉得“要是他死在这裡就好了”,如果没有死亡回溯这样的能力,如果就让他的生命停在这裡......大家都可以顺利的、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了,不是吗?
炼狱槙寿郎摀著伤口,看著刚才将他从牆上救下来的胡蝶香奈惠也围进不远处那个包围著富冈义勇的小圈子。
作为医生的她在抵达战场的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伤者和救援的优先顺序,富冈义勇的伤势和出血量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救不了对方,于是胡蝶香奈惠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将炼狱槙寿郎从牆上救了下来。
现在是作为朋友的她围在富冈义勇的身边,尽可能地让对方生命的最后一段路好走一些。
富冈义勇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战斗计算了那么多,却没能算到朋友们的悲伤,炼狱槙寿郎看得出来,对方很想再更多地安抚其他人的情绪,但是几乎不剩什么力气的身体就连说话都很辛苦,更别提抬手安慰别人了。
要是......要是他刚才没有被钉在牆上动弹不得,而是能一起加入战圈,就能实现他想了整晚的事情,在富冈义勇没有挡下攻击的时候,将对方露出的破绽斩断了。
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炼狱槙寿郎感觉到了熟悉的烦躁,也许是伤口的阵痛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带来了这股烦躁,他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瓶酒来把自己灌醉。
“义勇先生......”胡蝶香奈惠在锖兔的身侧跪坐下来,没去管衣服会不会被富冈义勇的血浸湿,手轻轻抚上富冈义勇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著的背脊,呼唤对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没、没事的,香奈惠。”富冈义勇疼得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努力弯起嘴角:“我......会保护妳,绝对会让妳活下来的。”
他们约好了,虽然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尽人意,但是他想尽可能地遵守和别人之间的约定。他在那个病房裡和胡蝶香奈惠约好了——他绝对会保护好她,不会让胡蝶忍再一次地失去她的姊姊的。
失去姊姊的痛苦,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胡蝶忍可不能像他那样,不断地被姊姊拒绝去到她的那一边啊。
富冈义勇彻底地阖上眼睛,等待著富冈茑子点头欢迎他到来的那一天。
保护香奈惠的约定出自24章。
私设满天飞,但是我写的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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锖兔如果有在白天斩鬼的话,就会到紫藤花之家休息,以确保自己的状态良好。
而他唯一知道最近的紫藤花之家在“蛮远的地方”(出自45章),柱都觉得远了,赶回来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不回蝶屋休息是因为觉得没必要,都出门一趟了,刚好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杀鬼。
因此前几次如果不是义勇的行动干扰了锖兔的话,锖兔通常都是在天快要亮了的时候才回到市内(义勇身边),然后看著他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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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奈惠如果没事的话,会让忍留守蝶屋,自己去隔壁市杀鬼,因此也通常是在接近黎明的时候才回到市内。
两个人到的时间差不多,所以在文内差不多是轮番看著义勇死去。
上一次锖兔在市内杀鬼时,第一时间放自己的鎹鸦去找香奈惠了,所以车轮战的顺序才是:锖兔—>被叫来的香奈惠—>听见声音才赶来的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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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为什么市区内只有两位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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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死亡数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