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褪茧 第17章 化作千风

田中的名字当然不叫田中，但大家回忆起来的时候，居然真的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了，微胖的青年笑着任由大家这样喊他，于是田中就是田中了。

他进鬼杀队的时间，要比追随的柱要早的多。并不是多么有才能的人，却靠着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和日复一日磨练的战斗经验，成为了甲级队士。

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分配给新任柱的时候，田中并不是不担心的。为人如何？是愿意带领团队的大人吗？单纯的武斗派还是温和一些的全能型？……

但这些问题都在他见到炼狱杏寿郎的一瞬间悉数消散。

还不到17岁的年轻炎柱站在他的面前，金发披散在火焰纹的披风上，少年感尚未脱去的炼狱杏寿郎注视着田中，伸出手来，仿佛第一次见面一样，大声的说道。

“喔！你就是我未来的副手吧？我是炼狱杏寿郎，今后请多多指教！”

啊，是这样，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的人啊。

田中同样露出笑意，伸出手去，尊敬的回答。

“我是田中，炼狱大人，请多多指教。”

田中加入鬼杀队的理由与常人不同，但他从未与他人分说。炼狱杏寿郎大概明白一些，是在当他作为炎柱第一次出使任务后按照惯例回主宅叙职，而田中居然可以随行的时候。

“我同天音大人有些渊源……不过只这一次了，田中是我未婚妻的姓，我很喜欢。”田中解释，他以为自己会被追问更多，但炼狱杏寿郎却愣了一愣后这样回答。

“恭喜！”年轻的柱笑着说道。“举行婚礼的时候请务必告诉我啊，我会为你备上厚礼的！”

在炼狱杏寿郎尚未成柱前，田中就同他有过交集。年轻的，蓬勃朝气的，有一些忧郁的少年，在炎之呼吸一脉的领悟上有着惊人的天分。

“是炼狱啊，难怪了……”“原来如此，果然是那个炼狱啊……”在这样的赞叹的话语中，只有田中看到了名为杏寿郎的少年的努力与执着。

“总有一天，他会超越我，超越我们所有人，成为了不得的男人。”他同池原感慨道，那时少年郎执刀的背影自信而耀眼，没有人能够不对他露出欣慰的笑颜。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坚实的臂膀将温暖不断流失的身体扶起，映入眼帘的是炼狱杏寿郎青涩却难掩坚毅的侧脸。

变成成熟的男人了啊，早就已经成为合格的柱了，杏寿郎。

对不起，我这次让你为难了吧？

他注视着少女苍白而惶恐的面容，努力回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你合格了，弥智子。”

我曾经说过，人这一生，总要有些冲动，有些热情，要为什么东西拼上一把、搏上一次，甚至奋斗上一辈子。

而你却被悔恨与愤怒驱使着不断向前。

能教的，老师都已经尽力教给你啦，好孩子，不要再哭了。

“以后就…交给你了。”

到底什么事情，要交给谁？杏寿郎还是弥智子？

不知道啊，让人放心不下，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了，但是，我果然还是……

田中在无限的疲惫与困倦中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啊，阿雪，像我这样胆怯的男人。

像我这样胆怯又懦弱的男人，果然还是……不得善终啊。

直到亲眼见到棺木入土，弥智子才终于从这件事中恍然挣出。

——死了啊，又一个不应该这样离去的人。

——我的老师，沉眠在泥土里，长睡不醒了。

“姐姐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一向乖巧的雅子哭着抱住她。“您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呢？请至少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刹那间，天旋地转。

黑暗与困倦遮蔽了弥智子的双眼。她坠入无边的幻梦，师长温和的笑容，同伴信任的面孔，唇角溢出血沫，无神而溃散的瞳孔，她站在那里，额头抵住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低声重复。

“是我的错。”

——如果早些意识到那时的违和，毫不犹豫的动手，或许老师就不会走。

“是我的错。”

——如果我没有那样弱，就不会连队员都无法保护，反而要亲手夺走他们对生的祈求。

“是我的错。”

——如果我……

“弥智子……弥智子，你已经合格了。”

冰冷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她茫然的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无数的声音在周身回荡…稚嫩的，活泼的的，慈爱的，温和的……

“不要哭，不要哭……”

“好孩子，你不应于现在踏入。”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弥智子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向下坠落。

“——回去吧。”

她终于听清楚了最后的话。

“去走完你应走的路。”

……………………

“你醒了。”娇小的女性松了口气，从她的床头直起身子。“弥智子，是吗？太乱来了，赤手空拳握着日轮刀的断刃进行战斗，再用力一些的话，你的手掌就再也没有办法握住刀柄了。”

“忍大人……对不起。”弥智子开口，声音嘶哑。眼前的女性是蝶屋的主事人，名为蝴蝶忍的厉害角色，拥有非常娴熟的医术与毒术。

“这句对不起不应该对我说。”蝴蝶忍说道，紫色的眸子里神色严厉。“你是当着雅子的面倒下的……小姑娘被你吓坏了，前不久刚被调走做随行医疗救助，等她回来后记得同她道歉。”

“是，我明白了。”弥智子低声应了，而后她抬起头来，小声的问道。“请问，忍大人，炼狱大人……还有队员们，怎么样了？”

蝴蝶忍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黑沉，但这黑沉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弥智子定睛看去时，只能看到紫发的女性露出了十分温柔的笑容。“啊呀，你昏睡的这几天，队员们基本都脱离危险了，大家都很听话，在慢慢恢复中了。”

“至于炎柱先生，还是你亲眼去看看吧——”她笑得毫无破绽。“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可靠的柱大人呢。”

一瞬间，弥智子脱离了昏沉的状态，回忆起队里工作的少女，心头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下床同蝴蝶忍道谢，而后简单披上外披就向外跑去。

任务结束后，炼狱杏寿郎已经通宵了不知几宿，黛色沉淀在眼底无比刺眼。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就在蝶屋附近办公的炎柱抬起头来，自然的对少女打了声招呼。

“醒过来了吗，弥智子！大家的伤势怎么样？”

“目前已经全部脱离了危险期，基本都在恢复中了。”

弥智子回答，她注视着炼狱杏寿郎与往常无二的笑容，心中酸楚。“您没事吧？”

“唔姆，可别小看柱啊！”炼狱杏寿郎说，有些凌乱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白色的披风上扫来扫去。“你还没痊愈吧？快些回去休息，不用着急，我会把你的那一部分任务留出来的！”

“得罪了。”弥智子说道，她疾步上前按住炼狱杏寿郎放在桌案上的手，另一只手揪住他的披风，猛的把它拽了下来。

“弥智子——？！”

炼狱杏寿郎丝毫没有预料到弥智子的动作，只是虚虚盖上的披风轻而易举的被少女扯下，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黑色队服连白色的衬边都被染成红褐色。

“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身体的吗，炼狱大人？！”弥智子说道。

她从蝶屋一路冲过来，方才强撑着同炼狱杏寿郎对话已是极限了，到现在免不得晃了晃身子，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

“弥智子，回去。”炼狱杏寿郎很快冷静下来，反手扶住少女的肩膀。“你的伤还没有好！”

“那您就可以这样不顾惜自己身体了吗？！”弥智子抬起头，少女面色苍白，执拗的看着他。“难怪忍大人不愿意告诉我您恢复的如何了…您是根本就没顾得上好好养伤吧？”

“……这是柱的责任。”炼狱杏寿郎按了按额角，明白了自己得先说服少女才能让她乖乖去养伤。“虽然这次任务伤亡惨重，”他顿了顿，“但是，还有其他的队伍在进行任务，这些东西必须及时处理才行……”

“我来。”弥智子说，她按住了文件，少女的气势一瞬间盖过了炼狱杏寿郎。“以前这些都是老师在处理对吧，我也做过，既然我已经合格了、老师已经信任了我，那就交给我来！”

“我……”炼狱杏寿郎愣住了，他下意识想说什么，却被弥智子吓到了：

少女坚持的同他对峙着，但泪水已经慢慢的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一颗颗的摔碎在桌案上。

“请交给我。”她说，弥智子的眼神里有着炼狱杏寿郎熟悉的迷蒙和癫狂，这样的眼神让他回想起刚刚将她救出来的那个晚上，不妙的预感一瞬间袭上心头。

她似乎想说些别的什么——至少炼狱杏寿郎感受到了，弥智子想说出一些更加直白，更加表露心情的话，但无形的隔膜阻止了她，少女的嘴唇翕动一瞬，最后也只是这样轻轻的恳求道。

“您应该去忍大人那里养伤了……炼狱大人，我请求您，请让我来吧。”

弥智子，这孩子，她究竟是……

“我明白了。”炼狱杏寿郎中断了自己的想法，开口回答。

他伸出手去，本来想拍拍少女的肩膀，却犹豫了一瞬，那只手掌最后还是落在了弥智子的发顶上，轻轻的揉了揉少女鸦黑的发丝。

“不要哭了……让劝诫我顾惜身体的属下露出这样心碎的表情，是我身为柱的失职。”

“是我的过错，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弥智子成功劝走了炼狱杏寿郎。

她坐下，执笔开始批阅文件。就像从前做的那样，最高级的押后交由炼狱杏寿郎本人亲自处理，抚恤金和遗物整理交还得到批准，队伍人员调动增减需要上报具体个人档案，任务报告疑点与模糊之处标记画圈……她埋首于工作之中，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时间。

“回去吧，弥智子，该休息了。”

炼狱杏寿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重新得到处理的伤口散发着新的药味，衣着也换成了更加宽松便宜换药的款式。从蝶屋死里逃生的柱披着外披，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逮住我一个人就够啦……万一我们两个人都被蝴蝶扣下来，队伍真的会乱套的！”

“……我知道了。”弥智子说道，她收拾了一下桌面，任务报告书下露出一纸信笺，少女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将它恢复到原来的夹页。

炼狱杏寿郎靠在门口没有关注这边，因此错过了她一瞬间投来的视线。年轻的柱将托盘放在廊下，同他新上任的副手一人捧起一杯茶，小心的啜饮。

“失策了，茶水好烫……”金发的青年试探性的啜了一下，结果被烫到吐了吐舌头，眼眶鼻头俱被刺激到瞬间发红。弥智子不声不响的跟着喝下一口，举高了杯口，隔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对炼狱杏寿郎轻声回答。

“是很烫。”

她忍下了喉头的呜咽，同她的炎柱大人一齐喝着滚烫的茶。

惊鸿一瞥的那张纸上，属于炼狱杏寿郎的字迹难得凌乱而潦草写道。

——“我本来可以救他。”

——我本来可以救他。

尖锐而细密的疼痛仿佛海面上翻涌出的泡沫，缓缓自心脏卷吐出来，而她敛目，将苦涩的茶水尽数咽进了肚。

田中曾经也是有过反叛、冲动，扬鞭策马，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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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化作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