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贝克兰德大学。
月光红的妖异。
女生宿舍顶楼的储藏间里,仍亮着一盏光芒黯淡的煤油灯。
这点微弱的光,仅能照亮它近旁摊开的书本一角,一支钢笔搁置在书缝里,笔尖的墨似乎已经干了。
轴承略有生锈的门大敞着,在窗外吹来的夜风中微微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劳伦娜呆滞地站在走廊里,双目无神。
……
劳伦娜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尚未遭受女生宿舍所流传的种种恐怖故事荼毒,仍是一个敢于深夜独身一人呆在储藏间里学习的好苗子。
但是,她今天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图清净跑到了储藏间。
这里很安静,远离了宿舍里的闲聊和狂笑。
储藏间里堆满了行李,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腐烂了。
劳伦娜蹙眉,她希望不要再有人往这里放食物了。
放在这里很容易忘掉,容易坏且浪费钱。
挣钱多不容易!
她关上门,找一个角落坐下,点亮了煤油灯。
夜风顺窗户溜了进来,野狗在外面哭泣似的狂嚎,随着时间流逝,空气越来越冷。
可是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必须把所有知识再过一遍,也只好忍受下去。
“咯……咯吱……”
劳伦娜吓了一跳,望向门口。
一个看上去十分熟悉的女生低着头进来了,她急匆匆放下一个陈旧的深红色行李箱,然后逃命似的冲出了房间,在门口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她慌乱地扶着墙稳住自己,然后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劳伦娜无奈的将歪倒的行李整理好。
“有这么吓人吗?”
夜愈深,黑暗愈浓重,走廊上的声音也渐渐消偃。
劳伦娜合上笔盖,抱起书本,准备回房间睡觉。
她走到门口,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咚咚咚咚!”
一门之隔,毫无预兆,没有靠近的脚步声,只有突兀的四下敲击。
一个尖细而极有穿透力的女声从外面穿透门板刺进了劳伦娜的耳膜。
“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劳伦娜抖了一下。
她刚才没有出声,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人?
外面的东西却似乎不准备等她回答,只是哼起了一段小调。
“深红的帷幕分离你我
空寂的心已冰冷太久
一味渴求温热的怀抱
呜~
请与我相拥吧
勿问
为何执着于此
靠近已是本能……”
这曲子温柔缠倦,门外人唱起来却让劳伦娜头皮发麻,她有些不明所以,又怀疑是同宿舍的人掐着嗓子装鬼吓唬她。
她在胸口画了一遍三角形的机械圣徽,然后一把拉开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没有靠在门边的女生,更没有歌声,只有远处的水流声和钟表指针前进发出细微的声响。
四周安静极了,红色的月光探入走廊,蒙上一层血光,更添恐怖。
也许有人躲在拐角处?
劳伦娜走向楼梯口,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
“嘭、嘭、嘭、嘭……”
不,不对!
这不是心跳,是有人在上楼!
但,真的是“人”吗?
这声音更像一个小孩在拍球,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靠近她。
劳伦娜退回储藏间,关上门,颇为鸵鸟心态的想:“不如今晚就在储藏间好了,睡一晚上也不碍事。”
但她看了看只有她一个人的储藏间,又有些害怕。
尽管劳伦娜并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默念蒸气与机械之神的尊名。
“伟大的蒸气与机械之神,你是……”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一个陈旧的深红色行李箱倒在地上,略发黑且毛糙的表壳下有什么跳动了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楼梯上的东西在这一阵响动后沉默了几秒。
“嘭嘭嘭嘭嘭嘭嘭……”
频率骤然加快,声源越来越近,还伴有若有若无的尖细女声歌唱。
“九十七、九十八……”
“她”上来了。
身后的钟表,指针飞快转动,带着青绿色的光芒滑向四点。
“就这样旋转跳跃,看你退我进的舞步。”
“另一半身躯至今归属何方?”
“夜深了,为何还不睡?”
翻倒的行李箱里,又响起了撞击声。
楼梯间的怪物终于上至顶层,像公共马车的车轮一样骨碌碌滚向储藏间的方向。
劳伦娜难以自持地尖叫了一声,从角落里抬起头来。
……
一盏光芒黯淡的煤油灯照亮它近旁摊开的书本一角,一支钢笔搁置在书缝里,笔尖的墨似乎已经干了。
劳伦娜茫然四顾,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小摊口水。
她的脸猛然涨红了,快速找到抹布将那一小摊口水清理干净。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嘛,劳伦娜,你看书看睡着就算了,居然还在梦里自己吓自己。”
她合上笔盖,抱起书本,准备回房间睡觉。
她走到门口,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咚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催命般再度响起。
……
走廊上,一个小巧的脑袋施施然转过拐角。
如果她不是只有脑袋就好了。
在她真正上来之前,劳伦娜已经尝试着转动过每一间房的门把手,可是除了储藏间,每一扇门都无法打开。
她不敢去打开那个陈旧的深红色行李箱,也不敢站在毫无遮挡的走廊上,向神明的祈祷没有帮助她脱离噩梦,她像找不到浮木的溺水者一样疯狂拍打、摇动着自己房间的门。
可在浮木飘来之前,这噩梦的长河已掀起更大的浪潮。
这个脑袋脸蛋白净,五官小巧精致,眼睛紧闭,眼皮里略有空扁。
原因也十分明显,它的正前方,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跳跃了几下,长出四肢开始奔跑。
“就这样看着你慢慢沉沦、沉沦
渴望靠近,渴望占有……”
这头颅的嘴没有动,歌声却在走廊里一圈圈回荡。
那半截血淋淋脖颈擦地而走,声带跳动着将自己撞至血肉模糊。
这超出了劳伦娜忍受极限的画面如此“鲜活”,不似幻觉,让她干呕着冲进了储藏间。
她跌倒在地,发现面前有一面花纹奇异的古老银镜,镜子的两边有黑色宝石装饰成“眼睛”。
银镜表面水光浮动,迅速勾勒出了一行白色的单词:
“我名为阿罗德斯,向我提出的问题,可以得到解答。”
这句话好像一块浮木,思绪混乱之下,本应害怕的劳伦娜抽泣着说:“你可以救救我吗?我晚上再也不会一个人呆着了,我明天还要考试,我还有家人,我还想挣很多很多的钱帮他们减轻负担,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为美丽的小姐分忧是一名绅士应尽的责任。”
阿罗德斯紧接着腹诽道:虽然你这么害怕都是我整的,虽然我也并不是什么见鬼的绅士,但请不要把我当许愿机好吗。
它看向门外自己根据劳伦娜的脸捏造的鬼怪,莫名有些心虚。
当然,要不是劳伦娜刚好坐在可以反光的窗户旁边,阿罗德斯也没法把她拖进这个噩梦里。
本来想模仿雷电法王直接一梭子闪电劈下去,这样什么妖魔鬼怪都烤熟了,它又有些迟疑。
如果表现出来的能力太强,封印级别会很高,当它想离开出去转转,就很不方便了。
思考了几秒,它自己给自己加了个设定。
这期间,外面的脑袋已经滚到了门口。
一个个鲜红如血的单词勾勒于镜面:
“根据对等原则,轮到我提出问题了,如果你撒谎或回答不出,将接受我安排的任务或者被惩罚。”
“什么!”劳伦娜不可置信地惊呼,“我刚才有问你什么吗?”
银镜没有理会她,如有血液在滴的单词缓缓变化为新的字母,新的语句:
“你和你的男朋友感情出现了裂痕,是因为他爱上了你同样身为男性的同桌吗?”
劳伦娜下意识地怒吼:“不是!”
“错误。”镜面上的血红单词再有变化,“因为你的情绪波动过大,且对我产生了不敬的想法,被动选择惩罚。”
已然靠近的脑袋猛然跃起,扑向劳伦娜,然后被头顶劈下的闪电轰成了灰烬。
……
劳伦娜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站在走廊上,她忘了维持平衡,跌倒在地。
她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时,她惊悚地发现,地面的瓷砖,还映出来一个人影!
她不敢抬头,却有一只冰冷,带金属质感的手伸过来,扶起了她。
劳伦娜注意到,这只手没有指纹,其余部位也没有皮肤该有的纹理,仿若镜面一样光滑。
她站起来,看见了手的主人。
它有满头光滑的银发,双眼却像黑色的宝石,五官柔和,却又不失立体感。
劳伦娜也说不清它是男是女,只记得它说:
“明天记得去教堂祷告,将这件事汇报给牧师,相信我,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她晕乎乎地对着它笑了一下,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去了。
这里参考了一下大多数同人画和Trespass里的外貌设定,实话讲,我觉得有点苏了哈哈。
让小镜子自导自演了一个三流鬼故事骗小姑娘去报警,目的是成为封印物。
人形……我觉得可以,首先它还没有被采取封印措施,然后——手脚都可以长了为什么不能长全身呢?
后来在克总那里依然是小镜子,我有理由怀疑它是想一直被克总随身携带!
但是……为什么5664那里还要别人带它回去,就当是亚当对它消耗过大连手都长不出来了吧。
ps:哪怕只能长出手它怕不是爬也要爬回克总旁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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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夜